听你这边迟迟没有声音,简嘉祈也沉默半晌,才轻声道:

    “还好吗?”

    若是旁人问,你必定会说“放心,我没事”之类的话,可不知是不是想念控制了理智,你脱口而出:

    “不好。很不好,我要难受死了。”

    话一出口,眼泪又不可遏制的夺眶而出,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边抽泣边说:

    “简嘉祈……我的文章没了,一个字都没了,怎么办啊,我找不回来,一个都回不来,怎么办,我,我没有办法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你一面对简嘉祈,就像是丢了心爱布偶的小孩哭着跑向大人,除了掉眼泪和问“怎么办”外,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你哭到后面连抽泣的力气都没有,却还在不断的重复“怎么办……怎么办……”

    你倒不是真的要一个答案,你只是,太难受了。

    难受到每一句“怎么办”,都在说“我好疼啊。”

    你从哭泣到喃喃自语的整个过程,简嘉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静静地听着,听你哭泣,听你问怎么办,听你说你痛。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能真的感同身受,而对你来说,此时此刻,比起一句缥缈的“一切都会过去”,你大抵更需要一位聆听者。

    还好,这个道理,你和他都懂。

    你其实很少崩溃的,在天台是一次,候车亭第二次,现在第三次,而当崩溃之后,你都能强迫自己恢复到理智的状态,这次也不例外。

    待你收拾好情绪,简嘉祈那边已沉默许久。

    你知道他工作忙,定是用仅剩的休息时间给你打的电话,却听你哭了这么久,你有点过意不去,想起还没提风霁月的事,便稳了稳声音,道:

    “那个,今天谢谢,小七和我说了,是你找他帮的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的,但肯定很麻烦。”

    大概是沉默太久,简嘉祈再开口声音都沙哑了些,道:“没事,不麻烦。”

    他似乎并不想多谈,又道: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顿了顿,想说回去上班,但对正停职查看的你来说又心里没底;想说写小说,又根本没有重提的勇气,思虑半晌,你道:

    “没有打算。”

    你现在就像被遗弃在大海的木筏,只能随波逐流,哪里还有自己做主的余地。

    宋姨叫你吃饭的声音及时打破了沉默,你于是道别,正要挂断,简嘉祈又突然叫住你。

    你当是还有什么事,等着听他说,那边却又迟迟没有声音,直到你再要问,才听见简嘉祈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你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他这是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了。

    在简嘉祈看来,是他害的你被跟踪被谩骂,也是他害的你被停职被排挤,还有你的文字,也是因他而消失,你哭着问的每一句“怎么办”,都像一根浸水的藤条,条条抽在了他身上。

    这世上的确没有人能感同身受,简嘉祈也不例外。

    可这并不代表,在你抽泣着一遍遍问他“怎么办”时,他不和你一样难过。

    他或许无法感受你的痛苦,但在那长达许久的沉默里,他和你一样疼。

    你很想说些宽慰他的话,可你这个正身陷痛苦的人,又实在说不出什么积极东西。

    不是因为你真的认为错在于他,而是“不是你的错”和“一切都会过去”一样虚无缥缈,现实血淋淋的摆在眼前,对你二人而言,在未真正放下和未真正解决前,这种缥缈的话术起不到任何作用。

    沉默片刻,你听见自己轻轻轻地问了一句:

    “简嘉祈,风会来吗?”

    似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他却听懂了——

    “会。”

    沙哑的声音里掺杂着坚定,他道:

    “风会吹向你的。”

    你知他看不到,但还是兀自点了点头,说:

    “我相信你。”

    “相信风会来,相信我会随风起,长风浩荡,几万里。”

    你们是在系满祈福带的铃铃枫树下许过愿的。

    神明会言而有信的。

    你只喝了小半碗冬瓜丸子汤便放了勺子,倒不是味道不好,只是你心里有事,实在吃不下,宋姨怕你晚上胃里不舒服,临走时又硬夹给你一个丸子,你这才算吃了点东西。

    于叔领你到风霁月的住所后就离开了,说是宋姨要上货,箱子重,他得赶紧回去,临走时还不断提醒你有啥需要就下去找他们,千万别客气,你点头道谢,看着于叔上了电梯,这才推门进屋。

    极简的装修风格,放眼望去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空气中漂浮着未开窗的灰尘气,确实像是许久不曾有人住过。

    死气沉沉,倒是符合你现在的状态。

    你将手机放到桌上,没有走向卧室,而是来到落地窗前,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额头顶在膝盖,你像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蜷成一团,身后华灯初上,五彩斑斓,而你躲在臂弯里,黑乎乎的看不见光明。

    你又不是机器,哪里能说痊愈就会痊愈,一但一个人时,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跌落深渊。

    就像夜晚常常以思绪借刀杀人,你虽埋着头不言一句,脑中却好似杀声漫天——

    没有存稿的电脑,浸水的U盘,空荡的作品界面,究竟是多背的运气才能让这三件事同时发生,是做了多可恶的事才要如此受折磨,凭什么,明明已经看到光了,明明已经准备回去了,可太阳还是摔得粉粹,路断了。

    多像啊,多像一只死在春天又重生在第八日的蝉啊,在本该新生和璀璨的季节里,只有你,频频的路过人间;多像啊,多像一条扯网而来又搁浅在岸的人鱼啊,在群情激昂呼朋唤友的热闹氛围里,只有你,人声鼎沸,没有同类。

    你大抵是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走向卧室,可又太痛了,痛到清晰的感知恨意在扽拽你的神经。

    疲惫撕裂痛苦,痛苦扯咬疲惫,你就这样萎靡又清醒的睁着眼,一直坐到了天亮。

    直到沉声一晚的手机突然来了微信消息,你大概猜到是谁,这才不得不撑着站起,踉跄着走过去。

    聊天框扑面而来的感叹号和问句,尽数来自你的房东,你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大概得出两个重点——

    押金不退,后续赔偿再算。

    你不能突然离开,后续损失要找你对账。

    你昨天从警察局离开时便猜到了这个结果,于是只发了个“好”,然后关掉手机。

    现在任何麻烦事都影响不到你了,反正也不会更糟糕。

    你转身之余,门外传来敲门声,是于叔,他道:

    “姑娘醒了没?下楼吃早饭啊,你宋姨自己炸的油饼和豆腐脑,你肯定爱吃!快点来哈,我和你宋姨等着你!”

    于叔没给你拒绝的机会,说完便走,你问了几声不见回应,于是只好洗漱下楼。

    你下去时正逢便利店人流高峰期,宋姨和于叔忙得脚不沾地,让你自己先吃,你没什么胃口,索性到一边等他们。

    你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檐上太阳高升,你整个人趴在阳光里,像是钻进晒干的棉被,身上很暖,好似能融化骨头上的泥巴,又好似死掉的地方正重新活过来。

    你闭上眼,开始只觉身边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慢慢的便充耳不闻,呼吸逐渐平缓,直至嘈杂淡去,你再睁眼只觉目之所及都模糊难辨,而你的身上乏累无力,像是睡了一个世纪之久。

    你起身揉了揉眼睛,想着适应下阳光而看向窗外,突然和外面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对视。

    你倒不觉尴尬,装作毫不在意的移开,但过了会儿却发觉那道目光还在,你转过头,果然见那老爷爷还一直盯着你。

    你低头看了眼自己,自认为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遂又抬头看向老爷爷,而他却是不为所动,佝偻着腰站在载有各色糖葫芦的三轮车旁,一言不发的看着你,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被人莫名其妙的一直盯着,你觉得很不自在,但也没心思过去问话,干脆离开,而面前却从天而降一盘黄灿灿的油条,于叔端着满卤汁的豆腐脑坐到你左边,道:

    “来来,豆腐脑,油条,多吃点啊,这都你姨做的,好吃着呢,早上喝点热乎的,整天都暖和的很。”

    宋姨也端着小菜坐到你右边,递给你筷子和勺,说:

    “你这孩子,让你先吃你还非要等我们,都饿急了吧?快尝尝姨炸的油条,可比外面买的干净。”

    左右注视下,你只好先忽略外面的老爷爷,一边道谢一边一一接过,在两人充满期待的神情下各尝了一口。

    你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毕竟是宋姨和于叔的一番好意,便点头道:

    “嗯,很好吃。”

    于叔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捧着碗笑道:

    “我就说嘛,你宋姨的手艺没得挑!”

    宋姨对你的回答也颇为满意,连忙又推给你几碟自制的小菜让你尝尝,你谢着拿筷,一边夹菜一边看向窗外,却已不见老爷爷的踪影,只剩下一辆载着糖葫芦的三轮车静静的停在那。

    宋姨注意到你的反应,也顺着你的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后道:

    “这周老爷子,怎么又把他的糖葫芦车扔路边了?一会儿城管来该给他推走了。”

    于叔闻言也看了一眼,说:

    “没事,咱们这片的城管认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给盯着点,别被人乱拿就行。”说完又夹了根油条。

    “哎,一会儿吃完他要是还不回来,你出去找找吧,怪不容易的。”宋姨道。

    于叔跟着点头,“我也这么想,吃完就去。”

    你听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似乎对这个卖糖葫芦的“周老爷子”颇感遗憾,又想起方才的对视,便跟着道:

    “我刚才看到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了,他一直盯着我,感觉有点怪,是……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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