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多长时间没见了。”夏宏海笑着看着老木。

    老木确实没想到今晚会见到夏宏海。他也笑着喊一声“二哥”,连忙就着夏宏海递的火点着烟,又抽出一颗递给他,帮他点着。

    二人深吸一口,重重地吐出烟气,夹杂着酒气。顿时雾气缭绕在两人之间,并与屋子里其他人的喧嚣热闹隔绝开。

    “最近又拿奖吗?”夏宏海突然凑过来低声问。

    老木沉吟了一下,“嗯,最近没参加比赛。”他顿了顿,终于说出来,“你咋去拆迁办了?”

    夏宏海面无表情地“哼”一声,依然低声道:“你这艺术家不也打算搞房地产开发了?”

    依夏宏海媳妇郑丽萍的话,他的男人就是一个不懂浪漫和情调的“木头”,平时沉闷木讷的,难得与人主动攀谈。

    而老木,经常与木头打交道,向来也是沉默寡言的时候多。

    有趣的是,二人之间竟因木头而产生了交集——20世纪60年代末,老城里下放了一批挨整的知识分子,其中有一位河北的木雕大师,姓沈名德卿,被县革委会安排到城隍庙改造成的城关一小教学。

    这位沈老师,没事儿就在城里那些明清时期的四合院老建筑和城墙上转悠,把“破四旧”拆毁剩下的石条、青瓦,和带着雕花剔刻的木料,拣破烂似地收拾到城隍庙南偏房,他的宿舍里。

    后来,挨整的知识分子陆陆续续被“平反”,离开了老城。而沈老师留了下来,一边收集、整理老城里明清老建筑的图纸资料,一边开门授徒,专门传授木雕技艺。

    当时,素有“东陈西宋,北穆南沈,侯与李”之称的老城里名门望族“六大户”,经过朝代更迭、战乱流失,以及新社会的文化革命,门第人口虽已凋零,但经纬济世的文脉传承毕竟代不乏人,有艺术天赋的孩子依然不少。

    但是,跟着沈德卿学得时间最长、学艺最精的,竟只留下两个徒弟。大徒弟是夏家的二儿子夏宏海,小徒弟便是穆家小儿子穆维桢,别名“老木”。

    沈德卿老师和老城沈家本有渊源,只是沈家已经没落,后人隐世谋生而已。沈老师一身才华满溢,艺术抱负无以施展,便将全部心思放在栽培两个徒弟身上。

    不料,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进老城古旧的时光中,大徒弟夏宏海的父亲,原老城中医院的院长夏文振因病突然离世,夏母一时身心憔悴,也卧床不起。为了照顾家和母亲,夏家哥俩轮流陪护、四处打工,渐渐地,夏宏海便将木雕学习放弃了。

    老木则一直跟着沈老师学习,并在老师指导下多次参加国内、国际大赛,也获得了不少奖项,渐渐在老城自成口碑,小有名气。

    而沈德卿,终因一次机缘,削发剃度,遁入空门,法号释因。

    因着这层关系,此刻,夏宏海、老木两个木讷沉闷的男人,两个曾经的师兄弟,在刘丰年组织的酒席上再次相遇,一时各自都是心绪潮涌。

    “哟,你们俩兄弟倒是干坐着不喝酒,真是墙上挂狗皮——不像画(话)啊!”忽然,正被刘丰年缠着喝酒的关局,一扭头看见夏宏海、老木俩人烟雾缭绕地干坐着,便指着他们大声嚷嚷起来。

    于是二人丢掉手里的烟头,也连忙端起酒杯,加入“打缠缠”的队伍中。

    不知不觉,六瓶酒水已见底。除了婷姐和高工,每个人差不多都喝了快一斤。

    快结束时,海鲜馆的老板杨建设让服务员送了一盘水果,说给各位领导润口。刘丰年就又让服务员请杨老板进来,陪每位又喝了一杯。

    杨建设也是个“人精”,趁机给馆子“打广告”说:“店里的海鲜都是从沿海地区直接运过来的,新鲜又美味。咱的做法也很地道,口感绝对独特,而且保证营养价值不流失!”

    大家都说:“确实好吃!用餐氛围和服务质量都好,有宾至如归的体验。”

    杨建设听了非常高兴,说:“各位领导,欢迎多来品尝!下次来之前,请务必提前告诉我,我会为您们预留最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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