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世界1
天色是晦暗的，心情是阴沉的。
林筱握着手里的扫帚，看着眼前宽敞的柏油马路，阴暗地盯着又一个老年人随手丢了一个垃圾袋。
过于专注的目光也吸引了那个老年人的注意，他一眼就确定了目光的主人，嘲讽地扔下一团纸，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别傻站着了，打扫吧。”一旁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拍了拍林筱的肩膀，热情得毫无边界感，“再过半小时就下班了，只要能通过审核这一天的钱也就到手了。”
林筱木木地点了点头，拿着扫帚清扫起大街来。
她现在位于一条人流稀少的马路旁，四周被几十层高的大厦包围。道路上只有行人三两位，剩下的都是和她一样穿着橙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虽然她很清楚系统对她没好感，但她以为系统至少会看在积分的面子上给大家一个相对和平的结局。
没想到，1000积分，她换回了一个清洁工的工作。
还是临时工。
恐怕这个游戏里没有比她还冤种的人了吧。
大婶看着林筱恢复精神工作起来，用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懂得珍惜学校的时光。只有在学校，你们才可以接触到自己平常接触不到的事情。等到毕业后，你们就要回到人生的正轨来，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妄想了。”
什么是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林筱握紧手中做工粗糙的扫帚，她这是命中注定只能当一个清洁工？
没有等到林筱的回答，大婶也习以为常：“等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的。婶子是过来人，现在也是好心劝你，见识得太多不是好事，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就会和他一样。”
大婶指了指躲在墙角衣衫褴褛的青年人。他一动不动地半躺在角落，乱糟糟的头发与胡须遮掩了他的样貌，暴露在外的肌肤依稀可见曾经的白皙，但从这身打扮和气质看，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浪汉。
林筱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会和一个流浪汉一样。
“我不会的。”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从大婶的话中林筱听出，这是一个看上去正常的现代社会，但也只是看上去。
这是一个被阶级扭曲的社会。每个人从出生就被限制了未来的可能，所有普通人供养着少数的所谓大人物，让这段畸形的关系更加牢固。
大婶还在说。
“扫地的人生来就是扫地的命，那些大人物也都是命中注定的大人物。”大婶用一种劝慰的语气安抚，“在学校里，你可能会和那些在大厦里工作的人的子女坐在一个房间，但来到社会，你就会发现你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学会认命。”
让一个从来都不相信命运的人认命，这可能是林筱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
“这就是不认命下场？”她指着流浪汉问大婶。
大婶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这就是不认命的下场。你看，他已经疯了。”
为了和林筱证明她的话，大婶甚至还用扫过垃圾的扫帚对准流浪汉拨弄了几下，但流浪汉毫无反应，沉浸在无人知晓的世界中。
“我们的任务是在今天下午五点前扫完这段路，还是很轻松的。”教导新人的任务完成，大婶语气轻快地继续说道，“今天我多干点，明天你就该学会怎么做了。到那时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干得快，我们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
“嗯。”林筱沉闷地应下。
她再次怀疑，这个世界就是系统特意挑选针对她的。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但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底牌前，林筱不会轻举妄动。
何况，她现在还丢了一个人。
那个和她绑定，本该一起出现的“同伴”，晋王。
他现在人又在哪里？
被人惦记的晋王可没想起自己此刻是和别人绑定的关系，他拿着手中的工作牌，看着眼前陌生的楼宇与奇怪的工具，眼中闪过浓浓的兴味。
来自异乡人的能力，一个陌生的世界。
“姜时宴，在这里傻站着干嘛。”
晋王的肩膀感受到不带恶意的撞击，他控制住身体的本能没有回击，转身看向攻击的源头。哪怕还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是什么身份、需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熟练地带上自己的假面，淡定从容地开口：“在看今天的天气，是个不错的日子。”
天气？
撞击他的青年男子从他肩膀处探出头来，灰蓝色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高层建筑遮挡了阳光，留给他们的只有前一栋建筑的阴影。向下看去，还是那些毫无生气的植物，干瘪的叶片蜷缩，从上到下都透着病态的黄色。
“只要白雾没出现，什么天气我都接受。”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同事怎么突然对这一尘不变的天气有了兴趣，但他还是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嘀咕道。
白雾？
这个陌生的词汇瞬间就被晋王捕捉，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点。
一个足够和别人谈判的有利信息。
“该死的白雾。”他顺着年轻男子的话咒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
“这该死的白雾！”这句咒骂很快就吸引了短暂休息的众人的附和，本来安静的茶水间瞬间人声沸腾，每个人都在抱怨对白雾的不满。
他们将生活中一切不如意的事情都怪罪到白雾身上，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只有晋王静静地关注着眼前的这一切。
同一个敌人更会得到对方的好感，一个话题的打开也能让他收集到足够的信息。虽然他依旧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跟随着林筱行动，但只要他掌握了主动权，那就会是林筱跟随他行动。
虚假的名义永远比不上掌握在手中的权力，这一点，他比谁都懂。
就算是林筱，也无法左右他。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计的林筱也打听到了关于白雾的消息。
“我们这个工作那么清闲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这是室外工作。”大婶依旧热情地教导新人，“在室外，难免会遇到白雾。”
“白雾。”林筱重复了一遍这个似乎被赋予其他含义的词汇。
这个词就像本身携带恶毒的诅咒般，即使只是听别人复述一遍，大婶依旧浑身抖了一抖：“该死的白雾！只要进入过白雾的人，他们的大脑都会被破坏，成为精神病。所以我们这行的第一要注意的，就是避免接触白雾。”
“是那个吗？”林筱抬起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烟雾。
最开始，它的颜色很淡，淡得如果不是林筱眼神好根本看不出与其他地区的差别。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白雾堆积，最远处的那栋建筑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它的增长应该是指数级别。越来越多的建筑都被埋藏于白雾之中，无数来不及躲避的人群在白雾中发出奇怪的声响，而一旁的大婶已经腿软地快要站不住了。
“躲到哪里？”林筱依旧镇定地询问大婶。
“躲哪里？”大婶已经被害怕摄住所有的心神，只会无意义地重复他人的话语。
唯一知情的人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林筱环顾四周，想要找出一个庇护所。
如果白雾是这个世界的灾难，那这里的人依旧可以生存就证明他们已经制造出可以对抗白雾的工具。
而这个工具，结合大婶刚才说的户外工作者风险更大的话语，大概率就是这里的建筑。
他们四周都是高楼大厦，门口的保安早在发现白雾的第一时间就紧缩大门，现在过去不一定能躲进大楼。
但系统哪怕为了维持面子上的公平公正，也不会在开局就给玩家设下必死的陷阱。
所以，这里还会存在一个专门提供给他们避难的空间。
林筱看了眼她们的垃圾车，食物腐烂发酵的臭味即使隔了几米远依旧还能闻到。
但没有别的地方了。
林筱皱着眉，捏着鼻子，硬是把一个人到中年逐渐圆润的大婶拉进垃圾车内，关紧车门，等待命运的判决。
幸好由于林筱的业务不熟练，她们勉强还能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只不过要忍受气味的袭击。但和命相比，这一切又没那么重要了。
车厢一侧有一扇窗户，勉强可以容纳一双眼的车窗就是林筱目前唯一可以观察到外界的通道。
白雾已经糊上了车窗。
但凡她动作再慢一些，她们就要被白雾追上，成为流浪汉中的一员。林筱亲眼所见，那名流浪汉在白雾来临之际，展现出不合身体状况的矫健，心甘情愿地扑入白雾之中。
浓厚的白雾遮掩了其中的一切，林筱不知道流浪汉的结局会是什么，但听大婶的意思就知道，那绝不是好事。
垃圾车看着破旧，但密封性却出乎意料地好。即使她们现在被白雾包围，却依旧没有雾气顺着车厢的空隙钻入。
她再一次赌赢了。
大婶渐渐恢复镇静，嘴唇颤抖着祈祷她信仰的神佛。她紧紧攥住林筱的衣袖，颤动的眼皮表明着她的惶恐与后怕。
林筱坐在最干净的角落，任由大婶缠在她的身上，静静地等到白雾的散去。
这一次，系统可能真的没有骗她。清洁工的确是个值1000积分的关键职业。
在这个位置，她能更合理地接触白雾，接触这个最有可能毁灭这个世界的存在。
然后，解决它。
林筱握着手里的扫帚，看着眼前宽敞的柏油马路，阴暗地盯着又一个老年人随手丢了一个垃圾袋。
过于专注的目光也吸引了那个老年人的注意，他一眼就确定了目光的主人，嘲讽地扔下一团纸，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别傻站着了，打扫吧。”一旁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拍了拍林筱的肩膀，热情得毫无边界感，“再过半小时就下班了，只要能通过审核这一天的钱也就到手了。”
林筱木木地点了点头，拿着扫帚清扫起大街来。
她现在位于一条人流稀少的马路旁，四周被几十层高的大厦包围。道路上只有行人三两位，剩下的都是和她一样穿着橙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虽然她很清楚系统对她没好感，但她以为系统至少会看在积分的面子上给大家一个相对和平的结局。
没想到，1000积分，她换回了一个清洁工的工作。
还是临时工。
恐怕这个游戏里没有比她还冤种的人了吧。
大婶看着林筱恢复精神工作起来，用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懂得珍惜学校的时光。只有在学校，你们才可以接触到自己平常接触不到的事情。等到毕业后，你们就要回到人生的正轨来，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妄想了。”
什么是不该属于她的东西？林筱握紧手中做工粗糙的扫帚，她这是命中注定只能当一个清洁工？
没有等到林筱的回答，大婶也习以为常：“等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的。婶子是过来人，现在也是好心劝你，见识得太多不是好事，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就会和他一样。”
大婶指了指躲在墙角衣衫褴褛的青年人。他一动不动地半躺在角落，乱糟糟的头发与胡须遮掩了他的样貌，暴露在外的肌肤依稀可见曾经的白皙，但从这身打扮和气质看，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浪汉。
林筱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会和一个流浪汉一样。
“我不会的。”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从大婶的话中林筱听出，这是一个看上去正常的现代社会，但也只是看上去。
这是一个被阶级扭曲的社会。每个人从出生就被限制了未来的可能，所有普通人供养着少数的所谓大人物，让这段畸形的关系更加牢固。
大婶还在说。
“扫地的人生来就是扫地的命，那些大人物也都是命中注定的大人物。”大婶用一种劝慰的语气安抚，“在学校里，你可能会和那些在大厦里工作的人的子女坐在一个房间，但来到社会，你就会发现你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学会认命。”
让一个从来都不相信命运的人认命，这可能是林筱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
“这就是不认命下场？”她指着流浪汉问大婶。
大婶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这就是不认命的下场。你看，他已经疯了。”
为了和林筱证明她的话，大婶甚至还用扫过垃圾的扫帚对准流浪汉拨弄了几下，但流浪汉毫无反应，沉浸在无人知晓的世界中。
“我们的任务是在今天下午五点前扫完这段路，还是很轻松的。”教导新人的任务完成，大婶语气轻快地继续说道，“今天我多干点，明天你就该学会怎么做了。到那时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干得快，我们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
“嗯。”林筱沉闷地应下。
她再次怀疑，这个世界就是系统特意挑选针对她的。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但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底牌前，林筱不会轻举妄动。
何况，她现在还丢了一个人。
那个和她绑定，本该一起出现的“同伴”，晋王。
他现在人又在哪里？
被人惦记的晋王可没想起自己此刻是和别人绑定的关系，他拿着手中的工作牌，看着眼前陌生的楼宇与奇怪的工具，眼中闪过浓浓的兴味。
来自异乡人的能力，一个陌生的世界。
“姜时宴，在这里傻站着干嘛。”
晋王的肩膀感受到不带恶意的撞击，他控制住身体的本能没有回击，转身看向攻击的源头。哪怕还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是什么身份、需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熟练地带上自己的假面，淡定从容地开口：“在看今天的天气，是个不错的日子。”
天气？
撞击他的青年男子从他肩膀处探出头来，灰蓝色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高层建筑遮挡了阳光，留给他们的只有前一栋建筑的阴影。向下看去，还是那些毫无生气的植物，干瘪的叶片蜷缩，从上到下都透着病态的黄色。
“只要白雾没出现，什么天气我都接受。”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同事怎么突然对这一尘不变的天气有了兴趣，但他还是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嘀咕道。
白雾？
这个陌生的词汇瞬间就被晋王捕捉，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点。
一个足够和别人谈判的有利信息。
“该死的白雾。”他顺着年轻男子的话咒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
“这该死的白雾！”这句咒骂很快就吸引了短暂休息的众人的附和，本来安静的茶水间瞬间人声沸腾，每个人都在抱怨对白雾的不满。
他们将生活中一切不如意的事情都怪罪到白雾身上，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只有晋王静静地关注着眼前的这一切。
同一个敌人更会得到对方的好感，一个话题的打开也能让他收集到足够的信息。虽然他依旧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跟随着林筱行动，但只要他掌握了主动权，那就会是林筱跟随他行动。
虚假的名义永远比不上掌握在手中的权力，这一点，他比谁都懂。
就算是林筱，也无法左右他。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算计的林筱也打听到了关于白雾的消息。
“我们这个工作那么清闲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这是室外工作。”大婶依旧热情地教导新人，“在室外，难免会遇到白雾。”
“白雾。”林筱重复了一遍这个似乎被赋予其他含义的词汇。
这个词就像本身携带恶毒的诅咒般，即使只是听别人复述一遍，大婶依旧浑身抖了一抖：“该死的白雾！只要进入过白雾的人，他们的大脑都会被破坏，成为精神病。所以我们这行的第一要注意的，就是避免接触白雾。”
“是那个吗？”林筱抬起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烟雾。
最开始，它的颜色很淡，淡得如果不是林筱眼神好根本看不出与其他地区的差别。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白雾堆积，最远处的那栋建筑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它的增长应该是指数级别。越来越多的建筑都被埋藏于白雾之中，无数来不及躲避的人群在白雾中发出奇怪的声响，而一旁的大婶已经腿软地快要站不住了。
“躲到哪里？”林筱依旧镇定地询问大婶。
“躲哪里？”大婶已经被害怕摄住所有的心神，只会无意义地重复他人的话语。
唯一知情的人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林筱环顾四周，想要找出一个庇护所。
如果白雾是这个世界的灾难，那这里的人依旧可以生存就证明他们已经制造出可以对抗白雾的工具。
而这个工具，结合大婶刚才说的户外工作者风险更大的话语，大概率就是这里的建筑。
他们四周都是高楼大厦，门口的保安早在发现白雾的第一时间就紧缩大门，现在过去不一定能躲进大楼。
但系统哪怕为了维持面子上的公平公正，也不会在开局就给玩家设下必死的陷阱。
所以，这里还会存在一个专门提供给他们避难的空间。
林筱看了眼她们的垃圾车，食物腐烂发酵的臭味即使隔了几米远依旧还能闻到。
但没有别的地方了。
林筱皱着眉，捏着鼻子，硬是把一个人到中年逐渐圆润的大婶拉进垃圾车内，关紧车门，等待命运的判决。
幸好由于林筱的业务不熟练，她们勉强还能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只不过要忍受气味的袭击。但和命相比，这一切又没那么重要了。
车厢一侧有一扇窗户，勉强可以容纳一双眼的车窗就是林筱目前唯一可以观察到外界的通道。
白雾已经糊上了车窗。
但凡她动作再慢一些，她们就要被白雾追上，成为流浪汉中的一员。林筱亲眼所见，那名流浪汉在白雾来临之际，展现出不合身体状况的矫健，心甘情愿地扑入白雾之中。
浓厚的白雾遮掩了其中的一切，林筱不知道流浪汉的结局会是什么，但听大婶的意思就知道，那绝不是好事。
垃圾车看着破旧，但密封性却出乎意料地好。即使她们现在被白雾包围，却依旧没有雾气顺着车厢的空隙钻入。
她再一次赌赢了。
大婶渐渐恢复镇静，嘴唇颤抖着祈祷她信仰的神佛。她紧紧攥住林筱的衣袖，颤动的眼皮表明着她的惶恐与后怕。
林筱坐在最干净的角落，任由大婶缠在她的身上，静静地等到白雾的散去。
这一次，系统可能真的没有骗她。清洁工的确是个值1000积分的关键职业。
在这个位置，她能更合理地接触白雾，接触这个最有可能毁灭这个世界的存在。
然后，解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