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了其他两家机构,才去艺星。艺星原来就在学校后面,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想来是翻墙时见过。

    林希虽话不多,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包括师资介绍和往年成绩、对我的现场评估和课程安排、目前全国艺考招生情况、保过价格和合同事项。这老练程度,不像跟我同龄,倒向大几岁的兄长。果然能跳级的人,脑子结构跟我们不一样。

    最后到了签字交钱环节。林希看了看合同,说:“这个我先带回去,明天再来交钱。”

    他没有询问,没有请求,只是缓缓地说着,好像理应如此。对方好像觉得也理应如此,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好。

    我像个小屁孩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这钱,虽然不少,但林希绝对有。我不解地追着他问:“我们都看了三家了,这家也是你一开始看中的,为什么不同意?”

    林希将合同收进背包,说:“你还是学生,这是大事,肯定要跟爸妈说。”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一开始就说,爸妈几个问题就把你问倒了怎么办?你是坚持还是放弃?现在我们基本都了解清楚了,说服爸妈不是难事。”

    有点道理,难怪是爸妈的好大儿。“没想到你城府这么深。佩服佩服。”

    林希停住,真诚地看着我,像是解释又像是教导:“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有想法是好事,怎么实现,要靠这里。”他用食指点了点我的太阳穴,“你要记得,又哭又闹是小孩子的专利,妥协是委屈自己,不哭不闹不妥协,要靠本事。这是你第一次想做的事,那你就要想尽办法,做好。”

    “如果我......努力了,还是做不好呢?”就像中考,就像十七岁以前的很多很多时候。

    “万事都有因果,不强求,方为自在。你只需要确定,这确实是你想做的事,并且你为之付出了所有方法和努力,那么结果有时候往往没那么重要。我们常常强调高考,并不是说一次考试真的决定一生,而是你做的每个题,你撒的汗水、泪水,你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第一次一起为一个目标拼搏的那段时光,会凝结成一种力量,支撑你余生每个对自己产生动摇的时刻。这就是信念。”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如果说,梁晋轩给我打开窗,让我第一次看到黑夜里的一束光;那么林希给我照亮了路边,让我找到了那条通往光的路。

    饭桌上林希示意我挑起话题,可我总话到嘴边又吞回去。我哀求地看着林希,希望他能替我说说,但他躲过我的目光,装作没看到。哎,求人难,求林希那是难上加难。

    “你俩有什么事?”爸突然开口。

    “爸,我想艺考,我想去学画画。”我连忙接话。

    妈放下碗筷,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爸。我的事,一般都由爸拍板。爸放下碗筷,“哦~你怎么想的?”

    我又看向对面的林希,结结巴巴说道:“就,就喜欢画画啊。想着走艺考这条路,高考容易些。”

    爸蹙眉,明明是龙凤胎,一个成绩优异得不用管,一个成绩稀烂得管不了。想来我的高考也是让人头疼的事吧。

    林希也放下碗筷,缓缓说道:“爸,妈,林音画画很有天赋,我们学校的美术组组长刘老师经常夸她。如果她走美术生道路,她以后也有了方向,对她未来也好。而且我们对比了几所有名的艺考机构,最后选定了龙头艺星。我们今天去了艺星机构,找了市内非常有名的老师给她做了评估,老师也很认可她,说只要她下功夫从头学起,明年艺考问题不大。”

    爸看向妈,等妈开口。妈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如果喜欢,可以去做。但你看你从小,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哪件事坚持下来了?你哥他——”

    “妈,我相信林音。”林希打断妈的话,语气充满了肯定,“她长大了,她会为自己选择负责的。”

    妈怔了一会儿,立马恢复恬静的面孔,“我们大人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一点,如果艺考失败,你得去留学。”

    爸给妈夹了快鱼,缓和道:“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艺星机构我去了解一下,没什么问题你俩明天就去报名吧。林音,挑两幅你画的画,我让人去给一鹤老先生瞧瞧。”

    一鹤老先生名声在外,是我市有名的国画大家,去年还来我们学校做过演讲。我一听,自然喜出望外,将被否定的委屈一扫而散。

    “爸,来,这是你最爱吃的小米椒炒黄牛肉。”我一边夹菜,一边眉开眼笑。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当我真正坐在艺星美术室时,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原来,我也可以满怀期待。

    时间就在上课下课画画中流逝。也许是真的到了高三,大家都感受到了高考的气氛,我们班上课也不再闹哄哄,老师们也不怨声载道了。我们绝杀五人组也成熟懂事不少。至少翘课不干了,最多上课吃点零食。

    易成城是我们这里头看书最多的,典型文科生大脑。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理科,数理化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每天除了捧着各类小说,就是跑去问张红题目。

    张红是我们班班长,也算是班中第一,虽然在年级不那么突出。张红每次扫一眼题目,就吼一句白痴,然后刷刷刷地写下答案,把笔一丢,懒得搭理。

    易成城俨然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乖乖拿着习题,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羞答答地凑过去问。

    彭夫之是个有福的。他是外市的,没参加本地中考,本不能在这读高中。他爸捐了一栋楼,让他顺利以华侨身份入读。

    别人读书是越读越消瘦,他是逐渐心宽体胖,身体力行地给学校食堂做宣传。他说,在家时他妈管着他一切饮食,他是死活不想在老家读书了。

    还有个原因他没说,据易成城打探到的消息,他死追教育局局长千金,把千金吓得不敢去学校。学校也无可奈何,正好中考有条分数线,各大招生办主任也有理由婉拒。

    所以来校第一天,彭夫之就说了,他的任务就是广交朋友,坐等毕业,被爸妈送去澳洲混个文凭,然后规规矩矩啃老。这也不失为本本分分的二代。

    曾旭是体育生,上了一个月课后,就要去集训了。如果拿了国奖,就直接保送了。鉴于我的情况和美术生考试紧迫,机构周老师建议我也最迟十一后要来集训,不可再耽搁。

    最后一天在校,大家一起在食堂吃了顿晚饭,当作饯行。曾旭也算是我们这里头的大哥,因为他武力值第一,人最仗义,看事也老道。

    大家都隐隐感受到离别的来临,以及就在不远方的虽然暂时看不到的十字路口。

    曾旭咳嗽一声,这是他说话前的必备动作。“林音,我们本来没打算带你玩,毕竟你是女孩子。没想到你真不把自己当女孩子,敢为了彭夫之跟高二男生顶,平时又大大咧咧的,是个爽快人。这些年相处,我没看错,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好好学画画,明年一鸣惊人。”

    说完,他跟我碰了一杯。

    我端起可乐,笑道,“也期待你凯旋。”

    “易成城,”他右手拍在易成城肩上,“你丫的,数理化学不懂就别学了。好好一个文科生干嘛在理科生里找罪受。白白浪费自己的语文英语成绩。高三理转文的又不是没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不是曾旭第一次劝易成城了。但这次说得直白,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易成城面露难色地点点头。

    彭夫之乐呵呵地吃着饭,还劝大家多吃点,不够再点。

    曾旭将目光投到了彭夫之身上,说:“你这英语得学吧。不然到了澳洲,还得配个翻译?”

    “放心吧,”彭夫之一口汉堡下肚,“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们几个的伙食就交给你了。”

    “好叻,保证白白胖胖。”

    曾旭拿起桌上的骨头徉作要丢,彭夫之赶忙一躲,骂骂咧咧道:“你个曾旭,吃了就不认账是吧。”

    曾旭顺势将骨头投进彭夫之身后的垃圾篓。还有李青,大家都等待着曾旭说点什么。但吃了半天,曾旭也没话。

    李青拿起可乐要碰杯,曾旭如往常一样,捧杯就喝。待半瓶可乐下肚,曾旭打了个嗝,说:“李青,张子苏我不评价,但毕竟高三了,学业第一。”

    大家一下愣住了。我们都知道,高一时曾旭追过张子苏,后来不知为什么没下文了,曾旭却背了个处分,停了一个月课,原因是和校外社会青年打架斗殴,并且把人打伤。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青和张子苏走得很近。

    李青黑着个脸,不说话。

    我笑道,“来来来,我们干一杯,预祝曾旭一举夺冠,拿个冠军回来!”

    “也祝林音早日成为画家!”曾旭率先碰杯。

    大家都举杯,肆意青春。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入秋了,我们的青春战场,也打响了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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