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年节将尽，沈府的梅花香酝满园。
李照从青州赶回京师后，便携礼登门拜年，曲氏为了给他保驾护航，索性把赵氏、章氏，还有两府的小辈们都叫来，开了个小规模的家宴。
三爷他平时视李照如子弟，见他以家乡厚礼相敬，便喜不自禁，举止言谈间已然带了彼此早晚是一家人的意味。
所有人都知道，李照正在追求秧秧，三爷又把他当是亲儿子一般，于是压力全盘转移到了秧秧头上。
沈灵儿是最高兴的那个，祖父总不能强抢秧秧的未婚夫配给她吧，嫁人的压力一旦暂缓，她看起来也是神采奕然。
张嘴就是：“我是怎么送姐姐出门的，到时也怎么送秧秧。”
小辈们坐在一间屋里吃吃喝喝，她说完后，大家都高声起哄。
秧秧黑了脸。
“李照这算是过关了？”沈茗嫣翻了个白眼，手上抓了把炒熟的香瓜子。
“自然是过关了。”沈岩帮腔，“否则三叔何必单独找李照去说话，都说那么久了，想是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吧。”
秧秧刀他一眼，“三郎慎言。”
沈岩装作不解：“我哪里说得不对吗？三叔本就把李照叫去了嘛。”
沈渡微笑不语，用热茶堵住嘴，看着弟弟妹妹们笑闹。
沈诺那个没长眼的，还帮着沈岩，说：“等两家正式过了礼，大家再说也不迟。”
秧秧一把瓜子壳扔他身上，沈诺跳开闪躲，头上身上还是遭了不少殃。
“你。。。。。。你你实在太过刁蛮！”沈诺一边拍脑袋上的瓜子壳，一边结结巴巴地反抗。
“现在只有大哥能管得了秧秧。”沈灵儿含笑瞧他的狼狈相。
沈诺饱含委屈冲着沈渡大嚷：“大哥你快管管她，我是她亲弟弟啊，她竟然这么对我！”
不等沈渡说话，秧秧哐地站起来，冷笑道：“他是你亲大哥，又不是我亲大哥，他凭什么管我！”
说完含着眼泪花夺门而出，抛下了鸦雀无声的众人。
沈灵儿惊得捂住嘴，秧秧这话太过绝情，她心弦颤了好半天才平复，扫视众人一圈，只见此时人人脸上都挂着一层浆子，表情随时会破。
沈渡随后跟了出去，只看见她隐没拐角的背影。
“她是疯了吗？”沈灵儿用哭腔问。
沈珊儿也吓得不浅，冲妹妹杀鸡抹脖子地一比划，沈灵儿瞬间噤口。
沈茗溪嘴里的点心碎也吞不下去了，神色不安地看着大家。
倒是沈茗嫣厉害，待沈渡走远后她哼了一声，说：“本就不是亲生的，三妹妹只不过说出事实而已，你们一个个别丢魂落魄的，人家心里可比你们要明白。”
沈岩后悔莫及，他想帮李照造势，结果把秧秧惹得翻脸不认人，只得干巴巴地求沈诺：“四弟，是为兄不会说话，你帮帮忙，让秧秧别跟为兄计较了吧。”
此事确实由沈岩引起，可秧秧那句割心的话却是接他所说，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知秧秧怎就发了狂飙？
秧秧按照习惯走最熟悉的路，三下两下就发现自己转进了晓山院，兰苍原本颠颠地想来行礼，见她脸色不对，脚步便悄悄往后退了。
来到老梅花树下，秧秧愣住了，梅香沁入心脾，她的燥怒渐缓平息。
四处寂寥地打量一番，她推开主屋的门，进了沈渡的寝室。
在泥人座墩下找到钥匙，坐在床沿，抱起檀木匣子，插进钥匙轻轻一扭。
沈渡耳力惊人，刚过影壁便听到了钥匙声响，他飞似的进了屋，只见秧秧手里拿着那个旧荷包，一脸愠色地翻看。
他停滞在原地，脸上多了一层绯红。
荷包干干净净，她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是洗过的，她接着放回匣子，又拿起了护腰，正要凑近闻。
沈渡上前制止了她，“这个没洗，还有味道。”
秧秧瞪着他，阴阳怪气地说：“我看看上面是不是写了军报。”
沈诺一把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将护腰拉出来，重新搁进匣子里，上好锁。
等他放好钥匙，秧秧恻恻地问说：“大哥哥是打算锁一辈子吗？”
沈渡背对她，调整泥人坐姿的方向。
“锁得住吗？”她问。
沈渡沉声：“锁得住。”
秧秧坐在床沿摇头，“锁也没用，我知道钥匙在哪，就算没了钥匙，也能撬得开。”
沈渡转身盯她：“秧秧，不许闹。”
秧秧抬头望他，眼中深意不言而喻，一股战栗从心底传遍全身，沈渡颤声说：“你刚才的话太过分了。”
他是她大哥哥，永远都是。
秧秧站起来，一边走近他，一边问：“有哥哥那样对妹妹的吗？”
在湖水里，他们是如何相对的，只有两人明了。
荡漾窒息的水下，紧紧缠架的修长双腿，含在口中软凉的柔耳，已经无数次重现在他的梦里。
沈渡退了一步，“当时那是迫不得已，我并非。。。。。。”话意凝涩在喉咙，他叛不了本心。
泪意汹涌，她不加控制，任凭悲伤。
“有哥哥那样对妹妹的吗？”她冲他哭喊，誓要一个答案。
沈渡想要擦去她的泪水，止住她的泉涌，却感觉提不起手。
“沈渡，你告诉我，有哥哥那样对妹妹的吗？”
秧秧愤怒到了极致。
沈渡退到门框，心里被狂潮席卷得脚下不稳，他尽量压住狂乱的心绪，通红着眼对她说：“秧秧——”
身上蓦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端稳了跳坐到身上的人。
秧秧一脸蛮横，两腿已然缠在了他腰上，紧紧抱住他。
窒息感在两人之间蔓延。
呼吸停顿下来，耳里只有狂乱的心跳声。
沈渡感觉到一朵云卧在身上，湿而粘密的触感沾得他发麻。
冷不丁地，秧秧侧过脑袋，低头咬住了沈渡的右耳。
外头有小厮走过的声响，沈渡后背抵在门上，茸茸的汗意钻遍全身。
“有哥哥这样对妹妹的吗？”她终于松口，伏在了他的颈窝。
“大哥回来过吗？”李照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沈渡睁开眼，秧秧听到后反而更加压紧他，胸膛前的两朵云越来越软。。。。。。
足音逼近，李照站在门后，“大哥在吗？”
沈渡腾不出手，秧秧还故意往下坠了坠。
李照准备推门。
“别进来！”沈渡压着气息出声。
李照顿住，“大哥，我还有一些书留在这里，想全部搬到新宅子去。”
秧秧立起脑袋与沈渡对视，见她眸中水亮，沈渡移开眼，说：“你自去搬吧，呃——”
“大哥怎么了？”李照敲了敲门。
右耳又落入了她的口中，尖尖的利齿咬噬在耳廓，一点一点移动，麻痒微痛，全身麻得不听使唤。
“无妨，你去搬吧，我还有事。”
沈渡被折腾得缴械投降。
李照道了声好，随后迟疑转身。
听到他走远，沈渡哐地松了手，秧秧也不作反应，就准备这么砸地上去，沈渡气得一把捞起她，秧秧趁势钻进他怀里，埋头不起。
“自己站好。”沈渡发号施令。
声音带着无情的命令，秧秧有些怯怯地抬起头，离开了他的身。
沈渡大步走到对角处，平复自己。
“大哥哥。。。。。。”秧秧尝试着喊。
沈渡向身后摆手，“秧秧，你太任性了。”他禁止她靠近。
“你是不是宁愿终身不娶都不愿意娶我？”
站了很久以后，她忍不住捅破了窗户纸。
沈渡终于回头，眼尾唯余一抹浅红，他叹息着回答说：“秧秧，我只能选择独身终老。”
秧秧头脑发怔，黑澈的眼眸盈满了水光。
“我也一样。”她轻轻吐出这句后，对着他笑了。
年节将尽，沈府的梅花香酝满园。
李照从青州赶回京师后，便携礼登门拜年，曲氏为了给他保驾护航，索性把赵氏、章氏，还有两府的小辈们都叫来，开了个小规模的家宴。
三爷他平时视李照如子弟，见他以家乡厚礼相敬，便喜不自禁，举止言谈间已然带了彼此早晚是一家人的意味。
所有人都知道，李照正在追求秧秧，三爷又把他当是亲儿子一般，于是压力全盘转移到了秧秧头上。
沈灵儿是最高兴的那个，祖父总不能强抢秧秧的未婚夫配给她吧，嫁人的压力一旦暂缓，她看起来也是神采奕然。
张嘴就是：“我是怎么送姐姐出门的，到时也怎么送秧秧。”
小辈们坐在一间屋里吃吃喝喝，她说完后，大家都高声起哄。
秧秧黑了脸。
“李照这算是过关了？”沈茗嫣翻了个白眼，手上抓了把炒熟的香瓜子。
“自然是过关了。”沈岩帮腔，“否则三叔何必单独找李照去说话，都说那么久了，想是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吧。”
秧秧刀他一眼，“三郎慎言。”
沈岩装作不解：“我哪里说得不对吗？三叔本就把李照叫去了嘛。”
沈渡微笑不语，用热茶堵住嘴，看着弟弟妹妹们笑闹。
沈诺那个没长眼的，还帮着沈岩，说：“等两家正式过了礼，大家再说也不迟。”
秧秧一把瓜子壳扔他身上，沈诺跳开闪躲，头上身上还是遭了不少殃。
“你。。。。。。你你实在太过刁蛮！”沈诺一边拍脑袋上的瓜子壳，一边结结巴巴地反抗。
“现在只有大哥能管得了秧秧。”沈灵儿含笑瞧他的狼狈相。
沈诺饱含委屈冲着沈渡大嚷：“大哥你快管管她，我是她亲弟弟啊，她竟然这么对我！”
不等沈渡说话，秧秧哐地站起来，冷笑道：“他是你亲大哥，又不是我亲大哥，他凭什么管我！”
说完含着眼泪花夺门而出，抛下了鸦雀无声的众人。
沈灵儿惊得捂住嘴，秧秧这话太过绝情，她心弦颤了好半天才平复，扫视众人一圈，只见此时人人脸上都挂着一层浆子，表情随时会破。
沈渡随后跟了出去，只看见她隐没拐角的背影。
“她是疯了吗？”沈灵儿用哭腔问。
沈珊儿也吓得不浅，冲妹妹杀鸡抹脖子地一比划，沈灵儿瞬间噤口。
沈茗溪嘴里的点心碎也吞不下去了，神色不安地看着大家。
倒是沈茗嫣厉害，待沈渡走远后她哼了一声，说：“本就不是亲生的，三妹妹只不过说出事实而已，你们一个个别丢魂落魄的，人家心里可比你们要明白。”
沈岩后悔莫及，他想帮李照造势，结果把秧秧惹得翻脸不认人，只得干巴巴地求沈诺：“四弟，是为兄不会说话，你帮帮忙，让秧秧别跟为兄计较了吧。”
此事确实由沈岩引起，可秧秧那句割心的话却是接他所说，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知秧秧怎就发了狂飙？
秧秧按照习惯走最熟悉的路，三下两下就发现自己转进了晓山院，兰苍原本颠颠地想来行礼，见她脸色不对，脚步便悄悄往后退了。
来到老梅花树下，秧秧愣住了，梅香沁入心脾，她的燥怒渐缓平息。
四处寂寥地打量一番，她推开主屋的门，进了沈渡的寝室。
在泥人座墩下找到钥匙，坐在床沿，抱起檀木匣子，插进钥匙轻轻一扭。
沈渡耳力惊人，刚过影壁便听到了钥匙声响，他飞似的进了屋，只见秧秧手里拿着那个旧荷包，一脸愠色地翻看。
他停滞在原地，脸上多了一层绯红。
荷包干干净净，她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是洗过的，她接着放回匣子，又拿起了护腰，正要凑近闻。
沈渡上前制止了她，“这个没洗，还有味道。”
秧秧瞪着他，阴阳怪气地说：“我看看上面是不是写了军报。”
沈诺一把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将护腰拉出来，重新搁进匣子里，上好锁。
等他放好钥匙，秧秧恻恻地问说：“大哥哥是打算锁一辈子吗？”
沈渡背对她，调整泥人坐姿的方向。
“锁得住吗？”她问。
沈渡沉声：“锁得住。”
秧秧坐在床沿摇头，“锁也没用，我知道钥匙在哪，就算没了钥匙，也能撬得开。”
沈渡转身盯她：“秧秧，不许闹。”
秧秧抬头望他，眼中深意不言而喻，一股战栗从心底传遍全身，沈渡颤声说：“你刚才的话太过分了。”
他是她大哥哥，永远都是。
秧秧站起来，一边走近他，一边问：“有哥哥那样对妹妹的吗？”
在湖水里，他们是如何相对的，只有两人明了。
荡漾窒息的水下，紧紧缠架的修长双腿，含在口中软凉的柔耳，已经无数次重现在他的梦里。
沈渡退了一步，“当时那是迫不得已，我并非。。。。。。”话意凝涩在喉咙，他叛不了本心。
泪意汹涌，她不加控制，任凭悲伤。
“有哥哥那样对妹妹的吗？”她冲他哭喊，誓要一个答案。
沈渡想要擦去她的泪水，止住她的泉涌，却感觉提不起手。
“沈渡，你告诉我，有哥哥那样对妹妹的吗？”
秧秧愤怒到了极致。
沈渡退到门框，心里被狂潮席卷得脚下不稳，他尽量压住狂乱的心绪，通红着眼对她说：“秧秧——”
身上蓦地一沉，他下意识地端稳了跳坐到身上的人。
秧秧一脸蛮横，两腿已然缠在了他腰上，紧紧抱住他。
窒息感在两人之间蔓延。
呼吸停顿下来，耳里只有狂乱的心跳声。
沈渡感觉到一朵云卧在身上，湿而粘密的触感沾得他发麻。
冷不丁地，秧秧侧过脑袋，低头咬住了沈渡的右耳。
外头有小厮走过的声响，沈渡后背抵在门上，茸茸的汗意钻遍全身。
“有哥哥这样对妹妹的吗？”她终于松口，伏在了他的颈窝。
“大哥回来过吗？”李照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沈渡睁开眼，秧秧听到后反而更加压紧他，胸膛前的两朵云越来越软。。。。。。
足音逼近，李照站在门后，“大哥在吗？”
沈渡腾不出手，秧秧还故意往下坠了坠。
李照准备推门。
“别进来！”沈渡压着气息出声。
李照顿住，“大哥，我还有一些书留在这里，想全部搬到新宅子去。”
秧秧立起脑袋与沈渡对视，见她眸中水亮，沈渡移开眼，说：“你自去搬吧，呃——”
“大哥怎么了？”李照敲了敲门。
右耳又落入了她的口中，尖尖的利齿咬噬在耳廓，一点一点移动，麻痒微痛，全身麻得不听使唤。
“无妨，你去搬吧，我还有事。”
沈渡被折腾得缴械投降。
李照道了声好，随后迟疑转身。
听到他走远，沈渡哐地松了手，秧秧也不作反应，就准备这么砸地上去，沈渡气得一把捞起她，秧秧趁势钻进他怀里，埋头不起。
“自己站好。”沈渡发号施令。
声音带着无情的命令，秧秧有些怯怯地抬起头，离开了他的身。
沈渡大步走到对角处，平复自己。
“大哥哥。。。。。。”秧秧尝试着喊。
沈渡向身后摆手，“秧秧，你太任性了。”他禁止她靠近。
“你是不是宁愿终身不娶都不愿意娶我？”
站了很久以后，她忍不住捅破了窗户纸。
沈渡终于回头，眼尾唯余一抹浅红，他叹息着回答说：“秧秧，我只能选择独身终老。”
秧秧头脑发怔，黑澈的眼眸盈满了水光。
“我也一样。”她轻轻吐出这句后，对着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