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当年和她一起在S国参加比赛,获得第二名的另一位新人画家,叫卞敏。

    卞敏同样是备受人瞩目的潜力画家,父母都是艺术家,自幼学画,天赋异禀,业内传言她将会是伊凡的关门弟子,没想却输给了半路杀过来的程韵,无缘伊凡的工作室。

    自那以后,程韵就成为了她的假想敌,背地里做了不少坑害程韵的事。最严重的一次是卞敏在房东面前诋毁程韵违规,害她大雪夜被房东赶了出来,差点冻死街头。

    这件事也是程韵快回国时,偶然从之前的房东口中得知的。

    据说卞敏毕业回国后,为了适应市场需求,还特地专攻了印象派风景画。

    不过,程韵速来不愿与人产生分歧,一是她社恐,害怕面对冲突,二是她只想把时间与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面对别人的恶意,程韵通常只会选择视而不见。这次她原本也这么打算,只是刚走两步,想到过去的种种,觉得心里实在憋屈,还是回头留一句:“我终于知道伊凡为什么不选你了。”

    卞敏一怔:“为、为什么?”

    “你只在乎他的名气,根本没有了解过他。”

    卞敏狠狠吸了口气,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来。直到程韵走远了,才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踢了一下一旁的画架,谁知划拉一声,整排的画架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一片,着实把在场的人吓蒙了。

    “少得意!”卞敏气得咬牙,“看来我当初在S国的时候对她太仁慈了!”

    程韵拎着工具箱,背着画板包,沿着海边漫步。白色的沙子柔软细腻,浪花晶莹透亮,一点一点,卷走了她刚才的不快。

    海滩边已经陆续有人支起画架开始创作了,而程韵并不急,对于创作,她更想多花些时间来感受这美好的独处时光。

    三月的云台海,阳光和煦,碧空如洗,柔软的海风带着春天的温度。

    程韵走了一会竟有些热了,她翻了下工具箱,这才发现先前被卞敏打了个茬,忘记去取矿泉水了。

    好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个小型便利店,店门外挂着泳衣和游泳圈。

    程韵走过去,冰箱还没看到,就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依旧是一身宽松随意的棉麻大褂,手腕上帮着好几圈碧玺珠子,脏辫随意地扎在脑后,胡子拉碴。

    这人正靠着店门口的大伞下抽烟,见到走过来的程韵,先是眯着眼似笑非笑,而后缓缓将烟塞进嘴巴,悠然吸入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

    全程都在盯着程韵。

    直到离程韵的距离近到可以听清他的话时,便轻飘飘地说:“别人都在画画,你倒挺悠闲,要买什么?”

    “买水。”程韵回。

    “喏。”那人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这时程韵刚好走近,他便递到她面前。

    程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谢谢师哥。”

    “客气,请你。” 黑乎乎的胡子中间,薄唇轻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

    这位师哥就是陆瑶的前男友,常星熠。

    程韵摸出手机准备扫码。

    “啧!”常星熠蹙着眉档去了程韵的手机,“在我面前还要女人花钱?那多没面子。”

    程韵笑问:“你是老板吗?”

    “不是。不过我和老板特别熟。” 常星熠伸手示意程韵,“坐一下?”

    程韵坐在常星熠对面,侧过身面朝大海,海风吹进她的发丝。她举起瓶子吞了一口冰水,冰爽瞬间倾注腹腔,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惬意。

    “你怎么会在这呀?做评委吗?”程韵问。

    常星熠学生时代就崭露头角,毕业多年,如今已是国内画坛小有名气的自由画家,不过他经常游历山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做评委多没意思。” 常星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迎面吹着海风,嘴角肆意地笑着,“我是来度假的,瞧瞧这里,多美啊。”

    “是啊。”

    就这样静静吹了一会海风,常星熠依旧眯眼望着大海,有意无意地提及陆瑶:“她过得好吗?”

    程韵有些意外,看了看常星熠。他以前挺白,现在黑了不少,脸上依旧是那种不羁中带着肆意的笑,只是眼神中少了分倔强、多了分淡定,好像这样的话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程韵回:“挺好的。”

    “哦。”

    程韵用余光看了看他:“那你呢?”

    “也挺好的。”

    常星熠伸出双手,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方框对着大海,又将方框竖过来转身对着灯塔与雪山,“横竖都挺好的。”

    “哦……那就好。”程韵起身,“谢谢师哥的招待,我想我要开始工作了。”

    “去吧去吧。” 常星熠收回手,脸上的笑,浸着灿烂的阳光。

    程韵在师哥的目光中渐渐走远,最后选择在远处的礁石边坐定,带上遮阳帽,支起画架画板,摆出油画颜料。

    这时店里来了一个人,独自打开冰箱取了罐饮料。常星熠歪头瞥了一眼,又继续看向程韵的方向。

    那人在常星熠旁边坐定,“呲——”一声开了饮料盖,与常星熠看着同一个方向。

    不知看了多久,常星熠才说:“早上看到你们了,真好。”

    “是吗?”邵启铭喝了一口汽水。

    “怎么你……喜欢人家?” 常星熠垂头叼起一根烟,看着邵启铭。

    邵启铭将饮料罐放在桌上,手指捏着罐身轻轻转着:“别乱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常星熠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盯着邵启铭手里的饮料罐,“不太可能。”

    “你认识她?”邵启铭诧异道。

    “她是我学妹,我们早就认识了。” 常星熠摸出打火机点烟,轻吸一口,吐出烟雾,“再说了,就算她有喜欢的人,又不是有男朋友了,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

    “不想让她困扰。”邵启铭说。

    “那你还那么殷勤?”常星熠笑。

    “殷?勤?”

    “你对别人可不是这样,比如那个袁氏的千金。”

    “我……”邵启铭回想先前在海滩的那一幕,也忍不住笑了,抓了抓后脑勺,说,“一见到她,大脑就好像不会思考了……”

    常星熠看着邵启铭,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程韵,半晌,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然后将香烟夹在指间,说:“跟你说个事。”

    “我这辈子做过的做后悔的事,就他妈德在感情面前轻言放弃过。”

    常星熠说完又抽了口烟,哼笑一声说:“我一个乡野长大的穷小子,连自己下一顿饭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能配得上书香门第,前途辉煌的她呢?后来,她妈妈找我,以死相逼,要我跟她分手。我那时觉得,喜欢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面对现实。”

    “然后我就拉着我妹妹,在海边拍了个照,假装移情别恋,让她彻底死心了……”

    常星熠又抽了口烟,看着远方缓缓吐着烟雾,直到全部吐完,他才接着说:“后来我为了疗伤到处游历,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觉得这辈子老天待我还算不薄。只是每到夜深人静时,想起当年的这件事,依旧为当初轻言放弃懊恼无比,但……早已无法挽回。”

    “所以啊,兄弟。” 常星熠用指尖点了点桌子,对邵启铭说,“只要她没有明确拒绝你,就不要轻言放弃。记住,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邵启铭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程韵……” 常星熠将烟放在唇边,“很单纯、很努力、很上进、很有天赋,挺好的。”

    说完话,常星熠才将烟叼如嘴中悠然地吸了起来。

    “嗯,我知道。”邵启铭捞出手机,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

    ***

    程韵选择了一处角度合适的地方坐下,支起画架,侧面朝着大海。

    选好了角度,带上耳机,时间在音乐中流淌,画画的时候,可以忘却很多烦恼,转眼间已过了两个小时。

    不远处,深褐色的礁石在晶莹的海浪中接受洗礼,远处的雪山安静祥和,阳光穿透云层,在翠绿的山腰上游走,留下大小不一的光斑。

    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精致的小食盒,打开一看,是各式的海鲜与水果,还有海星和贝壳造型的糕点,美食配美景,幸福感爆棚。

    吃完便当,程韵将画做最后的收尾,便收拾好东西返回酒店。

    快到酒店的时候,工作人员上前来接应,看到程韵提交过来的画框时愣了一下,再三确认是完整的作品后,才给画作套上了隐私保护罩,并礼貌地取走画材。

    “程小姐,我们将作品先送去专家处评选,评选的结果会在晚宴时揭晓,这是今晚晚宴的流程。”

    另一位工作人员送上流程卡,接着说:“时间还早,您可以先回客房休息,或者门口有游览车,可以带您在附近转转。”

    “好,谢谢。”程韵接过流程卡,扫了一眼,卡片上用金色的字写着今晚的晚宴流程。

    程韵看了下手表,离晚宴的时间还早。

    她不论走到哪都有个习惯,只要有时间就会拿着相机拍照收集素材,或者拿着速写本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画画。

    她回房拿上相机与速写本,坐上酒店门口的游览车。游览车车速很慢,正适合一边拍照一边寻找合适速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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