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邵启铭似乎猜到了程韵的意图但又不敢肯定,只好直挺挺地站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程韵踮着脚尖,眯起眼看他,嘴唇试探性靠近。

    可恶……个子太高……就差一点点……

    突然有种社死的感觉……

    “我……”程韵心想,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迟早要说,那就现在说吧,“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邵启铭在疑惑中放松脖颈,垂头侧耳倾听。

    程韵贴近他的耳朵:“我——愿意做你女朋友。”

    邵启铭怦然,缓缓转脸看向程韵。四目相汇,鼻尖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

    程韵屏气看着他。他眼尾的睫毛纤长,轻轻斜压着下眼睫,这使得他澄澈的眼眸更显深邃。

    眼神中更多的是诧异和疑惑,而不是她以为的惊喜。

    “那,我们先谈谈吧?”邵启铭淡淡地回。

    “谈?谈什么……”

    邵启铭直起身拿开她勾他脖子的手,左手松了,右手却没放,紧紧拉着她的手向外走。

    程韵在疑惑地跟着,出了大门才想起来忘记看袁娅若的反应了。

    绕过大货车,程韵果然看见停在车位的商务车。老李从侧面跑来,看见邵启铭牵着程韵的手,愕然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很快又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老李笑着走过去,还未来得及说话,邵启铭便说:“李师傅,你先回去吧,我送她。”

    老李看看程韵。程韵说:“那……你就先回去吧。”

    “好嘞。”老李眉开眼笑,就像看见自己闺女找了个值得托付的如意郎君似的。

    上了车,邵启铭问:“程韵,你刚刚的话是认真的吗?”

    其实,之前袁娅若说他是替身的时候他听见了,当时快步离开并不代表他不介意。

    他想起了送锦旗那天,程韵的姑姑问他名字,当他说出“邵启铭”三个字时,他注意到程韵惊愕地抬眼看着他,但不一会又低了头,表情有些复杂。他以为她还记得他的名字,没想到只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是啊。”程韵感觉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又补充道,“当然是认真的。”

    邵启铭左手扶着方向盘,右胳膊支在扶手箱上,正面朝着程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像看一件爱不释手的宝物,又像在观察她的微表情是否说谎。

    当程韵眨了眨澄澈的眼眸,满脸疑惑,也盯向他时,他竟脸倏地红了。

    转头慌张发动车,又说:“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邵启铭不在乎她以前喜欢过谁,只在乎她此时心里是否有他。不论别人说什么,只要她现在说是认真的,那就是认真的。他就相信她。

    程韵却对这话越琢磨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到底是同意交往了?还是相信她是认真的?

    若这么说来,意思是以前不相信她是认真的?以为她拿这件事闹着玩??

    那要按这么说,他还当那么多人面说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呢……等等,难不成那人是……?

    直到车到了工作室楼下,程韵恍然问道:“你暗恋很久的人……不会是我……吧……”

    邵启铭正在倒车,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建议把‘不会’和‘吧’去掉。”

    “真是我?我们以前认识吗?”程韵解了安全带,凑近细看邵启铭的脸。

    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可不多见,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了,况且她是专业画人的,若以前见过,肯定不会没有印象。

    邵启铭停好车,发现程韵在盯他,干脆也将脸凑近:“你……再仔细看看?”

    倏然靠近的脸棱角分明,眸光潋滟,让她差点滞住呼吸。抬眼间,仅仅对视一瞬,就让她心跳加速。

    脸颊和耳朵就像被人放进了蒸笼,热乎乎的快要冒烟。

    “我……”她好不容易从他眼眸中挪开视线,垂眸盯上了他正在轻语的唇。

    “你什么……”

    邵启铭凝视着她。她的皮肤白净,稍稍一点脸红就很明显。见她羞涩地垂下眼,目光游离向他的唇角,不知不觉间蓦然心动。

    “我……不记得了……”

    “那我提示一下?”邵启铭声音低沉,一字一字地说,“那张水彩画。我给你撑伞,你再也不用‘打绳’。”

    “啊?”程韵瞪大双眼,再次打量他的脸,“可……可你……”

    回忆翻涌,重回童年的那个初夏,那是他们离别的日子。

    那天大雨倾盆,小程韵在小邵启铭家的门廊下躲雨。雨越下越大,小邵启铭便将她叫进家里躲雨。

    此时邵启铭的家里已经搬空,仅剩窗边的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木椅。

    小邵启铭说,他要搬家了,搬去很远的云台市。那时候的小程韵根本不知道云台市在哪,只知道他们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坐在桌边看雨,小程韵翻出了书包里的一只小纸盒和一本图画本。小纸盒打开,里面全是一只一只用得仅剩一两厘米长的小蜡笔头。

    “那我画一张画给你作纪念吧。”小程韵说。

    “好啊。”小邵启铭喜欢看小程韵画画。

    小程韵看着屋外的大雨,落笔画了几片乌云之下,俩人在门廊下躲雨。她喜欢画小动物,便将他们俩画成了也经常来躲雨的小白猫。

    她在代表自己的那只小猫手里画了跳绳,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时的见证,借此就能代表他们。

    小邵启铭说:“给我画把伞吧?我给你撑伞,你就再也不用打绳了。”

    “好呀,好呀。”小程韵给高一些的那只代表邵启铭的小猫加了一把透明伞。

    她又想了想,分别的礼物应该要美好一些,便说:“但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淋雨了。”

    于是,她在天空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彩虹。就像此时,屋外的雨声渐小,待雨过天晴,就不用再经历风雨了。

    可是她的蜡笔头都是表哥表姐用剩下的,看起来很多,但颜色不全,用的最多的红色不够了。

    “颜色不齐了,彩虹画的不太好……”小程韵有些挫败。

    此时,邵启铭的妈妈开着车在院外喊:“邵启铭!走啦!”

    “我要走了。”小邵启铭依依不舍。

    小程韵匆匆涂着,想将剩下的画完。

    邵启铭的妈妈在外面催:“邵启铭!邵启铭!好了吗?还要去接姐姐呢!”

    最终画还差一点点没有完成,小程韵遗憾地说:“哥哥,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我会努力练习,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送你一幅全世界最好看的画。”

    小邵启铭想起小程韵之前说过她表姐在学水彩画,心心念念着等暑假的时候去表姐家,想感受那种用毛笔沾水彩调色的乐趣。

    她连做梦都想试一试水彩。

    于是他说:“好啊,下次,嗯……我想要水彩画。”

    小程韵喜笑颜开露出甜甜的酒窝,满口答应:“好!我画世界最好看的水彩画送给哥哥!”

    儿时的他们没有相机,更没有手机。小邵启铭就用眼睛很努力地描摹她的样子,生怕多年以后忘记。

    他记住了她乌黑垂顺的蘑菇头,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眼角边有一颗小小的痣,脸上的小酒窝要比平常人的位置高一点点,不深,但很可爱。

    小程韵匆匆收了画笔,小邵启铭在妈妈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中钻进了车内。

    他们隔着车窗挥手告别,还未来得及说再见,更未来得及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车就开走了。

    小程韵还不会写太多字,只是循着邵启铭妈妈的声调,在画纸上记下:shào qǐ míng。

    而这一记,就是二十年。

    想着想着,程韵的眼眶噙出委屈又难以置信的泪水。

    她捂着嘴问:“可是……你怎么变了啊……变得这么瘦,还晒黑了……你可是我的馒头哥哥呀,白白胖胖的馒头哥哥……”

    邵启铭正要开口,就听程韵哽咽道:“我真的太蠢了……”

    “没事,认不出来很正常,我和小时候变化确实挺大的。”

    “不是这个……”程韵眨了下眼睛,泪珠滚落而下,“我一直牢牢记着你名字的读音呢,一直期盼我们的重逢。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和你名字很像的人,我说小时候的事他也不反驳,我以为他就是你……”

    邵启铭闻言有些许震惊,但更多的是感动。他的心结瞬间消散,伸手轻抚她的泪痕:“所以,你是把那个人当成了我?”

    “我是不是特蠢?”程韵问。

    “哪有。”邵启铭捧着她的脸,眼中满是疼爱。拇指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柔声说,“没关系,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别了。”

    说完,他情难自禁地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程韵轻颤,唇瓣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心跳漏拍,脑海里一片空白。

    邵启铭的手轻轻托在她的耳后,温热的酥麻感从耳根传遍全身。她乖乖地闭上眼睛,鼻息交融,温润而缠绵。

    少顷,邵启铭垂头轻抵她的额头,目光缱绻,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好久不见,我的蘑菇头妹妹。”

    唇间温软的记忆让程韵全身酥麻,她红着脸回味。抬眸再次看见那张刚刚抵上她,柔软到难以置信的唇。

    大脑宕机,她说了句让她事后害臊到想撞墙的话:

    “我还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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