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董?”邵启铭的妈妈?怎么突然……

    程韵怔在了原地。

    她想起了网站百科里关于秦慕仪的资料。照片里的秦慕仪与邵启铭十分神似,浓眉大眼,骨相立体,有一种混血的感觉。

    常年披肩短发,穿衣低调,爱穿剪裁简约的深色西装套装,不同于常人印象中女强人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场,她给人的印象始终清丽又优雅,眸光如水,眼底是一种经历过岁月沉淀下来的淡定与从容,好像再大的风浪在她眼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要是其他人,程韵一定会忍不住感叹和羡慕,可这人是邵启铭的妈妈,这层关系让她不由自主对秦慕仪肃然起敬,甚至有一点怯怕。

    程韵也突然想起眼前这个秘书就是上次看画展的时候邵启铭去见的那个人,原来她就是邵启铭妈妈的秘书,邵启铭口中的那个董姐。

    “有空……”程韵垂头看了看身上那宽大的T恤,对董秘书说,“您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她正要退回屋,又突然想到让对方站在门外不好,礼貌笑了一下说:“董、董秘书?外面热,您先进来坐一下吧。”

    “不了。”董秘书双手交叠自然放在腹前,浅笑着回,“不急,我在这等你就行。”

    “那、那好吧 ,我马上来。”

    “对了。”董秘书叫住程韵,“秦董是想私下见一见你,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启铭。”

    “好的。”程韵心底闪过一丝奇怪的预感,但很快就被她心底的紧张代替了。

    程韵一口气冲上了二楼。董姐说不慌,程韵却忍不住慌。一是她怕董姐等太久,毕竟她穿着高跟鞋站在那,外面虽是早上但也不凉快。二是她怕邵启铭的妈妈等太久。她再次想到邵启铭妈妈的样子,以及百科里那些一连串的光辉事件,忍不住肃然起敬。

    她迅速换了套看起来还算正式的套装裙,快速擦了点隔离和散粉,来不及擦口红,就将口红塞进口袋,准备一会路上抽空偷偷补一下。

    到了楼下,董秘书看了看她,似乎对她的装扮还算满意,笑了笑说:“程小姐,请跟我来。”

    程韵跟在董秘书身后进了电梯,空气突然安静,密闭的空间沉闷得快要缺氧,心脏因刚刚急急忙忙上下楼梯而剧烈跳动着,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小心地呼吸着试图平静下来,指尖悄悄捏住口红,抬眸间与电梯门上反射的董秘书的眼神对上了。

    董秘书礼貌笑了笑没有说话,程韵也尴尬回了个笑,鼻尖又渗出了汗。

    之后,他们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董秘书坐在副驾,程韵独自坐在后排。坐定后,车内舒适的温度和舒缓的古典音乐让她渐渐平静下来,趁前排欣赏音乐的时候,她再次抽出口红,对着手机自拍镜头小心翼翼地擦起来。

    董秘书偶然间回头看了一眼,余光见到程韵偷偷对着镜头补妆的一幕,知趣地转回头看向窗外。

    “这孩子,还挺可爱。”想到这里,董秘书压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了笑意,若有所思地悄悄叹了口气。

    之后,商务车载着程韵来到了新城西最繁华的市中心,停在了一间高档网红咖啡书店的门口。

    这家书店在南城很有名,它的名气不仅在于面积非常大藏书非常多,还在于精致又很有格调的装修和美味的甜品茶饮,成为了很多网络达人热衷打卡的地方。店里天天爆满,以至于程韵和陆瑶一直想来都因排队太长而放弃了。

    程韵边走边想,这难道也是安荣的?

    今天的书店门口没有人,擦得光亮的玻璃门上挂着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暂停营业”。董秘书推开侧边的一扇门请程韵先进去。

    进了书店,入口处是一面粉色鲜花墙,清新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鲜花墙边竖着一张海报,是两周以后的七夕节活动预告。

    店里空荡荡的,2名正在擦书架的营业员听见声音走过来,远远看见董秘书后礼貌点了个头就退下了。

    程韵跟着董秘书进了右手边的员工通道,看见董秘书按了六层的屋顶花园。

    电梯液晶屏的数字安静地跳动着,想到离秦慕仪越来越近,社恐的程韵越来越紧张,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楼上只有秦阿姨一个人吗?自己穿着装扮得体吗?早知道应该再好好照照镜子,把妆容画得精致一些的。秦慕仪为什么会找她?这会是一次怎样的见面?会以什么开场?会聊些什么?她应该怎么说话才能不冷场,才能讨长辈欢心……她懊恼自己这社恐的性格,羡慕陆瑶那张能说会道,像糖一样甜的小鸟嘴。

    电梯门打开,程韵的手指发凉,心脏突突跳了几下。她偷偷捏了下拳头,深吸一口气,跟着董秘书绕过一扇拱形花门,便看见了坐在巨大落地窗边的秦慕仪。

    阳光是淡淡的金色,浅色遮阳纱幔静静垂着,挡去秦慕仪半边脸的光线。屋顶花园的绿化精致得像一座欧式私家园林,她就静静坐在这极富格调的造景中翻看着手中的书,米色无袖丝质连衣裙质感十足,典雅大方。

    “秦董,人来了。”董秘书说。

    秦慕仪闻言转过脸来看她,如水的眸子只是淡淡一眼,便让程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韵上前,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声来:“秦董事长,早上好。”

    秦慕仪淡淡嗯了一声:“来这里坐。”

    程韵乖乖走向秦慕仪的方向,她没敢看秦慕仪,却能感觉到对方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刚走几步,她听见秦慕仪说:“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过度紧张的程韵惊愕抬眼,目光与秦慕仪对上,怔得她说不出话。

    “就是……不知道别的地方像不像。”

    这话更是让程韵满头疑惑,最终在落座后小心地问:“您认识我妈妈?”

    秦慕仪脸颊的肌肉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回:“不认识。”

    接着,她拿起桌上的水晶茶壶给程韵倒了一杯花茶:“这个月的新品,尝尝看。”

    程韵双手扶杯,恭敬颔首:“谢谢。”

    倒完茶,秦慕仪说:“本来打算前两天约你见面,结果听说你奶奶去世了,请节哀。”

    “谢谢……”程韵坐得别扭,为了化解尴尬,端起杯子礼貌性地抿了一口水,冰凉清甜,随之连呼吸中都带着淡淡栀子花与香水柠檬的香气,让人想起雨后校园里那一排排挂着晶莹雨水的栀子花。

    “让老人家最喜欢的孙女专心送完最后一程,也算是还了当年的情了。”

    程韵更惊讶了:“您认识我奶奶?”

    “不认识。”秦慕仪也喝了口花茶,放下杯子,双臂抱怀淡然靠向椅背,转脸看向窗外,指尖轻轻叩击胳膊,似是在思考一道难题,也似乎是在搜寻一段久远的回忆。

    过了一会,秦慕仪终于开口:“……我们从哪里开始说呢?启铭和你说过他调查过去的哪些事情吗?”

    “没有。”

    对于邵启铭在做的事,除非他自己想说,程韵绝对不会细问,怕给他带去困扰。

    “那……就从欠你奶奶这个情分开始说吧,这件事其实也就几句话就说完了。”

    程韵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20年前……想想时间真快,启铭的爸爸已经去世20年了啊……启铭爸爸因为生前的一些工程出了点事故,去世后有几个债主打算去大闹葬礼,但是后来都没有来,让我们体体面面办完了葬礼,安安心心送了伟国最后一程。后来我才知道,是你爷爷奶奶私下找到那些债主,请他们给伟国一个体面安静的葬礼,债主们也是看在你爷爷奶奶的面子上没有去。”

    “我刚才说了我不认识你奶奶,我也没有见过她老人家,你是不是很疑惑,你爷爷奶奶为什么要帮我们?”

    程韵点点头,拘谨地坐着等待秦慕仪之后的话。

    秦慕仪的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一下,可这笑容里有着淡淡的无奈与嘲讽。

    “我刚开始也很疑惑,后来离开南城前想亲自去感谢一下两位老人,可是你爷爷奶奶拒绝见我,邻居带话说的是,两位老人觉得没脸见我,也不用感谢他们,是他们没有管教好孩子,他们也只能做这些来弥补了。你知道他们指的孩子是谁吗?”

    程韵眨眨眼:“我爸?”

    “是你妈妈。”

    说完,秦慕仪拿起桌上的书,从书中抽出一张照片,程韵这才看清这书的封面是大片湖蓝色背景的风景油画,上面写着四个黑色的大字《瓦尔登湖》。

    “这张照片你看看你还有印象吗?”秦慕仪将照片转过来,推送到程韵面前。

    程韵拿起照片仔细看起来。

    这是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男子站在一辆黑色老式豪华轿车边给一位女子开车门,女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程韵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女孩是自己,因为小女孩穿的那件连衣裙是她最喜欢的,也是她儿时记忆中记得最清楚的一件。

    随之,她确定那个牵着她的女子就是她的妈妈。那似曾相识的面容,那长长的卷发和当年爸爸藏在橱子夹缝中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而那位男子程韵完全没有印象,只是细细看去,似乎和邵启铭有点像。

    再看看背景,是城西泊印山风景区的停车场,正直秋天,山脚下是大片大片的红枫。

    程韵想到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坐车去爬山看枫叶,她记得她坐了一辆很舒服的车,车内是米色真皮座椅,一点也不像公交车的座椅那样,又硬又滑,她很喜欢那个座椅,还想公交车要有那样的座椅就好了。司机是一位陌生的叔叔,她记不得他的样子,只记得他开车的时候,手放在中间的档位上时,深灰色的袖口上有亮闪闪的袖扣。

    “我记不清了……”程韵看着照片里的汤染,遥远又陌生。

    “你那时太小,记不清也正常,那我就和你说说我今天找你来的真正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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