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的一周，一股强冷空气给灰蒙蒙的冬日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谢晚秋从公交车上下来，抬头望见路边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众瑟瑟发抖。
她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步履未停地上了台阶，推开玻璃门走进写字楼。
早高峰时段轿厢内人满为患，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打卡还剩五分钟不到。
谢晚秋暗自咬牙，后悔早上不该贪睡错过地铁。
从安全通道出来时，谢晚秋意外地与管英珍在入口处打了个照面。
最近公司的考勤人数频频突破新低，管主任领着部门内的两个新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打卡机旁清点迟到的人数。
俩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撞在一块，女人径自开口叫住她：“你等一下。”
谢晚秋伸手解开围脖，气喘吁吁地问：“管主任这么敬业？”
“你迟到了，知道吗？”管英珍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口气森然，“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
“没问题，该怎么罚怎么罚就是了。”谢晚秋唇角含笑，扬起脑袋从她身旁走过。
研发部的办公室外围了一圈的人，几个同事见到她现身，惊讶不已：“小谢，你怎么还……”
谢晚秋满头雾水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自己的办公位上空荡荡，电脑和办公文件不翼而飞，桌面更是整洁如新。
她用眼神询问在场的众人，不知是谁回了一句：“人事一早就把东西收走了，说是上头的意思。”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廊里传来高跟鞋的声响，管英珍开口——“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人群作鸟兽状散开，谢晚秋凝眸望向她，眼底浮起的疑惑不言而喻。
女人踱步走近，面无表情地，“你的实习考核没过，沈总亲自交代……务必要把你裁掉。”
谢晚秋睁圆了眼，好气又好笑。
这是在干嘛？先给颗甜枣，然后再把你饭碗砸碎？
她在心底暗示自己，不要冲动，忍耐……一定要忍耐。
脸上的表情却阴云可怖，只差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人撕了。
管英珍见她神色平静，嗤笑出声：“我如果是你，一定现在就冲进他的办公室讨个说法。”
女人压低了嗓音，不自觉地扬唇挑衅：“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对你而言熟门熟路……”
集团里的人都以为谢晚秋之所以被特招进来，不过是顶着“韩总女友”名头站茅坑而已。
只有管英珍看出了端倪，那次在沈庭风办公室门外，她亲眼见到谢晚秋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区。
脸上神情不屑，灵动的眸子既天真又复杂。
谢晚秋还算聪明，看出了对方不怀好意地怂恿，蓦然笑说：“我会把你的想法如实告知沈总。”
果然，管英珍的眼底闪过难以掩饰的慌张。
她不再多言，出了长廊后径自乘坐高层专梯，直奔沈庭风的办公室。
听到脚步声，陆诗篇抬头望去，“谢小姐？”
“沈庭风在吗？”
“抱歉，沈总还没回国。”
谢晚秋没接话，转而听见一门之隔的办公室里，传来男人沉稳的嗓音。
陆诗篇神色微变，“你不能进去——”
谢晚秋越过他，用力推开厚实的木门。
见男人在，她喉咙口不觉紧了紧，吸了口气缓声道：“沈总，我有话要和你说。”
偌大的办公桌前，男人握着手机心无旁骛地与人通电话，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引来他的侧目。
陆诗篇看到他眉宇轻轻蹙起，沉声和话筒那头的人说抱歉，紧接着挂断了来电。
“你先出去吧。”他态度冷漠，语气却异常地平和温柔：“把门带上。”
“好的。”屋内气氛沉闷，陆诗篇一秒也不肯多待，蹑手蹑脚地退了出门。
窗外风声呼啸，天空安静地落下洁白的雪。
“你先坐。”男人下巴轻扬，墨色的眸子对上她的目光，“想说什么，说吧。”
话落，勾起唇角，无限讽刺。
谢晚秋用半分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压抑之余呼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指什么？”沈庭风反问。
“裁员。”谢晚秋紧了紧喉咙，“我听管主任说……”
沈庭风当即应了下来，“没错，是我的意思。”
男人眸色晦暗不明，丝毫不带任何个人情感，“不与情人共事是我的原则，有问题吗？”
谢晚秋耳尖，捕捉到非同寻常的一个词。
情人。
不得不说，他很好地概述了两人间的关系。
谢晚秋抿着唇思绪紧绷，“可是你……”
她吞下后半句话：……明明和管英珍也处得挺好。
“你想说什么？”男人挑眉，眯起眼危险地看着她。
谢晚秋意识到自己慌了手脚，她把一切缘由归结于眼前这人太过狡诈——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叫人几乎没有应对之策。
沉默半晌，男人启唇笑意微微，放慢了语速指点她：“这种时候你应该先争取一下，然后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谢晚秋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口气冷然：“你想说什么，开门见山吧。”
男人如约被她气头上话逗笑了。
放下手里审阅到一半的文件，满意点头：“回去好好想想看，到底自己想要什么……给你两天时间，有问题吗？”
谢晚秋敛着眉，思绪微沉。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
接连两日，谢晚秋彻夜难眠。
她把那天沈庭风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以及交谈时的语气来回过了一遍。
想到最后还是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看穿了她的把戏，故意给她难堪，还是尚未察觉真相，只是把她当做阿猫阿狗随意逗弄。
想了整晚，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无法接受。
挫折不能把她打败，但是现实可以。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昏头睡了一整个白天。
同行的米娜打来电话约她见面，她想都没想欣然应允。
“你说什么？沈庭风把你开了？！”
餐桌对面，米娜惊诧地放下酒杯，狐疑道：“……你俩处得不是挺好的吗？”
谢晚秋冷笑，露水欢愉而已，怎么能不好？
“你准备怎么办？”米娜的神情霎时变得揶揄：“把人拐上.床试试看……说不准会有用哦！”
谢晚秋幽怨地和她对望，咬着吸管一口喝完杯中的鸡尾酒，“不怎么办，坐以待毙吧。”
米娜被酒呛得重重咳了好几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第：“这你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谢晚秋认真思考，“不管我怎么应对，永远比不过他临时起意。所以我想……不如等他来找我。”
米娜无奈地笑了声，听到她解释：“两天，他说给我两天时间……我相信他会主动联系我的。”
“那就祝你时来运转。”
“你也是。”
两人碰了碰酒杯，各自安慰彼此。
夜色渐沉，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走出酒吧的门，冷风袭面，吹散了心头的醉意。
谢晚秋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神色恹恹地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路上，司机师傅不时瞥向后座，面露担忧地观察她，生怕小姑娘要跳车殉情。
谢晚秋觉出异样，口气透着不悦：“师傅，好好开车……不然我只能报.警了。”
司机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不像是寻短见的。
嘿嘿一笑说：“小姑娘，听我一句劝……就算真想死，也别死在我这车上。”
“……”
夜色深深，路灯亮起微弱的光芒，漆色的天空又飘起雪花。
谢晚秋摸黑掏出钥匙，数着拍子提步上了台阶。
家门口的楼道被对面的住户堆满了纸箱，她把脸埋在围巾里，小心避开。
蓦地，鼻翼翕动，意外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她顿在原地。
清冷低沉的木质沉香，尾调微苦。
“现在才回来？”他冷不丁地开口，伴随着打火机的响动声，视野依稀明亮了些许。
“你、你怎么来了？”谢晚秋僵在原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欢迎我？”男人穿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身形笔挺，犹如雪夜里的青松。
谢晚秋笑了下，笃定自己这一局又猜对了，“先进门吧……外头太冷了。”
第二次踏足这间公寓，男人的目光在玄关处迟疑了两秒。
谢晚秋眯着眼笑，“不好意思，回头再给你买双男士拖鞋，先将就着吧。”
说话间，打开鞋柜从里头翻出一双崭新的、粉嫩嫩的、带着蕾丝复古图案的女士凉拖。
“……”这回轮到沈庭风有些无语。
来到她的地盘，显然感觉得出谢晚秋随意多了。
“坐啊，你喝什么。”她磨蹭了两下，扭头解释：“茶叶忘记备了，有热开水……驱驱寒吧。”
男人手长脚长，一屁股坐在单人的沙发上，让这块巴掌大点的地方更显狭小逼仄。
“你也坐，不用忙活了。”他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女人的背影，往日沉稳的嗓音蒙上一层冰霜：“我们谈谈吧。”
谢晚秋转身倚靠墙面，两脚并拢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没出声，也没抬头，意识像被抽离了一般。
“那晚的事情很意外……我自认为不是个随便的人，否则也不会隔天一早就把私人卡交由你，你懂我的意思。”
“……不想让你继续留在沈氏，确实出于我的私心。你有怨言的话，我能理解，也愿意补偿。”
“……来之前我想过除了沈氏以外的其他去除，最后还是决定尊重你……你想创业还是继续工作，我都支持。”
谢晚秋听到这话，眼珠一转强自镇定：“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自己创业？”
“没错。”
“投资你也可以……”
沈庭风盯着她，微微眯了下眼：“你有什么想法？”
谢晚秋张口结舌：“目前还只是个……idea，资金的话……可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多少？”
“什么？”她瞠目道。
“你需要多少资金，给个准数？”
“三……五百万吧。”她随口报了个数。
男人定睛凝视着她，像是要把人看透。
须臾，又勾起唇痞里痞气地冷笑一声：“也不难，回头给我拟一份创业计划书。”
顿了顿补充道：“给你一周时间，够不够？”
谢晚秋顿时面如菜色，气势弱了下来：“够……吧。”
言毕男人起身，双手插兜走到她的面前，神色如沐春风。
“很好……合同正式敲定的那天，资金也会如实到账。”
她脑子一阵乱麻，好半天才嚅嗫答说：“我能问问吗？你这算是在……包.养我？”
“我更喜欢换个说法……这叫投资。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合作，咱们互助互惠。”
话已至此，沈庭风决定离开。
刚要开门，无意地回头瞥她。
谢晚秋满脸茫然，脑门上印着两个大写的字：笑话。
男人不禁抿唇，带着难得一见的纨绔：“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新的一周，一股强冷空气给灰蒙蒙的冬日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谢晚秋从公交车上下来，抬头望见路边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众瑟瑟发抖。
她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步履未停地上了台阶，推开玻璃门走进写字楼。
早高峰时段轿厢内人满为患，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打卡还剩五分钟不到。
谢晚秋暗自咬牙，后悔早上不该贪睡错过地铁。
从安全通道出来时，谢晚秋意外地与管英珍在入口处打了个照面。
最近公司的考勤人数频频突破新低，管主任领着部门内的两个新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打卡机旁清点迟到的人数。
俩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撞在一块，女人径自开口叫住她：“你等一下。”
谢晚秋伸手解开围脖，气喘吁吁地问：“管主任这么敬业？”
“你迟到了，知道吗？”管英珍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口气森然，“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
“没问题，该怎么罚怎么罚就是了。”谢晚秋唇角含笑，扬起脑袋从她身旁走过。
研发部的办公室外围了一圈的人，几个同事见到她现身，惊讶不已：“小谢，你怎么还……”
谢晚秋满头雾水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自己的办公位上空荡荡，电脑和办公文件不翼而飞，桌面更是整洁如新。
她用眼神询问在场的众人，不知是谁回了一句：“人事一早就把东西收走了，说是上头的意思。”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廊里传来高跟鞋的声响，管英珍开口——“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人群作鸟兽状散开，谢晚秋凝眸望向她，眼底浮起的疑惑不言而喻。
女人踱步走近，面无表情地，“你的实习考核没过，沈总亲自交代……务必要把你裁掉。”
谢晚秋睁圆了眼，好气又好笑。
这是在干嘛？先给颗甜枣，然后再把你饭碗砸碎？
她在心底暗示自己，不要冲动，忍耐……一定要忍耐。
脸上的表情却阴云可怖，只差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人撕了。
管英珍见她神色平静，嗤笑出声：“我如果是你，一定现在就冲进他的办公室讨个说法。”
女人压低了嗓音，不自觉地扬唇挑衅：“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对你而言熟门熟路……”
集团里的人都以为谢晚秋之所以被特招进来，不过是顶着“韩总女友”名头站茅坑而已。
只有管英珍看出了端倪，那次在沈庭风办公室门外，她亲眼见到谢晚秋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区。
脸上神情不屑，灵动的眸子既天真又复杂。
谢晚秋还算聪明，看出了对方不怀好意地怂恿，蓦然笑说：“我会把你的想法如实告知沈总。”
果然，管英珍的眼底闪过难以掩饰的慌张。
她不再多言，出了长廊后径自乘坐高层专梯，直奔沈庭风的办公室。
听到脚步声，陆诗篇抬头望去，“谢小姐？”
“沈庭风在吗？”
“抱歉，沈总还没回国。”
谢晚秋没接话，转而听见一门之隔的办公室里，传来男人沉稳的嗓音。
陆诗篇神色微变，“你不能进去——”
谢晚秋越过他，用力推开厚实的木门。
见男人在，她喉咙口不觉紧了紧，吸了口气缓声道：“沈总，我有话要和你说。”
偌大的办公桌前，男人握着手机心无旁骛地与人通电话，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引来他的侧目。
陆诗篇看到他眉宇轻轻蹙起，沉声和话筒那头的人说抱歉，紧接着挂断了来电。
“你先出去吧。”他态度冷漠，语气却异常地平和温柔：“把门带上。”
“好的。”屋内气氛沉闷，陆诗篇一秒也不肯多待，蹑手蹑脚地退了出门。
窗外风声呼啸，天空安静地落下洁白的雪。
“你先坐。”男人下巴轻扬，墨色的眸子对上她的目光，“想说什么，说吧。”
话落，勾起唇角，无限讽刺。
谢晚秋用半分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压抑之余呼了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指什么？”沈庭风反问。
“裁员。”谢晚秋紧了紧喉咙，“我听管主任说……”
沈庭风当即应了下来，“没错，是我的意思。”
男人眸色晦暗不明，丝毫不带任何个人情感，“不与情人共事是我的原则，有问题吗？”
谢晚秋耳尖，捕捉到非同寻常的一个词。
情人。
不得不说，他很好地概述了两人间的关系。
谢晚秋抿着唇思绪紧绷，“可是你……”
她吞下后半句话：……明明和管英珍也处得挺好。
“你想说什么？”男人挑眉，眯起眼危险地看着她。
谢晚秋意识到自己慌了手脚，她把一切缘由归结于眼前这人太过狡诈——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叫人几乎没有应对之策。
沉默半晌，男人启唇笑意微微，放慢了语速指点她：“这种时候你应该先争取一下，然后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谢晚秋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口气冷然：“你想说什么，开门见山吧。”
男人如约被她气头上话逗笑了。
放下手里审阅到一半的文件，满意点头：“回去好好想想看，到底自己想要什么……给你两天时间，有问题吗？”
谢晚秋敛着眉，思绪微沉。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
接连两日，谢晚秋彻夜难眠。
她把那天沈庭风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以及交谈时的语气来回过了一遍。
想到最后还是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看穿了她的把戏，故意给她难堪，还是尚未察觉真相，只是把她当做阿猫阿狗随意逗弄。
想了整晚，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无法接受。
挫折不能把她打败，但是现实可以。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昏头睡了一整个白天。
同行的米娜打来电话约她见面，她想都没想欣然应允。
“你说什么？沈庭风把你开了？！”
餐桌对面，米娜惊诧地放下酒杯，狐疑道：“……你俩处得不是挺好的吗？”
谢晚秋冷笑，露水欢愉而已，怎么能不好？
“你准备怎么办？”米娜的神情霎时变得揶揄：“把人拐上.床试试看……说不准会有用哦！”
谢晚秋幽怨地和她对望，咬着吸管一口喝完杯中的鸡尾酒，“不怎么办，坐以待毙吧。”
米娜被酒呛得重重咳了好几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第：“这你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谢晚秋认真思考，“不管我怎么应对，永远比不过他临时起意。所以我想……不如等他来找我。”
米娜无奈地笑了声，听到她解释：“两天，他说给我两天时间……我相信他会主动联系我的。”
“那就祝你时来运转。”
“你也是。”
两人碰了碰酒杯，各自安慰彼此。
夜色渐沉，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走出酒吧的门，冷风袭面，吹散了心头的醉意。
谢晚秋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神色恹恹地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路上，司机师傅不时瞥向后座，面露担忧地观察她，生怕小姑娘要跳车殉情。
谢晚秋觉出异样，口气透着不悦：“师傅，好好开车……不然我只能报.警了。”
司机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不像是寻短见的。
嘿嘿一笑说：“小姑娘，听我一句劝……就算真想死，也别死在我这车上。”
“……”
夜色深深，路灯亮起微弱的光芒，漆色的天空又飘起雪花。
谢晚秋摸黑掏出钥匙，数着拍子提步上了台阶。
家门口的楼道被对面的住户堆满了纸箱，她把脸埋在围巾里，小心避开。
蓦地，鼻翼翕动，意外地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她顿在原地。
清冷低沉的木质沉香，尾调微苦。
“现在才回来？”他冷不丁地开口，伴随着打火机的响动声，视野依稀明亮了些许。
“你、你怎么来了？”谢晚秋僵在原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欢迎我？”男人穿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身形笔挺，犹如雪夜里的青松。
谢晚秋笑了下，笃定自己这一局又猜对了，“先进门吧……外头太冷了。”
第二次踏足这间公寓，男人的目光在玄关处迟疑了两秒。
谢晚秋眯着眼笑，“不好意思，回头再给你买双男士拖鞋，先将就着吧。”
说话间，打开鞋柜从里头翻出一双崭新的、粉嫩嫩的、带着蕾丝复古图案的女士凉拖。
“……”这回轮到沈庭风有些无语。
来到她的地盘，显然感觉得出谢晚秋随意多了。
“坐啊，你喝什么。”她磨蹭了两下，扭头解释：“茶叶忘记备了，有热开水……驱驱寒吧。”
男人手长脚长，一屁股坐在单人的沙发上，让这块巴掌大点的地方更显狭小逼仄。
“你也坐，不用忙活了。”他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女人的背影，往日沉稳的嗓音蒙上一层冰霜：“我们谈谈吧。”
谢晚秋转身倚靠墙面，两脚并拢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没出声，也没抬头，意识像被抽离了一般。
“那晚的事情很意外……我自认为不是个随便的人，否则也不会隔天一早就把私人卡交由你，你懂我的意思。”
“……不想让你继续留在沈氏，确实出于我的私心。你有怨言的话，我能理解，也愿意补偿。”
“……来之前我想过除了沈氏以外的其他去除，最后还是决定尊重你……你想创业还是继续工作，我都支持。”
谢晚秋听到这话，眼珠一转强自镇定：“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自己创业？”
“没错。”
“投资你也可以……”
沈庭风盯着她，微微眯了下眼：“你有什么想法？”
谢晚秋张口结舌：“目前还只是个……idea，资金的话……可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多少？”
“什么？”她瞠目道。
“你需要多少资金，给个准数？”
“三……五百万吧。”她随口报了个数。
男人定睛凝视着她，像是要把人看透。
须臾，又勾起唇痞里痞气地冷笑一声：“也不难，回头给我拟一份创业计划书。”
顿了顿补充道：“给你一周时间，够不够？”
谢晚秋顿时面如菜色，气势弱了下来：“够……吧。”
言毕男人起身，双手插兜走到她的面前，神色如沐春风。
“很好……合同正式敲定的那天，资金也会如实到账。”
她脑子一阵乱麻，好半天才嚅嗫答说：“我能问问吗？你这算是在……包.养我？”
“我更喜欢换个说法……这叫投资。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合作，咱们互助互惠。”
话已至此，沈庭风决定离开。
刚要开门，无意地回头瞥她。
谢晚秋满脸茫然，脑门上印着两个大写的字：笑话。
男人不禁抿唇，带着难得一见的纨绔：“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