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父子并不是吃素的,有些功夫在身上,加上白柳生身上有伤,倒也能缠斗一时。

    得了白柳生的令,府中家丁皆专心护住门口,不敢轻易离开,生怕那些悍匪趁势强闯。

    白柳生尚想积些德行,将二人逼退到府外去杀,无奈郑家父子依依不饶,想要直闯大门。

    白柳生虽在缠斗,却也在听着屋里动静,听林玉连痛苦|呻|吟声已无,心中百感交集,不愿再多浪费一刻时间,便刀用了十成力气,不过三五回合,郑家父子明显落了下风。

    如此又过三五回合,二人明显体力不敌,白柳生顺势一刀砍在郑桥腿上,霎时郑桥的腿便悠荡起来,如注鲜血即刻淌了满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一跳断腿,随后哀嚎一声栽倒在地,痛苦的喊着:“爹,爹。”

    郑父见儿子受伤,瞳仁猩红,疯了般攻向白柳生,白柳生当机立断,抬脚狠揣在郑父心窝上,竟将郑父踹飞出去好几丈远。

    郑父腔子里喷洒出一口热血,却再挣扎爬起,却是不能。

    白柳生心中挂念屋里人,无心废话,匆匆道:“捆起来,扔进地窖。”

    白柳生刚欲转身,却听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男声喊他的:“白侯爷!”

    白柳生定睛去看,来者是乔捕头。

    乔捕头礼貌抱了抱拳,却声音清冷,“白侯爷,将人私押,不合律法吧!”

    此时,无论谁来白柳生都不打算给面子,他只瞥了眼捕头,便吩咐道:“管家,送客。”

    说罢转身要走。

    乔捕头铁了心似的不依不饶,高声道:“白侯爷,如今您还官司缠身呢,不怕再填一条私押良民的罪行吗?”

    白柳生认得乔捕头,却从未深交过,此时也不知乔捕头前来为何,更不知他是敌是友,但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感觉是来者不善。

    再多一条罪状白柳生并不在意,但他不愿让这些人打扰屋中人,“乔捕头,我家娘子尚在屋内生产,就是有事,也请你缓一时再与我说。”

    乔捕头知道林玉受了伤,但伤到什么程度尚且不知道,他此番来也是为探这件事,听白柳生说林玉正在屋里生产,便不觉将嗓音放低,温声道:“那......娘子。”可话到一半,乔捕头戛然停下。

    乔捕头挥了挥手,转头吩咐道:“将闯入白府的歹人悉数带回。”

    身后一行捕快得了吩咐,迅速擒住十几名悍匪,欲将其带回。

    白柳生勉强勾了丝笑,算是谢过,但乔捕头并没打算走,只道:“侯爷先去照看娘子生产,在下在此处等您,另有话说。”

    白柳生点头应允,又与管家道:“给捕头备间客房。”

    说罢,就钻进屋里。

    乔征顺着白柳生推门而入时,瞥到了一眼屋里情形,还隐隐听得有人说:“娘子又昏过去了。”

    乔征并没顺管家的邀请,去客房等候,执意要站在院中。

    乔征心里有些自责,他为了这一身官服,又将林玉再送回了大牢,原本是打算救她的,不曾想还是让她再入虎口。

    乔征愣愣的站在原地,骤然想起那年,那个明眸皓齿的姑娘,乔征心绪有些复杂,一时间也捋不清对林玉的情感。

    林玉的血止住了,可她实在太虚弱了,孩子迟迟生产不下来。

    李郎中与产婆见此状况,心中焦急,但能用的法子都用尽了,接下来就只能看林玉自己的造化了,众人皆盼着她能再醒过来,使一使力气把孩子诞下。

    白柳生看着林玉的模样,瞬间脱了力,只能依靠着床,勉强撑着。

    守着林玉的莲儿哭的像个泪人,见着白柳生浑身带血,满是哭腔的喊了声:“爷,娘子她......”之后便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儿”白柳生声音哑涩,失了魂般叫着林玉的名字,他甚至不敢去触碰她,生怕碰到的是一具凉凉的身体。

    “玉儿,你醒醒,别睡过去,只要你醒了,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白府吗?我顺着你的心意,再不把你困在这了。”

    白柳生眼底发潮,已有了哭腔,“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才留下来的,如今我不要孩子了,也不困着你了,你想和方永天涯海角,我也顺着你,文书我一会就拟,给你自由,但你要醒过来啊,挺过去这一关,你就赢了我了。”

    白柳生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心里话,还是想激得林玉醒过来,可话到此处,他心就如针扎般疼痛难忍。

    他看着床上的人,将一直没说出的话言明,句句肺腑,不掺虚言,他怕再迟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玉儿,我错了,不该不经你同意就娶了你,但我心里一直喜欢你,可我和你,就只有你送甜水的那一刻交集,只有留英楼那一方窗户,只有顺着窗缝才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很多次我都试图和你搭话,但你都是以礼相待,急了才白我几眼,那我心里也是欢喜的,证明我也是能牵动你情绪的人。后来你被老鸨骗到留英楼,你不知道我多高兴,我终于有机会了,可我又怕,怕你厌我烦我,但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才强取豪夺的把你带回府里。”

    白柳生哽咽片刻,继续道:“你成了我的妾室,我却迟迟不敢来你院子,生怕做出让你更讨厌的事情来,好再你没那么烦我,还给我怀了孩子,我不应该想用孩子拴住你,让你来受这个苦,玉儿,只要你活着,我全听你的,以后你想走想留,全凭你好不好......”

    白柳生捂着面,已经呜咽,白柳生一直刚强,此时漏出脆弱卑微之态,屋内人皆为之动容。

    李郎中眼睛片刻盯着林玉,突然发觉林玉微微苏醒,赶紧扬声道:“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白柳生连忙起身,捉住林玉的手,贴在面颊,急切道:“玉儿你醒了,太好了。”

    见林玉醒了,李郎中赶紧将升举大补汤给林玉喝了两口,“娘子,再使使劲,再使使劲孩子就出来了。”

    林玉无力回答白柳生的话,只用尽全身力气,咬紧牙关用力,原本苍白的面色此时憋的通红。

    随着腹部用力,林玉的手也死死捏住了白柳生的手,只觉得此生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刻,伴随着一阵滑腻,身下孩子滑落出来。

    林玉已经完全虚脱,出了一口气,再无一丝力气动弹,只目中含泪的看着白柳生。

    李郎中赶紧过来替林玉处理,全然顾不上早已被他们宣判死刑的孩子。

    产婆包过孩子看了一见,那孩子口唇青紫,显然已是不行了,便丧气的摇了摇。

    林玉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也不见有人回禀孩子的事情,心中便已经猜到了结果,泪水从她眼眶中不住的滚落。

    此时白柳生心里眼里就只有林玉一个人,老天爷让林玉留下已是庇佑,他不敢所求太多。

    白柳生回眸,示意屋里人不要张扬,赶紧将那已经断了气的孩子抱出去。

    莲儿淌着泪,用林玉早就绣好襁褓,将小小的孩子裹好,抱着快步往外间走。

    莲儿不敢让娘子看见孩子,生怕惹得她伤心,若注定没有,还不如不见这一面。

    赵嬷嬷守在外间,见着莲儿抱着孩子出来了,面上也漏出遗憾神色,即便知道结果,她也想看一眼这个孩子。

    怀胎七月,总是母亲的心血,就这样没了,林玉必然要伤心,不过白柳生能毅然决然选择林玉,这倒是赵嬷嬷没想到的。

    过了好一会,林玉终于缓过来一丝力气,低声开口问道:“那孩子......”

    白柳生何尝不心痛呢,但只要大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那孩子没了,玉儿,我们还会有还孩子的,只要你愿意。”白柳生替林玉抹了抹眼角的泪。

    林玉似乎比白柳生想的要坚强,她并未失声痛哭,情绪也没有失控,只是无声的流着泪。

    其实,在林玉决心要替白柳生周全一切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结果到来的时心还是这么痛。

    林玉想,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就好了,即便没有自己,白柳生也照样会疼他爱他的。

    林玉尚不知道,白柳生为了让她活下来,下了多大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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