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再也找不到苏念,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但是怎么可能呢。

    打不通电话,徐灿就直奔苏念的家。他也顾不上是不是半夜三更,也不怕街坊邻居认出他。脑子里只有找到苏念,甚至都没想过找到她后问她因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凭着记忆找到苏念的家门,徐灿虽然心急,但还是克制了坏情绪。他比较冷静地敲响了门,却等不及主人来开门就又敲,直到屋里传来了回应。

    开门的是苏念的妈妈,她的神情有些闪躲。因为她知道门外的人来的目的。

    “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阿姨,我来找苏念。”

    “苏念呀,她没在家啊。”

    徐灿一愣,结巴地说:“她不在家她能去哪?我只想见见她。她……平安就好。”

    苏念妈妈微微斜了一下眼,似乎在一瞬间她动了心,可她仍选择拒绝:“她真没在家,说是和朋友出去玩两天……”

    “她哪个朋友?我知道她没有朋友!”徐灿斩钉截铁地说。

    苏念的妈妈强硬地说:“你有多了解我女儿呢。她有没有朋友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个人太逗了,大半夜跑我家来闹什么!”

    徐灿强忍着急躁,压着声音说:“阿姨,我们见过面的,之前我给苏念搬过家的,还住在这里一个晚上。”

    苏念妈妈假装回忆后说:“我记不起来了,她朋友多,我哪能都认识。”

    见苏念妈妈根本无意让自己找苏念,他便强行走进门。

    苏念妈妈慌了神,一边拉一边说:“你……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说进来就进来,看我好欺负吗?你不走,我就喊人了,我就报警了。”

    “我就看一眼,她要真不在,我立刻就走。”

    苏念妈妈无话说,愣神间,徐灿已经走过客厅直奔卫生间。

    徐灿找了一圈,最后走进卧室,小而简单的空间很安静,床上整整齐齐。

    很失望的徐灿垂头丧气地离开,黑黑的背影散发着地狱般的阴森。

    关上门,苏念妈妈走到卧室的衣柜前。她拉开门,看到一堆衣服后面的女儿正在发抖。身体的抖动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冷,而是伤心欲绝。

    “这是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呢?”

    苏念将自己抱成团一言不发。

    苏念妈妈走到窗前向楼下张望,正好看到走出楼门的徐灿抬头望。她赶紧拉上了窗帘关上了灯。然后走回衣柜前对着苏念生气地说:“这大半夜的,又成了邻居的话题了。”

    苏念依然没有回应妈妈,只顾自己伤心。

    “你到是说话啊,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把人家赶走了。但是你也得解释解释吧。一个男人半夜三更敲门找你,这让人听了都得说你不检点,玩弄感情,要不就是欠钱让人来讨债。”

    苏念将脸埋进臂弯里。

    “你嘴缝上了,说句话啊。你这到处留情,朝三暮四的本事真是得到真传了。”

    听到妈妈剌耳的话,苏念也没回应,她的悲伤已经让自己顾不得分辨和反驳。

    “我告诉你一个女人要是坏了名声可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找个高门子弟想都别想,连门当户对都难。”

    适应了黑暗光线的苏念看着妈妈模糊的脸说:“我的岛塌了。”

    “你又胡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岛没有了,被海水吞没了。苏念又没有栖身地了。现在的绝望大过了上一场失败的爱情。

    徐灿与苏念失联的第二天,他跑到苏念工作的烘焙教室,得知她已经辞职了。他又返回苏念家求她的妈妈告诉苏念的行踪,但仍被拒绝了。因为苏念妈妈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拿着很少的行李就走了。断了所有路的他不得已求助周宇。

    周宇听完徐灿的叙述也觉得苏念消失的莫明其妙。意外的是他竟然打通了苏念的电话,看来是苏念只把徐灿拉黑了。

    “苏小姐,你和徐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不见电话也不接了?这关系断的也太突然了吧。”

    苏念想了想说:“周先生,我就是普通老百姓,和他相处压力太大了。”

    “压力大?你不要这么想,不要给自己凭添烦恼。”

    “对不起,给大家带来麻烦了。”苏念心里委屈。

    “这哪跟哪啊,这是被人设计出来的,不是你也会是任何人。”

    “可是这次麻烦是我带来的。他的机会来之不易,而我却差点毁了……”

    “没有这么夸张,你不要把问题放在自己身上。在这个圈子里太司空见惯了。你不知道,为了流量,这些手段都是必备的。”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他只当是工作赚钱,他想名气大就是为赚很多钱,好让我当圣母,以为用一颗爱心就能换来小妹的幸福生活。”苏念气自己的无知无畏给徐灿带来了压力。

    周宇瞬间明白苏念已经知道岛上爷孙两个幸福生活来自谁了。

    “其实你不用联想这么多,不帮助小妹和她爷爷,徐灿也会资助其他人的。你们两个人是一类人,都看不得别人受苦。”

    苏念红了眼,“周先生,请你转告他,谢谢他。我们各自有路要走,就做陌生人吧。”

    周宇还想挽留,“要不,你和他见面说。哪怕说句再见,也请直接说。要不然对他的伤害太大了。”

    “对不起,我一直很让人讨厌。就让他也讨厌我吧。我们不相欠了。”

    电话挂断了。周宇吸了一口气,他真是没有想到苏念堪称绝情谷第一继承人。

    周宇直言不讳地转告了徐灿苏念的话。看着面色土灰眼窝深陷的他,周宇只能劝他放开,或许真的像苏念担心的那样,她会承受不了莫名的伤害,她不能做到云淡风轻,也不可能接受各种群体对自己品头论足,她没有那么强大,暴露在聚光灯下对她是种折磨。

    徐灿不能接受她离开的方式,他刚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就被狠狠地推倒,怎么能是一句不相欠就能了结的。

    他让周宇继续给苏念打电话,但苏念也把周宇拉黑了,电话再也打不通。

    彻底崩溃的徐灿足不出户,整日窝在沙发上发呆,除了面无血色,头发竟然也开始一撮一撮的掉。

    周宇知道再这样下去,徐灿就真离死不远了。他通知了洪姐过来面谈。

    洪姐也没意识到一个女人的离开竟然能让他走上绝路。她承认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趁着徐灿睡着,周宇压着声音质疑着洪姐,“我是相信你的,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你到底跑去跟苏念说什么了,让她突然就消失了。”

    “我只是觉得他们没有到那么深的程度,而且合约上也确实写了禁止恋爱。所以我要及时制止事态发展,如果他谈恋爱被发现,触犯合同上那些细则就太得不偿失了。”

    “那就多劝劝,或者帮着他遮掩着点。干嘛非得拆散。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健康,苏小姐是好人,是能帮助他的。”

    “好,我给他打掩护,可是想抓他小辫子的人太多了。你跟他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不知道他让多少人眼热吗?他除了自己确实有天赋,就连运气也格外的好,干什么都是特别顺利。只是出了那些事,公司为了保护他形象才低调处理,一些好资源都给他留着呢。现在公司签了几个新人,都没着急推。就是觉得他眼缘好,吸人气,所以才这么要求他。资本不能得罪,粉丝们也不能得罪啊!那些狂热的粉丝是怎么追他的你也见识过吧。前几天粉丝会,那些女人眼睛都发蓝光啊。”洪姐激动地辩解。

    “那我也不接受你这个方式,我见不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是我带出来的,是我把他拉到这个坑里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他和爷爷奶奶。”

    “你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了,后浪推前浪的事见得少吗?昙花一现的例子少吗?你别天真了。”

    “我天真?”周宇气得大喘一口气,“那现在他这个样子你怎么办?”

    “会过去的,我会让助理过来二十四小时照顾他。”

    “他现在不吃不喝,你拿什么照顾他?”

    “时间会治愈一切。”

    “放屁!时间会杀死一个人。我本来是想你知道他们的故事会有更好解决办法,结果现在你弄得这么糟。”

    “我要解约。”徐灿突然说。

    气氛从激烈一下子降到冰点。周宇看着坐起身的徐灿。

    洪姐说:“做事情不能一时冲动。”

    “我想当个平凡的人。”

    “解约是要有违约金的,你在公司谈的所有合作都会有大笔的赔偿金。一个平凡人是付不起的。”

    “我会还清。”

    “你觉得公司会像慈善家那样等你还一辈子吗?”洪姐板着脸问。

    “我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也是一样的。”

    “合约在,你人就在,一切就都能商量。”洪姐缓和地说。

    周宇劝说:“是,你不要太冲动。”

    “我现在无心工作,我想去找她向她道歉。”

    洪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恋爱脑。”

    屋子里一片沉寂,阴郁的气氛反而让洪姐想开了。

    “既然这样,咱们都退一步。本来公司计划两年后合同到期还会续签,到时候我会主动放弃,你只要坚持两年,平稳完成全部合约就放你走。”

    徐灿没有马上回答,空气又凝固了。

    周宇劝说:“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付大笔违约金。”

    “不过,这两年你不能消极怠工,该走的场子得走,该应酬的不能敷衍,粉丝要照顾好,大老板那边也不能怠慢。”

    徐灿一言不发地默许了。

    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基本解决了,但徐灿内心的折磨却一分也没少。他在进新剧组前回了一趟老家,和奶奶住了几天。那里是他最后的港湾。

    奶奶看得出自己的孙子生病了,虽然她不懂这是什么病,但她清楚孙子很难受。

    徐灿要再次离开奶奶了。那个晚上,奶奶躺在床上,他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枕头躺在奶奶身边,他蜷起身体,抱成团。

    奶奶也像他小时候那样侧过身,用手搂住他。尽管现在的他变得大大的,再也搂不紧了,但那只温暖的胳膊搭在身上就是最好爱。

    “奶奶,我把她弄丢了。”徐灿闭着眼小声地说。

    奶奶轻拍着徐灿的背慢慢地说:“没关系,丢不了。”

    “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不用着急,不着急。”奶奶继续安慰。

    “我觉得现在好没有意思。”

    奶奶轻声“嗯”了一声。

    “奶奶,你会一直在这里对吧。”

    “会,一直会。”

    “奶奶,我太想她。”

    “放心吧,等你长大了,她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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