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胡洛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安途和祁奇都看不见,但这个问题显然没有墙上的摄像头重要。

    她没有将她们正在被摄像头监视的事实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件事说出来除了增加恐慌,别无好处。安途或许还好,但祁奇绝对会更害怕,为了稳住她的情绪,胡洛选择保持沉默。

    但她也不想和隐藏在摄像头后面的人继续分享自己的行踪,因此她带着两人靠近摄像头,说道:“我看见了一个东西,但是不能确定是什么,两位先松开我的手呗,我过去检查一下。”

    一听胡洛要她松手,祁奇反而攥得更紧了:“能,能一起吗?我害怕。”

    另一边的安途倒是听话,乖乖松开了胡洛的手,站在原地没动。

    胡洛很是无奈,她用空着的手拍拍祁奇,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可惜这略显苍白的安慰没有什么效果,祁奇还是不愿意放手。没办法,胡洛只好让她攥着自己的衣角,然后带着祁奇走到摄像头跟前。

    端着朗姆酒的老岳原本优哉游哉地靠在沙发背上,准备好好欣赏接下来的大戏,却没想到,屏幕上在蓦然出现胡洛放大的脸后就没了信号,而最后的画面是胡洛径直看向镜头时,饱含探究的目光。

    老岳猛地坐直身子,杯子里的酒因为他动作幅度太大,荡了出来,洒在地上。黑色的液体躺在地板上,反射着屏幕上惨白的光。

    “怎么回事?你不是给她注射药了吗?”厚重的杯底重重磕在茶几上,清脆的碰撞在屋子里回荡,让那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老,老岳,我确实打了,您也看到她当时胳膊是有感觉的。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药效比较慢,”他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疯狂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就怕说错话自己会遭受惩罚,“而且,而且她能在黑暗中看东西了,说明已经开始起效了,只是,其他特征还没有出现。”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老岳又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说的也是,我想她也走不了了。”

    看着屏幕里被定格的胡洛,老岳眯起了眼睛。

    虽然摄像头被胡洛给搞没了,但他突然没有刚刚那么急躁了,毕竟手下的人说得对,药已经打了,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他将酒杯重新端起,百无聊赖地继续摇晃,深色的朗姆酒将灯光折射的十分炫目,他一时被这份炫目晃晕了眼睛,思绪也被这类似梦幻的灯光拉回很久之前。

    当时缝隙的规律还没有人摸透,所有人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他也不能免俗,每天像个街溜子一样,在一级缝隙游荡。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没有目标的生活,比如慕子文,他看出来大家的逃避情绪,就顺势开了一家酒吧,只要你身上有东西,都可以用来换酒,无论是破旧的钱夹,还是从衣服上随意撕下来的布料,只要他觉得你拿来的东西有价值,那就可以换一杯酒。

    他的酒馆开得是红红火火,甚至装潢也越来越高级,后来,酒馆的屋顶换上了彩灯,他就是在那时遇到了凡妮莎。

    带着墨绿色头巾,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凡妮莎拎着酒托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问他需要喝点什么。

    他已经忘记当时说过什么,只记得凡妮莎的笑脸,即便她对所有客人都是这么笑的。

    在那之后,她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化身成为来自森林的精灵,日日夜夜装点他的梦。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再这么颓废下去,永远不会得到她的心。于是他去酒馆应聘,想在酒馆工作,哪怕不要工资,只是为了能够靠近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他也心满意足。

    然而慕子文并没有安排他在酒馆工作,而是带着他一起搜查一级缝隙,将地形和范围调查得明明白白。

    后来就是一些为了底盘发生的纷争,凡妮莎曾经是慕子文的手下,却在那时候选择了别人。而他看得分明,这个世界,早晚是慕子文的,因此他只能将遗憾留在心底,和她分道扬镳。

    之后才听别人说,凡妮莎是因为一个叫郑牧的男人才和慕子文决裂的。当时他很生气,以为郑牧是他的情敌。后来接触的情报多了之后,他才明白,郑牧只是凡妮莎的小舅舅,他们二人是在从机场回家的途中穿到了缝隙。而决裂的原因,就是因为慕子文并不乐意去救郑牧。

    兜兜转转,竟然让他找到了郑牧,只是郑牧已经没了现实世界的记忆,一直在动物园当一个勤勤恳恳的管理员,于是他想办法恢复了郑牧的记忆,却徒增他的痛苦。

    因为郑牧想起了之前种种,却没有办法离开了。

    凡妮莎的身影在老岳的脑海中闪现,他似乎看到她用那精灵般的翅膀飞舞着,落在他的酒杯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将摄像头上的线扯断之后,胡洛拉着祁奇和安途的手,继续往她看到有光亮漏进来的地方走去。

    “我好想能看到这边有亮光了。”安途说道,他跃跃欲试准备凑过去看看是什么,但这次换胡洛将他拉回了。

    “注意脚下,”胡洛说道,“你再往前迈一步,就是一个往下走的螺旋楼梯,别掉下去了。”

    “好,我知道了。”安途应道,然后老老实实跟着胡洛走。

    因为胡洛太过游刃有余,祁奇的安全感又降低了,她嘤嘤地哭着:“我是不是瞎了?胡洛,我是不是瞎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胡洛眼睛的干涩没有缓解,本身有些烦躁,但她依旧耐着性子安慰祁奇,一遍遍跟她重复没关系,不是她的问题,是自己好像有点问题。

    可惜效果并不显著,祁奇的情绪依旧紧绷。

    于是胡洛叹口气,加紧脚步向亮光处走去,因为祁奇这个症状应该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待太久了,恐惧完全占据她的大脑,让她有些应激。为了从根源决绝她的恐惧,胡洛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好在随着一步步靠近亮光,祁奇似乎也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些东西了,胡洛甚至感觉到光亮的地方有微风吹过。

    她凑到跟前,没有看到门。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她突然想起那个被她搞坏的摄像头,顿时恶向胆边生:“安途,你能把这堵墙撞开吗?”

    “撞,撞墙?”安途的声音的疑惑都快变成一个实质的问号了,他以为胡洛在开玩笑。

    却没想到胡洛十分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把墙卸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安途也没质疑,也没再追问,直接走到墙旁边,一拳下去,将原本墙上的一条小缝,变成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大洞。

    外面是一个荒凉的野坡,天上挂着一盏期期艾艾的月亮,月光洒在地上,仿佛万物都浸在一片蔚蓝当中。

    此时月亮正好照在胡洛先前看到的螺旋楼梯上,看着外面的斜坡,和脚下的楼梯,三人对视一眼,虽然亮度不高,除了胡洛外,剩下两人看不清各自细微的表情,但都明白是在纠结应该先探查哪一个。

    可时间毕竟有限,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纠结上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因此,胡洛选择从楼梯上下去看看。

    对于胡洛的决定,安途向来百分百听从,而祁奇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三人转身往楼下走去。

    楼梯并不深,只要二三十级台阶的样子,但是一扇门拦住了她们前进的路,门上还有一把锁。

    胡洛将从郑牧那里复制的钥匙掏出来,由于易拉罐制成的钥匙轻薄,她小心翼翼地挨个试探,然后在试探最后一把钥匙的时候,终于将锁打开了。

    随后,她将钥匙小心翼翼拽出来,钥匙没有断在锁芯里面,胡洛舒了一口气。

    “这是咱们第一次成功吧。”从恐惧情绪中回神的祁奇放松下来,和胡洛开着玩笑。

    胡洛摇着脑袋感慨:“可不是嘛,第一次真刀实枪的干,还是第一次成功。”

    在这紧张的调侃当中,胡洛将门拉开,安途瞬间紧张起来,他感觉到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味,而胡洛直接扶着墙呕了出来。

    “我有点不想进去了,”胡洛平复了一下,感觉胃里吐无可吐,才继续说道,“这种仿佛放了八百年的咸鱼干,这种又臭又腥又咸的味道放这是为了折磨人吗?”

    “我怎么又什么也没感觉到……好像,好像有血腥味。”祁奇在一边有些无措,她看着安途和胡洛都不太舒服,只有她啥都没感觉到,她想帮两人找到原因,却无从下手。

    “感觉不到是好事,”胡洛捏着鼻子说道,“都这样了,那我一定得进去看看了。”

    说罢,直接站在门口,走了进去。而扶着墙站在一边的安途也来了精神,紧随胡洛往前走。

    这个屋子照不到月光,所以安途看不太清里面的场景。但胡洛却可以看清,屋子不大,另一侧的墙壁是一面玻璃,里面是一些水生生物,这倒是解释了胡洛闻到的腥臭味。

    后进来的祁奇在门口摸索灯的开关,她将灯打开,然后看向墙面,接着,一阵压抑的叫声从她的嘴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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