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从算学分开始10
好在第二天是周六，安途没有叫胡洛起床，因此胡洛直接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已经八点半了。
正巧安途带着早餐开门进来，看着胡洛揉着眼睛坐在床上，他希望这一刻延续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嗯，已经不早了吗？”胡洛揉揉脸，将自己强制开机。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安途从门口进屋，看着他将早餐盒放到桌子上，然后十分仔细地将盖子打开，一桌子早餐被他规整地摆好。
然后安途回头看向胡洛，笑着说：“好了，不早了，该起床吃早饭了。”胡洛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安途，可能是刚醒，脑子不太清新，视线有些迷离。
然后胡洛就看到安途对着她笑，“别笑了，再让我坐一会儿，我绝对下床洗漱。”
“不着急，”安途安慰道，“昨晚睡得太晚，会赖床是正常的。”
说到睡得晚，胡洛立马来精神了，“对啊，都是睡得晚，你怎么起那么早。”
“我已经习惯了，之前每天都要早起练功，一天都不能懈怠，毕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不训练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所以早起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所以才能起来。你也有自己的习惯嘛，起不来就起不来呗，今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之后胡洛慢悠悠地洗漱，慢悠悠地吃早饭，而安途就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吃过了？”
“是的，我起得早，饿的也早，所以没有等你一起吃。”
“好的，吃完我去看看柯丽娜怎么样了。”
胡洛磨磨蹭蹭许久才回自己房间，结果柯丽娜并没有醒，她依旧在胡洛的床上睡得正香。
翻出外出要穿的衣服，胡洛将身上的睡衣换了下来，但柯丽娜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到十了，胡洛觉得不能再放她睡下去，于是直接走到窗前，拍了拍柯丽娜的肩膀，想把她叫醒。
她的手刚碰到柯丽娜，就被她全身的热度吓了一跳，然后她试探着摸柯丽娜的额头，发现她确实体温偏高。
“可恶，偏偏这个时候。”胡洛直咬牙，虽然她最开始不太愿意掺和和离开二级缝隙相关的事，但已经开始帮她了，那胡洛也不想轻易就放弃。
可是柯丽娜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了，而且看上去病得很重。如果不送出去就医会很危险，但是送出去将她暴露也很危险。
想起柯丽娜说自己只要能继续上学，在哪上都无所谓。胡洛下定决心，还是选择将她送到医院，毕竟就算被顶替，也不是完全不能继续上学，如果她说的那个校董有良心，最起码会给她安排一所别的学校。
于是胡洛连忙去叫安途，叫他把每层楼都有的备用轮椅取来，随后将柯丽娜安置在轮椅上，胡洛直接推着她往电梯那里跑，之后更是和安途一路将她送到了医务室。
桑林中学的医院十分正规，毕竟学生的家里多少有点势力，学校怎么说都得把这群少爷小姐伺候好了，因此医院修建得十分完善，再加上这里靠近别墅区，医院平时也有给他们看病的作用。只是医院不比食堂，在这里是要花钱的。
柯丽娜被胡洛和安途推着往前赶，一路并不安稳，甚至有些颠簸，但她一直到校医院门口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这是哪？”她的声音很虚弱，胡洛因为有些着急，因此没有注意到，还是安途先发现她醒了的。
经过安途提醒，胡洛连忙低头去看柯丽娜的情况，然后发现她的烧依旧没有降下来。
“你发烧了，需要看医生。”
“好的，麻烦你了。”随后又没了声音。
胡洛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柯丽娜又晕了过去。幸好医院就在眼前，胡洛也不去想什么离开二级缝隙的条件了，先救人再说。
医院的医生一看有人晕倒，连忙将人拉去检查，免了胡洛的挂号手续。医生问胡洛：“病人有什么疾病历史吗？或者病人最近干过什么事？”
这些问题对于胡洛来说有点难回答，毕竟她和柯丽娜在此之前就见过一面，而昨晚的话题有大多围绕柯丽娜的童年坎坷经历，至于疾病，没人会在初次见面和对方讨论自己的病史吧。
“抱歉，我也不知道。”
医生点点头，她对这个回答倒也没什么意外，毕竟有些病人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病史。
胡洛和安途在病房外面的排椅上坐着等待，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匆匆跑出来，对二人说道：“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初步检查发现她不是普通的感冒，现在需要通知她的家属。你们应该是同学吧，这边我们先照顾着，你们快去找班主任，让他通知家长。”说完，没等二人反应，又匆匆返回病房。
柯丽娜的班主任是个看上去很和蔼的老头，个不高，脸上一直笑眯眯的。胡洛和安途并不知道柯丽娜是几班的，还是在宿舍的登记处翻出来的，事关学生的健康与安危，管理员也不好拦着二人去看。
“啧，这可麻烦了。我记得柯丽娜没有父母的，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个监护人，但是从来没见过他，家长会也没有参加过。我找找看吧，希望那人只是单纯的忙，希望他能对柯丽娜上点心。”
小老头慢条斯理地带上老花镜，翻出高中入学时的册子，试图找出柯丽娜监护人的联系方式，结果一无所获。
“咦？竟然没有。”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不死心地用手指顺着名单看，结果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胡洛看着他面前的电脑，欲言又止。而安途直接看出了她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老师，电脑系统里没有吗？”
“系统比她入学建的晚，”他拍拍桌面上的册子，“这里面都没有，电脑系统更不可能录入了。”
这样的结果在胡洛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个让柯丽娜来这上学的人不太可能将自己和她的联系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对了，你们两个还不走吗？”
“毕竟人是我们送到医院的，”胡洛看向老师，“所以结果如何我们还是有些在意，就当是我们为了做好事做到底好了。”
但如果有的选的话，胡洛恨不得昨晚上没开门。既然已经开始帮忙了，胡洛就不想半途将人丢下，她习惯做事有始有终，即便结果并不好。
老师笑得开怀，“很久没有见你们这种学生了，现在的孩子，太冷漠，基本就是为了自己，学分学分的。”
胡洛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学生变成这样不还是学校的规矩惹的祸吗？天生冷漠的人很少，只是这里的规矩让大家太重视分了，结果导向决定行动，因此大家也懒得花费心神维护关系了。
最后，柯丽娜的监护人联系方式还是从她小学入学的手册上翻出来的，感谢桑林中学严格的审核制度，这里的档案储存也十分完善，不然要想找人真的很麻烦。
顺着电话号码打过去，老头问道：“请问，是柯丽娜的监护人吗？”
对方似乎在迟疑，因为胡洛看老头过了好久才说下一句话，“是这样的，柯丽娜现在发高烧，在桑林医院里治疗。医生说她的情况不只是发烧那么简答，因此需要告知监护人。”
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回事，是忘了自己是监护人的事了吗？也不知会不会来。这样吧，我和你们先去医院看柯丽娜，看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到医院之后，医生告诉他们已经查明了病因，由于涉及隐私，因此医生没有将病因告诉他们，只是说等监护人来了再说。
柯丽娜的班主任让二人先走，这里他盯着，等柯丽娜的监护人来，不然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浪费二人的时间，要知道高中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的，干等着的这段时间刷点题也是好的。
这边确实没有什么他俩能帮上忙的事了，但柯丽娜的那个所谓监护人胡洛和安途都知道怎么回事，她在两人面前说的，胡洛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柯丽娜了。
看俩人在一边没动，老头有些差异，“这么担心吗？我还以为这孩子看上去人群中心，实际上没什么朋友呢。不过你们在说不定她会更安心一些，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好了。”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一个穿着西装皮鞋的男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拽，但不知为何，西装让他穿成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西装本身就很板正了，他还硬挺挺着身子，显得不伦不类。不够宽的肩膀没办法将西装撑起来，而且腿也比较短，总之十分灾难。
“柯丽娜在这里是吗，你是她的班主任？”他一手插兜，语气有些不耐。
小老头当了那么多年老师，什么家长没见识过，对他这样的态度完全没什么反应，而是直接说学生的情况，“这位先生，现在医生说已经查出柯丽娜的病因了，但是因为涉及隐私，没和我们说，您可以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哦对了，那边两位是柯丽娜的朋友，他们很关心她。如果您和医生了解情况后，还请和那两位同学说一声，让他们安心。”
顺着小老头指的方向转过头，来人看向二人，一对长相十分出众的男女坐在排椅上，正看向他。那个肌肉大块头男生他没什么兴趣，瞥了一眼就略过去了，但胡洛成功让他停住目光。
他最喜欢这种女生了，长了张不能亵渎的清冷脸蛋，如果在上面染上欲色，那就是一幅极美的画。
感受到来人目光中的恶意，胡洛厌恶地一皱眉。而安途直接起身站在她面前，阻断了来人恶心人的目光。
“这位先生，还请您去了解一下柯丽娜同学的情况，我们好放心。”安途礼貌的建议，但是眼神一点也不礼貌，似乎在说：“再看，把你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那人一机灵，感觉自己应该想错了，人家道眼睛会说话，那也只是意会，哪有真的能听到声的。但他也不敢再看胡洛，扭头去找医生了。
胡洛和安途跟了过去，她发誓自己本意不是要偷听的，只是那人进屋没有关门，而且因为震惊说话太大声了，“你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得这个病？”
“柯先生，您先不要激动。”医生连忙安抚。
“我姓季。”
“呃......对不起，季先生。我们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但感染的途径也不一定是因为性行为，您先别生气，最重要的是要病人好好接受治疗，其实只要好好控制，多活一二十年还是能做到的。”
但姓季的男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浑浑噩噩地出门，想离开医院，但由于没有缴费，因此他被迫先去缴费，并且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打了一通电话，“我要检查身体，今下午就要，一小时之后我过去，立刻马上安排。”
看到这一步，胡洛和安途大概知道柯丽娜得了什么病了，只能说造化弄人，曾经救过她的女人因此而死，而她也因为救她的人的死身陷其中，就像是命运的玩笑，又像是命运的闭环。
胡洛叹口气，想去看看柯丽娜，结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转过拐角。由于人太多，她一时没能认出那是谁，也就没再管，拉着安途去看柯丽娜。
二人在病房外的玻璃上向里看了一眼，看她依旧躺在床上睡觉，时不时有护士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确定柯丽娜有被好好照料，并且知道那个姓季的一时半会不会找她麻烦之后，胡洛和安途离开了医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在路上看到了呼啸而来的警车，胡洛有些懵，和安途对视一眼，朝着警车疾驰的方向走去。结果看到警车停在了他们的宿舍楼下，周围是一群没回家和打算回家拉着行李箱的人在围观。
胡洛问身边看热闹的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我朋友说，有个叫吕有良的同学失踪了，他的家人报警了，警察好像是来了解情况的。”
“吕有良失踪了？好的，谢谢你告诉我们。”
胡洛和安途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人群。走到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后，安途叹口气，“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抓去问询了。”
“是的，”胡洛看着桑池的水面，“毕竟我们应该算最后接触他的人，肯定会被问。我可没信心能在警察的询问下藏住什么东西。”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试试？跟警察耍心眼吗？我劝你别想了，我大三在检察院实习过，我的建议是不要以为他们是傻子，除非他们装傻。”
两人叹口气，盯着池面发呆，安途将纸条拿出来又看了几眼，还是没看出什么玄机。
“你说他所说的箱子到底在哪呢？”
“给我看看，我再好好想想。”
——“一颗光秃歪脖树，酒后一别到黄昏，同根而生相煎急。”
“我觉得，‘酒后一别’好像是一个‘西’字，酒的后面是‘酉’，然后‘一别’就是拿掉‘一’，这么看，就是‘西’。”安途斟酌着开口。
“很有道理，”胡洛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同根而生相煎急’似乎是化用的七步诗，那这就是说西边，走七步的意思喽。”
“我们的任务现在只剩找第一句的‘歪脖树’了，”安途笑着说，“看来也没有特别难理解。”
之后二人讨论了一番如果被警察找该怎么办，胡洛的提议就是，问什么答什么，而且最好少说话，而且真的和假的一起说，若事后查证，就说自己当时没有记那么清楚。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吕有良说的背后之人会不会混在警察里面，所以我们尽量不要把话引到桑池这里，就算他们问道这里，我们也实话实话，知道桑池的传说，但是不要讲吕有良之前的朋友。”
安途点点头，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为了两人的安危，他们当然还是要小心为妙。
万一让盯上吕有良的人知道他们也知道了吕有良知道的事，那他们也会被盯上。
之后果然如预料的那样，他们被警察叫去分开问话，在确定二人只是新转来，只是和吕有良恰好交了朋友之后，警察就让他们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前，警察问了一句：“你相信桑池吃人的校园传说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胡洛直接打哈哈，“我刚来这个学校，我怎么会知道。”
而安途直接茫然，“不会游泳的掉水里，不都会被水吞噬吗？”
俩人的回答都似是而非，但又没什么问题，而且两个人确实又是新来的学生，与吕有良不过是认识几天，于是就让他们离开了。
可惜两人出来没多久，还没想明白“光秃歪脖树”在哪，又被警察传唤了回去。
相较之前流程一般的对话，这次警察的表情十分严肃。
“有人说你们之前和吕有良产生过冲突，能详细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胡洛心里一个咯噔，和吕有良的冲突是假的，而且她和安途被叫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因此在之前并没有商量该怎么说。
如今二人被分开询问，如果说的理由不一致，那么警察一定会继续查下去。被警察知道倒是没什么，他们也好顺利查案。但是对于她和安途来说就有些危险了，如果让吕有良忌惮的那些人知道了，即便这些事和她离开二级缝隙没有关系，也会给她带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个理由，她必须说的和安途说的大差不差才行。
胡洛的大脑高速运转，她必须尽快想出理由，迟疑太久会被警察怀疑。可她并不能确定安途会怎么说，只能不动声色的拖延时间。
“发生冲突？警察叔叔您说的是吕有良同学带着我们在桑池旁那次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胡洛故作诧异，“那次啊......那天我和安途同学刚转来这所学校，吕同学十分有热心，他带我们逛学校，想让我们熟悉熟悉环境。”
一段沉默之后，警察问道，“继续说啊，你还没有说到你们为什么会争吵。”
其实胡洛在这段胡扯和沉默里大脑疯狂思考，回想当时的场景。所谓的“争吵”，不过是因为吕有良当时发现了躲在树后的林悦，故意装出的罢了。
那二人如今被叫回来的原因，用脚指头猜都能知道是因为谁。
由于那段争吵是伪装，而且这几天发生的事接二连三，因此胡洛和安途都忘了他们还有过“争执”这件事。
因此，她要想到的理由，必须是两个人都能想到的点，两人但凡说的不一样，警察就会紧追不放。毕竟失踪不是一件小事，吕有良家里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但这个点不是那么容易能想出来的，这不仅需要两个人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还需要两个人有足够的默契。
心思运转间，胡洛突然想起来了吕有良说的一个词，“话不投机”。又联想起警察问她关于信不信校园传说的事，胡洛果断下定决心，就用这个理由了。
“呃，就是他说桑池吞人这件事，我和安途都是初来乍到，因此对这个传说多少没有他那么信。在班里的时候他也提起过，当时在桑池边他又说了一遍，我和安途可能无语的表情太过明显，所以他就说话大声了一些。后来我们又说开了的，最后一次见面只是他和我们说自己被淘汰的事，我们也算不吵不相识。”
在胡洛说这段话的时候，警察一直紧紧盯着她，试图看出她是否在说谎。但这段话真真假假，和之前的询问时一样，警察倒也没有发现什么。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提过这段争吵？”
胡洛这次实话实说，“抱歉，我忘了。之后我们就和好了，没有完全闹僵，因此就将这段小小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了。要不是您问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这人向来不记仇的。”
随后他们又问了些有的没的，之后有个警察进了这间被当做问询室的空教室，对正在看着胡洛的警察点点头，之后胡洛又被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被送出了问询室。
等到胡洛和安途碰到一起之后，两个人复盘了一下警察的问话。果然，他们都被问到了争吵的原因，好在安途也没有放松警惕，和胡洛的思路一样，提起了那个校园传说。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为两人相处日久产生的默契。
而在不远处，林悦看着对视笑着的两人，不由得攥紧拳头，眼眶微微发红。
明明少女才到少年的肩膀，但少年却为了尽量缩短身高差微微弯着腰。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林悦的心里就有些隐隐的烦躁，既有对安途的喜欢，也有对胡洛的妒忌。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却忍不住滋生这样的情绪。她知道两人的羁绊比她想的要深，有些事是她没办法理解的，他们就像她平静无波生活中轻点一下的蜻蜓，留下了涟漪，但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两人也终究如蜻蜓一样再次飞远。
但她依旧忍不住想让安途留在这里陪她，不想让他飞走，哪怕远远的看着，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
所以她跟警察说了看到三人争吵，当时她想给两人找点麻烦。但看到如今二人若无其事的模样，相比她的话没有给两人造成什么烦恼吧。
看着两人亲昵地边走边聊，林悦有些失神，最后还是悻悻离开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安途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又收了回去。要是林悦知道自己刚刚被喜欢的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开心还是惊恐。
一级缝隙，祁奇看着罗塞尔，说道：“我人都留在这里了，你觉得我的答案是什么。”
听到祁奇的答案，罗塞尔展颜一笑，眼睛更显猩红，似是鲜血，“很好，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祁奇叹口气，“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吗？”
“我们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你既然已经同意，就需要遵守我们的安排。”
对于这话，祁奇在心里撇撇嘴，但面上不显，“但我现在估计还在寒云的监视之下，你就这么过来找我，不怕被发现吗？”
她看罗塞尔明显一怔，似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又似乎是觉得祁奇这个问题有些愚蠢，总之，祁奇看她沉默一阵才继续开口，“不会发现的，任务也不会多惊险。你现在需要找工作对吗？洞火希望你可以去玄青石的采集现场。”
祁奇有些震惊，“你确定要我去挖矿？”
“不不不，怎么会嫩，”罗塞尔连忙摆手，“是让你去做记录员，不用自己挖矿，只是单纯记录每日的挖矿重量而已。”
听说不用自己挖矿，祁奇才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安排我进去，肯定有别的安排。”
“那是当然，你是新来的，在寒云的眼里，你和我们的瓜葛不深，应该不会以为你有问题。任务很简单，就是在记录的时候少记录一些，让我们的人有机会将一部分玄青石运走。”
这个任务听上去轻松，但风险很高，一旦被发现，作假的人会被投入大牢。缝隙可和现实世界井井有条的秩序大不相同，私刑多多少少存在，可祁奇是新来的，在现实世界的惯性思维依旧存在，和平的日子久了，看谁都是友善的。
罗塞尔就是看中这一点，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一看就十分好拿捏。洞火其实在胡洛和祁奇之间犹豫过选择谁，当时胡洛的票数更多一些。
他们觉得，胡洛既然有特殊之处，那么打入寒云内部会更轻易，选择她更为合适。
不选择胡洛的人理由也很充足，胡洛受到的关注会更多，那么他们在联系她的时候，很难不被察觉。最重要的是，胡洛行事圆滑，嘴上叭叭的很好听，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见人说认识，见鬼说鬼话。而且她第一次到鸣神岛时的表现也太过让人无言，一个人怼一桌子人。他们觉得胡洛应该不是个记仇的，有仇当场就报了。
同意的人说，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选她，反对的人一脸不赞同的摇头，就是因为她如此才不能选。
他们认为胡洛就是个以自己的目标为优先级的人，没人知道她想什么，他们不能拿洞火的未来去赌。但是祁奇不一样，她一般只会在胡洛的身边什么都不说，但是眼神十分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看就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大家的理由都有各自的道理，最后还是选择了祁奇，以上种种原因总结起来就是，祁奇好拿捏，而胡洛一看就不好摆布。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罗塞尔带着大家的期待，在胡洛和祁奇分开的时候，拉着祁奇细数寒云的人干的事。什么欺压，什么潜规则，什么不择手段的，什么违背人性的事都跟她说。到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表示缝隙早晚要完。
作为一个法学生，而且是刚毕业的法学生，满腔的正义就这么被激发了出来，祁奇对寒云的感观很不好。罗塞尔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说洞火试图和寒云抗争，问祁奇有没有兴趣。
作为一个希望将正义传到每个角落的法学生，祁奇是想答应的，但是她又想回家，一时拿不定主意。
看祁奇纠结，罗塞尔直接表示不会强求，只是说，“等你经历一次二级缝隙，你就会做出选择了。”
结果确实如罗塞尔所说，祁奇不想再去恐怖的二级缝隙了，于是留了下来。
其实按照祁奇的性子，她应该什么都和胡洛说的，但罗塞尔告诉她，行动会有风险，毕竟是和缝隙的权利顶层作对。如果告诉胡洛，那么她就会是知情者，如果，她说如果，万一，万一到最后东窗事发，那么胡洛也会被扣上个知情不报的帽子。
因此祁奇就没和胡洛商量，自己做了决定。胡洛如今有安途护着，总归是安全些，通关二级缝隙的考验实现了最好。如果没有办法实现，那么她愿意为了胡洛去试试另一条路，因为祁奇知道，胡洛是真的十分渴望回家。
于是，祁奇就去应聘了记录员，并且成功上岗，过两天就会离开渡归城，去矿区上班。
最后，罗塞尔帮她付了平安福钱，祁奇受的心安理得，自己现在也是为她做事，收点好处无可厚非。她准备在自己闲暇时为胡洛缝一个，等她回来的时候亲手交给她。
在祁奇和罗塞尔分别时，她说：“希望胡洛回来的时候你能和我说一声，我想回来看看她。”
罗塞尔答应了，之后二人分开，祁奇走向休息处。
正走着，祁奇看到一个眼熟的瘦小身影，他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揪着衣领拎到半空，他的腿在空中乱蹬，似乎想踢拎着他的男人，却于事无补，小短腿在空中蹬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滑稽。
无力反抗的小家伙，连生气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你个兔崽子，竟然敢偷老子的朱石，你看我不打死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触那个男人的霉头，只是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看热闹。
看到这一幕，祁奇有些生气，毕竟这场景乍一看就是个恃强凌弱的场景。但是她本身没有那么蠢，急着当出头鸟，而是混在人群里鼓起勇气打听发生了什么。
一边的人十分热心地告诉了她，“这小崽子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小扒手，这不，被人抓了个现行。”这位热心科普的大姨叹口气，“要说这孩子也是可怜，自己孤身一人掉到这里，大家过得日子也不顺利，没人愿意再负担一个孩子的成长，就自己这么偷着抢着长大，唉，也是不容易啊。”
嘴上这么说着，但没人上前阻拦，因为那个男人在矿区工作，家里有点积蓄，人有暴躁，大家都不敢为了一个鸡崽子一样的小孩上前阻止他。人，惯是会趋利避害的。
之间男人拿着一个小包，说，“你有钱吗你，这钱就是我的，还想抵赖。”
被拎着的小孩脸通红，领口处勒得紧，一张满脸泥的小脸都能看出红。祁奇看着被男人拿在手里的包，感觉有些熟悉。
能不熟悉吗，那就是她的朱石。
一股热血冲上她的脑门，也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也无暇顾及自己社恐，她直接开口，“这位先生，请把孩子放下，没必要这么粗鲁吧。”
那人一听，似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有胆子阻止自己，于是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握着拳头自己加油的女生。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但是依旧没有松开孩子的衣领，怕这鬼机灵的小孩又跑了。
“怎么，你还想给一个小偷求情吗？”
面对气势汹汹的大汉，祁奇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转念想到胡洛，她如果面对这个场景，一定会把这个男人说得哑口无言。可惜胡洛不在这里，祁奇只能自己鼓起勇气。
“不是的先生，这里面是我的钱，如果您的钱不见了，我想应该在别的地方。”祁奇说道。
“你的钱？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吗？再说，你的钱在他身上，不是正好说明你被这小孩抢了吗？”
“是我，是我给他的。我只是看他可怜......”祁奇还是没办法做到和胡洛一样在一堆人的视线中做到镇定自若，只好无力地重复，“我只是希望你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一直喃喃，直到这句话只在唇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脑子里想的还是真的还在说。
好在一直在警务亭打扑克的两个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一看到两人，周围的人就跟受到惊吓一样，齐刷刷散开，不敢靠太近。但人又十分八卦，因此还有一些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竖着耳朵听后续。
祁奇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身上的勇气耗光了，但是又不想让这个小孩子去挖矿，她第一次懊恼自己的笨嘴笨舌。
正巧安途带着早餐开门进来，看着胡洛揉着眼睛坐在床上，他希望这一刻延续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嗯，已经不早了吗？”胡洛揉揉脸，将自己强制开机。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安途从门口进屋，看着他将早餐盒放到桌子上，然后十分仔细地将盖子打开，一桌子早餐被他规整地摆好。
然后安途回头看向胡洛，笑着说：“好了，不早了，该起床吃早饭了。”胡洛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安途，可能是刚醒，脑子不太清新，视线有些迷离。
然后胡洛就看到安途对着她笑，“别笑了，再让我坐一会儿，我绝对下床洗漱。”
“不着急，”安途安慰道，“昨晚睡得太晚，会赖床是正常的。”
说到睡得晚，胡洛立马来精神了，“对啊，都是睡得晚，你怎么起那么早。”
“我已经习惯了，之前每天都要早起练功，一天都不能懈怠，毕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不训练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所以早起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所以才能起来。你也有自己的习惯嘛，起不来就起不来呗，今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之后胡洛慢悠悠地洗漱，慢悠悠地吃早饭，而安途就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吃过了？”
“是的，我起得早，饿的也早，所以没有等你一起吃。”
“好的，吃完我去看看柯丽娜怎么样了。”
胡洛磨磨蹭蹭许久才回自己房间，结果柯丽娜并没有醒，她依旧在胡洛的床上睡得正香。
翻出外出要穿的衣服，胡洛将身上的睡衣换了下来，但柯丽娜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到十了，胡洛觉得不能再放她睡下去，于是直接走到窗前，拍了拍柯丽娜的肩膀，想把她叫醒。
她的手刚碰到柯丽娜，就被她全身的热度吓了一跳，然后她试探着摸柯丽娜的额头，发现她确实体温偏高。
“可恶，偏偏这个时候。”胡洛直咬牙，虽然她最开始不太愿意掺和和离开二级缝隙相关的事，但已经开始帮她了，那胡洛也不想轻易就放弃。
可是柯丽娜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了，而且看上去病得很重。如果不送出去就医会很危险，但是送出去将她暴露也很危险。
想起柯丽娜说自己只要能继续上学，在哪上都无所谓。胡洛下定决心，还是选择将她送到医院，毕竟就算被顶替，也不是完全不能继续上学，如果她说的那个校董有良心，最起码会给她安排一所别的学校。
于是胡洛连忙去叫安途，叫他把每层楼都有的备用轮椅取来，随后将柯丽娜安置在轮椅上，胡洛直接推着她往电梯那里跑，之后更是和安途一路将她送到了医务室。
桑林中学的医院十分正规，毕竟学生的家里多少有点势力，学校怎么说都得把这群少爷小姐伺候好了，因此医院修建得十分完善，再加上这里靠近别墅区，医院平时也有给他们看病的作用。只是医院不比食堂，在这里是要花钱的。
柯丽娜被胡洛和安途推着往前赶，一路并不安稳，甚至有些颠簸，但她一直到校医院门口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这是哪？”她的声音很虚弱，胡洛因为有些着急，因此没有注意到，还是安途先发现她醒了的。
经过安途提醒，胡洛连忙低头去看柯丽娜的情况，然后发现她的烧依旧没有降下来。
“你发烧了，需要看医生。”
“好的，麻烦你了。”随后又没了声音。
胡洛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柯丽娜又晕了过去。幸好医院就在眼前，胡洛也不去想什么离开二级缝隙的条件了，先救人再说。
医院的医生一看有人晕倒，连忙将人拉去检查，免了胡洛的挂号手续。医生问胡洛：“病人有什么疾病历史吗？或者病人最近干过什么事？”
这些问题对于胡洛来说有点难回答，毕竟她和柯丽娜在此之前就见过一面，而昨晚的话题有大多围绕柯丽娜的童年坎坷经历，至于疾病，没人会在初次见面和对方讨论自己的病史吧。
“抱歉，我也不知道。”
医生点点头，她对这个回答倒也没什么意外，毕竟有些病人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病史。
胡洛和安途在病房外面的排椅上坐着等待，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匆匆跑出来，对二人说道：“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初步检查发现她不是普通的感冒，现在需要通知她的家属。你们应该是同学吧，这边我们先照顾着，你们快去找班主任，让他通知家长。”说完，没等二人反应，又匆匆返回病房。
柯丽娜的班主任是个看上去很和蔼的老头，个不高，脸上一直笑眯眯的。胡洛和安途并不知道柯丽娜是几班的，还是在宿舍的登记处翻出来的，事关学生的健康与安危，管理员也不好拦着二人去看。
“啧，这可麻烦了。我记得柯丽娜没有父母的，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个监护人，但是从来没见过他，家长会也没有参加过。我找找看吧，希望那人只是单纯的忙，希望他能对柯丽娜上点心。”
小老头慢条斯理地带上老花镜，翻出高中入学时的册子，试图找出柯丽娜监护人的联系方式，结果一无所获。
“咦？竟然没有。”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不死心地用手指顺着名单看，结果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胡洛看着他面前的电脑，欲言又止。而安途直接看出了她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老师，电脑系统里没有吗？”
“系统比她入学建的晚，”他拍拍桌面上的册子，“这里面都没有，电脑系统更不可能录入了。”
这样的结果在胡洛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个让柯丽娜来这上学的人不太可能将自己和她的联系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对了，你们两个还不走吗？”
“毕竟人是我们送到医院的，”胡洛看向老师，“所以结果如何我们还是有些在意，就当是我们为了做好事做到底好了。”
但如果有的选的话，胡洛恨不得昨晚上没开门。既然已经开始帮忙了，胡洛就不想半途将人丢下，她习惯做事有始有终，即便结果并不好。
老师笑得开怀，“很久没有见你们这种学生了，现在的孩子，太冷漠，基本就是为了自己，学分学分的。”
胡洛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学生变成这样不还是学校的规矩惹的祸吗？天生冷漠的人很少，只是这里的规矩让大家太重视分了，结果导向决定行动，因此大家也懒得花费心神维护关系了。
最后，柯丽娜的监护人联系方式还是从她小学入学的手册上翻出来的，感谢桑林中学严格的审核制度，这里的档案储存也十分完善，不然要想找人真的很麻烦。
顺着电话号码打过去，老头问道：“请问，是柯丽娜的监护人吗？”
对方似乎在迟疑，因为胡洛看老头过了好久才说下一句话，“是这样的，柯丽娜现在发高烧，在桑林医院里治疗。医生说她的情况不只是发烧那么简答，因此需要告知监护人。”
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回事，是忘了自己是监护人的事了吗？也不知会不会来。这样吧，我和你们先去医院看柯丽娜，看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到医院之后，医生告诉他们已经查明了病因，由于涉及隐私，因此医生没有将病因告诉他们，只是说等监护人来了再说。
柯丽娜的班主任让二人先走，这里他盯着，等柯丽娜的监护人来，不然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浪费二人的时间，要知道高中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的，干等着的这段时间刷点题也是好的。
这边确实没有什么他俩能帮上忙的事了，但柯丽娜的那个所谓监护人胡洛和安途都知道怎么回事，她在两人面前说的，胡洛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柯丽娜了。
看俩人在一边没动，老头有些差异，“这么担心吗？我还以为这孩子看上去人群中心，实际上没什么朋友呢。不过你们在说不定她会更安心一些，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好了。”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一个穿着西装皮鞋的男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拽，但不知为何，西装让他穿成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西装本身就很板正了，他还硬挺挺着身子，显得不伦不类。不够宽的肩膀没办法将西装撑起来，而且腿也比较短，总之十分灾难。
“柯丽娜在这里是吗，你是她的班主任？”他一手插兜，语气有些不耐。
小老头当了那么多年老师，什么家长没见识过，对他这样的态度完全没什么反应，而是直接说学生的情况，“这位先生，现在医生说已经查出柯丽娜的病因了，但是因为涉及隐私，没和我们说，您可以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哦对了，那边两位是柯丽娜的朋友，他们很关心她。如果您和医生了解情况后，还请和那两位同学说一声，让他们安心。”
顺着小老头指的方向转过头，来人看向二人，一对长相十分出众的男女坐在排椅上，正看向他。那个肌肉大块头男生他没什么兴趣，瞥了一眼就略过去了，但胡洛成功让他停住目光。
他最喜欢这种女生了，长了张不能亵渎的清冷脸蛋，如果在上面染上欲色，那就是一幅极美的画。
感受到来人目光中的恶意，胡洛厌恶地一皱眉。而安途直接起身站在她面前，阻断了来人恶心人的目光。
“这位先生，还请您去了解一下柯丽娜同学的情况，我们好放心。”安途礼貌的建议，但是眼神一点也不礼貌，似乎在说：“再看，把你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那人一机灵，感觉自己应该想错了，人家道眼睛会说话，那也只是意会，哪有真的能听到声的。但他也不敢再看胡洛，扭头去找医生了。
胡洛和安途跟了过去，她发誓自己本意不是要偷听的，只是那人进屋没有关门，而且因为震惊说话太大声了，“你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得这个病？”
“柯先生，您先不要激动。”医生连忙安抚。
“我姓季。”
“呃......对不起，季先生。我们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但感染的途径也不一定是因为性行为，您先别生气，最重要的是要病人好好接受治疗，其实只要好好控制，多活一二十年还是能做到的。”
但姓季的男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浑浑噩噩地出门，想离开医院，但由于没有缴费，因此他被迫先去缴费，并且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打了一通电话，“我要检查身体，今下午就要，一小时之后我过去，立刻马上安排。”
看到这一步，胡洛和安途大概知道柯丽娜得了什么病了，只能说造化弄人，曾经救过她的女人因此而死，而她也因为救她的人的死身陷其中，就像是命运的玩笑，又像是命运的闭环。
胡洛叹口气，想去看看柯丽娜，结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转过拐角。由于人太多，她一时没能认出那是谁，也就没再管，拉着安途去看柯丽娜。
二人在病房外的玻璃上向里看了一眼，看她依旧躺在床上睡觉，时不时有护士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确定柯丽娜有被好好照料，并且知道那个姓季的一时半会不会找她麻烦之后，胡洛和安途离开了医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在路上看到了呼啸而来的警车，胡洛有些懵，和安途对视一眼，朝着警车疾驰的方向走去。结果看到警车停在了他们的宿舍楼下，周围是一群没回家和打算回家拉着行李箱的人在围观。
胡洛问身边看热闹的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我朋友说，有个叫吕有良的同学失踪了，他的家人报警了，警察好像是来了解情况的。”
“吕有良失踪了？好的，谢谢你告诉我们。”
胡洛和安途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人群。走到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后，安途叹口气，“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抓去问询了。”
“是的，”胡洛看着桑池的水面，“毕竟我们应该算最后接触他的人，肯定会被问。我可没信心能在警察的询问下藏住什么东西。”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试试？跟警察耍心眼吗？我劝你别想了，我大三在检察院实习过，我的建议是不要以为他们是傻子，除非他们装傻。”
两人叹口气，盯着池面发呆，安途将纸条拿出来又看了几眼，还是没看出什么玄机。
“你说他所说的箱子到底在哪呢？”
“给我看看，我再好好想想。”
——“一颗光秃歪脖树，酒后一别到黄昏，同根而生相煎急。”
“我觉得，‘酒后一别’好像是一个‘西’字，酒的后面是‘酉’，然后‘一别’就是拿掉‘一’，这么看，就是‘西’。”安途斟酌着开口。
“很有道理，”胡洛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同根而生相煎急’似乎是化用的七步诗，那这就是说西边，走七步的意思喽。”
“我们的任务现在只剩找第一句的‘歪脖树’了，”安途笑着说，“看来也没有特别难理解。”
之后二人讨论了一番如果被警察找该怎么办，胡洛的提议就是，问什么答什么，而且最好少说话，而且真的和假的一起说，若事后查证，就说自己当时没有记那么清楚。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吕有良说的背后之人会不会混在警察里面，所以我们尽量不要把话引到桑池这里，就算他们问道这里，我们也实话实话，知道桑池的传说，但是不要讲吕有良之前的朋友。”
安途点点头，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为了两人的安危，他们当然还是要小心为妙。
万一让盯上吕有良的人知道他们也知道了吕有良知道的事，那他们也会被盯上。
之后果然如预料的那样，他们被警察叫去分开问话，在确定二人只是新转来，只是和吕有良恰好交了朋友之后，警察就让他们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前，警察问了一句：“你相信桑池吃人的校园传说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胡洛直接打哈哈，“我刚来这个学校，我怎么会知道。”
而安途直接茫然，“不会游泳的掉水里，不都会被水吞噬吗？”
俩人的回答都似是而非，但又没什么问题，而且两个人确实又是新来的学生，与吕有良不过是认识几天，于是就让他们离开了。
可惜两人出来没多久，还没想明白“光秃歪脖树”在哪，又被警察传唤了回去。
相较之前流程一般的对话，这次警察的表情十分严肃。
“有人说你们之前和吕有良产生过冲突，能详细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胡洛心里一个咯噔，和吕有良的冲突是假的，而且她和安途被叫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因此在之前并没有商量该怎么说。
如今二人被分开询问，如果说的理由不一致，那么警察一定会继续查下去。被警察知道倒是没什么，他们也好顺利查案。但是对于她和安途来说就有些危险了，如果让吕有良忌惮的那些人知道了，即便这些事和她离开二级缝隙没有关系，也会给她带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个理由，她必须说的和安途说的大差不差才行。
胡洛的大脑高速运转，她必须尽快想出理由，迟疑太久会被警察怀疑。可她并不能确定安途会怎么说，只能不动声色的拖延时间。
“发生冲突？警察叔叔您说的是吕有良同学带着我们在桑池旁那次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胡洛故作诧异，“那次啊......那天我和安途同学刚转来这所学校，吕同学十分有热心，他带我们逛学校，想让我们熟悉熟悉环境。”
一段沉默之后，警察问道，“继续说啊，你还没有说到你们为什么会争吵。”
其实胡洛在这段胡扯和沉默里大脑疯狂思考，回想当时的场景。所谓的“争吵”，不过是因为吕有良当时发现了躲在树后的林悦，故意装出的罢了。
那二人如今被叫回来的原因，用脚指头猜都能知道是因为谁。
由于那段争吵是伪装，而且这几天发生的事接二连三，因此胡洛和安途都忘了他们还有过“争执”这件事。
因此，她要想到的理由，必须是两个人都能想到的点，两人但凡说的不一样，警察就会紧追不放。毕竟失踪不是一件小事，吕有良家里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但这个点不是那么容易能想出来的，这不仅需要两个人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还需要两个人有足够的默契。
心思运转间，胡洛突然想起来了吕有良说的一个词，“话不投机”。又联想起警察问她关于信不信校园传说的事，胡洛果断下定决心，就用这个理由了。
“呃，就是他说桑池吞人这件事，我和安途都是初来乍到，因此对这个传说多少没有他那么信。在班里的时候他也提起过，当时在桑池边他又说了一遍，我和安途可能无语的表情太过明显，所以他就说话大声了一些。后来我们又说开了的，最后一次见面只是他和我们说自己被淘汰的事，我们也算不吵不相识。”
在胡洛说这段话的时候，警察一直紧紧盯着她，试图看出她是否在说谎。但这段话真真假假，和之前的询问时一样，警察倒也没有发现什么。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提过这段争吵？”
胡洛这次实话实说，“抱歉，我忘了。之后我们就和好了，没有完全闹僵，因此就将这段小小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了。要不是您问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这人向来不记仇的。”
随后他们又问了些有的没的，之后有个警察进了这间被当做问询室的空教室，对正在看着胡洛的警察点点头，之后胡洛又被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就被送出了问询室。
等到胡洛和安途碰到一起之后，两个人复盘了一下警察的问话。果然，他们都被问到了争吵的原因，好在安途也没有放松警惕，和胡洛的思路一样，提起了那个校园传说。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为两人相处日久产生的默契。
而在不远处，林悦看着对视笑着的两人，不由得攥紧拳头，眼眶微微发红。
明明少女才到少年的肩膀，但少年却为了尽量缩短身高差微微弯着腰。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林悦的心里就有些隐隐的烦躁，既有对安途的喜欢，也有对胡洛的妒忌。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却忍不住滋生这样的情绪。她知道两人的羁绊比她想的要深，有些事是她没办法理解的，他们就像她平静无波生活中轻点一下的蜻蜓，留下了涟漪，但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两人也终究如蜻蜓一样再次飞远。
但她依旧忍不住想让安途留在这里陪她，不想让他飞走，哪怕远远的看着，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
所以她跟警察说了看到三人争吵，当时她想给两人找点麻烦。但看到如今二人若无其事的模样，相比她的话没有给两人造成什么烦恼吧。
看着两人亲昵地边走边聊，林悦有些失神，最后还是悻悻离开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安途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又收了回去。要是林悦知道自己刚刚被喜欢的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开心还是惊恐。
一级缝隙，祁奇看着罗塞尔，说道：“我人都留在这里了，你觉得我的答案是什么。”
听到祁奇的答案，罗塞尔展颜一笑，眼睛更显猩红，似是鲜血，“很好，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祁奇叹口气，“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吗？”
“我们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你既然已经同意，就需要遵守我们的安排。”
对于这话，祁奇在心里撇撇嘴，但面上不显，“但我现在估计还在寒云的监视之下，你就这么过来找我，不怕被发现吗？”
她看罗塞尔明显一怔，似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又似乎是觉得祁奇这个问题有些愚蠢，总之，祁奇看她沉默一阵才继续开口，“不会发现的，任务也不会多惊险。你现在需要找工作对吗？洞火希望你可以去玄青石的采集现场。”
祁奇有些震惊，“你确定要我去挖矿？”
“不不不，怎么会嫩，”罗塞尔连忙摆手，“是让你去做记录员，不用自己挖矿，只是单纯记录每日的挖矿重量而已。”
听说不用自己挖矿，祁奇才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安排我进去，肯定有别的安排。”
“那是当然，你是新来的，在寒云的眼里，你和我们的瓜葛不深，应该不会以为你有问题。任务很简单，就是在记录的时候少记录一些，让我们的人有机会将一部分玄青石运走。”
这个任务听上去轻松，但风险很高，一旦被发现，作假的人会被投入大牢。缝隙可和现实世界井井有条的秩序大不相同，私刑多多少少存在，可祁奇是新来的，在现实世界的惯性思维依旧存在，和平的日子久了，看谁都是友善的。
罗塞尔就是看中这一点，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一看就十分好拿捏。洞火其实在胡洛和祁奇之间犹豫过选择谁，当时胡洛的票数更多一些。
他们觉得，胡洛既然有特殊之处，那么打入寒云内部会更轻易，选择她更为合适。
不选择胡洛的人理由也很充足，胡洛受到的关注会更多，那么他们在联系她的时候，很难不被察觉。最重要的是，胡洛行事圆滑，嘴上叭叭的很好听，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见人说认识，见鬼说鬼话。而且她第一次到鸣神岛时的表现也太过让人无言，一个人怼一桌子人。他们觉得胡洛应该不是个记仇的，有仇当场就报了。
同意的人说，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选她，反对的人一脸不赞同的摇头，就是因为她如此才不能选。
他们认为胡洛就是个以自己的目标为优先级的人，没人知道她想什么，他们不能拿洞火的未来去赌。但是祁奇不一样，她一般只会在胡洛的身边什么都不说，但是眼神十分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看就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大家的理由都有各自的道理，最后还是选择了祁奇，以上种种原因总结起来就是，祁奇好拿捏，而胡洛一看就不好摆布。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罗塞尔带着大家的期待，在胡洛和祁奇分开的时候，拉着祁奇细数寒云的人干的事。什么欺压，什么潜规则，什么不择手段的，什么违背人性的事都跟她说。到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表示缝隙早晚要完。
作为一个法学生，而且是刚毕业的法学生，满腔的正义就这么被激发了出来，祁奇对寒云的感观很不好。罗塞尔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说洞火试图和寒云抗争，问祁奇有没有兴趣。
作为一个希望将正义传到每个角落的法学生，祁奇是想答应的，但是她又想回家，一时拿不定主意。
看祁奇纠结，罗塞尔直接表示不会强求，只是说，“等你经历一次二级缝隙，你就会做出选择了。”
结果确实如罗塞尔所说，祁奇不想再去恐怖的二级缝隙了，于是留了下来。
其实按照祁奇的性子，她应该什么都和胡洛说的，但罗塞尔告诉她，行动会有风险，毕竟是和缝隙的权利顶层作对。如果告诉胡洛，那么她就会是知情者，如果，她说如果，万一，万一到最后东窗事发，那么胡洛也会被扣上个知情不报的帽子。
因此祁奇就没和胡洛商量，自己做了决定。胡洛如今有安途护着，总归是安全些，通关二级缝隙的考验实现了最好。如果没有办法实现，那么她愿意为了胡洛去试试另一条路，因为祁奇知道，胡洛是真的十分渴望回家。
于是，祁奇就去应聘了记录员，并且成功上岗，过两天就会离开渡归城，去矿区上班。
最后，罗塞尔帮她付了平安福钱，祁奇受的心安理得，自己现在也是为她做事，收点好处无可厚非。她准备在自己闲暇时为胡洛缝一个，等她回来的时候亲手交给她。
在祁奇和罗塞尔分别时，她说：“希望胡洛回来的时候你能和我说一声，我想回来看看她。”
罗塞尔答应了，之后二人分开，祁奇走向休息处。
正走着，祁奇看到一个眼熟的瘦小身影，他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揪着衣领拎到半空，他的腿在空中乱蹬，似乎想踢拎着他的男人，却于事无补，小短腿在空中蹬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滑稽。
无力反抗的小家伙，连生气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你个兔崽子，竟然敢偷老子的朱石，你看我不打死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触那个男人的霉头，只是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看热闹。
看到这一幕，祁奇有些生气，毕竟这场景乍一看就是个恃强凌弱的场景。但是她本身没有那么蠢，急着当出头鸟，而是混在人群里鼓起勇气打听发生了什么。
一边的人十分热心地告诉了她，“这小崽子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小扒手，这不，被人抓了个现行。”这位热心科普的大姨叹口气，“要说这孩子也是可怜，自己孤身一人掉到这里，大家过得日子也不顺利，没人愿意再负担一个孩子的成长，就自己这么偷着抢着长大，唉，也是不容易啊。”
嘴上这么说着，但没人上前阻拦，因为那个男人在矿区工作，家里有点积蓄，人有暴躁，大家都不敢为了一个鸡崽子一样的小孩上前阻止他。人，惯是会趋利避害的。
之间男人拿着一个小包，说，“你有钱吗你，这钱就是我的，还想抵赖。”
被拎着的小孩脸通红，领口处勒得紧，一张满脸泥的小脸都能看出红。祁奇看着被男人拿在手里的包，感觉有些熟悉。
能不熟悉吗，那就是她的朱石。
一股热血冲上她的脑门，也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也无暇顾及自己社恐，她直接开口，“这位先生，请把孩子放下，没必要这么粗鲁吧。”
那人一听，似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有胆子阻止自己，于是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握着拳头自己加油的女生。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但是依旧没有松开孩子的衣领，怕这鬼机灵的小孩又跑了。
“怎么，你还想给一个小偷求情吗？”
面对气势汹汹的大汉，祁奇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转念想到胡洛，她如果面对这个场景，一定会把这个男人说得哑口无言。可惜胡洛不在这里，祁奇只能自己鼓起勇气。
“不是的先生，这里面是我的钱，如果您的钱不见了，我想应该在别的地方。”祁奇说道。
“你的钱？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吗？再说，你的钱在他身上，不是正好说明你被这小孩抢了吗？”
“是我，是我给他的。我只是看他可怜......”祁奇还是没办法做到和胡洛一样在一堆人的视线中做到镇定自若，只好无力地重复，“我只是希望你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一直喃喃，直到这句话只在唇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脑子里想的还是真的还在说。
好在一直在警务亭打扑克的两个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一看到两人，周围的人就跟受到惊吓一样，齐刷刷散开，不敢靠太近。但人又十分八卦，因此还有一些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竖着耳朵听后续。
祁奇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身上的勇气耗光了，但是又不想让这个小孩子去挖矿，她第一次懊恼自己的笨嘴笨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