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金之诺
原本毓王的意外到访和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此时此刻，她的心头却浮现三分欣喜。
看在与侧妃颇有渊源的份上，毓王还是顾念旧情的。加上他不得不顾及叶相在朝中的地位，胜算已有七八成。
既然他先开了口，便省却她主动找他说明原委的功夫了。
“王爷来我这儿已有一段时间了吧？”
他剑眉一挑，似乎并不否认。
“王爷想必也已看到了，我的酒是为方生喝，我的嫁衣也是为他而穿，此刻他应已重获自由了吧。”
她的唇角绽出一抹笑，里面有着三分释然，七分苦涩。
“若非父亲不允同方生的婚事，将他关押，将我禁足，我只得将计就计，嫁入王府，换方生自由，否则又怎会坏了和柳姐姐往日情分，做出令王爷误会之举？”
毓王阴郁的面色明显稍有缓和，声音里充满玩味：“这么说来，你还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
以她对毓王的了解，这些年他不过问朝中之事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以他的实力，查明相府发生的一切并非难事。
为此，他们可是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她并不避讳他锐利的目光，反而正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弗谖想同王爷做一笔交易。”
“你想和本王谈交易？”毓王不禁失笑，“有意思。”
“柳姐姐的事，弗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计划此事之人心思极其缜密，应是自诬陷王府谋害皇嗣之时便已开始布局，将王爷诱至边关，趁王府守卫空虚之时
下手。以王爷之谋，必然早已想到这一点。”
“说下去。”
“此前皇上在围场遇刺一事，恐怕策划之人真正的下手对象是王爷，只是阴差阳错将皇上误认成目标了。”
“想必王爷在边关之时也没那么顺利……因而三年前回府后原本寸步不离的槿榆便换成了苍沂，王爷是想来一出引蛇出洞吧？”
“不愧是叶府千金，想不到你在深闺之中知道的却不少。”
“既然父亲可以牺牲我的幸福，我又为何不能利用他的权力？弗谖此次同意嫁入王府，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王爷在明，对方在暗，有些事情由王爷出面未必合适，我却不一样……”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最关键的一点和盘托出，只待眼前之人的反应。
“我想借此机会查明柳妃的真正死因，还柳姐姐一个公道。”
沉默，屋内静得仿佛可以听见两人彼此的心跳声。
蜡滴迸溅的声音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里愈发不安。
“你的条件。”
“待一切尘埃落定，望王爷许我自由，成就一段姻缘。”
“本王允了。”
“王爷一诺千金，弗谖永生铭记。”
“探查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除了自由出入王府之外，我想……是时候重启琉光阁和晗月轩了。”
翌日。
“小姐，不好了，那个桑柔公主……”一名婢女风尘仆仆地飞奔至叶弗谖跟前。
此刻，寐言正在给她梳妆。
昨夜沾了酒，又了了一桩大事，她不免得有些松懈，起晚了些，正在祈祷一会儿请安时别出什么幺蛾子，阿秋便来了。
阿秋是她从叶家带来的另一个婢女，与寐言不同，她自小跟着叶弗谖，没什么心眼，凡事都为自家小姐打算。
她倒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
“怎么了？块坐下喝杯茶缓缓。”
只见阿秋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将叶弗谖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着急地开口。
“昨夜王爷来了思谖堂，未去桑林苑那里，王府都在传王爷专宠小姐，不待见正妃，桑柔公主正大发脾气呢！”
她闻言，颇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
她所住的思谖堂在王府西侧，与柳妃故居晗月轩倒是离得很近；而桑柔公主住在东厢的桑林苑，与江妃故居琉光阁相邻。
本想着不会与这位公主有过多的接触，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王府消息竟传得这么快，怕是有心之人有意挑起她和公主的争端。
这毓王府的水可是深得很呐。
看来毓王是决定撒手不管了。
只是苦了她，今后在王府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好在这三年，她学的功夫也以防身为主，重守不重攻。
只因一直以来，她秉承的信念是以智取胜，攻心为上。
圣者亦云：上兵伐谋，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上策。
也罢，身为一名杀手，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再艰辛又如何？
忍，是杀手最基本的素养。
“阿秋，我们今日便去会一会这位刁蛮公主。”
除了已故江妃的琉光阁，桑林苑应算是府中最气派的一处院落了。
庭院极为宽广，各色假山错落有致。旁引一弯碧绿水池，池中睡莲虽未盛放，却已有娉婷之姿。四周廊亭点缀，真可谓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经得通传，桑林苑的婢女便将主仆二人领至正堂，请她们稍事等待。
等了半晌，也不见主人的身影，叶弗谖便兀自在屋里闲逛起来。
屋内布置古朴而又奢华，桌椅都由紫檀木打造，上绘描金云纹，各种繁复雕饰，做工极为精巧。
桌案上摆放着造型各异的有着浓浓西域风情的器皿和摆件，弗谖不禁感叹，不愧是老乾金王的掌上明珠，这么多珍宝陪嫁连皇室之人都要眼红。
其中又有一盏碧绿色的夜光杯格外引人注意，她忍不住拿在手中端详。
按说乾金地处西域，有些个别致的琉璃器皿也不稀奇，可她总觉得这一盏夜光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出神间，却传来了桑柔公主的呵斥声。
“谁让你动本公主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手里一松，琉璃做的杯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暗道不好。
其实，凭她的身手本是能接住的，可在桑柔公主面前又不能暴露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杯盏落地。
她又是心疼杯盏，又是心疼自己。
今日算是和这小祖宗结怨了，依着她的脾性，自己怕是少不了受罚。
果不其然，桑柔刻意拔高了声音，震得她耳朵生疼。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摔碎父王赐我的琉璃杯盏！阿蛮，把她带去外面庭院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她脸上陪笑，心里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都怪弗谖笨手笨脚的，本是来给姐姐请安的，却一时大意摔坏了姐姐的心爱之物，姐姐莫要生气，弗谖自愿领罚。”
正是一年里暑气最旺的日子。
此刻的她，正规规矩矩地跪在桑林苑门口的石阶上，一刻不敢怠慢。
逼人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双腿蔓延上来，在她的额角汇成一滴滴汗珠滚落。
好在她这人不怎么怕热。
只是每到冬日，她腿上的旧疾便会复发，两膝总有森森寒意钻入，隐隐作痛。
按医师的说法，她应该是之前受过伤。
不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当是自己畏寒。
也不像别的姑娘家，觉得雪天浪漫，她对冬天可没什么好感。
看在与侧妃颇有渊源的份上，毓王还是顾念旧情的。加上他不得不顾及叶相在朝中的地位，胜算已有七八成。
既然他先开了口，便省却她主动找他说明原委的功夫了。
“王爷来我这儿已有一段时间了吧？”
他剑眉一挑，似乎并不否认。
“王爷想必也已看到了，我的酒是为方生喝，我的嫁衣也是为他而穿，此刻他应已重获自由了吧。”
她的唇角绽出一抹笑，里面有着三分释然，七分苦涩。
“若非父亲不允同方生的婚事，将他关押，将我禁足，我只得将计就计，嫁入王府，换方生自由，否则又怎会坏了和柳姐姐往日情分，做出令王爷误会之举？”
毓王阴郁的面色明显稍有缓和，声音里充满玩味：“这么说来，你还是这桩婚事的受害者？”
以她对毓王的了解，这些年他不过问朝中之事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以他的实力，查明相府发生的一切并非难事。
为此，他们可是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她并不避讳他锐利的目光，反而正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弗谖想同王爷做一笔交易。”
“你想和本王谈交易？”毓王不禁失笑，“有意思。”
“柳姐姐的事，弗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计划此事之人心思极其缜密，应是自诬陷王府谋害皇嗣之时便已开始布局，将王爷诱至边关，趁王府守卫空虚之时
下手。以王爷之谋，必然早已想到这一点。”
“说下去。”
“此前皇上在围场遇刺一事，恐怕策划之人真正的下手对象是王爷，只是阴差阳错将皇上误认成目标了。”
“想必王爷在边关之时也没那么顺利……因而三年前回府后原本寸步不离的槿榆便换成了苍沂，王爷是想来一出引蛇出洞吧？”
“不愧是叶府千金，想不到你在深闺之中知道的却不少。”
“既然父亲可以牺牲我的幸福，我又为何不能利用他的权力？弗谖此次同意嫁入王府，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王爷在明，对方在暗，有些事情由王爷出面未必合适，我却不一样……”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最关键的一点和盘托出，只待眼前之人的反应。
“我想借此机会查明柳妃的真正死因，还柳姐姐一个公道。”
沉默，屋内静得仿佛可以听见两人彼此的心跳声。
蜡滴迸溅的声音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里愈发不安。
“你的条件。”
“待一切尘埃落定，望王爷许我自由，成就一段姻缘。”
“本王允了。”
“王爷一诺千金，弗谖永生铭记。”
“探查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除了自由出入王府之外，我想……是时候重启琉光阁和晗月轩了。”
翌日。
“小姐，不好了，那个桑柔公主……”一名婢女风尘仆仆地飞奔至叶弗谖跟前。
此刻，寐言正在给她梳妆。
昨夜沾了酒，又了了一桩大事，她不免得有些松懈，起晚了些，正在祈祷一会儿请安时别出什么幺蛾子，阿秋便来了。
阿秋是她从叶家带来的另一个婢女，与寐言不同，她自小跟着叶弗谖，没什么心眼，凡事都为自家小姐打算。
她倒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
“怎么了？块坐下喝杯茶缓缓。”
只见阿秋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将叶弗谖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着急地开口。
“昨夜王爷来了思谖堂，未去桑林苑那里，王府都在传王爷专宠小姐，不待见正妃，桑柔公主正大发脾气呢！”
她闻言，颇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
她所住的思谖堂在王府西侧，与柳妃故居晗月轩倒是离得很近；而桑柔公主住在东厢的桑林苑，与江妃故居琉光阁相邻。
本想着不会与这位公主有过多的接触，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王府消息竟传得这么快，怕是有心之人有意挑起她和公主的争端。
这毓王府的水可是深得很呐。
看来毓王是决定撒手不管了。
只是苦了她，今后在王府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好在这三年，她学的功夫也以防身为主，重守不重攻。
只因一直以来，她秉承的信念是以智取胜，攻心为上。
圣者亦云：上兵伐谋，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上策。
也罢，身为一名杀手，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再艰辛又如何？
忍，是杀手最基本的素养。
“阿秋，我们今日便去会一会这位刁蛮公主。”
除了已故江妃的琉光阁，桑林苑应算是府中最气派的一处院落了。
庭院极为宽广，各色假山错落有致。旁引一弯碧绿水池，池中睡莲虽未盛放，却已有娉婷之姿。四周廊亭点缀，真可谓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经得通传，桑林苑的婢女便将主仆二人领至正堂，请她们稍事等待。
等了半晌，也不见主人的身影，叶弗谖便兀自在屋里闲逛起来。
屋内布置古朴而又奢华，桌椅都由紫檀木打造，上绘描金云纹，各种繁复雕饰，做工极为精巧。
桌案上摆放着造型各异的有着浓浓西域风情的器皿和摆件，弗谖不禁感叹，不愧是老乾金王的掌上明珠，这么多珍宝陪嫁连皇室之人都要眼红。
其中又有一盏碧绿色的夜光杯格外引人注意，她忍不住拿在手中端详。
按说乾金地处西域，有些个别致的琉璃器皿也不稀奇，可她总觉得这一盏夜光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出神间，却传来了桑柔公主的呵斥声。
“谁让你动本公主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手里一松，琉璃做的杯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暗道不好。
其实，凭她的身手本是能接住的，可在桑柔公主面前又不能暴露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杯盏落地。
她又是心疼杯盏，又是心疼自己。
今日算是和这小祖宗结怨了，依着她的脾性，自己怕是少不了受罚。
果不其然，桑柔刻意拔高了声音，震得她耳朵生疼。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摔碎父王赐我的琉璃杯盏！阿蛮，把她带去外面庭院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她脸上陪笑，心里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都怪弗谖笨手笨脚的，本是来给姐姐请安的，却一时大意摔坏了姐姐的心爱之物，姐姐莫要生气，弗谖自愿领罚。”
正是一年里暑气最旺的日子。
此刻的她，正规规矩矩地跪在桑林苑门口的石阶上，一刻不敢怠慢。
逼人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双腿蔓延上来，在她的额角汇成一滴滴汗珠滚落。
好在她这人不怎么怕热。
只是每到冬日，她腿上的旧疾便会复发，两膝总有森森寒意钻入，隐隐作痛。
按医师的说法，她应该是之前受过伤。
不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当是自己畏寒。
也不像别的姑娘家，觉得雪天浪漫，她对冬天可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