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下床去衣柜里拿衣服,甘薇问她,“你要去哪?不早了,赶紧先去吃饭吧。”

    常乐在厕所里边换衣服边回答,“我就是去食堂呀。”

    她穿好鞋之后背起书包却没有立刻走,在甘薇身边坐下了。

    甘薇问她,“怎么了?12点多了,快去吃饭吧。”

    常乐有点担心害在食堂那里等待她的真是一个不好的结果。

    她问甘薇,“薇薇,如果你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

    甘薇觉得常乐有点不对劲,她把手上的书本放到另一边,认真想了一下,回道,“我会祝福他们。”

    “真的?”常乐无法想象将阮星拱手让人。

    “我想,真的喜欢的话,只会希望他开心吧。如果他选择跟别人在一起,看到他开心,我也会安慰好我自己,”甘薇端详着常乐,问道,“怎么了吗?阮星学长不是一直都单身吗?”

    常乐思考着甘薇的话,她觉得甘薇说得有道理。她又想起行森说的话,她不禁疑问,到底怎么样才是真正的喜欢?

    **

    常乐从食堂大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周陵。

    食堂里都是镶好的长铁桌铁椅,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伏在周绫所在的一张长桌上。

    常乐过去时,周绫刚好起身,看到常乐就说,“我刚想换个桌子,这张有阳光照过来了。”

    常乐说,“你坐我这边吧,这边没被晒到,我坐你那边,我喜欢阳光。”

    两人落座后,周绫不自觉看向常乐身上的阳光,璀璨的阳光下,常乐看起来活力十足。

    周绫想起第一次遇见常乐的场景,不禁说道,“第一次见你时,你给我的感觉就跟这阳光一样,就像个小太阳……”她在心里接着说,可惜,外表都是骗人的。

    常乐看着周绫,说道,“其实在我心里,阮星就是我的光。”她在试探,她想知道周绫和阮星到底是什么关系。

    “阮星怎么会是光呢?”周绫看着常乐,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在阮星四岁时,他妈妈就在他眼前心脏病突发倒下了,从此阮星就失去了他的太阳,成了黑夜里的一颗星星。

    “你不知道吧?我们去梅中交流的那天,就是阮星妈妈的忌日。”

    常乐震惊,脑子里自动闪现出了那晚阮星孤独的身影。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那么落寞。

    常乐终于知道为什么阮星从小到大的照片里都只是千篇一律的微笑了,她感到心疼。

    “阮星还告诉过我,当时如果他足够冷静,马上向别人求助或叫救护车,他妈妈可能就能获救了,而他当时却浪费了关键的五分钟打电话给他爸爸,他爸爸因为上班一直没有接电话……最后救护车送他们去到医院时已经没有用了,他亲眼看着他妈妈从病发挣扎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到现在一直都在责怪自己。”

    周绫撒了谎,这些其实是阮星爸爸为了儿子自作主张跟周绫说的。

    常乐想:可阮星当时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啊。

    所以现在他一直都那么冷静,常乐感觉喉咙涌起一股酸涩,她觉得很难过。

    她问周绫,“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是想替阮星谢谢你,当时在阮星妈妈的忌日那天陪着他。”

    “什么意思?”

    周绫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她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我跟阮星在一起了。”

    常乐震惊地看着周绫,周绫又说,“我们是最近在一起的,不过阮星一向低调,所以我们没有对外宣传。之前阮星在你学生物时帮你,是因为他一向乐于助人。他对你好,也只是因为你跟他的堂妹恰巧同名而已,我怕你对他产生什么误会。但我和阮星暂时不想公开,希望你替我们保密。”

    常乐懂了,周绫今天特意叫她来,是来宣示主权,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

    什么“只是朋友”的话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还不是在一起了。

    她绝望地想起了周绫和阮星牵手的那一幕,她想,该不会那时就在一起了吧。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妥帖地对周绫说,“学姐,你说得对,阮星学长就像照顾妹妹一样对我好,我心里知道。”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她想起甘薇说的话,真正的喜欢就要真心祝福对方,可是她感觉心里很难过,她说不出来。

    “你明白就好了。”周绫心里七上八下地,这还是她第一次撒谎,撒谎的感觉真不好,可是为了阮星,她什么都可以做,她绝对不能再眼睁睁看常乐缠着阮星又勾搭行森。

    常乐把手伸到了桌上的阳光里,她轻轻握起手。她想,原来以为好不容易遇见的阳光,却只是恰巧经过她而已。

    周绫本来已经起身想走,却听到常乐说,“学姐,有一点你说错了。”

    周绫低头一看,常乐眼里是无尽的哀伤,但令她惊诧的是,常乐脸上竟还带着微笑。

    常乐把手从这不属于她的阳光里拿出来,自嘲地说道,“我根本不是什么小太阳。”

    **

    周绫离开之后,常乐不知道自己在食堂里坐了多久,等她晃过神来时,那一束阳光早就从桌子上离开了。

    想起她中午放进书包里的礼物盒,她想,就当做送阮星脱单的礼物吧,毕竟阮星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照顾她,她这么想着,却突然觉得自己可悲。

    她拿出手机,发微信问阮星,“社长,你在哪里?”

    阮星很快回了她,“在教室。”

    常乐想,刚期中考完就去教室学习,这么优秀的人,她怎么能妄想会喜欢她?

    事实上,阮星是因为常乐的事心绪不宁,所以去教室里想找回一点平静,结果常乐一找他,他就破防了。

    阮星忍不住问,“你要过来吗?”

    常乐看向窗外,想着等下见到阮星要说什么:

    “阮星学长,恭喜你和周绫学姐在一起了。”可她还要假装不知道,阮星学长一向低调。

    “我现在一点也不会讨厌生物了,都是多亏了你之前帮我,你知道吗,你还出现过在我的梦里,帮我斩妖除魔。”只怕她永远也没有理由告诉阮星了,她知道,周绫学姐特地来知会她,就是想让她识趣,以后跟阮星保持距离。

    她现在只想把感谢的礼物物归原主。

    常乐整理心情,走向高二楼。

    几分钟后,她在高二四班教室门外停下了脚步,

    她打开手机相机,切换到自拍模式,在屏幕里看到里面像失魂了一样的人。

    她拍拍自己的脸,把嘴唇向上弯了弯,告诉自己:振作一点,你不是最会装出快乐的样子吗?没错,这么多年以来她发现自己多装装起码没有那么不快乐了。

    她调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然后打开微信,回复阮星,“这么巧呀,我刚好在你教室门口。”

    信息发送过去几秒,常乐就听到教室里椅子移动的声音,然后就是沉稳的脚步声。

    常乐在心里倒数“三、二……”,当数到“一”时,她一抬头,阮星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周没见了,她真的很想他。

    她想,如果每次她倒数三秒,阮星都能立刻出现在她面前那该多好。

    但她知道,这已经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美梦了。

    常乐从书包里拿出礼物盒子,递给阮星,“学长,这是之前你生物比赛获奖我给你准备的……现在物归原主啦!”

    阮星伸出手,眼睛却盯着常乐的脸,“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我……没有啊,”常乐摸摸自己的脸,“啊,可能因为我今天睡太晚,到现在午饭还没吃,所以脸色不太好。”

    “现在都快两点了,你等一下,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带你去吃好吃的。”阮星要往回走,常乐拉住他的手,“不用了学长。”

    阮星愣住,看向被常乐抓着的手,他心里升起一股欢悦。

    常乐反应过来刚想放开,阮星反手把常乐的手拉住了,这下轮到常乐愣住了。

    她抬头,错愕地看着阮星。

    “你……”不是和周绫学姐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对我这样?

    阮星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放开常乐的手,“抱歉,刚刚……”

    “没事……”常乐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苦笑,“你打开盒子看看吧。”

    “好。”一想到这是常乐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礼物,这一个星期以来心里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了,阮星听话地把盒子打开,看到了一条手链。

    蓝色的编绳上套着一个扁圆的金色框,上面画着一个愉悦的笑脸,脸颊两边还有两个蓝色的小爱心。

    “笑脸代表开心,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还有爱心代表我喜欢你,但你没必要知道了。

    “谢谢。”阮星抬眼看常乐,“我希望我能和你一样,永远开心。”

    常乐却突然觉得落寞,原来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小太阳。

    “我更希望……”阮星转过头,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我更希望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更希望什么?”

    这么多年来,阮星一直是一个人,他从没请求过谁待在他身边,他现在还不适应,他说不出来。

    常乐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星,明明阮星就站在她眼前,她却觉得,阮星离她越来越远。

    “没事……你等一下,我进去拿了包出来就带你去吃饭,看你都饿成什么样子,连平时的一点活力都没有了。”

    “学长你等一下。”常乐伸手拉住阮星的衣服。

    常乐想,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都这么遥远,正像她自己无法对阮星表露真实情绪一样,阮星也从没对她敞开过真心。

    就算是只把她当妹妹也好,可不可以也告诉她一次他的心事。

    常乐看着阮星的眼睛,问他,“学长,我一直很想知道,去梅中交流的那天晚上,你是为什么不开心?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屏住呼吸等待。

    阮星愣住了,除了唐寺之外,他从没对任何人展示过这个烂在他心里的伤口,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下次,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常乐拉着阮星衣服的手慢慢放开,她明白“下次”是被人们用来搪塞的语言,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

    等阮星拿了背包出来时,常乐却不在教室门口了。

    阮星第一反应以为常乐古灵精怪地,是故意躲起来了,他走到两边的空教室仔细看了看,没见到常乐,他又走到楼梯口往上往下望,边叫常乐,“乐乐?”

    没有人应他。

    手机噔地一声响了,阮星打开一看,是常乐发来的微信,“社长,我突然有点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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