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门开了,曾茴探出头,惊讶地说,“阮星学长?”

    “曾茴,你帮我叫一下常乐,我有事找她。”

    “乐乐和微微一起回家了,我回来也只见到她们一面她们就走了,这会应该坐上车了吧……”曾茴顺口抱怨,“要不是唐寺说我必须参加庆功宴,我也早一起回去了。”

    曾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阮星被劈愣在原地。

    他脑子里快速转动:现在再跑去校门口也来不及了。

    知道追不上常乐后,他一下失去了热情,“这样啊……谢谢,我先走了。”

    曾茴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对阮星喊,“学长,你等一下。”

    没过一会,曾茴拿着几张被撕成几半的纸回到门口,对阮星说,“这是乐乐回家之前,我看她从她的宝贝木盒里拿出来撕掉的,她走之后我好奇看了一下,里面写的是关于学长你的,”她递给阮星,“我不知道乐乐为什么把它丢进了垃圾桶,但我觉得你可以看一下。”

    纸很皱,是被揉成纸团后又被打开了。阮星犹豫,他觉得有点不合适,但他又非常想看。

    “就当是我偷偷拿给你的,除了你我没别人知道。我觉得你看了也好,学长你可能不知道……”曾茴忍不住说,“乐乐一直都很喜欢你。”

    这最后一句话像另一个晴天霹雳,再次准确地劈在阮星身上,但这次把他失去的魂魄劈回来了。

    阮星马上拿过纸,“好,谢谢你。”他把它们叠好,小心地放进兜里。

    突然,阮星脑海里闪过一个东西,他问曾茴,“你可以把常乐丢这张纸的那个垃圾桶拿出来吗,我想找个东西。”

    “你要在垃圾桶里找东西?”曾茴惊诧。

    “方便吗?我怕常乐把它也丢掉了……”

    “方便是方便,不过……”看阮星坚定的样子,曾茴只好把垃圾桶拿了出来,“你确定吗?”

    阮星接过垃圾桶,放在地上翻了起来。

    曾茴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华中的文学社社长竟然会翻垃圾桶?

    阮星一个个掀开桶里的垃圾,他不希望会在垃圾桶里找到它,但他害怕——常乐把关于他的信纸都撕了丢掉了,会不会那个东西也被……

    他翻遍了垃圾桶都没有找到他送给常乐的铃铛吊坠,他松了一口气,“谢谢……我想请你帮我保密,先不要跟乐乐说我来找过她。”说完他就离开了。

    曾茴低头瞅瞅地上的垃圾桶,又看着阮星失落的背影,忍不住想:难道学长也喜欢乐乐?

    但她只好压抑住自己想告诉常乐的欲望。

    她想,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阮星肯定会自己去跟乐乐说的。

    **

    今晚因为文艺汇演,夜自修推迟到八点半才开始。

    七点过十分,曾茴下宿舍楼,到一楼时看到唐寺,只有他一人。

    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不是说开庆功宴吗,怎么没看到其他社员?

    唐寺心虚地告诉她,“其实……庆功宴是在下周。”

    “那你还跟我说……”曾茴先是惊讶,随后立刻着急起来。

    她本来想着表演一结束就和甘薇常乐一起回家,哪知道唐寺突然跟她说有庆功宴不让她走,她只来得及回宿舍送常乐和甘薇。

    看到常乐失落的样子却没办法陪她,曾茴很内疚。

    她根本没想唐寺为什么要骗她,脑袋里快速转动计算着还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校车。

    唐寺解释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得了第一名,我就跟你说……”

    曾茴没听到唐寺说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转身就想上楼,一心只想现在走还能搭上回家的末班车。

    唐寺一着急就抓住了曾茴的手臂,“我没有办法才骗你的,当时在后台如果我说想跟你单独吃饭的话,你肯定不会留下来。”当时名次还没出来,他心里还没有太大的勇气。

    曾茴愣在原地,她看着唐寺抓着她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唐寺话里的意思。

    她能清楚感受到唐寺的手在微微发抖,就像是对她猜想的印证一样。

    她一抬头,就看到唐寺坚定的眼神,里面好像正燃烧着火焰。

    **

    常乐和甘薇下车时,已经九点多了。舟车劳顿让她们比往常回家更加疲惫,下车后她们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到家。

    一路上甘薇牵着常乐的手,她想帮常乐转移注意力,便问她,“乐乐,你算算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她们三从小学起就在这个小区里一起玩了。

    从六年级到现在,“五年了。”

    三个稚嫩的小女孩在这条路上蹦着跳着,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常乐感到庆幸,幸好,无论发生什么,她们一直都在一起,始终都没有分离。

    甘薇说,“乐乐,我希望以后你能跟我们分享你的不开心,不要自己一个人承受,好不好?”

    常乐看着甘薇关心的表情,觉得有些内疚,她一直觉得,和快乐相比,痛苦更容易影响别人,特别是亲近的人,而且痛苦从来只有自己能够消化。

    她没有回答,转头看到旁边的垃圾桶旁,有一只小猫正埋头在垃圾堆里,正在翻着垃圾,她转移话题问道,“薇薇,你有带吃的东西吗?”

    “没有,最近经常能看到这只小猫。”

    “是啊,上次就去跟物业反馈了,小猫一直流浪着,没有找到一个家。”

    那只小猫突然停下动作,回头认出了常乐,它丢下撕咬了一半的包装袋,朝她们跑来,在常乐脚边徘徊不去。

    常乐蹲下来,摸着它的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带吃的。”

    看着常乐落寞的背影,甘薇突然感觉心里很难受,她心酸地想:连流浪猫都有你安慰,可你却不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猫仰着头,在常乐的手掌里蹭了两下,它好像听懂了常乐的话,“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又跑回到了垃圾桶边。

    常乐没站起来,她通过蹲着的视角,看着小猫用爪子努力扒着垃圾堆里的包装袋,她又低头一看,自己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乐乐,我们回家吧……”

    常乐没有反应,等了很久好像才突然听到一样,她抬起头看向甘薇。

    看到常乐的那一刹那,甘薇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立刻蹲下来,伸手抱紧常乐。

    明亮的灯光下,被突然抱住的常乐脸上一脸茫然,脸颊两边两行清泪不断流着。

    “薇薇你怎么了?诶?”常乐感觉奇怪,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一碰到垂流的泪水,她自己都不知所措起来,她抱住甘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向她解释:

    “薇薇,你别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用另一只手擦拭着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又慌忙对甘薇说,“抱歉,薇薇,可能……可能我看小猫太可怜了,我没事……”

    她感觉内心有一股巨大的悲伤,随着泪水的流出正在不断上升,它好像被压抑了很久,此刻是想化成泪水奔逃而出。

    甘薇脱下背包,在包里掏着纸巾,掏了半天才找到。她把书包丢到地上,打开纸巾,抽出一张,轻轻地帮常乐擦去泪水,她哭着说,“乐乐不哭,有我在,我和茴茴一直都在。”

    和甘薇认识这么久,常乐还是第一次看甘薇这么慌乱。都是因为她……

    她也不想这样,她只想给她珍爱的人带去快乐,痛苦悲伤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阮星也是,就算她一直努力,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努力,阮星还是突然就离开了她,他明明就在学校里,她很想他,却还要想方设法躲避她,她感觉心里一直堵得很,她很难受。

    常乐看着甘薇,好像她适得其反了,反而让她珍爱的人担心她了,这样搞得所有人都因为她很难过。她突然不想要再憋着,任凭泪水流出也不再管它。

    自从知道阮星和周绫在一起,这一个星期以来,她第一次真正伤心地哭了出来,她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甘薇:

    “薇薇,阮星他早就和周绫学姐在一起了,要不是周绫学姐跟我说,我还一直傻乎乎地往他面前凑,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却只是把我当妹妹,我好喜欢他,我每天都想见他,可是我见不到了,我不能去见他了,我不能再喜欢他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当妹妹对我好,让我一直都放不下……

    “我很听你的话,我努力想要放下,我祝福了他跟周绫学姐,可是我现在好难过,我不想回家,我家里一直都没有人,我好想我奶奶,我奶奶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开我,她也不跟我说,也要别人来跟我说,我根本不能接受,可是我当时为什么不去看她最后一面,为什么我要那么听话,为什么我要跑开,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如果我早点跟阮星学长说我喜欢他,是不是我也会有机会,现在再也不可能了,我真的好想我奶奶……”

    甘薇跟着常乐一起哭了起来,她抱着常乐,拍着常乐的后背,哽咽着说,“乐乐,我和茴茴一直都在,我们一直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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