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娄卿旻留下那句话便离开了公主府。
朝颜心事重重，沾着污垢的衣裙还没换，只是遣散了下人，独自坐在大厅木椅上。
没有下落才是最安全的？
此话不无道理，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或许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早已被人救走了。
思及此，朝颜浅浅叹了口气，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忧郁起来。
过了半刻，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大厅的沉寂，将朝颜从思绪中拽了出来。她抬头看向来人，是槐夏，带着一群宫人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前世女孩站在门槛处保护她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朝颜见到女孩还是那副青涩模样，心中多了些酸涩。
槐夏一脸担忧，飞奔过来抱着朝颜的臂弯，语气焦急：“公主！您没事吧？”
“快让奴婢看看您有没有受伤！”说罢便一把扑跪在朝颜怀中，拉着她的手臂左看右看，确认全身无伤后才松了口气。
知道没有保护好自家主子，槐夏眼眶红红的，“都怪我不好，非要出什么宫，害得您被贼人掳走。”
朝颜满目含情，垂下眸看着槐夏，抬手摸着她的秀发，像安慰孩子一般，“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吗？”
“您要是有事，奴婢也不活了。”
听到这儿，朝颜忆起前世忽的想哭，不知自己死后，槐夏的处境怎么样了。若那人还有一丝一毫愧疚之心，或许会伸出援助之手吧？毕竟他惯来坚持的是锄强扶弱。
回忆映在心间，朝颜的眼眶蓄满了泪珠，她努力眨眼将那些快要滑落的泪晕开，而后微笑着安慰槐夏：“好了，每月十五出宫采买是早就定好的，你们没什么错，只是我不小心罢了。”
“公主您别这样说，奴婢日后定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您，再也不会让您一个人出门了。”
“好好好，从今往后你日日都与我绑在一起……”
朝颜安抚好人心，被槐夏拖着到内阁换了身干净衣裙。
槐夏盯着眼前美人，眼中尽是不遮掩的欣赏。
腰间一缕细细的蓝色衣带将女人的腰线完整勾勒，藕粉轻纱垂在脚下，裙摆用白色丝绸绣了栩栩如生的几朵杜鹃，活脱脱仙神降临，让人不敢窥探。
只是朝颜此刻无心照铜镜，满目愁容，“哥哥如今下落不明，军中之事无人照应，不知父皇会派谁前去军中暂时接应。”
“殿下肯定不会有事。”槐夏回答了前一句。
而后紧跟着又说：“据我奴婢所知，我朝除了太子殿下与娄太师亲身领兵打过仗，其余人都是纸上谈兵，学术不精，也没有正式上过战场。”
朝颜点点头，赞同地接过话茬，“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若不是如此，前世她也不必走投无路，将希望寄托在衡无倡身上。
“槐夏。”她眉眼一抬，忽然有了些主意。
槐夏抬头听她问道：“娄卿旻此人，你可了解？”
“娄太师？皇太孙的老师？”
“听宫里下人八卦过，太师除去及笄那年与太子殿下一起出征打了胜仗被封官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军营。说来也怪，他特意向陛下请旨不参与朝堂之事，为的竟是一心一意教导皇太孙。”槐夏近几年跟在朝颜身边，也在皇宫听到过许多闲言碎语，稀稀疏疏拼凑起来，也了解的差不多。
仔细想想，娄卿旻实力丝毫不低于太子殿下，若不是皇帝有所忌惮外姓掌权，他本可以加官进爵，封个异性王当一当。
但他毕竟是个与自家儿子名声威望都旗鼓相当的同龄男子，换做任何一位父亲，都会明面封赏暗地削权，皇帝那样做也有道理。
朝颜顺着槐夏给出的消息又仔细回忆起前世的娄卿旻。
至少在她活着的那段时日，他确实没有做出任何不仁之举，甚至在太子逝后他更是以返乡为由，辞了太师之位，没有丝毫想贪图华纪国权利的意思。
再结合那人今日将自己救下之后，来公主府仅仅只是送解药，居然没有趁此机会要求封赏，甚至还自发地关心自家哥哥的安危。
不贪权不图赏，无欲无求。朝颜抿了下唇，喃喃自语：“难搞。”
这种人最难为己所用，朝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近他，索性将其排除。
若朝颜没算错的话，还有不到半月，边境会失手，丹寇会打进京城。
军内不可一日无主，此事还需早做打算。若不是她对兵法之事一窍不通，她都想自己上任。
可如今她一闺阁女子，不会舞刀弄剑与军事兵法，草草上任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朝颜有些失落，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水木沉香，她抬眼寻到屋内燃下多半的香的香炉，忽然又想到一个计策。
忧郁的表情带了抹轻快，视线转到槐夏身上，“再不济，还有一个人选。”
只是前世那人在这个时期锋芒未露隐藏得极好，她嫁到别国和亲时半年后，那人才慢慢出现在朝堂之上。
*
夕阳渐落，天色被染成橘色，街道逐渐昏暗，模糊不清，每家每户都慢慢点了灯。
朝颜带着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宫，找父皇商议再做打算。
只走了一半的路，朝颜便感叹着今日果真不宜出行。
他们走得急，抄了近路。已经尽量避免路过人多眼杂的地方，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挡路之人。
今夜是十五，有灯会与百戏，宵禁时间便延长了两刻。
起因是一名男子看上有了夫婿的良家妇女，却仍不顾脸面硬要强求女子。那夫婿见不惯男子出言挑拨自家娘子，二人便争执起来。
朝颜见不惯此等粗鄙之人当街撒泼，便吩咐槐夏带着三两个武功极好的人将男人暴打一顿。
男子被压在地下颜面尽失还有些不服气，背地小声咒骂。
槐夏哪里容得下男人挑衅。只见她似笑非笑，眼神像淬了毒的蟒蛇，语气狠毒：“若再有下次，我家主子会将你送进牢里，让你尝尝牢中八十道刑罚的滋味！”
槐夏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两年，早就见惯了那些打压下人的人是如何装模作样、盛气凌人的，索性也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出。
男子听到女人的话，紧张地看向身后带着七八个下人的轿撵。
虽不知里面坐着的是何人，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惧意，几句话产生的无形压力迫使他面颊通红，面露难色。
尤其是听到八十道刑罚，男人一下萎缩了，连忙趴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草民…草民不敢有下次了，求大人放过！求大人放过！”
围观路人站了一圈，看到男人被教训一顿后，大快人心，纷纷不言不语盯着这出好戏。
槐夏并不打算放过男人，请示朝颜后，临了更是立足了威：“主子说了，将此人送进牢里关上几天让他吃点苦头！若今日不杀鸡儆猴，来日必定有效仿者。”
见状，路人仿佛炸开了锅，窃窃私语着，心中不免对轿子里大人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此时一道清脆的拍手声从人群中传来，男子英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果真是一出行侠仗义的好戏！”
两个身穿黑衣的英俊男子穿过熙攘人群，慢慢走到轿子不远处停了下来。
“轿中贵人既然为他夫妻二人解了围，为何不出来露面让被救之人表示感谢？”其中一男子笑得张扬，眸中尽是对轿中人的好奇。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朝颜皱了皱眉，表情不太自然，心头被渐渐升起的厌恶占满。
与人相伴一年多，语调与声音让她一下便认出来人是谁。有过前车之鉴，她今生一点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朝颜本想快些离开，谁知那与人起争执的夫婿也跟着添乱：“没错，贵人能出来见一面吗？多亏您帮我们做主，我们想当面感谢您。”
“说得也对。”一旁伫立的妻子附和道。
朝颜有些后悔了。
早知方才就应该坐着带身份标志的轿撵回来，这样众人看到公主轿撵出行必不会过多叨扰。但眼下若不出去露面，难免日后会冒出些流言蜚语，落人口舌。
轿外没了动静，都在等朝颜出去。
朝颜神情微变，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话语带着和善亲民：
“方才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众人听到轿中女声先是一惊，而后见到穿着锦绣私服的女人露面，华贵之气让大家屏住了呼吸。
人群中，有人将朝颜认出来，小声惊呼：“公主殿下！”
衡无倡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眼里紧紧盯着从轿撵上慢慢下来的清冷女子，猜测一番后脱口而出：“想必殿下便是华纪国的朝颜公主了？”
女子驻足在轿撵前侧，衡无倡离得不远不近，刚好能将女子容颜看得清楚，他眼里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夸人的话语也是不假思索：“早听闻朝颜公主容貌一绝，待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般那样，令人艳羡。”
“您也不容小觑。”朝颜淡道。
话毕，她冷眼看着眼前伶牙俐齿的男人，真是如前世一样，能轻易把人哄得团团转。
但是这三言两语也将他的心思暴露出来。
“……”衡无倡呆了一下，表情微怔，似是没想到眼前人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下一秒，对方抛出的话让他更是无解。
“普桑国三皇子衡无倡。”朝颜一点也不想与他玩假装不认识的把戏，索性直接挑明。
世人皆道三殿下无所喜无所好，是个带着善心的翩翩公子，无甚危害。其实不然，他是一匹隐藏了野心的恶狼，是个会潜伏在暗夜中趁敌不备给人致命一击的杀手。
被人戳破身份，衡无倡眸子里多了些警惕，“公主您怎会知晓我的名讳？”
“风度翩翩，乐于看戏听曲，喜黑衣，还时常对老弱妇孺拔刀相助。”朝颜停顿了下，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如此之人，我国没有，邻国到是有一位，怎会猜不到？”
她笑意不达眼底，明明看起来大气温婉，却有意无意散发着些冷蔑之气，“不知您千里迢迢来到华纪国皇城是为了什么？”
“若是想做客，大可修书一封，我们也不会吝啬美食，必定是要正大光明宴请您的。”
言外之意，没有邀请没有自请，我们不欢迎您。
衡无倡怎会听不出她的话外音？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落于下风，便故作委屈：“我自知今日之前从未见过公主您，不知为何初次见面殿下便对我咄咄相逼？”
“无他。”
朝颜微微一笑，眉眼流露出一抹胜利的小心思，很快被她隐藏下去。而后轻声解释着，“只是方才吃了些糖，甜得发腻，想清清嗓子罢了。”
“三皇子，回见。”
说罢朝颜对男人垂眸一笑，轻轻服了下身子以示一国公主的礼仪姿态，不等人说话便自顾自地上了轿子。
直到帘子落下将那抹淡颜挡住，男人一旁的侍卫才愤愤不满地抬手指着轿子，撇嘴道：“殿下，她……”
衡无倡勾勾唇角，随手将他指着轿子的手拨开，语气颇为兴奋：“倒是个有意思的公主，不似其他女子那样端庄。”
“想必姨母为我介绍的便是她吧。”
侍卫闻言一脸不解，主子明明说好来见郡主让她打消两国联姻的念头，怎地到了跟前忽然又有了兴趣？
他不解，追问着：“您真打算和亲？”
“本是不打算。”
衡无倡目光追随着越走越远的轿撵，面上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将他的心思暴露出来，“但若是她，考虑考虑也无妨。”
朝颜心事重重，沾着污垢的衣裙还没换，只是遣散了下人，独自坐在大厅木椅上。
没有下落才是最安全的？
此话不无道理，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或许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早已被人救走了。
思及此，朝颜浅浅叹了口气，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忧郁起来。
过了半刻，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大厅的沉寂，将朝颜从思绪中拽了出来。她抬头看向来人，是槐夏，带着一群宫人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前世女孩站在门槛处保护她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朝颜见到女孩还是那副青涩模样，心中多了些酸涩。
槐夏一脸担忧，飞奔过来抱着朝颜的臂弯，语气焦急：“公主！您没事吧？”
“快让奴婢看看您有没有受伤！”说罢便一把扑跪在朝颜怀中，拉着她的手臂左看右看，确认全身无伤后才松了口气。
知道没有保护好自家主子，槐夏眼眶红红的，“都怪我不好，非要出什么宫，害得您被贼人掳走。”
朝颜满目含情，垂下眸看着槐夏，抬手摸着她的秀发，像安慰孩子一般，“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吗？”
“您要是有事，奴婢也不活了。”
听到这儿，朝颜忆起前世忽的想哭，不知自己死后，槐夏的处境怎么样了。若那人还有一丝一毫愧疚之心，或许会伸出援助之手吧？毕竟他惯来坚持的是锄强扶弱。
回忆映在心间，朝颜的眼眶蓄满了泪珠，她努力眨眼将那些快要滑落的泪晕开，而后微笑着安慰槐夏：“好了，每月十五出宫采买是早就定好的，你们没什么错，只是我不小心罢了。”
“公主您别这样说，奴婢日后定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您，再也不会让您一个人出门了。”
“好好好，从今往后你日日都与我绑在一起……”
朝颜安抚好人心，被槐夏拖着到内阁换了身干净衣裙。
槐夏盯着眼前美人，眼中尽是不遮掩的欣赏。
腰间一缕细细的蓝色衣带将女人的腰线完整勾勒，藕粉轻纱垂在脚下，裙摆用白色丝绸绣了栩栩如生的几朵杜鹃，活脱脱仙神降临，让人不敢窥探。
只是朝颜此刻无心照铜镜，满目愁容，“哥哥如今下落不明，军中之事无人照应，不知父皇会派谁前去军中暂时接应。”
“殿下肯定不会有事。”槐夏回答了前一句。
而后紧跟着又说：“据我奴婢所知，我朝除了太子殿下与娄太师亲身领兵打过仗，其余人都是纸上谈兵，学术不精，也没有正式上过战场。”
朝颜点点头，赞同地接过话茬，“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若不是如此，前世她也不必走投无路，将希望寄托在衡无倡身上。
“槐夏。”她眉眼一抬，忽然有了些主意。
槐夏抬头听她问道：“娄卿旻此人，你可了解？”
“娄太师？皇太孙的老师？”
“听宫里下人八卦过，太师除去及笄那年与太子殿下一起出征打了胜仗被封官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军营。说来也怪，他特意向陛下请旨不参与朝堂之事，为的竟是一心一意教导皇太孙。”槐夏近几年跟在朝颜身边，也在皇宫听到过许多闲言碎语，稀稀疏疏拼凑起来，也了解的差不多。
仔细想想，娄卿旻实力丝毫不低于太子殿下，若不是皇帝有所忌惮外姓掌权，他本可以加官进爵，封个异性王当一当。
但他毕竟是个与自家儿子名声威望都旗鼓相当的同龄男子，换做任何一位父亲，都会明面封赏暗地削权，皇帝那样做也有道理。
朝颜顺着槐夏给出的消息又仔细回忆起前世的娄卿旻。
至少在她活着的那段时日，他确实没有做出任何不仁之举，甚至在太子逝后他更是以返乡为由，辞了太师之位，没有丝毫想贪图华纪国权利的意思。
再结合那人今日将自己救下之后，来公主府仅仅只是送解药，居然没有趁此机会要求封赏，甚至还自发地关心自家哥哥的安危。
不贪权不图赏，无欲无求。朝颜抿了下唇，喃喃自语：“难搞。”
这种人最难为己所用，朝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近他，索性将其排除。
若朝颜没算错的话，还有不到半月，边境会失手，丹寇会打进京城。
军内不可一日无主，此事还需早做打算。若不是她对兵法之事一窍不通，她都想自己上任。
可如今她一闺阁女子，不会舞刀弄剑与军事兵法，草草上任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朝颜有些失落，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水木沉香，她抬眼寻到屋内燃下多半的香的香炉，忽然又想到一个计策。
忧郁的表情带了抹轻快，视线转到槐夏身上，“再不济，还有一个人选。”
只是前世那人在这个时期锋芒未露隐藏得极好，她嫁到别国和亲时半年后，那人才慢慢出现在朝堂之上。
*
夕阳渐落，天色被染成橘色，街道逐渐昏暗，模糊不清，每家每户都慢慢点了灯。
朝颜带着一行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宫，找父皇商议再做打算。
只走了一半的路，朝颜便感叹着今日果真不宜出行。
他们走得急，抄了近路。已经尽量避免路过人多眼杂的地方，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挡路之人。
今夜是十五，有灯会与百戏，宵禁时间便延长了两刻。
起因是一名男子看上有了夫婿的良家妇女，却仍不顾脸面硬要强求女子。那夫婿见不惯男子出言挑拨自家娘子，二人便争执起来。
朝颜见不惯此等粗鄙之人当街撒泼，便吩咐槐夏带着三两个武功极好的人将男人暴打一顿。
男子被压在地下颜面尽失还有些不服气，背地小声咒骂。
槐夏哪里容得下男人挑衅。只见她似笑非笑，眼神像淬了毒的蟒蛇，语气狠毒：“若再有下次，我家主子会将你送进牢里，让你尝尝牢中八十道刑罚的滋味！”
槐夏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两年，早就见惯了那些打压下人的人是如何装模作样、盛气凌人的，索性也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出。
男子听到女人的话，紧张地看向身后带着七八个下人的轿撵。
虽不知里面坐着的是何人，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惧意，几句话产生的无形压力迫使他面颊通红，面露难色。
尤其是听到八十道刑罚，男人一下萎缩了，连忙趴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草民…草民不敢有下次了，求大人放过！求大人放过！”
围观路人站了一圈，看到男人被教训一顿后，大快人心，纷纷不言不语盯着这出好戏。
槐夏并不打算放过男人，请示朝颜后，临了更是立足了威：“主子说了，将此人送进牢里关上几天让他吃点苦头！若今日不杀鸡儆猴，来日必定有效仿者。”
见状，路人仿佛炸开了锅，窃窃私语着，心中不免对轿子里大人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此时一道清脆的拍手声从人群中传来，男子英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果真是一出行侠仗义的好戏！”
两个身穿黑衣的英俊男子穿过熙攘人群，慢慢走到轿子不远处停了下来。
“轿中贵人既然为他夫妻二人解了围，为何不出来露面让被救之人表示感谢？”其中一男子笑得张扬，眸中尽是对轿中人的好奇。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朝颜皱了皱眉，表情不太自然，心头被渐渐升起的厌恶占满。
与人相伴一年多，语调与声音让她一下便认出来人是谁。有过前车之鉴，她今生一点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朝颜本想快些离开，谁知那与人起争执的夫婿也跟着添乱：“没错，贵人能出来见一面吗？多亏您帮我们做主，我们想当面感谢您。”
“说得也对。”一旁伫立的妻子附和道。
朝颜有些后悔了。
早知方才就应该坐着带身份标志的轿撵回来，这样众人看到公主轿撵出行必不会过多叨扰。但眼下若不出去露面，难免日后会冒出些流言蜚语，落人口舌。
轿外没了动静，都在等朝颜出去。
朝颜神情微变，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话语带着和善亲民：
“方才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众人听到轿中女声先是一惊，而后见到穿着锦绣私服的女人露面，华贵之气让大家屏住了呼吸。
人群中，有人将朝颜认出来，小声惊呼：“公主殿下！”
衡无倡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眼里紧紧盯着从轿撵上慢慢下来的清冷女子，猜测一番后脱口而出：“想必殿下便是华纪国的朝颜公主了？”
女子驻足在轿撵前侧，衡无倡离得不远不近，刚好能将女子容颜看得清楚，他眼里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夸人的话语也是不假思索：“早听闻朝颜公主容貌一绝，待人和善，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般那样，令人艳羡。”
“您也不容小觑。”朝颜淡道。
话毕，她冷眼看着眼前伶牙俐齿的男人，真是如前世一样，能轻易把人哄得团团转。
但是这三言两语也将他的心思暴露出来。
“……”衡无倡呆了一下，表情微怔，似是没想到眼前人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下一秒，对方抛出的话让他更是无解。
“普桑国三皇子衡无倡。”朝颜一点也不想与他玩假装不认识的把戏，索性直接挑明。
世人皆道三殿下无所喜无所好，是个带着善心的翩翩公子，无甚危害。其实不然，他是一匹隐藏了野心的恶狼，是个会潜伏在暗夜中趁敌不备给人致命一击的杀手。
被人戳破身份，衡无倡眸子里多了些警惕，“公主您怎会知晓我的名讳？”
“风度翩翩，乐于看戏听曲，喜黑衣，还时常对老弱妇孺拔刀相助。”朝颜停顿了下，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如此之人，我国没有，邻国到是有一位，怎会猜不到？”
她笑意不达眼底，明明看起来大气温婉，却有意无意散发着些冷蔑之气，“不知您千里迢迢来到华纪国皇城是为了什么？”
“若是想做客，大可修书一封，我们也不会吝啬美食，必定是要正大光明宴请您的。”
言外之意，没有邀请没有自请，我们不欢迎您。
衡无倡怎会听不出她的话外音？但他也是要面子的，不想落于下风，便故作委屈：“我自知今日之前从未见过公主您，不知为何初次见面殿下便对我咄咄相逼？”
“无他。”
朝颜微微一笑，眉眼流露出一抹胜利的小心思，很快被她隐藏下去。而后轻声解释着，“只是方才吃了些糖，甜得发腻，想清清嗓子罢了。”
“三皇子，回见。”
说罢朝颜对男人垂眸一笑，轻轻服了下身子以示一国公主的礼仪姿态，不等人说话便自顾自地上了轿子。
直到帘子落下将那抹淡颜挡住，男人一旁的侍卫才愤愤不满地抬手指着轿子，撇嘴道：“殿下，她……”
衡无倡勾勾唇角，随手将他指着轿子的手拨开，语气颇为兴奋：“倒是个有意思的公主，不似其他女子那样端庄。”
“想必姨母为我介绍的便是她吧。”
侍卫闻言一脸不解，主子明明说好来见郡主让她打消两国联姻的念头，怎地到了跟前忽然又有了兴趣？
他不解，追问着：“您真打算和亲？”
“本是不打算。”
衡无倡目光追随着越走越远的轿撵，面上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将他的心思暴露出来，“但若是她，考虑考虑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