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还是不帮,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

    她放下了手中的花瓣篮子:“司棋,老太太还能撑得过今晚吗?”

    “这——大夫的意思,很难说,大老爷流放到海疆去了,家里是二老爷主事,他已经吩咐下人备好棺椁了!”

    “那咱们今晚就去!”

    “姑娘!你真的决定要去看望?”

    迎春点了点头:“你上次说得没错,我归根究底是贾家的女儿,不可能做到对这一切坐视不理,无动于衷!”

    两个时辰之后,她带着司棋来到了贾府。

    宅子依旧是以前的宅子,可是经过这番劫难,却显出一派萧条,连门前的那对石狮子似乎都无精打采,没了以往的精神。

    管家林之孝正好在此时出了大门来,和迎春一打照面,不由地大吃一惊,倒退了几步:“二姑娘——你——你——你是人是鬼?”

    司棋忙道:“林管家,是二姑娘,她没死,你快进去通报一声!”

    林之孝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再看看西斜的日头,终于相信了司棋的话,进去通报了。

    不多会,林之孝家的就满脸诧异地出来领着她进了院子。

    府里的丫头仆妇们也稀稀拉拉的比以往少了大半,迎春看着这一切,心里不觉惆怅。

    刑夫人和王熙凤早就迎了上来。

    迎春心头一热,低声叫了声:“母亲!”

    刑夫人上前拉住她的手,大哭起来:“我的儿啊!原来你没死,害得母亲好伤心!”

    见到她和凤姐儿都是一副憔悴苍白的摸样,迎春的眼角也不禁湿润了:“母亲,听说老太太不好了!您赶紧带我去看看她!”

    贾母的病情虽然严重,神智却极清明。迎春来到她的病床前,轻轻叫了声:“老祖宗!”

    贾母一听这声音,立刻睁开眼睛,虚弱地问:“是迎丫头来了吗?”

    凤姐忙答道:“正是迎春妹妹回来了!原来她没有死呢!”

    贾母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知道她没死!一早就知道!所以我才让孙家给她立了衣冠冢。”

    迎春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一切行为贾母都知道,而最终,这位老人还是放了她一马,用这种方式保护了自己,想到这里,心中感动,眼泪直流了下来,哽咽着叫道:“老祖宗!”

    贾母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道:“孩子!别忘了当初咱们的约定!你答应过祖母什么,还记得吗?”

    “老祖宗放心,迎儿若是忘了自己的承诺,今日也不会来探望您了!”

    贾母欣慰地笑:“那就好!那就——好!”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双眼突然发直,一口气上不来,就此去了。

    房中的人一齐跪下,大放悲声,迎春也痛哭不已。

    第二天,王熙凤着手正式打理贾母的丧事,奈何缺少银钱,这一项若办了,那一项却短了!只急得她在房中来回转圈。

    迎春却是早料到了这一步,所以她早有准备,趁着房中无人,私下里将当日从孙府带出去的珠宝拿了一些交给凤姐,让她当了银子来,好好地将这场丧事给办好了。

    凤姐接过了珠宝,欣慰地说:“好妹妹!不枉老祖宗疼了你一场!

    还算风光地办完了贾母的丧事之后,迎春不顾刑夫人和王夫人的挽留,和司棋一起回到了之前租住的小屋。

    当司棋开了小屋的门,迎春一脚迈进房中时,却发现小楼正端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无声地迎接着她诧异的目光。

    迎春一怔,随即明白,他一定是在贾母丧事这几天当中探到了自己的行踪。

    想起贾府的惨淡情形,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起脚就走。

    小楼见她要走,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飞步上去拦住了她。

    “王爷大驾光临,莫非是奉了圣旨,前来捉拿我这罪臣之女的吗!”

    “迎春!你这是什么话!父皇下旨要查抄你家,又哪是我一个小小亲王能阻止得了的!再说我也求过父皇放你家一马了,奈何父皇——”小楼急切地说,他所言其实不虚,得知皇帝即将查抄贾府的时候,他连夜进宫恳求父皇收回成命,却被父皇好一顿训斥,说他婆婆妈妈,难成大事。

    迎春看他脸上表情,知道他的确没有说谎,可是,他说的是真的又如何,他就要当皇帝了,自己算什么?

    想到入宫为妃的可怕命运,她又硬起了心肠:“王爷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我乃罪臣之女,若是给人知道你与我藕断丝连,与你大好前程有碍,王爷还是请回吧!”

    说完,也不等小楼答话,就转身进屋,猛地将房门关上了,任小楼如何在外面软语央求,她也不开。

    听到小楼失望地离去,她的眼泪这才流了下来。

    司棋有些不解了:“姑娘!你为何不跟了他去?”

    “跟了他去?去跟很多女人分享他吗?”迎春反问。

    “姑娘!在咱们这个世界里,女人都是这样过的!”

    迎春坚定地摇了摇头:“可我无法容忍这些!”

    司棋默然。

    对了,司棋,明日一早,你随我会大观园一趟好吗?

    “姑娘!那园子早被封了!你这时候去——”

    我回去,将宝玉曾经抄给我的配制胭脂花粉的秘方拿出来!

    姑娘!咱们配制的这两种胭脂,已经足够咱们日常用度了,你还要那样多的秘方做什么?

    迎春叹了口气:“咱们现在要养活的,可不是两个了!而是一大家子呢!那得多少银子啊!非得开家胭脂铺子不可啊!”

    “开铺子,那人手?”

    迎春微微一笑:“府中不是还有些忠心为主,不肯离去的下人们吗?”

    司棋恍然大悟,立刻笑道:“对!咱们这就去办!”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雇了了辆车子,回到了大观园,于是,就发生了本文开头那一幕。

    一个月后,京城的西大街就多了家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据说店主姓潘,叫潘又安,他的夫人有着一手配制胭脂花粉的绝活,所炼制出来的胭脂水粉香红轻白,世上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一时间,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闺阁千金们纷纷派人来买,这家的店铺的生意可谓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这日,迎春正在后堂算这个月的开支,司棋跑过来对她说:“姑娘!不用算了!咱们现在就算不是日进斗金,也是月赚千两了!上次给大太太她们送去的一千两银子,大太太说省着点花,足够花半年呢!”

    迎春一笑:“这都要归功于你们夫妻两啊!”

    司棋连忙摆手:“姑娘切莫这样说,咱们生意做得好,可不是潘又安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撑得开的场面!”

    “怎么?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难道还是什么大人物?”迎春有些好笑地问。

    司棋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正是有大人物从中协助呢!不然咱们的胭脂为何刚上市,价格卖得这样高,

    这样多的人来买?多亏了那人呀!”

    迎春眉头一皱,脑海中灵光一闪:“小楼?是小楼在幕后指挥你们的?”

    “姑娘!你真的好聪明!一猜就中!难怪瑞王爷为了你,连太子之位都甘愿放弃!”司棋由衷地赞叹道。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放弃太子之位?”迎春大吃一惊,颤声问道。

    “姑娘!难怪你不知道!王爷他一直没让我告诉你,说以后有机会再让你知道!”

    司棋顿了顿,接着说:“王爷曾经暗中找过我,问我你到底为何连见都不愿见他,虽说你家被抄,可他也曾尽力挽救,你不至于还这样恨他!我——我就把你对以后入宫为妃的担忧说了出来,说你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他。”

    然后呢?迎春忙问道。

    “他听了之后,脸色苍白,一言不发,转身就离去了!后来又听说你要开这家铺子,他就派了几个亲信,让他们的夫人帮你在京城中大户人家广为宣传,并说潘又安是他的亲戚,咱们的生意就这样好起来了!”

    “那太子之位?”

    司棋叹息了一声:“太子之位的放弃,他想必也是考虑了许久,矛盾了许久才做的决定,这也怪不得他!哪个男人不想手握权柄,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呢!姑娘!可他为了你,最终还是放弃了!

    ”

    “那皇帝怎么会答应?还有北静王府的亲事——”

    据说他在皇帝的寝宫前不吃不喝,跪了四天四夜,皇帝才终于答应了他——姑娘!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去找他吧!”

    迎春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走出门来,屋外春风和煦,阳光耀眼,一如迎春豁然明朗的胸怀。

    她来到王府的门前,轻叩门环,进了王府,来到了后花园。

    小楼正在水池边的柳林前低着头怔怔发呆。

    她轻轻地来到他面前:“在水池边想干什么呀?还想再救一个小姐吗?”

    他猛地抬头,眼中放出了异彩,半晌,才微笑道:“不是想救小姐,是想等小姐!”

    一个月后,瑞亲王大婚,新娘子据说是原荣国府贾赦的义女,名唤贾小西。据说这贾小西之所以被贾家认为义女,是因为她的容貌酷似贾家死去的二小姐迎春!

    一时间,京城上下议论纷纷,有人还说:“瑞亲王娶了这个王妃之后,就不打算再纳妾了!可见戏子有情啊!

    还有人说:“这瑞亲王之所以娶贾小西,也是因为她容貌酷似贾迎春,他之前做戏子时,就和贾迎春私奔过!”

    迎春摸着自己即将隆起的肚子,听着司棋学来的外面的留言,想起初见小楼时,他再戏台上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孩子!你爹戏唱得那样好!你长大了之后,该不会是酷爱唱戏吧!(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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