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要冲动!”晋满满朝虚影的方向喊。

    她不会飞,只能在地上干着急:“咱们先商量一下再动手啊!”

    虚影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她隔空又是一掌击出,图阵之上陡然腾起漫天大火,瞬间点燃整片天际。流光震颤,拼命撑住图阵,细长光丝凌空拔起,飞窜绞杀图阵中肆虐的火舌。

    双方斗的有来有回,一时间竟僵持住。

    晋满满双手抱头躲过一串坠落的流火,连蹦带跳地拍下发梢尚未熄灭的灰烬,终于奔溃大喊:“不要误伤队友啊喂!”

    一束流光簌地擦过她肩膀,呲一声砸在地上,将木廊烫出个黑黢黢的洞。她慌忙跳开,被破烂的裙摆一绊,又险些一脚踩进燃烧的碎木堆里。她手忙脚乱地朝剩下的伙伴求助:“菩提!救命!”

    一团白早已撑作薄薄一片飘在菩提头顶,正朝上露着张嘴一口一口吞吃坠下的流火。

    菩提手中不知何时提了截断木,她站在一团白遮掩之下,随手挥开一束斜斜冲来的白光。

    听见有人喊她,菩提回头,就见晋满满双手抓着焦黑的裙角狼狈站在火中,整张脸被熏得发黑。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抬手拍了拍一团白。

    云团里翻出一双眼睛,朝下瞅了瞅,了然,飞过去咬住晋满满后衣领把她叼了过来。

    晋满满晃荡着脚在地上踩稳,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一团白放下人后便飘回两人头顶继续瘫平吞吃流火。这空挡,菩提甩着断木又拦下两束斜坠的白光。

    晋满满站在一团白的阴影下往里挪了两小步。她顺手扯掉已残破不堪的裙摆,扬手将这累赘丢进火中。

    一行眼泪顺着她漆黑的脸颊滑落,留下一道清晰的泪痕。她低头胡乱摸了把脸,拼命揉散多余的情绪。

    菩提手上动作一顿,在她抬头看过来之前移开视线。

    晋满满飞快收拾完糟糕心情,抬头正要问菩提接下来的打算,恰好对上她回头的视线。

    “嘘!”菩提竖起一指比在唇边,弯下眼角,“小声点,我们悄悄溜进去。”

    晋满满一怔,下意识听话放低声音,“去哪?”

    菩提指向最近的一处阁楼,“那。”

    散乱云雾如烟忽然兜头罩下,晋满满被扑了满脸,下意识闭眼。一团云雾猛地撞上她腰,她一个不稳,整个人朝前跌入云中,被云雾接了个满怀。

    菩提丢掉断木,视线锁定一处,脚下一旋,俯身冲了出去。

    几束流光自半空坠落,眼看要砸在她身前。菩提脚下不停,身后巨型藤蔓陡然展开,一甩长藤后飞速消失,她面前的路便再无障碍。

    大团云雾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路畅通无阻飞到阁楼。

    晋满满全程裹在云中,什么也没看见。

    等她被一团白放下人已经到了阁楼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拽了进去。

    一迈入阁楼,便被眼前景象震住。

    目光所及没有屋顶和壁墙,视线中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星空,无数闪耀的星光静静缀在遥远的高处,占满整个空间。

    “是寄生。”菩提的声音打断了晋满满无言的震撼。

    “具象化的怨念在寄生这座阁楼,它们看起来已经成功了。”

    晋满满张了张嘴,有片刻失言。

    她想到楼外正和虚影斗法的流光,星空再落进眼里就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虫卵,有种让人反胃的不适感。

    她忍着恶心细看:“这些好像不太一样,它们不会动……”

    “可能是在休眠。”

    “休眠?”

    有外人闯入,它们却还在这里安稳的休眠,为什么?

    是仍有余力,所以并不怕暴露?还是在谋划别的?

    菩提环视一圈,缓步走到一处立柱旁,伸手触上一层厚厚的灰。

    整个神居旧址都洁净如新,这里却积攒了这样厚的灰层。

    她顿住,轻轻擦了擦。

    点点星芒在灰层下透出光来,晋满满凑上去,勉强看出底下似乎画着什么东西。

    晋满满歪过脑袋,变化角度左右看。

    “这是什么?也是阵法吗?”

    看不出名堂,她干脆上手帮着菩提两下擦掉积灰。

    一道奇怪的符文显露出来。

    菩提几乎在看清的瞬间反应过来,她见过这东西。

    “我在戏楼下面见过这些符文。在虚影看守的地方,她说下面镇压的是秽气。”

    那朵巨大的芙蓉石花花瓣上刻满了这样的符文,不但能吞噬秽气,还会食人生血。那时她便觉得,这东西虽然被用来镇压邪物,但本事就邪性的很。

    本该是对付邪物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她垂眸,在思绪的一角好像抓住了什么。

    晋满满不解:“它们分明在利用秽气,为什么又要镇压秽气?”

    这里虽有发现,但暂时还无法明白其意图。

    两人于是决定用老办法,再去其他三座阁楼看看。

    毫无意外,四座阁楼都已经彻底沦为繁密星光寄生的宿主,且无一列外的,她们在阁楼中都找到了数量不一的符文。

    晋满满有些茫然:“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菩提走到她身边,侧身看向楼外,她的视线在绵延的楼宇中逡巡,片刻后定在一处。

    “你在找什么?”晋满满问。

    “我在想,如果这些符文最后能连成一个阵的话,那阵的中心会在哪?”

    “找阵眼吗?”晋满满听得皱起张脸:“我不懂五行八卦。”

    菩提一怔,乐了。她摇头,“我也不懂。”

    晋满满苦着脸,嘴里念叨:“我以前总嫌弃算命的封建迷信,早知道有今天,我应该去拜个大师。”

    菩提弯唇,让她放心:“没关系,至少今天这个还不需要五行八卦。”

    戏楼地下的符文是完整的一套,她虽然没能找到它们运行的规律,但勉强记住了全貌。

    “阁楼里的这些符文片段,我恰好都记得。”

    她对上晋满满的目光,解释道:“如果将四座阁楼看作边界,将这些连通的屋舍都看作一个整体的话,这些符文的位置也都能对应上。”

    “所以我也许可以找到阵中心的位置。”

    她补充一句:“但阵眼在哪我就无能为力了。”

    晋满满第一次发现菩提有讲冷笑话的潜质。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只能嘴上讨饶:“别笑话我了。”

    她是惯性思维,总觉得破阵就得找阵眼。

    “但是为什么要去阵中心呢?”

    “虚影第一次出现,是从阵中心显形的。”

    菩提摇头:“只是一种感觉,没有证据,那里或许是最核心的位置。”

    穿过一排散布的楼馆,走到曲折复廊的尽头,阵中心上只有一处空荡荡的平地。这里已经看不见外围的湖面,虚影和流光斗的漫天流火乱坠,却没有波及此处。

    菩提停住脚步,抬手拦下晋满满。

    有些奇怪。

    这里还有别人!

    她抓住晋满满闪身躲入身后小楼,两人一左一右靠墙站在窗边,贴着窗看出去。

    “滴答。”

    熟悉的细弱声响在空旷的复廊上响起,晋满满捂着嘴,想起什么,脸一黑,又渐渐开始变得苍白。

    “滴答。滴答。”

    那声音密集起来。

    菩提见晋满满脸色不好,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

    她很快就知道原因。

    一道狭长裂口自复廊上突然凭空出现,一只只流淌着腥臭粘液的触手很快从裂口中钻了出来。

    是触手怪。

    好多好多触手怪。

    不算久远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晋满满痛苦的闭上眼,抬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自行封闭五感。

    见她没什么大碍,菩提这才将视线转回窗外。

    比起晋满满,她对这些异种生物的接受度高很多。

    或许是因为先有魔藤,后有一团白,菩提看见触手怪的第一眼,心下迅速估量一遍它的属性。

    自觉反应能力一般、移速慢、吸盘内的尖齿又太短,对攻击距离的要求很高。

    最后作出的结论是——不如一团白。

    当然,前提是它们不像虚影那样具备其他特殊能力,比如放火什么的。

    数十上百只触手怪不断从裂口中钻出,分列两侧成队向空地行去。它们没有躯干,只靠触手支撑在地面爬行,一路留下蜿蜒的粘液。

    车轮缓缓碾动的声音从裂口中传出,晋满满猛地睁眼,激动看向菩提,忙用口型和手势向菩提比划。

    “芙蓉。是芙蓉!“

    触手怪把芙蓉带来了。

    还是那架石车,芙蓉躺在石车上仍然没有醒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石车不只一辆。

    晋满满无语地看着躺在另一辆石车上晕过去的几位半神,再见芙蓉的欣喜一下被浇灭了一半。

    她差点都忘了,她和菩提还是跟着这几位半神一起进来的。一进里世界就消失不说,居然还被抓住了!

    他们有什么用!?

    石车出来之后,裂口自然闭合。

    晋满满伸着脖子等了会,等到裂口彻底闭合也不见里面再有人出来。

    麦芒一直没有出现。

    晋满满心中一时闪过许多猜测,最后甩甩头统统丢到脑后。

    还是自己的任务更要紧,她也没有有空到要为每一个见过的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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