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廖管家看了看霍雍和，发现后者点了点头以后，就对霍衔青恭敬道，“好的，二小姐。”
“你会说南港话?”廖管家走后，霍雍和忽然发话。
“会。”
“是会一点，还是熟练。”霍雍和添了杯茶。
“很熟练。”霍衔青始终用南港话说。
“确实不错。”霍雍和放下陶瓷茶壶，“谁教你的?”
“自学。”
“这么短时间……倒是聪明。你在原来的学校学的怎么样？”
“还可以，年级第一是没问题。”
“回来后你就和明珠和玄承他们一起读南港国际，你们是刚好同年，廖管家会给你安排和他们同一班。”
“我应该不能和明珠玄承他们一个班了，爷爷。”霍衔青抿了抿唇，“我在江洲那里，初中的时候跳过级，现在应该高二了……”
“江洲那种小地方的教育资源能和南港比?”一道尖锐的女声忽然打断了霍衔青。
一个穿着墨绿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进来，然后在霍雍和旁边第三个位置坐下，看也不看霍衔青一眼，对霍雍和道，“爸，我之前和你说的那部法国人的电影投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霍雍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但还是说，“资料呢？”
霍华容一听就知道霍雍和答应了，她连忙朝助理招手，助理立刻从包里拿出文件和剧本递来。
霍雍和接过翻开，却略微皱了皱眉。
全是法文。
霍雍和年轻时毕竟是混黑，虽说文化水平不低，但也只会南港话、普通话和英文，像法文这种鲜少有人学习的语种……
霍华容也有些尴尬，她瞪了助理一样，刚打算说什么，就被一道沉静的声音打断。
“爷爷，我看得懂法文。”
“你会法文?”霍雍和放下文件。
“怎么可能?”霍华容轻蔑的上下扫视霍衔青，她嗤笑一声，“爸，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啊?你看她那一副穷酸样，况且就那种落后地区……”
“霍华容。”
霍华容立刻顿住了，她被自己突然被霍雍和叫全名有些吓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草根出身。”他一眼都没有看霍华容，示意旁边的助理把文件给霍衔青。
霍衔青无视霍华容的视线，接过文件，翻译起来。
她的翻译的十分流畅，毫不含糊，并且翻译起来没有一点磕绊，信手拈来。拿着筷子回来的廖管家也被霍雍和示意安静。
霍衔青翻译完了文件和剧本后，还给霍华容，然后问法语专业的那个助理，“我翻译的没问题吧？”
“何止是没问题啊……太厉……”助理目瞪口呆。
霍华容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听霍衔青道，“姑姑，这个剧本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但并不适合在内陆上映，也不适合投资。”
“你一个……”霍华容咽下了刚要出口的词汇，“你懂什么?”
“这部电影很好，但内陆的影视行业比南港要晚一段时间，所以实际上很多观众都不怎么能够欣赏并且接受这种类型的电影，相比之下人们大多数都更喜欢看国产的连续偶像剧。”
“你……”霍华容无法反驳，夺过剧本，狠狠摔在助理头上。
助理只能默默承受，一个字也不敢说。
而霍雍和则是朝廖管家看去，“筷子拿来了吧？”
“是的，老爷。”
“把筷子放华容对面吧。”霍雍和不经意的说。
“爸!一个私生女怎么能……”
“你今天难得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和我吵架?”霍雍和淡淡瞥了她一眼。
霍华容只能闭上了嘴。
霍衔青在霍华容对面坐下，她的坐姿端正又自然，不急不慢，不卑不亢。
“除了法文，你还会什么？”霍雍和发话了。
“英文、德文、会写点编程，记性比较好，看过很多书。”
“学校里有擅长的科目吗？”
“物理和数学比较好……理科都还不错。”
“你的英文、德文、都和法文一样熟练吗？”
“是。”
“都是自学?”
霍衔青点头。
霍雍和缓缓的抬起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霍衔青，面前的女孩很是瘦弱，长长的黑发扎起，罕见的浅棕色瞳孔，虽说也是和霍家人一样的有些混血特征，但和他的那个大儿子倒是不像。
“我看你倒还是谦虚了。”霍雍和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然后说，“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可以转入南港国际了，不过你到底还是有段空白期，所以就给你安排在高一。”
“好的，爷爷。”
霍家的餐桌上并没有要等所有人到了再吃的习惯，只要霍雍和动筷了，那么其他人也可以吃了，所以霍衔青就一直默默的吃着早餐。
时间接近八点半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走了进来。
先是入赘女婿陈建才，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少年，少年坐在了霍华容的右手边，陈建才也在少年旁边坐下，他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霍雍和如今对霍衔青的态度，于是主动当起了介绍人的角色。
“这就是衔青吧?”虽说是内陆人，但他的南港话也十分标准，“这个是你弟弟，玄锦，比你小一岁，现在读初三。”
少年继承了霍家外貌上的优越基因，他年岁不大，所以长相是略显青涩的俊秀，睫毛浓密，过眉的刘海显得头发柔软又蓬松。
“你好，玄锦，我叫霍衔青。”霍衔青对斜对面喝着牛奶的少年说。
霍玄锦放下牛奶，他抬起头，目光触及霍衔青的脸时，眼神微微一怔，眼中划过微不可察的惊艳。
“玄锦?”霍衔青重复了一句。
霍玄锦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你好。”就十分冷漠的没有再回话。
“这孩子就是这样，孤僻了点，不爱说话。”陈建才笑着圆场。
“说白了不就没出息吗……”霍华容恨铁不成钢。
“倒也未必，玄锦只是不怎么爱出风头吧。”霍衔青当然不可能附和霍华容，毕竟人家贬低自己小孩，和她附和着贬低是不一样的。
“你倒是会说话。”霍华容的态度好了点。
而霍衔青也发现了那道来自斜对面的视线，她往霍玄锦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却是再次飞快移开视线。
没过多久，二房的霍宗明和宋文禾也来到了主楼餐厅，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
“爸。”霍宗明带着妻子在霍雍和右手边坐下。而他们的女儿霍明珠则是坐在了霍衔青旁边。
霍雍和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理会。
至于二房的霍玄承——似乎没有到场。
不过这下，霍衔青知道了霍雍和左手边第一个空位应该是属于谁的了。
她收回视线。
——是霍玄胤的位置。
看来，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在霍家的地位不仅仅是高，甚至还有摆在明面上的继承人的意味。
二房的人倒是没有像霍华容那样，只是简略的问候就坐下吃饭，只是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就很有意思了。
“这是新来的佣人吗？爷爷。”拉开座椅的霍明珠笑盈盈的问霍雍和。
“这是你二姐姐，衔青。”霍雍和看了看霍明珠。
“原来是二姐姐啊——”少女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只是吐出的话语却实在是恶毒至极，“这么看的确是不像佣人，我们家的佣人都不会穿这么过时的毛衣啦。”她脸上的笑容再明媚天真不过，“不过衔青长得真的很好看哦，比那些台上表演的歌女小姐都漂亮呢。”
霍衔青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她当然明白霍明珠是说她什么。她的手指指尖有些泛白，她感到了一阵冷意，冰冷蔓延了心脏，如同冰锥钉入其中一般。这种莫名而来的恶意霍衔青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对这种恶意的来源深谙其原因。
——霍明珠不喜欢霍衔青的脸。
再加上她原本就是霍家年轻一代的唯一一个女孩，如同掌上明珠，受尽万千宠爱，但霍衔青的出现，以及她非但不粗鄙甚至长着一张蛊惑人心的容颜，这使这种厌恶更加深刻。
霍衔青不喜去揣测这种恶意，但实际上，由于她常尝到这种无端恶意的滋味，也就自然而然的对于这些东西习以为常。
她苍白纤细的手指紧握着手中黑木的筷子，脑中血腥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播放，手指关节的骨骼痒的咯吱作响。
“抱歉，这已经是我最贵的衣服了，至于明珠你说的舞女什么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她放下筷子，看向霍明珠，浅棕色的眼中澄澈又干净，“明珠，你好像很了解，是在那里工作过吗？”
“你——”霍明珠刚想说什么，却被另一边的宋文禾用眼神制止，于是只好作罢。
霍衔青的餐桌礼仪挑不出一丝差错，就连一直想要找茬的霍明珠也没有办法奈她如何。
但霍衔青一直都记得，记得自己曾经那种手足无措的自卑，那时，她的自卑始于所谓的“餐桌礼仪”。
“你会说南港话?”廖管家走后，霍雍和忽然发话。
“会。”
“是会一点，还是熟练。”霍雍和添了杯茶。
“很熟练。”霍衔青始终用南港话说。
“确实不错。”霍雍和放下陶瓷茶壶，“谁教你的?”
“自学。”
“这么短时间……倒是聪明。你在原来的学校学的怎么样？”
“还可以，年级第一是没问题。”
“回来后你就和明珠和玄承他们一起读南港国际，你们是刚好同年，廖管家会给你安排和他们同一班。”
“我应该不能和明珠玄承他们一个班了，爷爷。”霍衔青抿了抿唇，“我在江洲那里，初中的时候跳过级，现在应该高二了……”
“江洲那种小地方的教育资源能和南港比?”一道尖锐的女声忽然打断了霍衔青。
一个穿着墨绿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进来，然后在霍雍和旁边第三个位置坐下，看也不看霍衔青一眼，对霍雍和道，“爸，我之前和你说的那部法国人的电影投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霍雍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但还是说，“资料呢？”
霍华容一听就知道霍雍和答应了，她连忙朝助理招手，助理立刻从包里拿出文件和剧本递来。
霍雍和接过翻开，却略微皱了皱眉。
全是法文。
霍雍和年轻时毕竟是混黑，虽说文化水平不低，但也只会南港话、普通话和英文，像法文这种鲜少有人学习的语种……
霍华容也有些尴尬，她瞪了助理一样，刚打算说什么，就被一道沉静的声音打断。
“爷爷，我看得懂法文。”
“你会法文?”霍雍和放下文件。
“怎么可能?”霍华容轻蔑的上下扫视霍衔青，她嗤笑一声，“爸，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啊?你看她那一副穷酸样，况且就那种落后地区……”
“霍华容。”
霍华容立刻顿住了，她被自己突然被霍雍和叫全名有些吓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草根出身。”他一眼都没有看霍华容，示意旁边的助理把文件给霍衔青。
霍衔青无视霍华容的视线，接过文件，翻译起来。
她的翻译的十分流畅，毫不含糊，并且翻译起来没有一点磕绊，信手拈来。拿着筷子回来的廖管家也被霍雍和示意安静。
霍衔青翻译完了文件和剧本后，还给霍华容，然后问法语专业的那个助理，“我翻译的没问题吧？”
“何止是没问题啊……太厉……”助理目瞪口呆。
霍华容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听霍衔青道，“姑姑，这个剧本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但并不适合在内陆上映，也不适合投资。”
“你一个……”霍华容咽下了刚要出口的词汇，“你懂什么?”
“这部电影很好，但内陆的影视行业比南港要晚一段时间，所以实际上很多观众都不怎么能够欣赏并且接受这种类型的电影，相比之下人们大多数都更喜欢看国产的连续偶像剧。”
“你……”霍华容无法反驳，夺过剧本，狠狠摔在助理头上。
助理只能默默承受，一个字也不敢说。
而霍雍和则是朝廖管家看去，“筷子拿来了吧？”
“是的，老爷。”
“把筷子放华容对面吧。”霍雍和不经意的说。
“爸!一个私生女怎么能……”
“你今天难得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和我吵架?”霍雍和淡淡瞥了她一眼。
霍华容只能闭上了嘴。
霍衔青在霍华容对面坐下，她的坐姿端正又自然，不急不慢，不卑不亢。
“除了法文，你还会什么？”霍雍和发话了。
“英文、德文、会写点编程，记性比较好，看过很多书。”
“学校里有擅长的科目吗？”
“物理和数学比较好……理科都还不错。”
“你的英文、德文、都和法文一样熟练吗？”
“是。”
“都是自学?”
霍衔青点头。
霍雍和缓缓的抬起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霍衔青，面前的女孩很是瘦弱，长长的黑发扎起，罕见的浅棕色瞳孔，虽说也是和霍家人一样的有些混血特征，但和他的那个大儿子倒是不像。
“我看你倒还是谦虚了。”霍雍和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她，然后说，“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可以转入南港国际了，不过你到底还是有段空白期，所以就给你安排在高一。”
“好的，爷爷。”
霍家的餐桌上并没有要等所有人到了再吃的习惯，只要霍雍和动筷了，那么其他人也可以吃了，所以霍衔青就一直默默的吃着早餐。
时间接近八点半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走了进来。
先是入赘女婿陈建才，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少年，少年坐在了霍华容的右手边，陈建才也在少年旁边坐下，他也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霍雍和如今对霍衔青的态度，于是主动当起了介绍人的角色。
“这就是衔青吧?”虽说是内陆人，但他的南港话也十分标准，“这个是你弟弟，玄锦，比你小一岁，现在读初三。”
少年继承了霍家外貌上的优越基因，他年岁不大，所以长相是略显青涩的俊秀，睫毛浓密，过眉的刘海显得头发柔软又蓬松。
“你好，玄锦，我叫霍衔青。”霍衔青对斜对面喝着牛奶的少年说。
霍玄锦放下牛奶，他抬起头，目光触及霍衔青的脸时，眼神微微一怔，眼中划过微不可察的惊艳。
“玄锦?”霍衔青重复了一句。
霍玄锦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你好。”就十分冷漠的没有再回话。
“这孩子就是这样，孤僻了点，不爱说话。”陈建才笑着圆场。
“说白了不就没出息吗……”霍华容恨铁不成钢。
“倒也未必，玄锦只是不怎么爱出风头吧。”霍衔青当然不可能附和霍华容，毕竟人家贬低自己小孩，和她附和着贬低是不一样的。
“你倒是会说话。”霍华容的态度好了点。
而霍衔青也发现了那道来自斜对面的视线，她往霍玄锦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却是再次飞快移开视线。
没过多久，二房的霍宗明和宋文禾也来到了主楼餐厅，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
“爸。”霍宗明带着妻子在霍雍和右手边坐下。而他们的女儿霍明珠则是坐在了霍衔青旁边。
霍雍和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理会。
至于二房的霍玄承——似乎没有到场。
不过这下，霍衔青知道了霍雍和左手边第一个空位应该是属于谁的了。
她收回视线。
——是霍玄胤的位置。
看来，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在霍家的地位不仅仅是高，甚至还有摆在明面上的继承人的意味。
二房的人倒是没有像霍华容那样，只是简略的问候就坐下吃饭，只是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就很有意思了。
“这是新来的佣人吗？爷爷。”拉开座椅的霍明珠笑盈盈的问霍雍和。
“这是你二姐姐，衔青。”霍雍和看了看霍明珠。
“原来是二姐姐啊——”少女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只是吐出的话语却实在是恶毒至极，“这么看的确是不像佣人，我们家的佣人都不会穿这么过时的毛衣啦。”她脸上的笑容再明媚天真不过，“不过衔青长得真的很好看哦，比那些台上表演的歌女小姐都漂亮呢。”
霍衔青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她当然明白霍明珠是说她什么。她的手指指尖有些泛白，她感到了一阵冷意，冰冷蔓延了心脏，如同冰锥钉入其中一般。这种莫名而来的恶意霍衔青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对这种恶意的来源深谙其原因。
——霍明珠不喜欢霍衔青的脸。
再加上她原本就是霍家年轻一代的唯一一个女孩，如同掌上明珠，受尽万千宠爱，但霍衔青的出现，以及她非但不粗鄙甚至长着一张蛊惑人心的容颜，这使这种厌恶更加深刻。
霍衔青不喜去揣测这种恶意，但实际上，由于她常尝到这种无端恶意的滋味，也就自然而然的对于这些东西习以为常。
她苍白纤细的手指紧握着手中黑木的筷子，脑中血腥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播放，手指关节的骨骼痒的咯吱作响。
“抱歉，这已经是我最贵的衣服了，至于明珠你说的舞女什么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她放下筷子，看向霍明珠，浅棕色的眼中澄澈又干净，“明珠，你好像很了解，是在那里工作过吗？”
“你——”霍明珠刚想说什么，却被另一边的宋文禾用眼神制止，于是只好作罢。
霍衔青的餐桌礼仪挑不出一丝差错，就连一直想要找茬的霍明珠也没有办法奈她如何。
但霍衔青一直都记得，记得自己曾经那种手足无措的自卑，那时，她的自卑始于所谓的“餐桌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