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很忙吗?要不要去看音乐会放松一下,我刚拿到了两张……”

    电话那头的男声尽可能用温柔体贴掩饰住对于约会的迫切。语音转文字转到一半,绮容就失了兴趣。她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了桌上,一面和坐在自己对面的好朋友月蕊聊今天晚上社团聚会的地点,一面想着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人怎么都心急又主动,迫不及待地询问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去喝杯咖啡。高中时代对自己有好感的人普遍含蓄腼腆一点,往自己的课本里面塞情书就算是大胆的行为。这是因为文化差异还是因为一脚踏入大学就算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绮容和她的朋友作为留学生来到桥联大学。对于绮容来说,被自己的传统高知父母压抑了十几年终于是找到机会逃离去了别的国度,再也不用被管着该穿什么衣服、和什么人见面。然而,本来盼望着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恋爱,可以尽情释放自己因为童年缺爱造成的海王本性,但绮容却还是被过于热情的本土文化吓了一跳。

    在完全适应这边的生活之前,先不要贸然开始恋爱吧。

    每次社团在学校外面聚会时,陆羽明总能看到巫绮容和曲月蕊坐在一块。

    原创戏剧社的学长学姐们在今年新社员正式加入社团以后总偷偷讨论她们。她俩早就是密友,平时也总是形影不离。两人都是留学生,还都是出众的漂亮人儿,够让他们谈好一阵的。

    副社长夏槐说过,她们两人都是猫系美人,不过月蕊是温柔甜美那一挂的,绮容的路线是冷艳矜贵的,五官东西难辨,或许是混血。

    这句话陆羽明同意。第一次见到绮容的时候,戏剧表演专业的陆羽明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学妹,下意识地想把她往表演学院带,问了两句她才说:我是美术学院的。

    陆羽明朝她们的方向看了两眼,还没在位置上坐下,就听着老社员臧奇开始发表些酸言酸语,他拉着明显对这事儿不感兴趣的汪朔说:

    “看巫绮容那谁都不搭理的样子,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才大一就这样了。”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陆羽明瞧他一眼,没给他留一点儿面子,“我可是听说,你在新生舞会上邀请绮容被拒绝了。”

    臧奇倒是不敢跟陆羽明呛声,他小声说:“嘁,我当初那是看她长得漂亮,谁知道她性格那么差劲。”

    这酸味倒是更浓了,陆羽明也没再接话,转头跟其他社团成员聊起来。

    身边的臧奇仍旧咕咕叨叨地说着巫绮容还有哪些地方不好,陆羽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倒是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坐得远的绮容,她背对着自己坐着,黑色的皮衣外套脱掉放在了一旁,深灰色宽松毛衣的袖子往上捋了捋。也许还是嫌餐厅里面的暖气开得太大,她正抬手用ApplePencil把长头发盘起来,正好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和细软的碎发。

    还真是没有死角的漂亮。陆羽明生怕自己看得多了入神被谁发现,连忙收回了眼神。

    坐在绮容对面的曲月蕊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一边扫了几眼四周的环境,小声和绮容说:“陆羽明刚才在看你。”

    绮容调整了一下被当做发簪的Pencil,抬眼看见对面的月蕊托着脸看着自己。月蕊总是爱谈论这些的,此时也带着些好似起哄般的隐约笑意,便回应她说:“兴许是在看你。”

    “得了,我都看到好几回了,你不相信我的直觉了?”月蕊放下手机,也像绮容那样翻了个面盖在桌面上,“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跟你要联系方式吗?”

    “那就看呗。”这种事情绮容都习惯了,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只能叹口气,心想被陆羽明看总比被别的歪瓜裂枣看好。

    “陆学长人还不错,你们也挺登对的。”月蕊这话倒说得没错,绮容漂亮得张扬锋利有攻击性,为了中和脸部的美艳就总穿着一身黑出门,但这样反而引得更多人注意她;陆羽明则算学校里面有点名气的风云学长,公认的盘正条顺帅哥,走到哪都在散发荷尔蒙。高大温柔的帅气学长配自己的冷美人闺蜜不就正好合适吗?小说里都这样写。说起来,陆羽明还是当初绮容入学时负责带她参观学校的人,所以原本在加入社团前就互相认识。月蕊说他们两个这可能是有缘分。

    “登对就要在一起吗?那你跟你男朋友早就该分手了。”顺着恋爱问题,绮容想到了月蕊的身上,便想起了月蕊那个挫男友——一想起这个人,绮容就生气。

    知道这件事上自己说不过绮容,月蕊打着哈哈把事情带过,又说起来了别的事情。

    其实从入学的时候开始,绮容和陆羽明两个人私底下还一直聊着天。只不过两个人都是偶尔发一两句,隔个几小时再轻飘飘地回一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多也就是问问参不参加活动,几点来,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语气助词。唯一聊得起来的情况,也就是夜猫子绮容在半夜回陆羽明消息时,两人才会忽然聊得密切起来,从专业到星座,什么都聊些,但不聊关于自己个人的事情。

    陆羽明会说起学校附近的餐厅或者电影院,绮容就不带主语地说还没弄清这边的点菜方式和奇怪的佐料,他就从来不回“我可以带你去”,过段洗澡的时间又聊起别的事情——戏剧或是神秘学。

    这套方法绮容很熟悉,是海王在养鱼。论起养鱼,绮容也算是达人,只是这次手机那头的人类型不太一样,有些棘手罢了。

    在渔业养殖上两人的风格也不太一样。陆羽明是明着养鱼,在他身边与交他好的女孩多,陆羽明对她们都温柔体贴又得体,好像谁都跟他走得近却也没见他明目张胆地跟谁情投意合。绮容则是暗着养,所有鱼线都连接在她那手机上。就算有点艰难,她也巧妙地让每一条鱼都被维持在可以随时出现或随时隐身的状态——也不是恶趣味,就是这事做得多,过于熟练都成了习惯。

    要是像陆羽明这样资质不错的人来找她聊天,绮容会多回复两句话。但绮容偏偏就看不得他故意吊着自己的样子。两个海王算是遇上对手,两人就在小小的对话框里面慢慢耗着,偶尔冒出一点点微妙的暗示和好感,谁都不肯多做或者让步。

    线下相处的绮容和别人就更生分一点,她几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亲密朋友目前也还只有月蕊一个人。到了社交场合,绮容就只小声跟月蕊说话,其他社交的部分就靠有人主动来找自己了。

    相比之下,众人眼里的曲月蕊就要活泼可爱得多,她的气质就水蜜桃般粉嫩梦幻,是走甜妹路线的女孩,平日里看着也更容光焕发,开朗自信。只是这样的女孩总让人觉得好欺负,真受了委屈就是绮容黑着脸来替她解决些事情;与之相对的,在社交与生活上,月蕊就照顾绮容多些,也替她处理一些事。

    两人的性格不同和家庭有很大的关系。月蕊生活在一个成员众多的家庭中,父母开明,教育方法也很科学现代,她的父母经营着好几家五星级酒店,从来没有让月蕊经历过什么挫折风雨。绮容家则不同,她的父亲是知名艺术院校的校长,母亲是绮容自己也不清楚级别的官员,二人都来自很传统的大家族,对绮容的要求很高,也从未对她有过什么亲昵的举动或者直接表达爱意。雪上加霜的是小的时候家里还破产过一阵子,窘迫的童年生活和冷冰冰的家庭不得不让绮容寻找别的东西来代偿过去被欠缺的东西。她需要月蕊这种会不断地释放爱意的朋友,也需要有好多人向她表达爱意或者好感——出于友情或者爱情都行,只要能有。

    近年来家里的情况很好,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地养了好几年以后绮容身上曾经窘迫过的痕迹已经完全无迹可寻,父母这两年也开始不太熟练地表示自己有个很出色的女儿,甚至连经历过的校园霸凌也因为小时候太迟钝所以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心上还是缺好多未名的东西,好多好多。

    绮容有时候的阴暗深沉不是装出来的,有太多时候她真的阳光不起来。

    这次社团聚会的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酒吧里面。这个地点是同为三年级的老社员霍高介提出来的,陆羽明心里其实不大满意。虽然说只是联络社员的聚会,但他打心底还是更想去安静一点的地方,至少还能清晰地讨论一下最近的活动要怎么安排分工——他其实不在乎这些,就因为总有些学长只想着在聚会的时候往有酒精的地方钻,连带新人系统地了解社团这种小事情到现在也还没下个定论好好开始,还大声聒噪惹得他烦躁。

    他知道自己暴躁的脾气,不想生气搞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也变得异样。

    休杰就是耳根子太软总由着这些人,下次聚会还是主动提议就在学校里面聚餐就好,付钱买点披萨之类适合聚会吃的东西,就在社团活动室里面一边聚餐一边好好安排所有事情,况且这样综合下来也安全些——

    想着,他的目光又月过面前聊天的几人,看到了正在酒柜前点饮料的绮容和月蕊。两个人都不傻,没在外面随便买酒精饮料。陆羽明托着脸端详绮容在酒吧里面恍惚的脸色,发觉她好像与这里扞格,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也在说: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现在关心她一下好了?陆羽明刚要拿出手机,就看到绮容那儿有情况。

    装着气泡水与冰块的杯子才刚刚拿到手中,绮容就余光瞥见柜台旁边胖瘦两个陌生男人正用让人不适的眼神盯着自己和月蕊。

    不好。绮容转过脸还没来得及把月蕊拉开,就先闻到了酒精混合着尼古丁的恶心味道从自己身后传来,一下子闯进她的社交距离,浑身的刺也一下子猛然竖起来。

    两个男人就好像射击游戏里面的恶心怪物一样跌跌撞撞地蛄蛹着凑过来,一副猥琐的样子好似浑身都在出油。

    绮容用手捂住了鼻子,这是她最讨厌的味道,又朝自己面对着的月蕊那边挤了一点。

    那两人的脸上的表情也是令人作呕,开口便是“我们是不是在学校里面见过?认识一下吧美女?”是轻佻玩味的口气,让绮容很不舒服,月蕊挽着自己的手也忽然紧了些,她在害怕吗?绮容歪过头去瞪着他们,希望这次冷着脸拒绝也能像往常那样脱困。

    仍旧观察着两个女孩的陆羽明发现了些不对劲。平时出去活动向她们俩搭讪的人也多,只是之前的人几乎都是学校里的人,月蕊悄悄地扯绮容袖子暗示她拒绝,绮容便黑着脸说声没有兴趣,再无赖的也基本上就被她的凶气吓退了。

    可这两人一股子社会气息,怎么都不像是桥联大学的学生。绮容仍旧冷着脸没正眼瞧他们,没露出一点儿情绪波动,人却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陆羽明好像发现了绮容的破绽一般心里轻松地笑了两声,才发觉她平时再怎么冷静强势,其实也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遇上社会人士的纠缠应该还是害怕的。想到这儿陆羽明收起了观察人类行为的心态,在众人眼里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了桌子,快步走上前去,插|进了那两个社会混混与绮容和月蕊之间,强硬地打断了那两人的骚扰——其中一人好像要伸手碰她了。

    “三号台加一打啤酒,谢谢。”陆羽明对柜台里边的侍者说。自己本意就是替她们俩赶走流氓,但陆羽明并不想做得太直接,像一腔热血的愣头青不给自己留余地,给自己徒增麻烦,或者让巫绮容误会。

    陆羽明几乎是从绮容的脸前边擦过去的,他忽然的动作让绮容没反应过来,高鼻尖差点儿蹭到陆羽明的外套,手里的杯子也被他撞着一下。就像之前说的,他那种荷尔蒙的气味一下子包裹了这一小片区域,不过相比刚才上一次社交距离被侵入的情况,陆羽明是和蔼可亲的那一个。

    绮容用食指最接近掌骨那一节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他的味道也有攻击性,是裹着糖衣的钝刀子,自己应该也是要小心的。

    “走开点,没看见我在跟她们说话吗?”

    说话还是骚扰呢?陆羽明刚才坐得远,并没在这个喧闹的场合中听到什么,但这样酒气冲天的流氓还能说什么?他也一样像绮容一样,在店员写单子的时候朝两人上下一打量瞪一眼,也没说任何话,好像局外人似的。

    前边那个来搭讪的男人刚要骂人,后面那个拦住他,指指陆羽明好像是说看穿着身高都似乎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前面那个男人马上妥协,便丢下两句脏话,悻悻离开去找别的猎物了。

    两人离开,绮容边马上松一口气,有些感恩又抱歉地轻轻戳了下陆羽明胳膊外套里的空气,“刚才——好像洒了点汽水在你的外套上,抱歉。”

    “不要紧,快去他们那边坐下吧,这边有点乱。”陆羽明转头对绮容说,朝社团成员坐着的位置稍微扬了扬头,发觉霍高介那张难看的石头脸好像也正往这边瞧着。

    月蕊马上拿到了自己的饮料,和绮容一起跟陆羽明说声谢谢,便被绮容乘乱拉着走。

    轻松解决小事件,陆羽明也快步走回卡座那儿去。夏槐正在重新给绮容他们安排位置,同是新成员的户枝彦去别的地方多搬了两把椅子,好让女孩们有软座的位置。

    “刚才我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呢,吓死我了。”月蕊刚坐下,就转头和换了外边位置的陆羽明说起了话,随后轻轻推了下绮容,让她先在卡座里面坐下。

    “不会的,放心。”真要打起来陆羽明也不在乎,他健身了这么久一拳打到人身上应该挺痛的。而且他不像绮容与曲蕊这样的留学生,他家人都在这个城市活动,人脉广泛,也不怕因为保护两个女孩子打人犯了事以后难处理。

    “哟,你又在漂亮学妹面前刷好感啊?”霍高介见月蕊和陆羽明关系融洽,便接机调侃起了陆羽明想要接近两个新来的女孩。

    “是你们要来喝酒,也不照顾着新人。”陆羽明往霍高介身上砸了一拳,控制着没用太多力气。

    “他还挺关心你的吧?”坐下一会儿,月蕊忽然转头和绮容讲起来了小话。

    听到月蕊又想给自己牵线搭桥,好让她旁观一次生动的、轰轰烈烈的恋爱(其实绮容也没谈得多轰轰烈烈,月蕊就是好奇那些男孩为什么都会爱她爱得要死要活地来求她别分手),绮容就觉得头疼。她的朋友就谈过一次恋爱,经验不如自己多,总会觉得一些小事就能变成一段恋情的苗头。想到这儿,绮容低声制止了月蕊的幻想:“如果我是他,看到自己认识的女生被骚扰也会过去解围的。by the way,我也挡你前面了,怕你不记得了我说一下。”

    “是是,我知道啦。”月蕊搂住绮容的手臂,怕被陆羽明听到,几乎是贴在绮容耳朵边说:“但是为什么呢?我每次说陆学长对你可能有好感的时候,你都要反驳一下。”月蕊猜着,或许绮容是害羞才这么说的呢?陆羽明的样子是很有感染力,俊朗少年气混着一点儿成熟魅力,没理由吸引不到总爱往人群里面扫射一眼然后锁定最漂亮那个男孩的绮容。

    “可能就是我不喜欢他吧。”不想被旁边的学姐听见,绮容也是靠近了月蕊的的耳朵说的。

    “你不是前几天还说自己是颜狗吗?他就正好符合你那些外形要求啊,身高、肌肉、长相之类的。”她这学长看起来家世和绮容也相衬,月蕊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看不见的引力波存在。

    “我觉得他很奇怪,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说这个了,好累。”绮容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手指捻着吸管喝了一小口气泡水。

    月蕊还想再问什么,夏槐正好转身问绮容问题,恰恰好打断这个让绮容没有什么兴趣的话题。

    把杯子放回桌上时,绮容便扫了一眼刚才她们谈论的那个人。陆羽明在她的一点钟方向,他又换了一次位置,正在跟社长休杰说着什么事情。坐在陆羽明旁边的霍高介喝了点酒,大声说着要玩游戏,探身去取骰子时陆羽明侧了下身子,好像是不想被他碰到一样。

    就是这一偏身子,陆羽明连带着偏了一下脸,正好和几乎是坐在正对面的绮容眼神对上了一个瞬间。

    这个刹那的眼神却令绮容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刚才是也在朝这边看吗?比起平淡或没有感情的眼神挪移,这个眼神带有更多的黑暗底色,甚至还有一点儿针对性。他像是监视或者观察一般地朝这儿瞥了一眼,完全不像是一个营造着完美学长形象的人。

    这就是绮容一直觉得疑惑的地方,他与她聊天的时候是有些想要发展什么关系的意向在的,可绮容又总是能在他那儿捕捉到一丝令人不悦的阴暗……

    对,好像就是这里奇怪,大家都说陆学长温柔开朗,可她却觉得他平日的笑容里面都藏着深意,好像在伺机而动,准备着什么。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绮容觉得疑惑又恼怒,是我太多疑太敏感吗?但这眼神不是第一次遇上,没有预兆地和他对视时总感觉自己是实验室里面的白鼠,陆羽明穿着白大褂要从自己身上实验出一个真理来。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也没有吧。

    这些想法困扰了绮容三秒,她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和学姐们聊得开心的月蕊身上,便努力用心听着,准备着随时给月蕊的话增加脚注支持。

    聊天与游戏的频率慢慢落了下来,有时桌上出现连续的好几秒没有人说话,众人心知肚明快到散场的时候了。

    同意结束聚会的人多些,大家纷纷穿好外套慢慢走出酒吧。在并不热闹的街道上,陆羽明提议说:“我们下周还是在社团活动室聚会吧。这个学年的好多事情还没有安排下来,我们开个小会。”第一句话是轻快地提议,第二句话就成了隐形的命令。

    “唉……现在才刚开学,用得着那么着急吗?”霍高介首先提出了异议,“新生都还没开始正式上课,这不是带着他们出来玩一玩熟悉一下嘛。”说完,霍高介指了指绮容她们几个。

    每次都是他,绮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和月蕊对了一个眼神,说我们在学校内聚会没问题,另外一个新生户枝彦也点了点头。

    没得到三位新生的支持,霍高介也不说什么了,扯了扯脸表示不悦。

    “下次也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会议,有些事情大家快速讨论一下就行了。下周我请客,买披萨和啤酒去活动室吃和在外面也差不多,还能在活动室玩一下。”陆羽明继续说着,好像他才是社长似的,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

    休杰又接回陆羽明的话头,温温吞吞地说:“羽明的提议也好,不过聚餐的费用可以平分或者由社团经费来出。”

    “诶唷,这对于羽明来说算什么呢?不用那么小家子气吧社长。”

    “高介啊,你……”休杰想说些什么,陆羽明笑着拍了拍休杰,说没事,就当是请学弟学妹们吃点东西,没什么的。

    唉……休杰推了推眼镜,看着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和众人告别开始,一直到从住处的电梯里面出来,月蕊和绮容就一直谈着社团里面的人。

    “休杰社长也太好说话了,什么人都能唬他一下。”

    “你说霍高介吧?那种人真是得少接触。”霍高介五大三粗的外形加上自以为“阳刚”的性格,也是绮容最讨厌的,连想到就觉得恶心。

    考虑到安全问题和方便上学,两人的家长为绮容月蕊住在学校旁边一栋高层住宅里边合买了一间物业,让两人同住宽敞的平层套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绮容一开门,一只漂亮的三花小猫就坐在门口喵喵叫着迎接两人回来。这是月蕊从家里带过来的猫,名字叫贝果。

    “贝果~贝果也太可爱了!”绮容把自己的包往换鞋凳旁边一扔,换了鞋擦擦手便去给贝果顺顺毛,“好累啊……我需要贝果跟我贴贴一小时才能好起来。”回到家的绮容说话音调都高了些,虽然嘴上说着累,声音动作却比在外面时更欢快些。也许是家里管教的缘故她在外边特别注意形象,只有私底下才松弛下来。

    “你今天明明没有在社交啊。”月蕊无奈地笑笑,把自己和绮容的包都放在门口的包架上。

    “听他们说话然后假装自己不无聊也很累啊。”绮容抱着贝果,托着小猫把它整个抱了起来,“话说我真不喜欢今天去的那种地方,又吵又无聊。”

    “看得出来,幸好我们下次就是在社团的活动室里面”

    “嗯……”绮容不说话,她不知道那样会不会更好。

    月蕊脱下外套,看着绮容瘫倒在圆形地毯上,还一边抱着贝果呼噜毛,完全不像在外面那个总挺直着腰板、好像连头发稍都绷紧了的冷美人的样子。她去也顺了顺绮容的头发,“你先洗澡卸妆吧,我来给贝果剪个指甲。”

    “好吧。”绮容恋恋不舍地放开贝果,撑起身子去准备洗漱,“等下我要给贝果梳浮毛哦。”

    “好——肯定不抢你的。”

    两个女孩都洗完了澡,抱了贝果在沙发上靠着坐在一起。刚才月蕊随便选了一部电影投影到墙上放着,绮容觉得晚上没吃东西有些饿,去弄了盘无花果布拉塔来当做沙拉。

    “大晚上吃奶酪,想长胖哦?不过你长几斤也好,只是不要积食。”绮容总有家人管,快十八岁也没养成准时吃饭的习惯,忽然想吃东西了又一时兴起又总弄出过量的食物。她这个脑子好用的闺蜜,对这种“不用花什么脑子”的事情从来不上心。

    “明天也没有事,指不定今天晚上几点睡呢——反正也就你看着,那发胖就发胖吧~”绮容轻快地说,摸摸贝果的耳朵毛。

    刚才还说要给贝果梳毛呢,结果有两个小毛团梳不开就大小姐性子发作,放下梳子不梳了跑去厨房照着菜谱做了她们两个人才能吃完的沙拉。现在是月蕊在给贝果梳理毛团,绮容抱着个抱枕,斜靠在沙发上看手机,月蕊真觉得有些好笑呢,便说:“哎,你说要是外面那些人知道你是个贴贴怪,还爱撒娇,穿这种粉粉紫紫的睡衣,会不会大跌眼镜啊?”

    “那不是跟你和贝果才这样吗?又没有别人会看到,替我守着这个秘密吧。”绮容的声音还是很轻快,像彩色的玻璃珠子落在圆形鱼缸里边,带起一点儿小水花。

    今天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外边。

    虽然陆羽明不是什么效率至上的人,但是他也和许多人一样觉得在酒吧聚会完全就是瞎胡闹,除了满足一些学长展示自己“社会化”程度的心理以外完全没有一点意义,就是这样他连兄弟会都少去了。

    下周的安排其实是他和休杰商量好的,只不过提出要请大家吃东西是自己的想法,要是没有这种小小的甜头有些人还会有异议——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节外生枝。

    外套背上还真有点隐隐约约的柑橘汽水味道,陆羽明把外套丢进脏衣篓里面,等家政来拿去干洗处理。

    洗漱完毕,陆羽明把房间里面的灯都关掉,在浅黄色灯带的指引下走上楼梯,走向安置在复式二楼的卧室。

    一看手机,原创戏剧社的社交账户已经发了这次聚会的合照。陆羽明快速地划过前两张,终于在第三张的角落里面看到了被月蕊搂着入镜的绮容,她撑着脸坐在圆弧形沙发的一端,深灰色内搭有些做旧和流苏的设计垂在手腕和脖颈,挽着头发的pencil在脑袋后面露出一小截白色,没有感情地看着拍照的人。

    是谁拍的照片来着?好像是社长。

    从刚见面开始,陆羽明就对绮容有些特殊的感觉,但也不是感情上的喜欢、爱惜或者珍重,只是冲动和欲望——不全是色|欲还有占有欲,就因为她还真是他理想型的完美化身。甚至可以说,陆羽明原本对自己的理想型还没有概念,绮容一出现,他就觉得自己的理想型应该是这般模样的,有这样的眼睛和这样的头发,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

    说只有“欲望”或许会令人不齿,但陆羽明还真有点自己的理由:他跟巫绮容又没有多少实际的接触,那能产生多少实际的感情呢。他谈过那么多场恋爱,深知许多男人是没有“爱”或“喜欢”的能力,他们也只是有欲望而已,然后把这种情绪美化成爱意。

    陆羽明认为自己分得很清楚。如果和那些人一样,把这点混淆了,那说我现在是在“爱”她也无可厚非。

    毕竟绮容好像有魔力,他很想好好地看一看绮容,努力从她身上找出一个让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点来放大看看,让自己别总忽然想起这个人;或者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问问绮容,她是不是真的像她的姓氏一样修过什么让自己在心里莫名其妙端着她的魔法,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除。

    可绮容见他的眼里带着防备、敌意、怀疑,还有点疑惑,也许她对每个人都那样。

    想了一会儿,陆羽明长按保存了照片,那今天就不去找绮容聊天了。

    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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