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萧景楠,姚乐盈终于得闲,能把自己心中计划书写下来。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胸中有大志,策划书定是少不了。

    她拿出纸笔,心中暗自庆幸,笔墨纸砚对古代百姓来说是奢侈品,若不是庄子曾经属于姚原之,哪来这些东西?

    这姚原之总算还是留了些有用的“遗产”。

    她双手研墨,在脑中搜寻着前世期货的知识。

    农产品最初是以实物与货币进行交易,正如今晨姚乐盈在市集上买卖鸡蛋那般。

    随后竞争逐渐变大,商人加入交易,以契约的形式,约定价钱与交易量,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完成钱货交换,前几日许老爷与姚庄佃户交涉的鸡蛋收购,便是期货的雏形。

    上一世,金融市场已将商品期货金融化,根据大宗交易的数据,确定商品价格指数,预测价格走向,指导全国经济发展。

    对如今这个世界来说,最后一步还为时过早,但依据金融市场的知识,反过来指导期货初期的交易,还是很有价值的。

    她从笔架上取下狼毫,执笔思索了一瞬,写下了几个最重要的粮食种类:

    小麦、玉米、大豆、大米。

    这些粮食是期货市场上交易量最大的作物,因为他们都是主食,这便意味着,这些产品不愁销路;但作为百姓维系生存最重要的底线食品,价格会受到监管,所以利润不高。这些作物可以作为稳定的收益。

    而其他经济价值更高的作物,像花生、红豆,则因为市场供需关系变化无常,价格波动比较大。

    最后是蔬菜,蔬菜成熟较快,翻新率高,是前期快速获利的最好途径,此时她们除了院里的小笨鸡一无所有,蔬菜是首选!

    但是!地呢?换作以前,姚庄的田地勉强还能算她姚乐盈一份,如今被收归朝廷,她去哪儿弄地呢?难道只能靠庄子后院里两块小小的花圃不成?

    姚乐盈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决定去后院看看花圃到底适不适合种菜。

    烈日正当空,耀眼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在地上,形成一圈圈细密的金色光斑。

    庄子建在山顶的平地上,后院略显宽阔,有两块十步见方的土地,蔷薇盛开其间。

    十几只笨鸡踱步来到后院,在土地间寻找虫子。

    只见一只黑羽母鸡往土里连啄三下,一根小小的蚯蚓便挂在了她的尖嘴上,一眨眼,蚯蚓被她头一仰吞入腹中。

    一旁的黄羽母鸡见这边有食物,快速冲过来,吓得一旁的白羽鸡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后又跌下,几根白色的羽毛缓缓飘落在地。

    姚乐盈望着这鸡飞没有狗跳的场景,心中犯了难,如今十几只母鸡确是可以下蛋,然而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鸡会老去,降温后鸡蛋的产量还会断崖式下跌,得先靠这鸡蛋把原始资本积累起来才是。

    鸡蛋除了直接买卖,是否还有别的赚钱方法?

    姚乐盈抱起双臂,其中一只手捏着下巴快速思考。

    首先鸡蛋孵出小鸡只需二十天左右,鸡群壮大,不管是卖鸡还是卖鸡蛋,都是生财之道。

    其次,加工产物永远比原材料值钱!多出的鸡蛋加工成食物,定能赚到更多!

    她赶紧转身向厨房走去,想看看屋中有多少能与鸡蛋搭配做吃食的。

    脚边的笨鸡被她的脚步吓得蹬蹬跑开。

    厨房进门右手侧有个大灶台,灶台上摆放着两口大铁锅,锅中正蒸着今日中午的饭菜,桂嬷嬷在拐角处背对着门口洗着碗筷。

    门的左侧是橱柜和菜架,菜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

    苏氏和桂嬷嬷还是有些私房钱在身上,虽然姚府给四人断了生活费,几人的生活质量短时间内也还勉强过得去。

    门对着的那方是宽阔的石台,石台下方有一口大水缸,其他空余的地方堆砌着一个个大包。

    姚乐盈出声道:“桂嬷嬷。这台下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呀?”

    桂嬷嬷转过身,见是姚乐盈,便嗔怪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进厨房来了,快出去快出去,待会儿油烟给你呛坏了。”

    姚乐盈笑着回应:“桂嬷嬷,我现在可不再是什么姚府的娇小姐了,今后还得靠自己做饭呢。”

    桂嬷嬷见她如此懂事,便不再撵她,并指着那一袋袋大包:“这些都是面粉和大米,当初我们刚到庄上,就想着今后或许会被姚府厌弃,趁着还能使唤姚府的马车,将这些东西运了过来。”

    姚乐盈看着这么多袋子,不由咋舌,赶紧问:“桂嬷嬷,这面粉有多少呀?”

    桂嬷嬷想了想,回答:“二百多斤吧。”

    姚乐盈心中狂喜,二百多斤面粉,那是多少鸡蛋饼呀?这赚钱之道就在眼皮子底下,自己都没发现。

    她激动地跑过去,将桂嬷嬷抱住,声中弥散着笑意道:“桂嬷嬷,咱接下来赚钱有戏啦!”

    桂嬷嬷被她抱得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待稳下来,无奈道:“小祖宗诶,我这把老骨头怎经得起你这又搂又抱的?”

    姚乐盈连连道歉,然后欢快地离开厨房,又出了院门,一路小跑往山下去了。

    *

    来到田间,姚乐盈先是四下观察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多余的土地。

    还别说,真被她瞧见有一亩空地没有种植作物。

    她寻了旁的一位佃户问道:“大哥,这田里怎没有种下粮食呀。”

    佃户大哥嗤笑一声:“这不就是那林五的田地?那小人本就不喜劳作,成日偷奸耍滑,从来没将种地当回事。我之前还好奇,他不干活怎还过得如此惬意,没想到是当了姚原之的走狗。”

    说完还嘲讽地摇了摇头。

    姚乐盈茅塞顿开,原来这是林五的田地,林五现在被关在大牢,这亩田地可不就被搁置了下来。

    她心中开始盘算,当初朝廷判决里,是将姚庄佃户认作受害者,才让众人免租种地,若林五回来,他收取了姚原之钱财,便不算受害者,这田地自然没有他的份;若林五被判刑,或远走他乡,这土地更是从此无主。

    眼下自己万事俱备,就差田地,不如向大家请求将林五的土地收为己用……

    她眼珠一转,赶紧向佃户打听徐广发家住何处。

    徐广发作为佃户头领,自己向他求助,得到田地的概率更大。

    姚乐盈又急匆匆离开田野,穿过一条山道,来到山坳的尽头。

    此处有四五间土屋,因上头有山崖伸出的部分挡雨,平时也不惧风吹雨打。

    她根据佃户的描述,找到了徐广发的屋子,瞧见大门并没关上,便停在门口,喊了一声:“徐大哥,你在家吗?”

    屋中一个扎着小辫儿,粉雕玉琢的三四岁女娃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姐姐找我爹有事?”

    一位美妇人赶紧从内屋走来将女娃抱起,带着笑容念叨着:“你这孩子还招呼起客人来了。”

    美妇人又冲门外的姚乐盈笑了笑,她瞧见姚乐盈面生,年龄和外貌又与她夫君描述的姚家小姐十分接近,遂开口问道:“你是姚乐盈姚小姐吧?”

    姚乐盈忙不迭点头:“对,我是姚乐盈,我来求徐大哥办点事儿。”

    美妇人让她进屋先坐,自己抱着孩子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徐广发穿着围裙,掀开帘布从厨房走了出来。

    嚯?在外是威风凛凛的佃户领头人,回家还是爱护妻女的大厨,这是难得的好男人啊。

    姚乐盈立刻打趣儿道:“徐大哥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徐广发挠挠头,悄悄对姚乐盈说:“有此美妻,我做饭也做得快活。”

    姚乐盈没忍住捂着嘴浅笑。

    徐广发说完,便脱下围裙,询问姚乐盈此番前来找他有何要事?

    姚乐盈也不与他客套,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请问徐大哥是否了解,最近进入这盛京城的车马多不多?城外是否会排起长队?”

    徐广发立刻答道:“那是当然多,本月十四,是一年一度花市火神庙庙会,各地的达官贵人来此聚集社交,各地的商贩老板也会来看看繁华盛京的花卉风向,好不热闹。”

    现在七月初十,想必众人都开始入城,若来晚些,旅店可都没位置了。

    姚乐盈听到这里,又对自己赚钱的计划多了几分信心。

    接着她露出了一丝扭捏的神色,吞吞吐吐开口:“徐、徐大哥,如今我也有点事儿想求你。”

    徐广发赶紧宽慰姚乐盈:“姚小姐,当初你不计前嫌,为我们写状书讨工钱。你现在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只要我有本事,我定全力帮助。”

    姚乐盈听徐广发的语气十分真诚,便安下心说出自己的想法:“徐大哥,林五此人背叛乡亲,今后恐怕是不会回来了。而我与母亲与姚府断绝关系,今后没有个营生的方法实在难以存活,可否将林五的土地分配给我,让我能够用劳力换取些银钱?”

    徐广发面上露出笑容,拍了一下桌子:“我正愁怎么处理这块地呢!林五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佃户,而是姚庄买了土地后,从外头跑来请求加入我们佃户行列的。当时我们瞧他孤家寡人,甚是可怜,便同意下来,没想到他竟做出这些事!此番不管他会不会被处置,我们这儿都不欢迎他了。”

    徐广发继续说:“他的土地,分给哪一户都不公平;我自己留下,又有贪污之嫌。姚小姐你帮助大家讨了工钱,又因此被逐出姚府,把土地给你,乡亲们定不会有意见。”

    姚乐盈放下紧张的情绪向徐广发道谢,庆幸这土地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徐大嫂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盛情邀请姚乐盈留下吃午饭。

    姚乐盈瞧着徐广发的小女儿甚是可爱,心下喜欢得不行,欣然答应下来,想与这娃娃多相处会儿。

    徐大嫂眉头一皱,冲徐广发说:“你那儿子不知又跑去何处野了,还不快去将他找回。”

    徐广发赶忙低声下气说了句:“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姚乐盈见状,没忍住叹道:“徐大哥真是耙耳朵呀。”

    徐广发赶忙冲姚乐盈好生解释:“这叫尊重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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