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聚会就如陆羽明说的那样,在社团的活动室里面进行。第一次来这间活动室时,绮容就有点喜欢这间房间。它位于一栋老楼的G层,有一半是室内房间,一半是建成玻璃房的排练室,那儿有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很舒服。四周几间房不是美术社团的画室就是自习室,偶尔有人走过,并不算太热闹。

    可惜现在是晚上,本来从排练室看出去是可以看到这栋建筑中庭的绿色花园的,现在只能看到些植物的阴影轮廓。

    绮容是掐点来的,她刚听完一个自己专业的课程介绍讲座,结束以后走到这边的时间正好。来的时候,夏槐和陆羽明刚去取了外送的食物,也正好拎着东西正好进来。

    这周几乎没有联系,陆羽明只跟绮容点头打了个招呼,也是得到了意料中的冷淡回应。

    绮容不是冷淡,是迟钝,她还没适应这种见面了就打招呼然后问最近去了哪儿的文化。

    会议开始,首先需要确定的事情是新社员的工作意向。因为人手不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原创戏剧社的成员之间其实没有特别明确的分工,所以只是有个大致的分组,好进行工作而已。

    实验艺术专业的绮容的意向是舞台美术,这跟自己的专业有一点联系。

    “好,月蕊怎么没来呢?”月蕊向来都是比绮容还要积极地参与进来的。

    “她今天有点事,所以让我代她过来。”既然聊天的是夏槐学姐,好些说话,绮容便和她说月蕊想要参与剧本编辑的工作。

    “那就跟休杰是同一个工作小组,不过你们两个以后不参加演出的话就真的太可惜啦。”夏槐说,她是真心觉得这两位学妹在舞台上一定很亮眼,“有机会的话试试吧?”

    “我不是内行。”绮容说,没替月蕊拒绝。

    “没关系,可以玩玩嘛,我也不是表演专业的,还不是在参与演出。”

    绮容尴尬地笑笑,自己那个大半身子都在演艺圈还桃李满天下的父亲何尝没有想过培养绮容,从小便各种声乐舞蹈形体表演课占满了她睡眠吃饭以外的所有时间,又总逼着绮容在他的朋友面前表演节目,最终绮容还是搞砸了——在她自己的生日会上怯了场崩溃得流眼泪,父母才终于觉得绮容的性格不适合这一行,只得可惜地停了那些课程。

    非专业的人可以应付应付,但这儿也有科班出身的人在,绮容既不想丢脸也不想被看出来有功底。

    第二件要讨论度的事情是安排活动时间,这点还是和去年一样:周一、周四的下午六点到八点半,以及周六的下午两点到五点。并不是每周在这些时间都会要聚会,若没有活动,就只在周一开会或周六聚餐。

    第三件事就是两个星期以后举办的Drama Night,这是好几个戏剧社团一起合办的大型派对,社团里面的所有人都需要出点力。派对上有根据不同主题进行角色扮演的工作,原创戏剧社分配到了“钟楼怪人”和“亚当斯一家”的主题。

    随后是详细的安排,已经被分配做舞台美术的绮容因为还是新人目前只需要收集一资料发给舞台美术组的其他学长学姐。

    第四件事就是下周有一次外出拍摄了,这是与上个学年相关的活动,绮容没太在意听。

    是不是会来参加戏剧社的人都比较外向?大家都玩得开心,本就是被月蕊拉来的绮容小心地躲避开她不喜欢的学长和过于激烈的桌面游戏,又不想扫兴,自己窝在背对会议桌的一张蛋椅里面一个人看着笔记本电脑,熬过了会议结束以后那一长段聚餐时间。

    或许应该会议一结束就回家的……等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绮容已经在帮着夏槐收拾聚餐过后的残局。绮容看看手表,不知道这个点是回家合适,还是等月蕊结束了再去接她一起回去比较好?思索半天,绮容决定就在活动室再坐一会儿,反正还带着笔记本电脑,顺带把刚才分下来的任务做完。

    陆羽明和其他几个成员去丢了垃圾,跟他们道别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把手机忘记在了活动室。返回房间,只看到空落落的好大一间房间里只有绮容一个人按着鼠标,啪嗒啪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陆羽明有一点惊讶:刚才聚餐时没看见她,还以为她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你还在呀,不早点回去吗?”

    “想先把工作做完。”绮容说,其实是因为回家也没人在,她不大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就算贝果会来蹭蹭她,那也跟有人会和自己说话不一样。

    绮容内向,但是又要时时刻刻有人陪着,或者偶尔去热闹的场景感受一下“人类的气息”。所以回家不如待在外面,说不定可以遇上什么聊得来的人。

    她身边少了个叽叽喳喳的人……这好像是陆羽明第二次看到绮容单独出现,他有点儿陌生,不知该不该留下和她多聊一会儿,便在门边犹豫了三五秒。

    为什么站在那儿呢?绮容觉得太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对上目光。

    他还是在观察。

    这次绮容觉得他的眼神没让自己感到冒犯,但是感到了奇异的陌生感,到底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目光?以前自己的表演课老师说过要多观察生活中遇到的人来收集一些表演素材,我是他收集表演素材的来源之一吗?她第一次努力当做没事和他对视着,轻轻歪了一下头,用嘴型问了句“怎么?”

    陆羽明没绮容想的那么深沉,倒是第一次看她做出点符合年纪的动作。她才十八九岁吧?或许不到十八岁,深眼窝显得成熟些,她又不爱笑,行为也老成。算是娇俏的动作在她身上出现了三秒,他就瞥见了她或许不那么冷漠的一角。陆羽明马上收起眼神,转变出笑貌来随口说他也没事,便拉来自己会议时坐着的椅子到绮容身边的空位。

    “在想你为什么不回家。”

    绮容看了看手机,“月蕊不在家,想晚点回去。”他是知道月蕊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所以也不用说“室友”什么的。

    月蕊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看的人,绮容心想。

    陆羽明的衣品很好,肩膀够宽肌肉也够扎实,能让那些廓形简单的外套卫衣也变得立体。他拉着椅子走过来那几步的动态也好,也好像他身上从来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看的动作。绮容在开会的时候打量过他的样子,他的侧面尤其好看,眉骨山根鼻峰的轮廓居然能有那样的线条,让人联想起那些威猛漂亮的雪橇犬。作为副社长,他开会的时候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会点头赞同另外几位成员的话,简单的几句话里声音是那种好听的低沉的沙沙声,发音的方式也很标准。

    是挺值得把他当成猎物的,但不知为何总提不起劲儿。

    陆羽明在绮容身边坐下,这距离比开会时所有人座位的距离都要近。绮容问他:“你不回家吗?”

    “我回去房子里面也是只有我一个人。”他的回答好像是刻意对应了绮容的答案。

    那就是独居的意思吧?绮容还以为他在这个城市长大,会是和家人住在一起。接不了话,在沉默中绮容仍旧滑动着鼠标滚轮,把图片的链接复制到文档中。顺着声音陆羽明的视线落在了绮容滑动着鼠标的手指上。她的手部皮肤光滑白皙,是双没有干过重活的、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也是削葱根似的细长,指甲做了精致的美甲,深灰色的渐变偶尔点缀一两颗低调的碎钻或黑色的四芒星图案,右手的中指戴着一枚玫瑰花造型的戒指。

    还真是挺适合她的。在此之前,陆羽明从来没意识到指甲也能成为一个人整体造型的一部分,她每一个部分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吗?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指甲上的颜色是晚霞的颜色,紫色底色上面有红色的细密偏光,就和那天的霞光一样。

    不行,差点又失神了。陆羽明控制着自己不要看绮容本人,把视线转移到了她的电脑屏幕上,找了话题说:“去年的Drama Night也有亚当斯主题,学联网站上应该有那个时候的照片。”

    话题成功开启了。“我比较好奇Drama Night是做什么的,除了喝酒以外。”

    “就是一个大型的戏剧主题party,分成几个不同的区域,根据不同的主题进行装饰。社团成员扮演成主题中的角色和参与者互动,还有些社团会排个小短剧。当然啦,主要是social和喝酒。”

    听着还挺好玩的,这种party应该也有不少人盛装打扮来参加吧?绮容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派对,小心地掩饰着自己对于那地方的向往,“有点像戏剧版的迪士尼乐园。”

    陆羽明点点头,说是,“差不多,成|人|版的。Drama Night会持续到半夜,还会请DJ过来炒气氛——几乎每个派对都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主题。”

    听着还真闹腾……也许又是像上次在酒馆一样的场景。想着月蕊也许会感兴趣,绮容便替她问了:“对了,扮演角色的人要整晚都代入角色吗?”

    “没有那么严格,大家参加活动主要为了玩。”陆羽明看着绮容弧度有些夸张的大|波浪卷发,想着这样一个戏剧感强烈、量感重的美人如果在这种活动中只做舞美的工作不出演些角色,就太可惜了,他忽然提议:“要不要考虑一下扮演爱斯梅达?”

    我?听到这话绮容才转头看向陆羽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平静又单纯,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就是出于视觉效果的考虑。”这话倒是真的,好看的浓颜脸蛋好像加点颜色和点缀就能说惊艳,配上异域风情的艳色裙装和水晶首饰,想想就觉得美得不可方物。可眼前的绮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黑色的叠穿裙装几乎是把禁欲两字写在脸上,眼影的颜色总是冷灰色,最多就在眼上带一点钻石粉末般的闪粉。嘴唇上几乎都用哑光的口红,颜色也总是冷调。

    真想看她穿那种夸张的、鲜艳的戏服……

    也许是海王自带的天赋,陆羽明表面上没表现出一点儿期待的神情。面对绮容这样的女生,他把自己的欲望藏得很好。

    “考虑到视觉效果,应该是陆学长演爱斯梅达才有视觉冲击力吧。”绮容也报以同样平淡的语气。

    那绮容的话确实更有说服力。

    陆羽明稍微挪动了一下椅子,刚再说些什么就忽然发觉这居然是绮容第一次管他叫学长,还挺怪阴阳怪气,“以后有机会我会试试的。不过,应该很多人想看你穿带点色彩的衣服吧。”

    绮容一抬眼,望向陆羽明,说:“谁?”

    心知肚明是陆羽明自己的想法,绮容心里得意又谨慎。

    以前遇到的人绮容能一眼分辨出来他们喜不喜欢自己,那些小小的心思是无论怎么掩盖隐藏都会露出马脚的;陆羽明正好相反,他会在一些微妙的时机和自己示好,谈话的技巧前无古人,可自己却从来没有切确地确认过他“喜欢”自己这一件事。

    绮容心里想着:一定要谨慎,一定要谨慎。

    男生脑子里面可能没有那么多细腻的想法吧,何况陆羽明都已经确认自己只是个贪图美色不在乎真心的人了,他只觉得绮容侧面的下睫毛真的好长,显得她看过来时那本该没有柔情的眼睛,也因为纤长的睫毛看着有种迷离的多情。

    对她得格外小心,一不留神自己就会露出倾慕她的表情,那样对自己无益。

    “就是有很多人。”陆羽明往椅背靠了靠,手指交叉组成强权的三角形,脸上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来。

    在给我设陷阱呢。绮容耸了耸肩,强硬地破坏了“推拉”的游戏规则——挪开视线,退出话题,“那就想着好了,反正我不喜欢。”

    “那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

    绮容不动声色,反问:“那学长为什么总穿工装外套?”

    “偶尔也穿西装,天冷了还会穿羽绒服。”陆羽明拿过桌子上没喝完的可乐,用纸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所以爱斯梅达,是没希望了?”

    刚才真的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吗?绮容微微皱了皱眉,又转过头去看屏幕,“我没有兴趣——不过我想替月蕊先争取一下星期三的角色。”月蕊以前就喜欢亚当斯一家,还在某个万圣节cos过星期三。了解月蕊的绮容心想她要是在这儿的话应该也会说这些话的。

    这个时候新手玩家会说上一句“你要是演爱斯梅达的话我就保证给你争取到”,可陆羽明没说,绮容已经明确说了自己不想演,再说就是惹她不高兴,“行,我会先把她名字写上。”

    “谢谢。”绮容简单地说,又敲敲鼠标把所有的文件打包发送给了负责舞台美术的其他社团成员。

    还没等陆羽明再起个话题,绮容的手机在邮件发送成功的那一瞬间响起来了。

    “我接个电话。”

    “嗯。”

    见是月蕊的电话,绮容没从椅子上起身站远些就马上接了起来,“月蕊?”绮容自然的声音转换让陆羽明惊了一下,平时绮容说话都冷淡干脆,还从没听过她用如此轻柔和缓的声音说话,“等一下,你慢慢说。”

    一边听着电话,绮容的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一手拿着电话一边焦急又麻利地收拾起电脑,“行,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绮容又听了好一会儿电话,收拾好书包把椅子推回去,“好,拜拜,你一个人小心点,我等下再给你打电话。”

    “现在要走吗?”陆羽明坐直了身子,也打算站起身。

    “我得去接月蕊。”绮容把她那个专门用来装电脑的包背上身。陆羽明认得那是一个奢侈品牌今年冬春的机车包,黑色的皮面和银色的装饰很符合她的气质,他之前也没想到有人拿这个包当书包都这么合适。

    “出事了?”

    “……没有。”绮容在看手机上的打车软件。

    看绮容刚才好像着急,夜晚的活动室附近确实不太好打车,陆羽明便提议:“我开车送你去吧,安全一点。”

    绮容迟疑了一下,她不确定和陆羽明一起去接月蕊能不能成为一个好选择,毕竟两个人说起来也算不上太熟。

    “走啊,不是着急吗。”陆羽明拿起手机钥匙,催促地说:“地址在哪?”

    他的快动作让绮容没什么可以拒绝的余地,便回答:“一个叫摩斯的livehouse。”

    “我知道在哪。”陆羽明习惯性地开始照顾自己喜欢的学妹,况且夜晚这么长,他还想多陪绮容一会儿。

    外出被家人严格管理的绮容,好像没有坐过同龄朋友的车。不管是家里的保姆车还是出租车绮容都习惯坐在后面。只是陆羽明也同样没给犹豫的机会,很绅士地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绮容就说了声谢谢,谨慎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刚系好安全带,绮容还是放不下心又给月蕊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月蕊哭哭啼啼地跟绮容倾述,绮容也只好一遍一遍地安慰她,跟她说自己在来的路上了。再三跟她说要注意安全以后,绮容才挂掉电话。

    陆羽明那头可以听见月蕊依稀哭声,也听得清绮容一句一句的安慰。就这几分钟,绮容说过的话比他之前听到所有的加起来还多。

    还真有耐心……月蕊给陆羽明的印象就是迷迷糊糊,绮容是跟在她身后为她处理琐事提供情绪价值的那个朋友,殊不知两人私底下是反着来的——再说回来,他总觉得两个人的友情有点儿超过,或者令人羡慕,他是没有这样能亲密到住在一起或者形影不离的朋友的。

    也许是从小时候就知道这件事吧,许多人会接近或者捧着自己完全是因为有事求与自己的父母,或是想获一份利。他从来也不恼,只是觉得既然周围人都这么现实自己也该现实一些。因此,陆羽明自然地伪装出了一个和谁关系都不错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可以利用一下,同时不想让任何人轻易走进自己的内心。

    担心自己和月蕊的谈话内容被陆羽明听到太多,绮容每当车停下来的时候就会在手机上给月蕊发消息。

    手机键盘的小小声音陆羽明察觉到了,也轻而易举地读出绮容对他的那点儿防备,以及快速打字之间传达的焦虑。

    坐在自己几乎没怎么做过的副驾驶上,旁边的人也不熟悉,窗户外不停闪烁的街灯也只让自己更焦躁。绮容又发过去几句话,烦恼得好像失去了理智。在等红灯的时候,绮容放下手机,看着前面的一篇红光,没有意识地忽然冒出来一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羽明感觉自己忽然就被捅了一刀,再怎么样今天晚上自己的表现也属于好男人那一类吧。

    “……抱歉,我没有说你。”绮容说。

    陆羽明没听出任何诚意,好像绮容确实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东西”。

    罢了,她在担心自己好朋友的安危,烦躁一点也可以理解。

    这是陆羽明第一次和绮容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面,挂了电话好久以后绮容才意识到这一点。这车厢中原本或能成为一个很暧昧的环境,只是绮容此时没一点儿心情和陆羽明玩文字游戏,对他的只言片语的安慰也只有简单回应。

    月蕊月蕊月蕊……月蕊是绮容生命中第一个主动来和自己做朋友的女生,就她把自己从长时间的校园孤立中解救出来这件事,绮容不愿意月蕊受到一点伤害。

    以前听说过一种说法,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嗅觉会变得敏感,或许能用在这里?此时两人的距离和在活动室里坐下的距离差不多,陆羽明却在这个环境里面清楚地闻到了她的香水味,主香调应该是玫瑰花,那花瓣上结着些冰霜,在冬天里面凋落就和泥土一起再结成冰。

    既然要沉默,那就回忆一下刚才车里边的声音吧。脑子里面还嗡嗡地想着刚才绮容打电话时的声音——没有一句话是对他说的,可如果描述成画面的话,平时听到的绮容的声音像是用来写生的石膏几何体,干净又干脆;到了她和月蕊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就变成了柔软的装饰物,是针钩或是兔毛材质的,而且还多了颜色。

    那些小毛球上细微的绒毛此时好像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轻轻晃着,让陆羽明感觉心里哪里痒痒的。

    他偷瞄了下旁边的绮容,她撑着脸靠在车窗旁忙着着急。在这个小小空间里面只有陆羽明被相互作用的微妙气息影响着,多巴胺好像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慢慢产生。

    绮容的确是忧心忡忡,她盯着窗外的红灯不说话,好像被她直勾勾地盯着就能快一点一样。

    “别着急,还有五分钟就到了。”陆羽明忍不住再次安慰她。

    绮容也还是下意识地礼貌回应,没有显示出陆羽明的安慰存在有效性。

    远远地就看到了蹲在livehouse后门的月蕊,她白色的身影缩成了一小团,也是远远地看到了副驾驶上的绮容才站起身。

    “月蕊!”车门一解锁绮容就打开车门奔了过去,跑上前抱住了在夜里待了许久的月蕊。

    陆羽明在车里瞧见她挎包上的吊坠在夜色下晃动,银色的扣子反出路灯的光。

    这里晚上风大,月蕊的手的手是冰凉的,看她的眼睛也好似哭过。都不知道她在这个冷清僻静的地方待了多久,说话声音的都带着抖。听说月蕊要来见那个混球男人绮容就觉得不好,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月蕊这样一个人站在冷风里面?

    这好像也是陆羽明第一次看见向来气定神闲的绮容跑起来,他下了车慢慢走过去时只听得绮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扒了他的皮。”

    到底什么事啊,能把她气成这样。陆羽明有点好奇。

    月蕊看到陆羽明也跟着过来了,又奇怪又讶异,是他送绮容过来的吗?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说,她便也不继续跟绮容倾述,朝陆羽明打招呼,“学长,这么晚了。”

    “是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绮容的手被月蕊轻轻捏了一下,从小到大的玩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谢绝了陆羽明的好意,“我们等下就打车回去,不麻烦你了。”其实她也不大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住在哪。

    听出了话里刻意的疏离,只是陆羽明有点儿担心她们人生地不熟的,附近都是酒吧和夜店恐怕晚上也不安全,“那我陪你们等车过来?”

    月蕊忽然接过话,说:“谢谢学长了,不过……我想跟绮容走一会儿再回去,等我们安全到家了,我们再发信息给你。”

    好吧,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陆羽明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强求,或许她们国家的人就是这样在乎分寸感呢?他便借坡下驴说:“那我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随后微微偏向绮容,“回去了发条消息给我。”

    “好。”绮容拉着月蕊的手,点了点头。

    看着陆羽明银色的轿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绮容又再次安慰起月蕊来,她轻轻拍着月蕊的背,月蕊也因为得到了些温暖心情好受了些。

    “我没事。”明明就是有事的模样,她的一对杏眼里还盛着眼泪,月蕊深吸了一口气,说:“哭了一下好多了,真谢谢你过来接我。”

    “要是有事还是跟我说说吧,当泄愤、解压,什么都行。”绮容从包里面拿出面巾纸和小镜子交给月蕊。看着月蕊对着小镜子努力地擦去因为眼泪而晕开的睫毛膏以及掉在脸颊中间的亮片,想到她本来为了与爱人见面精心打扮,结果却是自己在夜里找到在似乎大哭过一场的她,绮容心里百感交集。“又是罗杰那个混蛋放你鸽子?”

    “不想说他了,咱去吃点东西吧?我还没吃饭呢,有点饿。”

    “好啊。”绮容在活动室吃了一点东西,现在还真没什么食欲,只是为了陪月蕊大概率待会儿也要再吃点。

    拿着手机查了一会儿地图,月蕊找到了一家能走着过去的新马泰餐厅,营业到很晚才关门。

    看着故作坚强的月蕊,绮容心里也难过,既难过月蕊在外人那里受了委屈,也难过自己竟然没让她完全信任,还得在自己面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去那家餐馆的路要经过到“摩斯”livehouse的正门。

    经过livehouse的正门,绮容听见音乐的喧闹声,还看见了门口挂着的巨大海报以及好几个易拉宝小海报。上面展示了今天晚上的演出嘉宾:兔子罗杰乐队。虽然绮容对这个乐队的主唱有着个人情绪很浓的鄙夷,但是也不能否认兔子罗杰最近算是小有名气,特别是在一些小众群体里边。最近兔子罗杰还上了一个音乐节目,大概也是要慢慢转型成主流乐队。

    她从来不听这个乐队的歌,也分辨不出livehouse里传来的那喧闹模糊的音乐声是不是兔子罗杰乐队在演奏。只是这海报看得实在碍眼,绮容停下了脚步,怎么看怎么觉得上面的人恶心至极。丑陋、疯狂,又装腔作势。

    也许是看出了绮容的心思,月蕊拉了拉绮容的背包带子,说:“门口有保安,你毁坏海报是要被抓起来的。”

    “那你就带着我的护照去警察局救我。”绮容开着玩笑,一边恶毒地希望舞台上能掉个灯下来砸到罗杰。

章节目录

塞西莉亚与伊卡洛斯的原创剧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丑猫卖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丑猫卖花并收藏塞西莉亚与伊卡洛斯的原创剧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