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差高举诏令奔来,凌酒耍起小心眼,调了一下车头,借路旁一茶摊遮掩催马疾行,待那官差喊完话,城门已然消失在众人眼里,只剩雄伟的城楼顶。

    城门是看不到了,但那些话车上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凌溪先是偷偷地看了楼晚镜手边的竹杖,又看了看她本人,表情一言难尽。

    又是血迹,又是着急出城,关键身手还了得,若她不是个脏兮兮的瞎子,凌溪几乎确信要抓的盗贼就是她了。

    不过这回凌溪猜错了,他们要抓的人就是楼晚镜。

    今早,别院里负责看守地牢的人来轮班时,见冒牌冯骥死在牢里,楼晚镜不知所踪,急急忙忙跑回楼府向楼心月禀告,不巧楼心月已跟着送葬队伍出殡,延误了不少时间,这才找了个财物失窃的借口借衙门的力量追捕她。

    没想到她竟然恰好从刚撒下的天罗地网里漏了出来。

    楼晚镜当然也知道这是楼心月的手段,为了虚无缥缈的太子妃之位,当真是六亲不认。

    说起太子妃之位,楼晚镜又想起太子元岑,她昨夜出手相救后,元岑分明已经确定她没死,但今日楼府依旧为她出了殡,足以说明这个元岑也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保不齐元岑说的带她回东宫,也只是想当作一只无名的金丝雀豢养起来罢了。

    楼晚镜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就目前来看,她对所谓的太子妃之位确实不感兴趣,对那位太子也没半分好感,这样一想,好像被人宣告死亡安葬也不算很糟。

    楼晚镜刚升起一丝庆幸,忽而从风里捕捉到一阵异常的脚步声响,很远,但速度也很快,双方距离正快速拉近。

    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这辆马车。

    “这么快就追查到了吗?”她以为是自己暴露了,面容有些凝重地抓起身边的盲杖,心想这些人若真是来抓她的,那她得走,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正要开口,马车就停了下来,凌酒跳下马车,撩起车帘说道:“姑娘,已经出城很远了。”

    楼晚镜当即跳下马车,对凌酒作了个揖:“多谢。”

    眼见凌溪已经没危险,加上这人看起来确实也不像什么杀人狂魔,凌酒便顺口调笑了她一句:“都是小意思,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要是一开始就好好说话不动手,咱们早就能到这儿了。”

    他好像忘了一开始是谁在故意拖延时间兜圈子。

    楼晚镜也微微一笑:“像公子这样惜命的人,要是一开始就不在这儿同我讲废话,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闻言,凌酒神情一变:“什么意思?”

    “后面有人在追,”楼晚镜不疾不徐道,“现在,人已经到了。”

    话落,风起,枝桠摇晃,周遭寂静异常,唯有树叶“哗哗”作响。

    不过眨眼之间,十三名劲装窄袖的刺客踏风而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只听其中一人诧异道:“怎么还有个瞎子?”

    一听这话,楼晚镜登时会意被追杀的并不是她,她只是霉运复发上了辆黑车,心底刚升起一丝终于不用再动手的侥幸,却又听另一个人说:“管她是瞎子还是聋子,一块儿杀了便是。”

    楼晚镜:“……”这话霸道无理至极!好好的一张嘴,能不能用来说人话?!

    “原来,应该跑的是你才对。”凌酒漫不经心地抽出藏于腰间的长鞭,鞭子重重的打在地上,竟有清脆的金戈之音,当真令人悚然。

    他踱步到楼晚镜身旁,略微俯身,在她耳边毫无歉意地说道:“现在要轮到在下麻烦姑娘一同御敌了,真是抱歉呐。”

    楼晚镜晃着脑袋“啧啧”了两声:“这么多人,我可打不过,不过对付你一个应该还是可以的,也不知道我要是帮他们把你杀了,他们会不会放我离开。”

    凌酒一脸伤心状:“姑娘这么说真是伤了在下的心,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好歹也有半日的同车之情,这等难得的缘分还不足以让姑娘施以援手吗?”

    “情分哪有命重要,你说是吧?”楼晚镜莞尔,脚下却有了动作,一颗小石子自她脚尖飞射向方才说要杀她的那人,那名杀手反应不及,生生挨了这一下,倒退了数步仍一屁股跌倒在地。

    几乎同时,凌酒手里的三枚藏风针也射向就近一人,银针封喉,那人挣扎了一下也倒地不起。

    这俩人竟是在忽悠众人放松戒备,好趁机偷袭,无耻至极!

    众杀手大怒,提剑一拥而上,一时间与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凌酒挥舞长鞭绞住一人脚腕,一拽一抡,举手之间便将那人撞向另一个冲过来的人,百忙之中,他还不忘调侃楼晚镜:“好好一个小姑娘,居然玩偷袭,太阴险了。”

    楼晚镜歪头躲过一剑,十分心机地提杖敲在对方脚踝,顺口回怼:“阁下暗器夺命,岂不更胜一筹。”

    被她敲中脚踝跌倒的人:“……”

    原本还在车上的凌溪扛着一柄快有她高的木制重剑,大喊一声“哥,我来帮你”,跟着贺伯跳进战场。

    凌溪身形娇小,一手重剑却耍得虎虎生风,看得人瞠目结舌。

    楼晚镜看不见,听声音觉得有些异常,奇道:“你妹妹使的是什么兵刃?”

    “重剑。”凌酒回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木做的。”

    这群杀手攻击十分有章法,二人很快就不能再分神交流了,楼晚镜横杖压下刺过来的长剑,趁那人本能上挑时,借力跃起,凌空翻转,顺势在他后背猛然一蹬。

    以此为踏板,她整个人再次弹起,旋身一棍狠狠敲向后面补上来的人,那人来不及躲闪,就被那竹杖重重砸中了脑袋,脑子嗡鸣,还没倒地又被一条宛如毒蛇似的长鞭缠住脖子,凌酒用力一拽,便把这个脑袋绞了下来。

    饶是两人配合无间,身上还是挂了不少彩。

    楼晚镜明显感觉得到这些人的身手比昨天夜里刺杀元岑的人高明许多,忍不住问:“这些是什么人?”

    凌酒答道:“天星楼听说过吗?这些是天星楼的南北二斗十三星,地字号杀手,单人实力略逊于天字号三十六天罡星。”

    天星楼具体是做什么的楼晚镜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按元岑那侍卫的说法,她坠崖失忆或许与天星楼有关,现在才出城又碰上,她都怀疑是不是命里犯冲?

    她又问:“天星楼是干什么的?”

    “干杀人买卖的。”凌酒简单概括道。

    那南北二斗也不都是傻的,瞧着这俩人不好对付,便把目光转向了凌溪与贺伯——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

    “软柿子”本来对付两个杀手就已经很吃力,一下子又多出来五六个,那是直接毫无招架之力。

    贺伯还好,能勉强拖一拖,但凌溪已经被打得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哥,救命啊!我打不过他们!”

    此时凌酒正被两人拖住,一时间无法抽身,心里急得不行。

    凌溪那边还在叽叽哇哇:“你们不讲武德,一群大老爷们打我一个!臭不要脸!”

    一杀手不屑道:“杀手要是讲武德,我还做什么杀手?”

    “……”好有道理,凌溪竟然无法反驳。

    “那你记得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再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了。”楼晚镜不知什么时候瞬移到他身后,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道。

    那人大骇,本能地举剑用力向后刺去,楼晚镜反应比他更快,锁住他的下巴用力一转,硬生生绞断了他的颈骨。

    动作干脆利落。

    凌溪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得老大,满是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刹那间,她瞳孔里这个脏兮兮的瞎子竟然和记忆里那个金枝玉叶的身影重合了。

    可是,那人明明已经死了……

    尽管楼晚镜速度已是极快,腰侧仍是被那人利剑划了个大口子,流出来的血很快就浸湿了脏衣,看起来有些狰狞,但和她身上众多伤口混在一起,好像就没那么显眼了。

    楼晚镜看不到凌溪震惊的模样,察觉她一动不动,便出声提醒:“战场之上,不可分神。”

    说话间,她又拽着凌溪的肩膀避开飞来一脚,挥起竹杖狠狠一棍将那人拍向凌酒。

    凌溪踉跄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见她手中竹杖已然裂开,当即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宝贝重剑双手奉上:“楼姐姐,你用的我剑吧。”

    “不会用,多谢了。”楼晚镜说着,边横杖接住砍下来的一剑。

    她注意力全在战斗上,竟然没有觉察凌溪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

    手中竹杖被一剑削掉半截,剑刃直逼面门,楼晚镜仰身避过,顺势从那人□□滑出,回手横扫,竹杖打中那人脚踝将人击倒。

    解决了两人的凌酒见状,立马甩出三根银针,扎进那人太阳穴,那人只能含恨九泉。

    一番血拼之下,几人终于合作撂倒了南北二斗,尸体七横八竖地躺了一地。

    四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贺伯受伤最重,右胳膊险些被削下来,整条手臂鲜血淋漓。凌酒扶着他坐到一旁,从马车上拿出药箱替他包扎。

    贺伯羞愧地说道:“老朽无能,拖累寨主了。”

    凌酒一面裹着绷带一面说道:“可别这么说,等我到了你这年纪,还不一定能有你这反应。”

    凌溪也拿了团纱布和两瓶金创药屁颠屁颠地跑到楼晚镜身边,说:“楼姐姐,我帮你包扎吧。”

    楼晚镜这才留意到她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楼姐姐啊!”凌溪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就是楼家的晚镜姐姐吗?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章节目录

大佬穿越后失忆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CX藏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CX藏溪并收藏大佬穿越后失忆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