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样啊……”孟枕雪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讪讪地把香囊放回了托盘里。

    凌酒假装没有看到,随手拿起一个绣着祥云的香囊,丛里面挑出几位药材,又转头对店里的伙计说道:“劳烦帮我拿些沉香、山萘、泽兰,有栈香吗?有的话给我准备二钱的。”

    “好嘞!”伙计应了一声,飞快地去翻身后的药柜。

    孟枕雪歪头问他:“凌大哥,你喜欢沉香的味道啊?”

    “不是,镜姑娘一直睡得不大安稳,之前就想给她配些助眠的东西带着。”

    凌酒说这话的时候,伙计正好拿了凌酒要的药材回来,笑容满面地说道:“客官,您要的药。”

    “多谢。”

    望着凌酒专心挑选药材的侧脸,孟枕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竭力掩饰,但她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语气也都是明显的酸意:“凌大哥对镜姑娘真好,镜姑娘一定很喜欢凌大哥吧!”

    “镜姑娘啊,她看不上我的。”凌酒笑了笑。

    孟枕雪有些惊讶:“凌大哥在开玩笑吧,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

    “孟姑娘谬赞了,跟镜姑娘比起来,我跟个废物有何区别?”

    想起半月前在霍家时,他好手好脚,五官六感七觉八识俱全,却还要眼盲且剧毒发作的楼晚镜相救的事,凌酒深感惭愧。

    这话让孟枕雪有些不大高兴:“镜姑娘确实聪慧,但凌大哥也不差啊,身手非凡,热心助人,我还没见过像凌大哥这么优秀的男子。”

    即便楼晚镜在孟家住了些日子,两人也极少有机会碰面,孟枕雪只知道楼晚镜懂得一些东西,可以和孟瑞年商讨流民的安置问题,但她终究只是个瞎子,哪里就能让凌酒把自己贬成废物?

    而此时,两人谈话的主角还在和孟瑞年宋师爷商量善后的事宜。

    最近这几日,三人整天泡在书房里商讨关于基建助民的详细计划,大到水利交通修建,小到参与工程修建的流民家属安置入学等事,可谓是十分全面。

    宋师爷又点出了几个想不明白的地方,楼晚镜都一一为他解答,末了,他感慨了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子,镜姑娘如此才干,宋某真是自愧弗如!”

    孟瑞年也由衷赞叹:“可不是,“地方债券”、“债转股”,这等融资法子闻所未闻!这回城外百姓的衣食问题解决了,县里的水库也能修建起来,可真是大功一件!待我写份奏折禀明圣人,为镜姑娘讨些奖赏。”

    闻言,楼晚镜微微蹙眉,其实她也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东西,熟悉得仿佛在此之前经常与之打交道,加上她现在正在逃避来自江陵的追杀,自然不可能把这些话说给旁人听,只能疏离地淡笑道:“这些法子是孟大人和宋师爷二位日思夜想出来的,哪里有什么‘镜姑娘’的事。”

    “这……”孟宋二人见楼晚镜皱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不解:大梁境内极少有人不想要皇帝的奖赏,可楼晚镜拒绝了。

    那楼晚镜这几天为了流民的事,几乎觉都没有睡,她到底图什么?

    孟瑞年记得楼晚镜几人是从北方过来,而江陵正是在北方,看她这一身举止气势不大像普通人家的大家闺秀,又不肯透露姓名,由此猜测她来历或许不简单……

    那边孟瑞年还在胡思乱想,这边素来不爱弯弯绕绕的楼晚镜已经开口,坦诚说道:“这次的事,希望二位替我保密,暂时不要把我的事传出去,尤其给江陵里的,至于原因,恕我不能相告。”

    孟瑞年虽仍有疑虑,但也好不再勉强,说道:“既是镜姑娘的要求,我二人定守口如瓶。”

    几人在书房谋划流民的未来,偏院里的人也没有闲着。

    凌溪坐在水榭美人靠上,一边百无聊赖地晃着一条修长的腿,一边嗑着瓜子问霍昭然:“霍胖子,这孟小姐怎么老是叫我哥跟她一块儿去施粥,他们这个县里就没有其他会功夫的人了吗?”

    “这还看不出来?她想当你嫂子了呗。”霍昭然耸肩。

    “不……不会吧?”凌溪吃了一惊,嘴里的瓜子都掉了,她承认孟枕雪很漂亮,可是当嫂子的话……凌溪歪着脑袋思考半晌,认真地对霍昭然说道:“其实,我更想让镜姐姐当嫂子。”

    霍昭然嗤笑:“算了吧,我看镜姑娘可不像是会谈情说爱的样子。”

    “不……”凌溪撇嘴想要反驳,但又发现霍昭然说得没错。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凌溪算是了解了楼晚镜一点,和记忆中那个“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金枝玉叶简直像是两个人,她太过孤傲淡漠,仿佛有种看透世态炎凉后的漠然,对谁都是极度不信任,毫不客气地说,若不是因为着急去百草谷,他们这些人是死是活,楼晚镜丝毫不在意,更不要肖想让她对谁心动。

    思及此,凌溪不禁有些泄气:“你说的也是。”

    正在这时,自打住进来后,整日不见踪影的灰狼突然从墙头跃下,快步走过来,神色有些着急。

    他对二人说:“去找镜姑娘,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这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楼晚镜正巧回来,听到了灰狼的话,便开口问道。

    灰狼转头警惕地往她身后望了一眼,确定只有她一人,才解释道:“天星楼的人追来了。”

    “天星楼?!”霍昭然和凌溪均是一怔,霍昭然是惊讶于他们还和天星楼结怨,而凌溪则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楼晚镜和天星楼的交过手,知道他们武功都不弱,不禁凝眉问灰狼:“哪个级别?有多少人?”

    灰狼沉声道:“是三十六天罡星,目前已有十人现身,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

    此言一出,除了脑子空空的楼晚镜,其余两人皆是满脸惊骇。

    三十六天罡星,号称天星楼天字号顶级刺客,百晓生的高手榜极少收纳这类阴暗地里的杀手,但江湖之人都知道这些人不仅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暗器毒药层出不穷,十分令人鄙夷,同时又心生畏惧。

    “啊?!怎么会是他们?”

    天字号杀手,可能还不只十个!

    霍昭然心中骇然至极,他原本以为只有那些想上高手榜的江湖侠客会追着他们挑战一番,被人打个屁滚尿流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设想的糟糕百倍。

    而另一边凌溪惊骇过后,一股怒意瞬间浮上脸颊,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愤慨不已:“那些该死的王八蛋!就会仗着手里的权力欺负人!还有天星楼那群见钱眼开的狗东西,迟早会遭报应!”

    “先别忙着生气,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灰狼提醒道。

    凌溪问:“那……我哥呢?他还没回来啊!”

    “已经让暗哨联系他了,我们在城外五里亭汇合。”

    灰狼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尖啸的鹰唳划破长空,尖锐的声音让人脊背生寒。

    “那个是什么?”霍昭然指着一只低空盘旋的猎鹰问。

    灰狼眯眼看清那猎鹰后 ,霎时脸色大变:“不好!是天星楼的海东青!快,先藏起来!”

    猎人通过熬鹰的方式驯服鹰隼来辅助狩猎,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天星楼的训练的海东青,却是用来狩人。

    楼晚镜眼下想不起来这一点,不过听灰狼的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跟着满是惊慌的三人藏到附近一簇茂密的花丛下。

    但天空盘旋的可是拥有锐利眼力的海东青,翱翔苍穹的空中霸主,又怎么会错过这一点动静。它又发出一声尖锐啼鸣,调头往楼晚镜等人的方向飞过来。

    灰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它发现我们了,快走!”

    “能打下来吗?”楼晚镜边走边问。

    灰狼:“没有弓弩,打不了。”

    由于事发突然,几人没有来得及向孟瑞年辞行便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出了城,马车一路向南疾驰,车后扬起漫天烟尘,那只海东青紧随其后,一声声嘹亮的鹰唳像极了催魂的魔音,指引着天星楼的索魂鬼们扑来。

    “怎么办?那个东西根本甩不掉!”霍昭然急得额头冒汗,挥鞭的动作不停加快,几乎要把骏马抽出血条来。

    同为刺客组织的杀手,灰狼很清楚那些人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而他们这边不是瞎子就是半桶水,老弱病残一下子占了仨,他心中纵然十分着急,也不得不强装镇定,说道:“不要慌,接应我们的人很快就到。”

    霍昭然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着急,却也只能奋力赶车。

    马车摇晃得厉害,车门不停发出吱嘎的声音,若是耳力再敏锐些,还能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又稳又快。

    楼晚镜坐在车厢里,旁边是呼吸急促的凌溪,车外灰狼和霍昭然的对话她也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紧张的情绪、曲折的山道、疾驰的马车、紧追不舍的脚步……这一幕,楼晚镜莫名有些熟悉,似乎她曾经也历过这样的场景。

    楼晚镜正要再仔细想想,却有一股强烈的刺痛袭来,她捂着脑袋刚倒下,突然听到车外传来“咚咚”几声,原来是数只飞爪钩钩住了车厢左右两壁和车顶。

    与此同时,她脑海里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轻歌,你带主人先走,我去拖住他们!”

    主人?什么主人?谁在说话?她心下瞬间闪过一连串疑惑。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句话就像在她脑子里推开了记忆的闸门,尘封的往事,不合时宜地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将她淹没,顿时,一股窒息感直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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