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庸只是术法天赋平平,若论查探,他还是在行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皇帝派来监视蓟弘与嵇颢岑。

    在嵇颢岑有心放水之下,赵庸很快便查到嵇颢岑曾与门下几位弟子有过几次单独谈话。

    循着这条线索,赵庸继续追查下去。

    然而愈查愈是惊心。

    不过一个月,就有人潜入国师府,但嵇颢岑与青羽毕方刚好都入了宫,此事便只为赵庸所知。

    “你是何人?”赵庸扫了眼眼前之人,一袭名贵的红黄华服,连衣服配饰与发冠都是用上好的宝石装饰,一看就知其身份不凡。

    “一位普通的闲人罢了,嵇颢岑不在吗?”羿鸿志摇着扇子,轻飘飘问道。

    羿鸿志口称闲人,赵庸却是半点不信,更别说对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师尊入宫未归,先生若有要事,我可代为转达,或是请先生等待师尊归来。”赵庸想了许多,面上不卑不亢道。

    “哦?你是老二的亲传徒儿?”羿鸿志故意道。

    “不是。”赵庸自认只是与其他弟子一般单纯在嵇颢岑那里学习术法,他虽愿喊嵇颢岑一声师尊,嵇颢岑却未必将他看得多重。

    “是我错估了,我还以为老二……罢了……”羿鸿志转过身,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嵇颢岑,他知不知道青羽夫人是魔族的事情。”

    没等赵庸反应过来,羿鸿志就直接离开,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只余林声簌簌,投下的阴斑掩护着人影的离开。

    “这……魔族?”乍然得知如此惊人消息,赵庸眉头一皱。

    虽然羿鸿志来历不明,但其所言实在事关重大,赵庸不得不在意。

    而在此时,刚刚出宫的嵇颢岑没第一时间回国师府,反而是让人将马车驶出京都,赶往东部一处无人码头。

    马车之上,青羽毕方还在为皇帝与皇后方才的试探而忧心忡忡。

    “他们都在怀疑你了。”

    “赵庸能为不错。”嵇颢岑仍有闲心评价道。

    “还不是因为你放了海。”青羽毕方可不信以嵇颢岑的术法会在赵庸眼下遗留把柄。

    “这是计划的一环。”

    嵇颢岑走下马车,来到早已备好的竹筏之侧。

    近来由于他刻意放出的风声,皇帝对他疑心越来越重,走水路赴尚贤宫之会是最好的选择。

    “答应我,你会平安回来。”青羽毕方同样下了马车,搂住嵇颢岑,许久,才郑重说道。

    “我心中有数。”嵇颢岑摸着青羽毕方的脸庞,轻轻一吻,“等这桩事处理完,我陪你好好过一个生辰。”

    青羽毕方却不放过嵇颢岑,狠狠回吻过去。许是双方都明白,嵇颢岑这一去,形成必是艰辛,这一吻迟迟不愿松口。

    许久,青羽毕方才在快要窒息前饶过嵇颢岑,并道:“那我的生辰礼物,你可备好了?”

    “这是自然。”嵇颢岑笑道,“很衬你,你定会喜欢。”

    青羽毕方很是受用,也故作神秘道:“那等你回来,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好啊。”嵇颢岑当即应道。

    “但你若没做到——”青羽毕方皮笑肉不笑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你。”

    “夫人,放心便是,我还能骗你不成?”

    与青羽毕方道过别,嵇颢岑踏上竹筏,在潺潺水声中渐行渐远。

    青羽毕方也回到马车座驾之上,取出青霜琴,揉丝拨弦 ,为嵇颢岑献上践行之曲。

    青羽毕方贯彻了魔族的大爱大恨,她既选中了嵇颢岑,便不会如人类女子一般扭扭捏捏,这一曲,饱含她的热烈与奔放。

    琴声铮铮,犹如巍巍高山,又如高洁虚竹,就连江上的迷雾也染上了几分飘渺色彩。

    在愈来愈激进的琴声当中,嵇颢岑甚至想浮一大白。

    可惜身上没带酒,便用手在膝上打着拍子,扬声道:“琴楼钓月照苍苔,但许疏影勿自哀。莫问他朝独唱去,身前不与论黑白。”

    竹筏渐远,迷雾再度将江面笼罩,视野挡尽。

    一曲终了,青羽毕方才缓缓摸向腹部,笑道:“希望你回来可别被吓到。”

    嵇颢岑赴的是尚贤宫之约。

    按理来说,每当钜子发布天志令,在任的九算收到信息后都必须前往。

    偏偏汲星纬与误春晖是例外。

    他二人继任九算后向来很少参与墨家内部决策,墨家之人都已习以为常。

    故而墨者前来海境通报时,早就做了误春晖会拒绝的打算。

    一个月已过,误春晖早带着误明曦回返帝师府,欲徽明听完欲青奚的故事,也回到丞相府向欲青宣报备去了。

    有了北冥泽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墨者很顺利便见到了误春晖。

    “六师者,钜子发布天志令。”

    “可知原因?”误春晖半倚在塌上,慵然道。

    “弟子只知二师者涉嫌勾结魔族,今夜将进行审判。”那传信的墨者俯首答道。

    “恩?”误春晖难得讶异,“老二不是一向以钜子马首是瞻?”

    “那魔族……是青羽夫人。”

    墨者如此说,误春晖当下便不难理解了。

    更何况,关于青羽毕方此人……其实误春晖早有猜测。

    毕竟,他能拿到欲青奚离开海境时携带的那柄蓝鲤伞,还要拜青羽毕方所赐。

    那时甫出海境的误春晖年少轻狂,正逢天下风云碑现世,慕容烟雨取得天下第一剑名号,一开始误春晖也是兴致勃勃,但念及自己是隐藏身份外出游历,便没榜上留名。

    再加上他后来遇到寄涵心,更是将此心思搁置。

    那时以剑游走武林、却没参与天下风云碑之争还有一位终日戴着幕篱,将身形全然笼罩的神秘女子。

    误春晖也是后来继任九算才知那女子原就是青羽毕方。

    青羽毕方后来不知为何,找上古岳峰,又匆匆离开。

    误春晖好奇之下,也跟了过去。

    从李沉渊口中得知青羽毕方是在打听锦烟霞与青奚宣的消息后,误春晖第一反应就是欲青奚与欲青宣兄弟。

    而青奚宣,应当就是失踪多年的欲青奚的化名。

    误春晖与青羽毕方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龙涎口。

    青羽毕方似乎很愤怒,可最终还是没有出手毁掉封印。

    而误春晖身为鲛人,一立足,就感应到龙涎口对面的海境气息。

    “不必那般看我,”青羽毕方对暗自警戒的误春晖说,“你是来自海境?”

    甫一见面,误春晖的身份便暴露得彻彻底底。

    青羽毕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只道:“不管她为何会在这里,你们都该感谢她,铭记她的恩德。”

    “你认识她?”误春晖问道。

    “姑且算是寻觅许久的同族吧。”青羽毕方随意答道。

    “你……总之……”误春晖迟疑片刻,不知如何开口。

    “怎样?想要谢我没有破坏封印?”青羽毕方挑了挑眉,故意道,“多谢二字是有多难为情?”

    青羽毕方这么一说,尚且年轻气盛的误春晖反倒偏不道谢了,转而道:“你不破坏封印,才是该为,我为何要谢你?”

    青羽毕方不会有这种毛头小子计较,只道:“你跟踪我进来,想必是与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熟识?”

    “算不上,只是同族。”误春晖将先前青羽毕方的理由说了一遍。

    “哈。”青羽毕方不以为意,看向石像手中已然石化的半截伞柄,以及地上掉落的半柄蓝鲤伞,“这应当是你那位同族的东西,你要带走吗?”

    “这是自然。”终归与欲青奚同族一场,误春晖毫不犹豫道。

    因得这段经历,误春晖也是目前九算当中除去嵇颢岑外唯一知道青羽毕方深藏不露的。

    故而听闻青羽毕方魔族身份暴露,也没太过惊讶,毕竟与锦烟霞那条白蛟算是同族的,怎么可能会是正常人类?

    “今夜审判老二,那青羽夫人呢?”误春晖只问。

    “钜子已有安排。”

    误春晖不禁一笑。

    以青羽毕方当年游走江湖的武力值,浥雨寒要真以为对方好拿捏,怕是会吃大亏。

    误春晖挥手示意墨者回返,这一次,他仍不打算参与。

    “父亲?”等墨者走了,误明曦才看向误春晖,疑惑道,“父亲不是与青羽夫人有旧?”

    “除非钜子拿着墨狂亲自出手,否则,无论是老大还是老三,甚至他两人联手,都不可能拿下她。”误春晖解释道,“而有老二在,钜子没对上她的机会。至于其他人……哈。”

    误明曦若有所思,又道:“只是,青羽夫人的身份怎会突然暴露?”

    误春晖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青羽毕方深居国师府,根本没动武机会,按理来说,绝无暴露可能。

    知道青羽毕方魔族身份的,除了误春晖自己,估计就是嵇颢岑与魔门世家了。

    魔门世家无法将当初戴着幕篱游走的魔族女子与现今的青羽夫人联系起来。

    剩下的可能……

    “老二……会是你自导自演吗?”误春晖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软榻,陷入沉思。

    “或者说,除了你我,九算当中,还有人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如今他将这一切挑明,是另有谋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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