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温特推开门，就看见霞光里的灰松鼠，粉色的晚霞配上她被阳光加持显得不那么灰扑扑的头发，他眯眼看着其他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觉得身材火辣的剪影，坚持认为，灰松鼠急需更多肌肉训练。
“剑和盔甲都是多诺万给你的？”
“是的，我今天学习了如何使用。”
这套装备温特不是第一次见，但他还是又自己检查了一遍上面的法阵和充能，并让莉莉安演示了如何激活光明系的几个防御法阵，确认她的熟练程度。
“很好，出发！”温特翻身上马，并向莉莉安伸出了手。
莉莉安觉得今晚值了！她竟然也有可以骑上尼诺大人的一天！
今晚法师团的负责人刚好也是嘉敏，莉莉安怀疑是法师协会故意的，因为嘉敏是少见的和温特关系还不错的法师。
“地牢所有的防御法阵都开启了，亡灵之力的检测法阵也开了，只要有人来救他，我们应该可以得到预警。”嘉敏等克罗伊也到了，带他们一起到了地牢。
莉莉安看着牢房里阴郁的男人，“我们确定一定有人来救他吗？这么大阵仗？”
“确定，她是凡·德·戴利家族的人。”
“那个在传说中全部转变成了亡灵法师的家族？”莉莉安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见到历史书里的人。
克罗伊冷笑了一声，“没错，欢迎欣赏百岁老怪物。”
“为什么成为亡灵法师呢？”莉莉安其实好奇很久了，真被她逮到一个亡灵法师，她忍不住采访一下，“这种活死人的状态，不能吃不能喝的，没有半点人生快乐啊。”
“因为死亡并不公平。”斯嘉丽温柔的说。
莉莉安有些惊艳于她的嗓音，意外的仔细看过去，不像在亡灵空间里的匆匆一瞥，那时她半飘在空中，被无数扭曲的幽灵包裹其中，看起来完全凶残。现在的她安静的跪在地上，如果不是她身上链满了锁链，你只会注意到她是个很美丽的红发妇人，她的肤色确实也像大部分亡灵法师一般没有血色的苍白，但她脸上可爱的小雀斑弥补了这点，最妙的是她琉璃般的眼珠，不同于温特海洋般的湛蓝，她的眼珠颜色很浅，间于通透的蓝绿色，像清澈见底的小潭。
如果不是相遇在牢房，而是街上，莉莉安会以为这是位需要帮助、鲜少外出的夫人。
“死亡是最公平的事了吧？”这是莉莉安作为医生的观点，“不论贫穷富贵，都要生老病死。”
虽然她的父母热衷于帮助平民，但也常常有贵族前来求医。
“有些平庸的人没病没灾七老八十才自然死去，有些惊才艳艳的神童早早夭折，这真的公平么？”斯嘉丽与莉莉安对视，“我可以给他们同样的生命长度。不屈从于病痛，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
莉莉安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的眼睛吸走了魂儿……
温特的大手直接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好什么好，你听她放屁。”温特挑衅的看向斯嘉丽，他是不惧直视她的，“你干脆承认你只是喜欢制造活死人时，对方的哀嚎，我还高看你一眼。别说的你好像多悲天悯人。当两天异端头子还学会忽悠小孩了！”
克罗伊给莉莉安解释，“斯嘉丽在百年前就是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她活着的时候最喜欢肢解约会对象，泰勒策反她——不，那应该叫他们俩同流合污之后，她应该是觉得让人死又让人生的掌控感更刺激？”
斯嘉丽明显不满克罗伊如此简单粗暴的解释她的艺术，她据理力争:“莉莉安，对吧？我听说你之前是医生，你明白人在濒死时爆发出的生命力是多么美妙吧？”
不，我不明白了。
莉莉安觉得自己居然刚刚有一瞬间觉得她说得对，简直是脑子有坑。
和斯嘉丽说话完全是精神污染，温特本来认为自己身边过于危险，想让莉莉安去跟着巡逻，但现在觉得他得把这个过于共情的新人栓在身边，只好带着她到了藏身处埋伏好。
莉莉安三分钟热度，刚看到斯嘉丽的震撼，已经完全被尼诺居然可以缩进这么小的埋伏点替代！
“马的腿可以这么弯折的么？”
尼诺明显感受到了莉莉安的惊叹，小小的打了个马鸣傲娇了一下。
温特不想理这两个幼稚鬼，瞪了他们一眼，“埋伏懂不懂？保持安静！”
莉莉安乖乖的做了个缝住嘴的手势，顺着温特的目光认真的盯着前方的空气。奈何夜太寂静，灯光下连个飞虫都没！身边的尼诺又暖融融的，明明睡饱了的莉莉安还是开始犯困了。
在莉莉安第二次瞌睡点头到温特背上，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她扔进法师协会大门口的喷泉池里清醒一下。
他感觉到莉莉安又要往前倒，恶作剧地往旁边一闪，就看见莉莉安哐当磕到地上——凄厉地张嘴——但是没有声音！
莉莉安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对——我哑巴了？这是什么惩罚方法？就因为我瞌睡把我毒哑了？我不打呼噜啊！
温特看着像自己咆哮的莉莉安，完全就是在看默剧，他问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很好，他也听不见他自己。看莉莉安傻乎乎的指着自己的耳朵，那她也听不见他说话。耳边夜晚的虫鸣和风声倒是一如既往。
温特做了个跟紧他的手势，带着莉莉安往外试探。他曾经见过这种法术，是一种从空间法术衍生的声音法术，复刻了之前一段时间的环境音以麻痹对方。
空间和时间法师非常稀有，光明法师成为大魔法师后可以使用少量的二者同源的空间法术。
传说拥有空间和时间天赋的法师在儿时常常因为无法自控而莫名消失或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空间和时间法师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去寻找这些孩子并进行教导。他们完全自成一派，和普通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但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温特也是在边境作战时，见到当时一同出战的光明牧师使用了这种法术，他说是机缘巧合从一个空间法师那里学来的。他当时救了个落水的孩子，那位空间法师是来找那个孩子的，看来是还无法自控的孩子瞬移掉到了湖里。那位空间法师作为感谢教了他这个法术。
如果参与营救的是掌握了这种声音法术的亡灵法师，那最起码也是大魔法师以上级别，又或者，亡灵世界获得了一位空间法师的支持，这更糟糕。因为空间和时间法师实在太神秘了，无从了解谈何作战？
温特带着莉莉安负责东线防守，克罗伊和嘉敏负责西线，温特在遇到东线的一组完好无损的巡逻队时，果断决定带着所有人往西线支援。
果不其然，他们见到了尸体和伤患——他一把拉住要从他身后蹿出去急救的莉莉安，他点了点她的剑。
莉莉安点点头，此刻她不是医生，是骑士。
越靠近斯嘉丽的牢房，尸体和伤患越多，莉莉安觉得汗毛直立，那些法师和骑士都在平和的虫鸣鸟叫中无声但痛苦地□□。这比惨叫还可怕一万倍。
温特凑近查看了一位法师的伤口——通常在作战时骑士会优先保护法师，不仅仅是因为法师更不抗造，更是因为法师的各种防御法术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好的法师是可以带他们绝地逢生的。这遍地倒下的法师比例着实不对。
枪伤。
温特接连检查了几个法师的伤口，全是枪伤。
他从一位已经故去的法师身上挖出了子弹碎片，拼一拼勉强能看出来一些法阵的纹路。也许是什么逆转法阵，这能解释为什么所有中枪的法师都无法自愈。
以法术强攻法师协会很明显需要大量的法师协同作战，来的亡灵法师很绝，他没想攻克这个法师堡垒，他只是把法师当作普通人对待，非常聪明。
但同时这意味着亡灵法师大量得到了仅几十年才蓬勃发展的火铳技术甚至还加以了改造。本就可以造成大量伤亡的亡灵法师，加上小孩子都能造成杀伤的火铳技术，这是什么噩梦组合。
温特带着莉莉安一路上收拢了几个还能举得起剑的骑士一同向斯嘉丽的牢房继续进发。
温特挥挥手，让所有人隐蔽，他探出头看去，一队配备了火铳和防御盔甲的家伙正在试图打开斯嘉丽的牢房。
显然，他们为了防止触发法师协会外围针对亡灵法师的探测，这群家伙都是普通人，他们可以靠着火铳一路杀过来，但牢房的锁火铳可崩不开。
领头的男人毕恭毕敬接过斯嘉丽递给他的一张纸，然后掏出了几颗魔法石和炼金术士最常见的法阵绘版，看来是斯嘉丽写好了法阵，让男人照葫芦画瓢。
不能等了，虽然对付一队带着火铳的杀手很可怕，可是在没有光明法师的情况下对上斯嘉丽更没有生机。
温特打了几个手势，让仅剩的战力按照防御队形散开。他把自己的枪递给莉莉安，食指左右点了点她两只手。
莉莉安点点头，她双手都能用枪，没有问题。
温特之前看过她在学院里的记录，希望她实战和考核一样好，这时候矬子里拔将军，只能靠这个新人来掩护自己了。克罗伊那家伙是巡逻到哪里去了？居然还没发现这边异常。
温特凝聚致命冰晶刀片，双手一甩精准地控制刀片插进敌人盔甲的缝隙割破他们的喉咙，同时快速猛冲向前拔出剑收割了第二波！他必须控制十分精细，因为他发现在这个特殊空间里自然元素不是流动的，完全是消耗战。
莉莉安沉住气，咬紧嘴唇，双手开枪——眼睁睁看着子弹打入人体崩出血花的感觉和在学院里打稻草人可是完全不一样。她不是害怕见血的人，她自小就在诊所帮忙，就算面对满是蛆虫和烂疮的伤口都不能影响她吃饭，因为她知道，她能清理并治疗好那些可怕脏污的伤口。
而现在，她在制造伤口。
她能感受到她的牙齿在发抖，她的下嘴唇夹在她的牙齿之间磕出了血，她的双手因为火铳的后坐力震得两条胳膊都麻了，但她没退缩，她维持着她的命中率，努力清理试图向温特开枪的敌人，她一刻不停地开枪直到弹药耗尽。
该死！她该为那个画法阵的家伙留一颗子弹的！
她对自己的剑法并没多大信心，但他们这边明显弹药耗尽，她身后已经有几人持剑冲了上去，但敌人还剩下仅半队人马，她扔下枪，抖抖几乎没什么知觉的胳膊，确认盔甲和剑上的法阵都已经打开，也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一上手，她意识到对方是野路子，蛮力过剩技巧不足，而她最擅长技巧，靠盔甲生扛了几下她便顺利近身，一个转身靠着惯性便把剑塞进了对方胸口！
鲜血铺面！
她傻傻地想，她是刺中了动脉吧？血才会这么喷出来！她僵住了，这和刚刚远距离开枪又完全不同！血喷进了她的盔甲糊了一脸，她模糊地看到自己眼睫毛上都挂着血珠，她嘴唇紧绷，生怕自己嘴唇只要抖一下就会尝到对方的咸腥……
莉莉安被一个剧烈的撞击唤回了神，她这才意识到温特已经到了她身边替她解决了从她身后袭来的敌人。
她被温特瞪了一眼，现在可不是吓傻的时候！
她努力跟上温特的节奏，往斯嘉丽牢门杀去。情况越发不好，温特应该是白日里消耗的法力根本还没得到多少恢复，晚上又强行来了，他身前一闪，试图架起冰墙帮助右前方的同伴减轻压力，可冰墙两三下就被敌方砍碎。
必须尽快干掉画法阵的领队。
温特不得不放弃家长式战略，只能让同伴自求多福，一人一剑猛地向敌方领队杀去。那领队身旁一直守着的那个很明显和其他野路子不同，正经骑士团出身的身法。交手后更是难缠，但——
温特心底有个他不敢听的声音——利兹？
对方头盔落地的瞬间，他不得不听见心底那个名字。
对方倒是毫不留情，趁他迟疑的一瞬间，一剑就捅向了他盔甲破损的右腹！
莉莉安刚看到克罗伊和布兰娜的庆幸，转头就被倒下的温特吓没了！
“剑和盔甲都是多诺万给你的？”
“是的，我今天学习了如何使用。”
这套装备温特不是第一次见，但他还是又自己检查了一遍上面的法阵和充能，并让莉莉安演示了如何激活光明系的几个防御法阵，确认她的熟练程度。
“很好，出发！”温特翻身上马，并向莉莉安伸出了手。
莉莉安觉得今晚值了！她竟然也有可以骑上尼诺大人的一天！
今晚法师团的负责人刚好也是嘉敏，莉莉安怀疑是法师协会故意的，因为嘉敏是少见的和温特关系还不错的法师。
“地牢所有的防御法阵都开启了，亡灵之力的检测法阵也开了，只要有人来救他，我们应该可以得到预警。”嘉敏等克罗伊也到了，带他们一起到了地牢。
莉莉安看着牢房里阴郁的男人，“我们确定一定有人来救他吗？这么大阵仗？”
“确定，她是凡·德·戴利家族的人。”
“那个在传说中全部转变成了亡灵法师的家族？”莉莉安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见到历史书里的人。
克罗伊冷笑了一声，“没错，欢迎欣赏百岁老怪物。”
“为什么成为亡灵法师呢？”莉莉安其实好奇很久了，真被她逮到一个亡灵法师，她忍不住采访一下，“这种活死人的状态，不能吃不能喝的，没有半点人生快乐啊。”
“因为死亡并不公平。”斯嘉丽温柔的说。
莉莉安有些惊艳于她的嗓音，意外的仔细看过去，不像在亡灵空间里的匆匆一瞥，那时她半飘在空中，被无数扭曲的幽灵包裹其中，看起来完全凶残。现在的她安静的跪在地上，如果不是她身上链满了锁链，你只会注意到她是个很美丽的红发妇人，她的肤色确实也像大部分亡灵法师一般没有血色的苍白，但她脸上可爱的小雀斑弥补了这点，最妙的是她琉璃般的眼珠，不同于温特海洋般的湛蓝，她的眼珠颜色很浅，间于通透的蓝绿色，像清澈见底的小潭。
如果不是相遇在牢房，而是街上，莉莉安会以为这是位需要帮助、鲜少外出的夫人。
“死亡是最公平的事了吧？”这是莉莉安作为医生的观点，“不论贫穷富贵，都要生老病死。”
虽然她的父母热衷于帮助平民，但也常常有贵族前来求医。
“有些平庸的人没病没灾七老八十才自然死去，有些惊才艳艳的神童早早夭折，这真的公平么？”斯嘉丽与莉莉安对视，“我可以给他们同样的生命长度。不屈从于病痛，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
莉莉安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的眼睛吸走了魂儿……
温特的大手直接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好什么好，你听她放屁。”温特挑衅的看向斯嘉丽，他是不惧直视她的，“你干脆承认你只是喜欢制造活死人时，对方的哀嚎，我还高看你一眼。别说的你好像多悲天悯人。当两天异端头子还学会忽悠小孩了！”
克罗伊给莉莉安解释，“斯嘉丽在百年前就是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她活着的时候最喜欢肢解约会对象，泰勒策反她——不，那应该叫他们俩同流合污之后，她应该是觉得让人死又让人生的掌控感更刺激？”
斯嘉丽明显不满克罗伊如此简单粗暴的解释她的艺术，她据理力争:“莉莉安，对吧？我听说你之前是医生，你明白人在濒死时爆发出的生命力是多么美妙吧？”
不，我不明白了。
莉莉安觉得自己居然刚刚有一瞬间觉得她说得对，简直是脑子有坑。
和斯嘉丽说话完全是精神污染，温特本来认为自己身边过于危险，想让莉莉安去跟着巡逻，但现在觉得他得把这个过于共情的新人栓在身边，只好带着她到了藏身处埋伏好。
莉莉安三分钟热度，刚看到斯嘉丽的震撼，已经完全被尼诺居然可以缩进这么小的埋伏点替代！
“马的腿可以这么弯折的么？”
尼诺明显感受到了莉莉安的惊叹，小小的打了个马鸣傲娇了一下。
温特不想理这两个幼稚鬼，瞪了他们一眼，“埋伏懂不懂？保持安静！”
莉莉安乖乖的做了个缝住嘴的手势，顺着温特的目光认真的盯着前方的空气。奈何夜太寂静，灯光下连个飞虫都没！身边的尼诺又暖融融的，明明睡饱了的莉莉安还是开始犯困了。
在莉莉安第二次瞌睡点头到温特背上，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她扔进法师协会大门口的喷泉池里清醒一下。
他感觉到莉莉安又要往前倒，恶作剧地往旁边一闪，就看见莉莉安哐当磕到地上——凄厉地张嘴——但是没有声音！
莉莉安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对——我哑巴了？这是什么惩罚方法？就因为我瞌睡把我毒哑了？我不打呼噜啊！
温特看着像自己咆哮的莉莉安，完全就是在看默剧，他问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很好，他也听不见他自己。看莉莉安傻乎乎的指着自己的耳朵，那她也听不见他说话。耳边夜晚的虫鸣和风声倒是一如既往。
温特做了个跟紧他的手势，带着莉莉安往外试探。他曾经见过这种法术，是一种从空间法术衍生的声音法术，复刻了之前一段时间的环境音以麻痹对方。
空间和时间法师非常稀有，光明法师成为大魔法师后可以使用少量的二者同源的空间法术。
传说拥有空间和时间天赋的法师在儿时常常因为无法自控而莫名消失或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空间和时间法师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去寻找这些孩子并进行教导。他们完全自成一派，和普通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但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温特也是在边境作战时，见到当时一同出战的光明牧师使用了这种法术，他说是机缘巧合从一个空间法师那里学来的。他当时救了个落水的孩子，那位空间法师是来找那个孩子的，看来是还无法自控的孩子瞬移掉到了湖里。那位空间法师作为感谢教了他这个法术。
如果参与营救的是掌握了这种声音法术的亡灵法师，那最起码也是大魔法师以上级别，又或者，亡灵世界获得了一位空间法师的支持，这更糟糕。因为空间和时间法师实在太神秘了，无从了解谈何作战？
温特带着莉莉安负责东线防守，克罗伊和嘉敏负责西线，温特在遇到东线的一组完好无损的巡逻队时，果断决定带着所有人往西线支援。
果不其然，他们见到了尸体和伤患——他一把拉住要从他身后蹿出去急救的莉莉安，他点了点她的剑。
莉莉安点点头，此刻她不是医生，是骑士。
越靠近斯嘉丽的牢房，尸体和伤患越多，莉莉安觉得汗毛直立，那些法师和骑士都在平和的虫鸣鸟叫中无声但痛苦地□□。这比惨叫还可怕一万倍。
温特凑近查看了一位法师的伤口——通常在作战时骑士会优先保护法师，不仅仅是因为法师更不抗造，更是因为法师的各种防御法术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好的法师是可以带他们绝地逢生的。这遍地倒下的法师比例着实不对。
枪伤。
温特接连检查了几个法师的伤口，全是枪伤。
他从一位已经故去的法师身上挖出了子弹碎片，拼一拼勉强能看出来一些法阵的纹路。也许是什么逆转法阵，这能解释为什么所有中枪的法师都无法自愈。
以法术强攻法师协会很明显需要大量的法师协同作战，来的亡灵法师很绝，他没想攻克这个法师堡垒，他只是把法师当作普通人对待，非常聪明。
但同时这意味着亡灵法师大量得到了仅几十年才蓬勃发展的火铳技术甚至还加以了改造。本就可以造成大量伤亡的亡灵法师，加上小孩子都能造成杀伤的火铳技术，这是什么噩梦组合。
温特带着莉莉安一路上收拢了几个还能举得起剑的骑士一同向斯嘉丽的牢房继续进发。
温特挥挥手，让所有人隐蔽，他探出头看去，一队配备了火铳和防御盔甲的家伙正在试图打开斯嘉丽的牢房。
显然，他们为了防止触发法师协会外围针对亡灵法师的探测，这群家伙都是普通人，他们可以靠着火铳一路杀过来，但牢房的锁火铳可崩不开。
领头的男人毕恭毕敬接过斯嘉丽递给他的一张纸，然后掏出了几颗魔法石和炼金术士最常见的法阵绘版，看来是斯嘉丽写好了法阵，让男人照葫芦画瓢。
不能等了，虽然对付一队带着火铳的杀手很可怕，可是在没有光明法师的情况下对上斯嘉丽更没有生机。
温特打了几个手势，让仅剩的战力按照防御队形散开。他把自己的枪递给莉莉安，食指左右点了点她两只手。
莉莉安点点头，她双手都能用枪，没有问题。
温特之前看过她在学院里的记录，希望她实战和考核一样好，这时候矬子里拔将军，只能靠这个新人来掩护自己了。克罗伊那家伙是巡逻到哪里去了？居然还没发现这边异常。
温特凝聚致命冰晶刀片，双手一甩精准地控制刀片插进敌人盔甲的缝隙割破他们的喉咙，同时快速猛冲向前拔出剑收割了第二波！他必须控制十分精细，因为他发现在这个特殊空间里自然元素不是流动的，完全是消耗战。
莉莉安沉住气，咬紧嘴唇，双手开枪——眼睁睁看着子弹打入人体崩出血花的感觉和在学院里打稻草人可是完全不一样。她不是害怕见血的人，她自小就在诊所帮忙，就算面对满是蛆虫和烂疮的伤口都不能影响她吃饭，因为她知道，她能清理并治疗好那些可怕脏污的伤口。
而现在，她在制造伤口。
她能感受到她的牙齿在发抖，她的下嘴唇夹在她的牙齿之间磕出了血，她的双手因为火铳的后坐力震得两条胳膊都麻了，但她没退缩，她维持着她的命中率，努力清理试图向温特开枪的敌人，她一刻不停地开枪直到弹药耗尽。
该死！她该为那个画法阵的家伙留一颗子弹的！
她对自己的剑法并没多大信心，但他们这边明显弹药耗尽，她身后已经有几人持剑冲了上去，但敌人还剩下仅半队人马，她扔下枪，抖抖几乎没什么知觉的胳膊，确认盔甲和剑上的法阵都已经打开，也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一上手，她意识到对方是野路子，蛮力过剩技巧不足，而她最擅长技巧，靠盔甲生扛了几下她便顺利近身，一个转身靠着惯性便把剑塞进了对方胸口！
鲜血铺面！
她傻傻地想，她是刺中了动脉吧？血才会这么喷出来！她僵住了，这和刚刚远距离开枪又完全不同！血喷进了她的盔甲糊了一脸，她模糊地看到自己眼睫毛上都挂着血珠，她嘴唇紧绷，生怕自己嘴唇只要抖一下就会尝到对方的咸腥……
莉莉安被一个剧烈的撞击唤回了神，她这才意识到温特已经到了她身边替她解决了从她身后袭来的敌人。
她被温特瞪了一眼，现在可不是吓傻的时候！
她努力跟上温特的节奏，往斯嘉丽牢门杀去。情况越发不好，温特应该是白日里消耗的法力根本还没得到多少恢复，晚上又强行来了，他身前一闪，试图架起冰墙帮助右前方的同伴减轻压力，可冰墙两三下就被敌方砍碎。
必须尽快干掉画法阵的领队。
温特不得不放弃家长式战略，只能让同伴自求多福，一人一剑猛地向敌方领队杀去。那领队身旁一直守着的那个很明显和其他野路子不同，正经骑士团出身的身法。交手后更是难缠，但——
温特心底有个他不敢听的声音——利兹？
对方头盔落地的瞬间，他不得不听见心底那个名字。
对方倒是毫不留情，趁他迟疑的一瞬间，一剑就捅向了他盔甲破损的右腹！
莉莉安刚看到克罗伊和布兰娜的庆幸，转头就被倒下的温特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