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莫天辰气喘吁吁的拍了一张纸在桌子上,端起面前的水就一饮而尽。

    夏初妤拿起那张纸:“你大早上干什么去了?”

    说着,视线就停留在了那张纸上。

    “寻找能人异士诊治吾儿......”

    斜睨了一眼莫天辰,夏初妤不解:“这是个寻医的告示吧,你揭它作甚?”

    闻言,莫天辰神秘一笑,拿过夏初妤手里的告示,递给一旁坐着的钟时清:“时清兄,你看看。”

    夏初妤也顺着望去,这家伙不知道在犯什么别扭,一个正眼都没瞧过她。

    接过告示,钟时清上下粗略扫了一眼:“你怀疑这张家有怨灵?”

    “知我者莫若时清兄啊。”莫天辰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看这告示上说的......”

    边说着,手指边指上了告示上的一行字。

    【与虚空对话,状如痴傻......】

    夏初妤好奇,凑着头准备去看看这行字,却被钟时清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一个没站稳,夏初妤趔趄了一下。

    “钟时清!”有些恼怒,夏初妤没忍住喊了他一声。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将手上的告示递了过去。

    白了他一眼,夏初妤也不想接,端着凳子往莫天辰身侧挪了挪。

    看着两人别扭的相处模式,莫天辰摸不着头脑:“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普通人可不能轻易看到怨灵,你怎能断定这张家就一定有怨灵?”夏初妤开口,顺势转移话题。

    “那肯定是打听过了呀。”莫天辰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模样:“这张家将能请的名医都请了个遍,都说这张小公子并无大碍,可是这症状却不见好转啊。”

    “所以这张老爷才说寻找能人异士,而不是找大夫。”夏初妤了然。

    “没错!”说着莫天辰就激动了起来,兴致高处还敲了敲桌子。

    “你一个天师,见过的怨灵不说成千也有上百,至于这么激动吗?”这狼狗见到肉的表情,让夏初妤一脸鄙夷。

    “那是因为......”闻言,莫天辰像献宝似的,拿过那告示指给夏初妤看:“你看这儿!”

    “若能医好吾儿,鄙人愿赏金百两以表谢意。”夏初妤复述着上面的字,看着背后似乎都长出尾巴狂摇的莫天辰,有些好笑:“你们天师不都是以除灵护道为己任吗,怎么还为了这点赏金兴奋。”

    宝贝似的叠好那告示收好,莫天辰努嘴:“我可不像你们,都不缺银子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天辰话锋一转:“再说我们不是要去广陵吗,这一路上总得有点银子傍身。”

    说着,他朝钟时清抛了个媚眼:“怎么样钟兄,去不去?”

    “......好。”

    印晴伞撑开,周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构成了一片保护区。

    钟时清执伞,而夏初妤则行走在他身侧,伞下打出的阴影刚好就笼着她免受阳光侵蚀。

    一路上莫天辰倒是十分激动,快步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还回头催促一下后面的两人。

    来到这里,夏初妤就没有出来过,今日跟随他们出来街道上,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这么的熟悉。

    “赵。”突然,夏初妤望着一个铺面上的招牌停下了脚步。

    经商者,每个铺面都会印上属于自家的徽记。

    夏初妤望着这熟悉的铺面,鼻子有些酸。

    外面的陈设依旧维持原样,连装潢都不曾变过,如今,却易主到自己最痛恨的人手里。

    “怎么了?”钟时清发现了驻足的夏初妤,将印晴伞又朝她那边微微倾斜了几分。

    “这里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因为钟时清执着伞,夏初妤只能拉着他的衣袖,语气中带了些哽咽:“我父亲的墓在那里,我......能去看看吗?”

    夏初妤抬头,对方也刚好在看她,她透过对方晶亮的眼眸,看见了降志辱身的自己。

    “好。”钟时清点头,对着前面的莫天辰道:“莫兄,我们有事,张家你先行一步。”

    “啊?什么事啊如此着急?”莫天辰离他们有点远,钟时清说话他有些听不清楚,站在那里喊着。

    不过身后的两人并没有回应,早就已经隐没在人群里了。

    钟时清答应了,夏初妤暗自松了口气。

    苦笑着说了声多谢,二人就朝小山上走去。

    小山上人迹罕至,多年未经修剪的树枝纵横,不一会儿,钟时清身上就多了几处划痕。

    当钟时清再一次伸手帮夏初妤拨开树枝后,夏初妤总算忍不住开口:“钟时清,我如今只是魂体,这些树杈伤不到我,你不必如此。”

    看着对方节骨分明的手沾染了不少泥土,夏初妤总是有些不忍的。

    “无事。”

    他似乎总是这样,固执又惜字如金。

    叹了口气,夏初妤索性不再劝他,随他去了。

    走了有一会儿,两人终于看到了那处墓碑。

    提起裙摆,夏初妤忍不住向前跑去,身后的钟时清没想到她突然加快的步伐,不过还是反应很快的紧跟在她身后,将印晴伞的隐蔽笼在她头上。

    墓碑因为常年无人祭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后面的杂草遍布,都快分辨不出这是一处坟了。

    夏初妤狠狠地咬着自己嘴,但还是忍不住无声的落泪。

    上前一步,将坟上的杂草尽数拔出,而钟时清自始至终都站在夏初妤身后执伞,沉默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这处坟地恢复原貌,夏初妤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跪在墓碑旁,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女儿不孝,没能守住夏家的产业。”泪水把视线遮的有些模糊,夏初妤抬手在脸上囫囵擦了一把:“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您,您一定生气了吧。”

    “对......对不起父亲......”千言万语用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夏初妤哽咽着,只能重复着对不起。

    钟时清蹲下,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夏初妤。

    “不用了,我一个怨灵,用不上。”夏初妤没有接,一直盯着墓碑出神。

    两人沉默许久。

    “钟时清,你会杀了我对吗?”突然,夏初妤开口:“在你找到广陵玄铁之后。”

    钟时清眼神微动,没有接话。

    料到了对方会是这个反应,夏初妤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阴噬是什么,但是有朝一日你若杀了我,还请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将我埋在此处。”

    夏初妤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地:“我的尸首早就被赵子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天师普度众生,还望你能在我魂飞魄散后,在此处给我立个碑。”

    “夏初妤......”钟时清唤她,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嗓音似乎有种让人平静的魔力,似酷暑中的一道微风:“我说过,你尚未沾染血气,尚有往生之机。”

    往生......可我从未想过......

    夏初妤没有接话,她盯着对方平静的双眸,突然开口:“天师度化怨灵之前,是不是会听听怨灵们生前的故事?”

    虽是询问,但根本就没想要钟时清回答,夏初妤便自顾自开口。

    “我父亲,原本是镇上有名的商人,他年少时,就和赵子齐的父亲一起,经营了许多旺铺。父亲这个人吧,乐善好施。每年都会拨铺子里的盈利来救助附近的农民。

    久而久之,口碑在邻里之间就好了起来,大家也都愿意来铺子里光顾一下。

    似乎是想到什么,夏初妤笑着:“家里铺面多,酒楼、织布、脂粉都有。

    不过赵伯父并不认可父亲的做法,他觉得寻常百姓能力有限,不足以维持店铺盈利,总想着将生意做到官家头上去。”

    夏初妤的语气有点快,声音不自觉带了些怨恨:“官场人心诡谲,父亲不赞同赵伯父的做法,两人意见不合便分开了。

    事实确如父亲所料,家里的生意好,和管家往来的其他商人自然眼红,便起了栽赃陷害的想法。

    那日,赵伯父约父亲赴宴,扬言要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父亲欣然前往。”

    随着夏初妤的故事,她自己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明显,只是她太投入,并没有发现。

    钟时清看到这一变故,抬手放在了夏初妤的肩膀上。

    只觉一股带着清新的暖流席卷全身,心口似乎平静了许多。

    “他竟然,在父亲的酒里下毒,毒死了父亲!”夏初妤深吸一口气:“趁夏家无主,他趁机吞并了夏家所有的产业。”

    夏初妤气氛,手无意识的就捏住了钟时清的胳膊:“赵子齐那个畜生想趁机羞辱我,我宁死不从,他便活生生将我勒死!”

    一声闷哼拉回了夏初妤的思绪,她转头看去,自己正掐着别人的胳膊,许是力气有些大,使得钟时清痛呼了一声。

    触电般收回手:“抱......抱歉。”

    “故事讲完了。”夏初妤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又转头看着钟时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一定觉得无聊极了吧。”

    像是极力伪装自己的无措,夏初妤故作轻松:“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找莫天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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