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号,中央客厅。

    环形沙发空着不坐,秦无把腿架在桌上,手里抛着三个核桃:“你这样出不对,容易被小王K掉。再想想呢?”

    安德鲁绞尽脑汁:“那......那我先出2,再出对子?”

    “我直接一个对2,把你牌全吞喽。”

    秦无笑眯眯地伸手:“来来来,愿赌服输啊。”

    安德鲁垂头丧气地再递给她一个核桃:“秦,你是怎么玩得这么好的?”

    “这种牌有诀窍的。你再陪我玩两把我就教你,怎样?”

    “好!”

    开放式的小客厅对面就是弗尔曼的休息室,休息室没有关门。

    弗尔曼放下手里的书,按了按额角狂跳的青筋:“这两个蠢货在干什么?”

    林芝在数值测量台边上刷刷记录着,头也不抬:“秦无在教安德鲁玩牌吧。”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怎么能这么废物?”

    “那也没办法啊。”

    林芝有些无奈:“咱们下潜已经三天了。洋流刚走,这三天不能出舱门,他俩又没别的娱乐活动,总不能干坐着发呆吧。”

    “再说了,如果嫌弃的话,当初招人的时候自己怎么不好好想想。”

    她抱怨得还算小声,弗尔曼却听得一字不落,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她。

    林芝把头埋进笔记本里,假装什么都没说。

    意识到唯一一个靠谱的队友也开始离经叛道后,弗尔曼瘫坐在椅子上,真心感觉累。

    想当初他招揽秦无,其实是看上了她脑子好使,这话出去谁信呢。

    十天前,7号地下城。

    弗尔曼披着黑帽兜,行色匆匆。

    他急着找德邦酒馆的老头,正赶路,半路上却被人撞了个跟头。

    “哎哟,对不住您。”

    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弗尔曼只感觉腰间一轻,他的手杖被人摸走了!

    “欸,别跑!”

    地下城的人别说帮忙拦住小偷了,连个围观的都没有,弗尔曼只得自己追了三条街。

    气喘吁吁地,他追着那人的后脚跟拐进了一个小巷,却被两个拿着铁棒的彪形大汉拦了下来。

    “入场证明。”

    “我东西被偷了,那人跑进去了,我得追啊!”

    两人不为所动:“入场证明。”

    弗尔曼喘得脑袋直发晕。

    他不知道自己得开什么证明才能入场,只好直接点开光脑,粗暴地给那两个大汉看了一串长到数不清的钱包余额:“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呃,请进,请进!”

    果然。

    不管在什么地方,资产证明就是最好的证明。

    弗尔曼懒得管那两个看门的在会不会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他气势汹汹地走进小巷,势必要找回手杖!

    但还没走两步,他脚步就开始迟疑了。

    小巷里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糜烂的女人和白瘦的少年像一滩滩破布堆在街边,裸露的□□随处可见。烟草劣质得就像烧干的秸秆,一点燃就是呛人的烟雾。

    弗尔曼扇了扇鼻子,绕过地上的人或者东西往前走去。

    越是往里走,小巷就越是开阔。

    人越来越多,弗尔曼不得不踮着脚走才能在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

    这是在干什么?

    身边男人女人身上统一一股酸汗味,这味道和刺鼻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要把他熏得晕死过去。

    他现在也不想着找回手杖了,只想赶紧出去,这地方真是又脏又乱!

    然而人群像水流一样,不由他分说,把他冲到了一个比赛台下。

    “秦无!秦无!秦无!”

    台下,人们在欢呼。

    这个临时搭起来的拳场连栏杆都是用破布拉的,弗尔曼紧紧抓住破布,好容易才没有被人流挤走。

    松开手,他感觉抓过布料的掌心一片黏腻,差点没一声吐出来。

    憋住,弗尔曼,憋住!这里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强撑着把呕吐的欲望压下去了,弗尔曼又差点被观众们震天的喊声给震聋过去。

    “秦无!秦无!秦无!”

    台上,少女出拳闪避干净利索,引得观众们高昂喝采。

    弗尔曼没看。

    他只关心比赛结束后人会变少,到时就可以从这里脱身了。

    比赛并没有耗时很久。

    莫约过了十分钟,这个叫秦无的少女就击倒了对手,聚集在台下的观众渐渐散去。

    就在弗尔曼打算赶紧离开时,却被台上的对话吸引了注意。

    “老板,赛钱您给少了。”

    “小无,怎么说话呢,我可关照你不少年了。”

    秦无慢吞吞给腰系上绷带:“要是在以前,我也不跟您计较这一两百块钱。但秦瑜她最近住院了,我是一分钱都少不得,您见谅。”

    “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了?”

    “昨天打了三场,赢了一个一级的两个二级的,是7000。前天就打得比较多了,前天是五场,12000,再加上今天的8000,您应该再给我230。”

    “......还有45%的场地税,和800块的参赛费啊。”

    “算了的,一共是12450。”

    秦无飞快答道:“您只给了12220,还差230。”

    拳场老板骂骂咧咧数了钱给她,秦无拿着钱下台,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躲在台下角落里的人突然冒出来:“你刚刚怎么算的?”

    “哈?”

    “就算那个钱。”

    “这还要算吗。”

    秦琅不以为意向前走去:“看一眼就出来了。”

    弗尔曼有些激动,但随即又冷静下来。

    就算有点小聪明,又能怎样?

    会心算,不代表她能同时处理潜艇上几十上百个项目的数据整合。

    弗尔曼有些失落。

    泰坦7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唯独差一位船长。

    他现在顶多能同时处理200份数据,达不到船长要求,只能做副手。

    没有联邦支持,想要在短短六天之内找到合格的船长,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

    他冷静下来,跟着秦无往小巷出口走去。

    走到一半,却被人从背后一手刀砍晕:“就是他!”

    秦无听到背后的响动,见怪不怪,继续走自己的。

    直到她听见有人私语窃笑:“这个冤大头,余额里有几个亿不止!咱们发了!”

    秦无停下脚步。

    晚上,弗尔曼在一个老旧的小屋里睁开了眼。

    “老大,您醒了?”

    一睁眼就是秦无鼻青脸肿的笑容,弗尔曼吓得连连后退:“谁是你老大,你干什么!”

    秦无只好挡住自己惨不忍睹的脸,跟他讲明了前因后果,又委婉地表示自己付出这一切无怨无悔。

    她愿意为这位尊贵的少爷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动动小手指,把她姐姐送到医院去。

    “您是想找人算数吗?那您可找对人了,我从小到大都对算数特别拿手。”

    弗尔曼的床面前,摆着那根失而复得的手杖,手杖顶端镶嵌着的红宝石闪着光。

    他其实并不对地下城的人抱什么期望。

    但他看了眼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几乎只进气不出气的秦瑜,没有开口拒绝。

    也不知道这女人挨了多少打才抢回来手杖。

    “如果你能同时心算100道题,三天后,去德邦酒吧找我。”

    扔下一本书,弗尔曼离开了。

    他还是留了情面的。

    毕竟联邦里能同时算出100道的人不在少数,但这却远远达不到驾驶最先进的泰坦号的要求。

    泰坦7号作为最新一代潜艇,主控系统非常复杂。

    不仅重点连接了引擎和资源储备系统,还新接入了表面的传感涂层。

    泰坦7号对船长要求极高。

    船长必须得在控制潜艇下潜的同时,能做到紧密关注三个系统的实时数据,并且把每个单独的数据快速整合到一起,对整个潜艇的情况做出判断。

    就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这小姑娘虽然不可能做到,不过......就当是报答她救他出来吧。

    弗尔曼离开地下城的第二天,秦无的姐姐被接进了友谊医院的VIP病房。

    秦无当然知道是谁帮了她。

    第三天,秦无顶着一脸青紫的伤痕出现在德邦酒馆,眼睛里全是血丝:“老大,我做出来了!”

    弗尔曼漫不经心地夸赞:“不错,但我不是你老大。”

    “不是100道,我,我同时做出了300道!”

    弗尔曼一惊,而秦无好像只留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她身子晃了晃,直直朝地上砸去。

    就算昏倒了,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本《潜艇操作数据处理》。

    三天,能同时做300道题,也就是同时处理300份数据。

    确认完秦无真的能做到后,弗尔曼情绪一片空白。

    随后,狂喜情不自禁地在脑中炸成一片片烟花!

    他的泰坦号,终于找到船长了!!

    回想起当时的喜悦,弗尔曼忍不住摇了摇头。

    秦无人有多聪明,就有多不靠谱。

    他们在7000米深度才停留了三天,她就已经闲得憋不住了。

    每天在小客厅里,她不是用长杆打桌球,就是拉着安德鲁玩牌,一点不务正业。

    那幸好还建了个小客厅呢。

    要是没有,她不得上主控室玩?

    “叩叩。”

    走到小客厅,弗尔曼敲了敲桌子:“好了,咱们来说正事。”

    秦无收起嬉皮笑脸的做派,倒有几分认真听事的样子。

    “今天下午三点,我们需要打开舱门,外出测量一次体感水温,压强,并且采集一份有30米垂直高度差异的海水样本。”

    “秦无。”

    弗尔曼看向秦无:“这个任务你去。”

    你不是很闲吗。

    “行啊。”

    秦无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只要我回来没被辐射成一个变异人,叫我干什么都行。”

    “你们小心被我回来吃掉。”她张嘴作咬人状。

    弗尔曼捏了捏眉心:“我们身上的防核辐射服是专门针对下潜辐射设计的,能隔绝99.8%的核辐射,你放心出去。”

    “那谁跟我一起去,你吗?”

    秦无已经跑去储物室挑选仪器了,弗尔曼没有再理她,而是看向安德鲁和林芝。

    “船长和副手不能同时离开潜艇。你们谁和她一起去?”

    “我去吧。”

    安德鲁转了转肩膀:“林芝这些天一直在工作,我再不出门,感觉什么都没干似的。”

    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干好吧。

    弗尔曼无话可说,走到主控制开始调试设备。

    15:00

    泰坦号顶端,一个圆形的闸口开始泄水,随后,厚重的闸门缓缓打开。

    秦无和安德鲁从里面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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