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丁小雨已来不及使出凝结术。

    双臂格挡“呲。”睡衣布料开裂。一击即出的缝隙,丁小雨喘着气向后瞬移退到树下。

    血汩汩流出,染红脚下的草,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片诡异的暗红。

    长发少年提着滴血的琴弓,一步一步,一步朝梧桐树走来。“让你死在南京,算便宜你了。”

    丁小雨喘着粗气,两只手都挂彩了,又不能出右拳伤到陈岸。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这。

    “哒哒”脚步逼近,举起的琴弓闪过一道寒光——

    “修?你怎么来了?!”

    泪痣少年勾唇,“提前来祝你们毕业快乐。”

    在大家各奔前程的前几天,修来过一次金时空,汪大东还没来得及订饭店的位子,对方便收到了禁卫军的电话。

    内容言简意赅,“盟主晕倒了,请团长速回。”

    临走前,修特意将无声咒教给了丁小雨、汪大东、王亚瑟、雷克斯以及田弘光五人。

    “在异能界中有数不清楚的异能术,异能术绝大部分通过语言激发,向外界释放能量。”

    “但语言终究是载体,只要修炼到达一定境界,身体的能量就会像自己的手指,操控自如。这样的境界是不需要靠声音激发的。”

    汪大东:“那修,你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惭愧,我暂时还没到这样的境界。到达’境界不仅需要强大的异能量,更重要的是开悟,‘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汪大东:“修,你说得我好晕啊。这么难的境界到底谁能修炼到啊?”

    修唇角弯弯:“当然有。”

    汪大东:“是谁?”

    “铁时空的少年帝王——灸大長老·舞。”

    汪大东哀嚎一声:“那我们到达无声境界岂不是要用上一辈?不是吧,到时候我人老珠黄,牙齿都掉光光了诶。”

    众人忍俊不禁,连修也是。“所以我只教你们‘无声咒’,就练这一个异能术,关键时刻能保你们的命。”

    「记住,这个咒语只能半年发出一次,你们五个一定要牢牢记住!」

    树影斑驳,起风了。

    丁小雨抬眼,心海发出一声快速的轻叹。

    【伏瑞斯·乌拉吧哈。】

    琴弓滞停在丁小雨的面前,离睫毛仅三厘米的距离。陈岸忽然发觉自己不能动了,就像一座雕塑被人钉住。

    陈岸阴厉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想让你冷静会儿,陈岸,我并没有恶意,毕竟在未来我们是朋友。我希望顾林溪平安幸福,未来的你也是如此。”

    没有了凌厉窒息的攻击,丁小雨紧绷的身体终得稍稍休憩。他放松神情,语气轻柔,开始诉说着曾经在这座城市里发的故事。

    古老的,似上个年代的大笨钟。那时候的车慢都很难。

    “你的本名叫陈桉。在你出生的那天,窗外的蓝桉树开花了。”

    “你有位很好的母亲,她叫颜绾,很坚强也很温柔。”

    “未来的你告诉过我,世界上最幸福的时刻是五岁放学回家,而颜绾微笑的听你讲述世界上最漫长,最无聊的故事。”

    深夜的风静静的吹,停在空中的琴弓落在了大腿外侧。不知何时,陈岸挣脱了凝结术。

    他没有继续攻击,也没有收起武器。

    “就算我们未来是朋友又如何?就算这些是未来的我告诉你又怎样?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信。”

    除了颜绾,十七岁的陈岸不相信任何人。他就像一把没有柄,连刀背都磨得发亮的刀。无论从哪触碰都棘手,都会被伤到。

    这样的反应,在丁小雨意料之中。

    他连未来的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言论?

    可陈岸并没有直接发起攻击,那就代表还有回转之地。“陈岸,我们来做个赌注怎么样?”

    “什么赌注。”

    手放到身后,一个精致的八音盒出现在丁小雨的手上。“这里,储存了另一个你的所有记忆。只要你将八音盒开启就可以获得全部的记忆。”

    “而在2007年的秋天,六福村会发生一桩无头杀人案,我们便以此为赌注。如果案件发生,那么就是我赢了,你就要协助我,一起去救顾林溪。”

    长发朦胧了眼中的情绪,陈岸神色莫名,“如果你输了。”不是陈述而是反问。

    “那么我自愿成为你手下的亡魂,永远闭嘴。”丁小雨见他眉心微动,又加大了筹码。

    “在此期间,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你执行你的任务,我们互不相干。”

    “吱。”细微踩叶声。

    陈岸猛地回头,他看见了顾林溪。

    人下意识的举动最不会骗人。而丁小雨感受到的是来自陈岸顷刻间的杀意。

    暗道一声糟了,随即瞬移到顾林溪面前。

    对方穿着睡衣,身上披着牛仔外套,手里拿着保温杯,显然是已经洗过澡下来打热水。

    眼神惊恐。

    一个窥见肮脏的人。很好。

    这个反应在陈岸的意料之中。

    陈岸轻声慢语,眼中的阴鸷狠戾赤/裸/裸摊在表面。“你都听见了?”

    慢条斯理,好似在处理一条待宰的鱼。

    顾林溪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脸色快比上今晚的月亮了。

    顾林溪是个勇敢的人,可她再怎么勇敢也是个普通人。而陈岸真的会杀人,他也是真的会杀顾林溪。

    丁小雨抓住女孩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因为害怕身体止不住战抖。“林溪,林溪!”

    空洞的眼神有了丝光亮。顾林溪扭头,忽然轻轻的,茫然的问:“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丁小雨,对不对?”

    丁小雨的大脑在一刹那空白,来找陈岸前他特意用战力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不出房间是绝对听不见声音的…..

    “答答——”血砸在鞋面上的声音。

    因为战力不足,屏障不知何时碎了….

    丁小雨不想将顾林溪牵扯进来,不仅仅是故事的复杂性,更重要是怕她接受不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煎熬的等死。

    “林溪,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孩眼底满是泪水。

    难怪…..

    难怪前后差距那么大,顾林溪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

    她只是一个小透明,就算小时候认识又怎么样?年,只是一个普通的时间单位量词罢了。

    那另一个“丁小雨”靠近的目的是什么?

    是同情吗?是觉得好玩吗?

    那这个世界的小雨呢?

    手心的力越来越大,就像一个人在海里抱着杠铃,绝望的往下沉。

    “林溪,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我晚点会和你慢慢解释。”

    可女孩却松开手。

    她退后,退出了丁小雨的保护圈,与他对立而站。顾林溪望着他,眼睛红红的,“如果你在这,那这个世界的“小雨”去哪了?”

    “他死了吗?”

    丁小雨喉咙滚动,他知道顾林溪误会了,他想解释,可这么乱的时候,有太多的事不知道如何说出口,陈岸也没给他时间说。

    琴弓一挥,一道地劈飞来。

    速度太快了,防不胜防,丁小雨硬生生用右拳肉抗下攻击。

    流血量增加了,丁小雨现在身上没几块好皮。他扯着嗓子呵道:“陈岸!你冷静!我有办法!”

    “你的小女朋友可什么都看见了,都到这步了,你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陈岸后悔了,太后悔了,他在音乐台就该解决丁小雨。

    “我会让一切回到最初,我以我的性命担保。”闻言,对立的陈岸垂下手,“好啊,你处理。”

    丁小雨转身走到顾林溪身前,他神色哀伤的注视着女孩,而顾林溪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

    他必须要删除这段“不愉快”的记忆。

    女孩轻轻的问:“你要怎么做?”

    顾林溪相信面前这个丁小雨不会害自己,如果他和陈岸一样要杀自己,那么在音乐台,在回旅馆的小巷子里,他便有无数次机会。

    她没有选择。

    两个人同时出声,一个在陈述一个在反问。

    “我不会伤害你林溪,一下下就好。”

    丁小雨伸出手,蓝色的荧光浮动,好似萤火虫点点飞舞在两人之间。

    “会有副作用吗?”

    “…..不会。”

    “谢谢。”顾林溪轻轻的闭上眼睛,丁小雨声音沙哑的念出了那道咒语,“伊瑞斯蕊外.呜拉巴哈…..”

    一个手刀,女孩倒在丁小雨怀里。

    “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会忘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抱紧怀里的人望向月下的陈岸,克制着临界情绪道——

    “这下我们的赌约可以继续了吗。”

    陈岸没有回答却收起了琴弓。

    17岁的陈岸只会权衡利弊。

    丁小雨踩在自己的血里———

    他做到了。

    “哒哒——”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青旅老板娘,服务生乌泱泱一群人。

    跑在前头的老板娘见到庭院的惨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怎么回事啊!!我的桌子,我的椅子,还有我养了三年的金鱼!!”

    “小金,我滴小金你死的好惨啊!”

    再看看始作俑者,妈呀。老板娘忍不住打寒颤,怎么流那么多血?

    再看看好端端的陈岸,老板娘害怕的想,不会是杀人犯吧?

    一个服务生道:“老板娘,我们报警吧!把他们俩个都抓起来!”

    “没错,没错!”

    老板娘额头冒冷汗,我滴乖乖,你们能不能别说话,我也想报警啊,但此情此景,我是真滴怕这个长发男杀人灭口啊。

    青旅的工作人员叽叽喳喳。

    一直没说话的陈岸说话了:“闭嘴。”他的声音没有可以提高,有人不服气恶狠狠瞪过去,“你算什……”

    当他直视陈岸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声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很少见的浅色,在月亮的下充满了神性的美,就像希腊神话的阿尔忒弥斯。

    可陈岸不是阿尔忒弥斯。

    他的浅色瞳孔承载了人性的阴郁和凉薄。

    庭院很快安静下来,一张银行卡扔在老板娘脚边,“这里是二十万,密码是六个零,赔你这的损失够了吧?”

    老板娘两眼放光,忙不迭地捡起银行卡:“够够!老板您还要什么尽管吩咐哈!”

    陈岸:“给他请个好医生,其余照旧,不要来打扰我。”

    “他”是谁不言而喻。

    陈岸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板娘:“好好,您慢走哈。”扭头,“你们还愣着干啥,赶紧给人请医生去!”

    “财务你跑啥,快给我算我赚…..不这院子赔了多少钱!”

    服务生被老板娘赶去各司其职。深夜,一房间不停的响起女人的狂笑声以及…敲计算机声。

    起夜的住客:“你们这青舍闹鬼吗?”

    服务生:“是老板娘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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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轻轻的飘在空中又缓缓落下。顾林溪穿好衣服拉开了窗,暖暖的太阳洒在脸上。

    她伸手,光从指缝里溜走连同尘埃一起。

    几点了?肚子好饿。等会儿叫上小雨和陈岸一起去吃鸭血粉吧。^ ^

    南京真是个好地方。

    有人站在楼下,视线聚焦,顾林溪低头看见了紫薇花,看见了丁小雨。

    “早上好林溪。”

    “早,早上好小雨。”

    有人走进丁小雨,他也同样仰头,阳光挡住眼底的晦暗,“溪溪,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睡得可好了,而且还做了个美梦诶^ v ^”盐水鸭太好吃了嘿嘿….

    “我煮了鸭血粉要来碗吗?如果你还没起床的话…..”

    “!!等等我,我马上下来!谢谢你陈岸你真的是个小天使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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