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不算近，从这里看过去，高颜只能看到迷蒙的脸色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不在焉得像一张草草而成的素描。
但这并不影响他散发魅力，自从他一出现，整个场馆的眼光全部被他拉过去，简短的几句场面话，更成了他神秘莫测的佐证。
足够英俊，足够有钱，足够的权势，足够气质非凡，
也足够让人着迷。
李力持还在激情澎湃地说着场面话，可是高颜什么也听不见，她脑中嗡嗡隆隆，潜藏多年的记忆呼啸而来，将她缠绕着，碾压着。
三年前的莫尔济讷，飞雪，木屋，连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脉，和篝火边那个耳鬓厮磨。
男人被火光点亮的布满渴望的眸子，以及自己蜷缩着，滚着热浪的身体。
……
心脏剧烈的跳动，洞穿了三年的时空，席卷着高颜，点燃着高颜。
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记忆和现实的人在此刻重叠，高颜极度克制，但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一点一点去比较庞九霆的变化。
男人明显更为成熟。
漆黑利落的发，笑意盈盈的瑞凤眼。他是天生的笑模样，小小幅度的表情便可做出十分儒雅谦和，颀长身材英挺上扬，周身都是顶尖企业家的意气风发。
一瞬间千言万语，梗在喉头。
高颜定了定，平复着心中的汹涌。
庞九霆心情似乎不错，他双手插袋，看着自己的助理派发着启泰金融的纪念币，不时对着涌过来的女队员微笑致意，遇见实在热情的，还会伸出右手，礼貌握手。
慷慨且俊美无俦的男人，即使高不可攀，也足够诱人。
那纪念币的面值不低，队员们喜不自胜，看向庞九霆的目光更添仰慕。
高颜不着痕迹地慢慢后退，尽量将自己藏在人群后。
冠名商一般不会观看队内选拔，高颜决定等庞九霆离开。她看好了卫生间方向，准备趁人不注意躲进去。
结果高颜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李力持高亢的声音。
“高颜，先别走，先过来跟庞总认识一下。”
……
高颜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李力持有病。
心揪做一团，可还要装作漫不经心。
高颜硬着头皮转身，尽量维持着体面，三步并作两步伸出手，用自己最饱满的状态，迎向庞九霆。
“庞总，您好，欢迎您。”
无人回应。
庞九霆面无表情扫了一眼高颜，深深的眼眸里是疏离和审视。
良久，就在周围人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庞九霆才慢慢伸出手，不咸不淡地招呼：
“你好。”
他轻轻回握住高颜一直举着的右手。
那双手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白透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凸起交错。
冰凉而干燥的触感慢慢缠上来，熟悉又陌生。
“谢谢你的欢迎。”
是上位者公事公办的机械感。
两人的交叠转瞬即逝，几乎只有一秒，两人同时放开。
官方到极点的疏离，就像所有人的第一次相识。
或者说还不如。
头顶气窗的阳光直射而来，高颜眯了眯眼睛，借势移开目光。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前天受伤的手肘，用力一扯，还带着血丝的伤口随之崩裂。
血透出纱布，高颜轻声哎了声。
“教练，我这个手有点不方便，我去处理一下，先失陪。”
李力持的一心扑在庞九霆身上，闻言不耐烦地摆手，转过头对着庞九霆又是笑脸相迎。
“庞总……”
高颜谁也不看，埋着头快步离开。
·
盥洗室的水流哗哗作响，高颜把再次崩开的手臂粗略冲洗一遍，然后一点一点用医用棉签点涂伤口。
棉签太小了，高颜抿了抿嘴角，索性将整瓶酒精倒上伤口。
撕扯般的刺痛带走难以捉摸的钝痛，却让高颜的心头一松。她终于觉得方才胸口的那股燥热的浊气消散了。
周围寂静一片，足够的安静给了高颜足够的安全感。
她的脑子清明起来，尽量让自己忘却刚刚。开始慢慢思考一会比赛的时候，应该选取什么动作，才能让李力持愿意把机会留给自己。
伤口不能密封，皮肉在酒精挥发之后开始紧绷，高颜决定先在这里靠一靠，时间差不多了再出去。
却不想刚走出盥洗室的拱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庞九霆。
他不知已经到了多久，正随意地半靠在左手边的白色墙面，漫不经心地拨弄手上的车钥匙。
高颜没挪脚，站在原地，盯着抬头望向自己的庞九霆。
廊道五米的距离，足够近，也足够远。
此刻的庞九霆撕去方才的儒雅，他斜着眼睛瞄着高颜，表情意味深长。
高颜定了定，还是照常走向出口。
走廊的灯光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高颜的橡胶鞋底擦在陈旧的大理石地面上，轴得像永远磨不快的钝刀。
黑暗将彼端的庞九霆淹没，只剩下一双晶亮专注的眸子，盯着高颜由远及近，直到肃立在自己眼前。
眼前的女人半长的黑发，瘦，却不干瘪，反而是让人难以忽视的蓬勃和饱满。
她就在眼前，跟从前一样，皮肤瓷白，唇线微微抿着，倔强清冷，让人不知道该靠近还是推开。
庞九霆的神情冷淡，高颜在他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
庞九霆额角瘦削，身材却是精壮，严丝合缝的高定西装包裹着他颀长的身体。明明可以让人浮想联翩，周身却是凛冽的生人勿近。
随着高颜走近，两个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就像热恋男女忘情的拥吻。
高颜斟酌片刻，还是率先开口。
“庞总，好久不见。”
女子清亮的嗓音滑进耳朵，字正腔圆的两个字，被高颜读地婉转悠扬，气流绕出牙齿，又低低地落回到女子柔美的喉间。
庞九霆似乎扯了扯嘴角，他眼神直直逼过来，似笑非笑。
“这么正式的么，高队。”
高颜抬头，眼前正是庞九霆慢慢滑动的喉头。三年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此刻如此真实。
不知怎地，高颜忽地觉得心头有点沉。
良久，她还是讲出了那句在梦里说出千百回的歉意。
“对不起，三年前是我做的不对。”
庞九霆身子一滞，他高大的身体半藏在阴影里脸上的神色深的看不清。
“哦？”
庞九霆悠悠地抬高语调，似是轻笑一声，像听见了什么难以认同的玩笑。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有什么值得你对不起？分手而已，这世界上多的是不告而别的人，不只有你一个。”
庞九霆终于转过脸，脸上果然带笑，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刺骨。
“你小看我了，高颜。当然，也高看了你自己。”
高颜哑然。
她早已经习惯了嘲讽，也已经做好准备，却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那就好，庞总，你不在乎，那我的包袱就放下了。我先走了。”
高颜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但这并不影响他散发魅力，自从他一出现，整个场馆的眼光全部被他拉过去，简短的几句场面话，更成了他神秘莫测的佐证。
足够英俊，足够有钱，足够的权势，足够气质非凡，
也足够让人着迷。
李力持还在激情澎湃地说着场面话，可是高颜什么也听不见，她脑中嗡嗡隆隆，潜藏多年的记忆呼啸而来，将她缠绕着，碾压着。
三年前的莫尔济讷，飞雪，木屋，连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脉，和篝火边那个耳鬓厮磨。
男人被火光点亮的布满渴望的眸子，以及自己蜷缩着，滚着热浪的身体。
……
心脏剧烈的跳动，洞穿了三年的时空，席卷着高颜，点燃着高颜。
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记忆和现实的人在此刻重叠，高颜极度克制，但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一点一点去比较庞九霆的变化。
男人明显更为成熟。
漆黑利落的发，笑意盈盈的瑞凤眼。他是天生的笑模样，小小幅度的表情便可做出十分儒雅谦和，颀长身材英挺上扬，周身都是顶尖企业家的意气风发。
一瞬间千言万语，梗在喉头。
高颜定了定，平复着心中的汹涌。
庞九霆心情似乎不错，他双手插袋，看着自己的助理派发着启泰金融的纪念币，不时对着涌过来的女队员微笑致意，遇见实在热情的，还会伸出右手，礼貌握手。
慷慨且俊美无俦的男人，即使高不可攀，也足够诱人。
那纪念币的面值不低，队员们喜不自胜，看向庞九霆的目光更添仰慕。
高颜不着痕迹地慢慢后退，尽量将自己藏在人群后。
冠名商一般不会观看队内选拔，高颜决定等庞九霆离开。她看好了卫生间方向，准备趁人不注意躲进去。
结果高颜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李力持高亢的声音。
“高颜，先别走，先过来跟庞总认识一下。”
……
高颜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李力持有病。
心揪做一团，可还要装作漫不经心。
高颜硬着头皮转身，尽量维持着体面，三步并作两步伸出手，用自己最饱满的状态，迎向庞九霆。
“庞总，您好，欢迎您。”
无人回应。
庞九霆面无表情扫了一眼高颜，深深的眼眸里是疏离和审视。
良久，就在周围人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庞九霆才慢慢伸出手，不咸不淡地招呼：
“你好。”
他轻轻回握住高颜一直举着的右手。
那双手瘦削而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白透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凸起交错。
冰凉而干燥的触感慢慢缠上来，熟悉又陌生。
“谢谢你的欢迎。”
是上位者公事公办的机械感。
两人的交叠转瞬即逝，几乎只有一秒，两人同时放开。
官方到极点的疏离，就像所有人的第一次相识。
或者说还不如。
头顶气窗的阳光直射而来，高颜眯了眯眼睛，借势移开目光。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前天受伤的手肘，用力一扯，还带着血丝的伤口随之崩裂。
血透出纱布，高颜轻声哎了声。
“教练，我这个手有点不方便，我去处理一下，先失陪。”
李力持的一心扑在庞九霆身上，闻言不耐烦地摆手，转过头对着庞九霆又是笑脸相迎。
“庞总……”
高颜谁也不看，埋着头快步离开。
·
盥洗室的水流哗哗作响，高颜把再次崩开的手臂粗略冲洗一遍，然后一点一点用医用棉签点涂伤口。
棉签太小了，高颜抿了抿嘴角，索性将整瓶酒精倒上伤口。
撕扯般的刺痛带走难以捉摸的钝痛，却让高颜的心头一松。她终于觉得方才胸口的那股燥热的浊气消散了。
周围寂静一片，足够的安静给了高颜足够的安全感。
她的脑子清明起来，尽量让自己忘却刚刚。开始慢慢思考一会比赛的时候，应该选取什么动作，才能让李力持愿意把机会留给自己。
伤口不能密封，皮肉在酒精挥发之后开始紧绷，高颜决定先在这里靠一靠，时间差不多了再出去。
却不想刚走出盥洗室的拱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庞九霆。
他不知已经到了多久，正随意地半靠在左手边的白色墙面，漫不经心地拨弄手上的车钥匙。
高颜没挪脚，站在原地，盯着抬头望向自己的庞九霆。
廊道五米的距离，足够近，也足够远。
此刻的庞九霆撕去方才的儒雅，他斜着眼睛瞄着高颜，表情意味深长。
高颜定了定，还是照常走向出口。
走廊的灯光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高颜的橡胶鞋底擦在陈旧的大理石地面上，轴得像永远磨不快的钝刀。
黑暗将彼端的庞九霆淹没，只剩下一双晶亮专注的眸子，盯着高颜由远及近，直到肃立在自己眼前。
眼前的女人半长的黑发，瘦，却不干瘪，反而是让人难以忽视的蓬勃和饱满。
她就在眼前，跟从前一样，皮肤瓷白，唇线微微抿着，倔强清冷，让人不知道该靠近还是推开。
庞九霆的神情冷淡，高颜在他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
庞九霆额角瘦削，身材却是精壮，严丝合缝的高定西装包裹着他颀长的身体。明明可以让人浮想联翩，周身却是凛冽的生人勿近。
随着高颜走近，两个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就像热恋男女忘情的拥吻。
高颜斟酌片刻，还是率先开口。
“庞总，好久不见。”
女子清亮的嗓音滑进耳朵，字正腔圆的两个字，被高颜读地婉转悠扬，气流绕出牙齿，又低低地落回到女子柔美的喉间。
庞九霆似乎扯了扯嘴角，他眼神直直逼过来，似笑非笑。
“这么正式的么，高队。”
高颜抬头，眼前正是庞九霆慢慢滑动的喉头。三年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此刻如此真实。
不知怎地，高颜忽地觉得心头有点沉。
良久，她还是讲出了那句在梦里说出千百回的歉意。
“对不起，三年前是我做的不对。”
庞九霆身子一滞，他高大的身体半藏在阴影里脸上的神色深的看不清。
“哦？”
庞九霆悠悠地抬高语调，似是轻笑一声，像听见了什么难以认同的玩笑。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有什么值得你对不起？分手而已，这世界上多的是不告而别的人，不只有你一个。”
庞九霆终于转过脸，脸上果然带笑，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刺骨。
“你小看我了，高颜。当然，也高看了你自己。”
高颜哑然。
她早已经习惯了嘲讽，也已经做好准备，却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那就好，庞总，你不在乎，那我的包袱就放下了。我先走了。”
高颜说完，径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