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桐冉睁开眼睛，看着盯着眼前朦胧的铜镜，虽然模糊，但是桐冉一眼就认出来镜子中的不是她。
她如今如同植物人一般，只能看着眼前的镜子，注视着镜中奇怪的女人。
“唉，当家的，家里的粮食不多了，一家老小的怎么养活。”
镜中的女人一开口，桐冉就知道自己进入了回放型幻境，也就是过去的映像。
这种映像，结局无法篡改，但在里面死亡不会真正死亡，她只是旁观者。
通常是只是用来告诉谁什么东西。
“刚薅来的野菜都没了？观音土，树皮那些呢，能充饥的都拿来吃吧。”
女人的视线转移，桐冉看到了一个又黑又矮又瘦的汉子，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已经不能穿了，鞋子也磨出了几根脚趾头。
“饥荒。”两个大字从桐冉脑海中浮现。
女人微抽泣着：“孩子们还小啊，特别是小丫，她才几个月大，我已经没有奶水可喂她了，要是没有菜汁，她怎么活下去。”
男人砸吧着嘴，家里还有几个小子，三个孩儿嗷嗷待哺的，家里都没有了粮食了，拿什么来养他们。
“好了，你也别嚎，嚎也嚎不来粮食，我明天再去后山瞅瞅。”
“后山，后山哪有什么东西，都被大家薅光了，但凡是树上结的，水里游的，地里跑的哪样不是绝了种。他们恨不得连土都翻起来，指望地龙那点肉呢。”
“当家的，我知道，先前左家那点肉是哪来的，要是你要拿小丫去换菜人，我死给你看。”
“你胡说什么，我再饿，也不会动菜人一点心思，动了我还是人吗？人家只是开个玩笑，难道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总之你绝了这个念头。”
男人望着屋外若有所思，女人此刻的视线如今正望着破布里睡着正熟的孩子。
可怜她的孩儿，该怎么生存下去。
她的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女人又开始哭了。
他们只敢睡一两个小时，稍微休息一下就跑去后山，临走前嘱咐两个孩子照看妹妹。
两个小孩已经饿脱相，骨头都突出来，唯独眼睛亮亮的，透露出孩子独有的懵懂。
女人将门锁好，就跟着丈夫前往后山。
此刻，后山是最热闹的地方。
大家拿出誓要掘地三尺的劲儿，一层一层地剥。
外围的树皮已经剥得一干二净，叶子也被摘个干净。
两人连忙跑到更深处，树叶也是不多了。
以前还没饥荒的时候，后山是个危险地，如今看到野兽，饿疯了的人都要上嘴啃几口。
两人疯狂采摘。
桐冉能看到那脏兮兮的手，一把一把将这些东西往怀里带。
一些人跑过来，女人慌乱地看了一眼，以更快的速度往怀里扒拉。
只到嘴里塞不下，怀里无法再多容纳一片叶子才罢休。
两夫妻将东西放在家，男人留下来看家，女人继续出去找吃的。
他们怕要是全出去了，一些豺狼发现家里没人，就入室抢粮。
没过多久，女人只带了半怀抱的东西回来。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念叨着：“没了没了。”
男人知道，是后山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没了。
“当家的，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女人苦苦哀求道。
“你疯了，你没看到外面的世道在杀人啊，那么多乱兵，见人就杀，我们家的大伯大婶父母乡亲，都死在他们的刀下。说不定，他们正围着入口，就等我们出去。”
“再不走，孩子们就要饿死啊。”
男人陷入了沉思，眼光投向一边的怀抱。
小丫因为没吃的，连哭声都变得微弱，咿呀哭着，像只小猫。
这么小，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是注定养不大的。
女人读懂了丈夫的沉默，震惊地护着自己的孩子：“你想干什么去？”
“家里还有两个娃。”他淡淡道。
“不行！她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他沉默了，“我没说什么。”
“若是做菜人，我不更好？”
男人连声说罢了罢了，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为了节省粮食，每个人就吃几口叶子，吞点土，凑活了一餐。
而最小的孩子则扁着嘴，女人死活喂不下那就了水的土。
男人发火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给你活命的路你还不要。”
女人无助地看着男人：“她能吃的，当家的你别生气，她能吃的。”
在女人的慌乱下，在男人的目眦欲裂下，小孩终于饮下一点东西，但是男人的怒火仍然没有消，他死死瞪着流进衣裳里的泥水。
女人害怕了，抱着孩子回避他的目光。
可是那咿咿呀呀的哭声就像细钻子钻进他的耳朵。
令他怒火高涨。
几天过去，男人再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家里的食物尽管再省，也无法填饱肚子。
他一脚踹开女人，饥饿已经让女人直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抱起小孩夺门而出。
两个小男孩已经吓傻了，待在旁边一动不动。
她的喉咙里发出似哭非哭的哭嚎声，尖尖细细，哆哆嗦嗦，她哭不出来了。
直到男人拎回来一盘切好的红肉，她才跪在门口，眼睛已经流干了。
身在乱世，身处饥荒，谁还是个人呢？
她木愣愣地回到桌子旁边。
几人都没动筷子，哪怕是能救他们的命。
“是谁的？”女人问。
“林家的。”男人答。
“林家可是地主啊。”女人叹。
“林家小佣的，他们养不起一个小孩了，还是佣人的孩子。”
“男孩女孩？”女人问。
“不知道。”男人答。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人贱，只能饱几餐。
腹中开始有东西挤压，火辣辣的，很疼很疼。
可能这段日子吃土吃坏了肚子，如今饿起来，都格外疼痛。
“后院里还有些不能吃的柴火。”女人想起。
“凑合着吃吧。”男人宽慰。
吃完这盘肉呢，哪里还有下一顿？
男人望向其余的两个孩子。
香火传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吧。
女人这几天的精神不太正常，桐冉此刻已经盯着床铺上的破布很久很久了，女人还没移动过视线。
窸窸窣窣的呼救声响起，女人好似没有听到。
等她再一次转移视线，桐冉发现两个男孩只剩下一个，最大的那个。
桌子上又有菜了。
女人尝了口半生不熟的肉，没什么胃口，其余人为了省粮食，倒是吃得很少。
她身上的棉裤好些，就跟儿子的换。
其实孩子身上的裤子都快遮不住重点部位，在最饿的时候他们曾吃过棉花充饥。
而两夫妻的裤子点，因为他们要出去找吃的，孩子们只需要留在家里等待他们带回来的粮食。
“娘亲要去找弟弟妹妹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替你爹延续香火，这时候你爹最宝贵你了，他死都不会让你死。”
说着，桐冉再一次感受到视线模糊，女人再一次流泪。
滴在孩子的头上，混合着灰。
孩子依旧呆呆的，好像已经吓傻了。
女人眷恋地看了孩子最后一眼，抡起菜刀又快又狠，鲜血飞溅，滋啦了孩子一脸。
他的眼睛眨了眨，找了个碗接着他娘喷出来的血液。
似乎也没多少。
等到他爹回来，第一反应的竟然不是哀伤自己的妻子死亡，而是可惜刚换了肉，再换的话，肉会不会坏。
肉再一次换回来。
他们有个原则，绝不吃自己的亲人，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跟野兽区别开。
桐冉在女人死亡的时候就在她身上脱离开，如今跟在他爹附近，不再以第一视角观察。
破，太破了。
能吃的都被啃光。
连那张留下血液的破席子，也被男人拿点水清洗，收集在碗里。
“十路乡？”桐冉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以前在书本上看到饥荒，如今现实惨烈得在上演，它不再是两个字，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如何逃离十路乡？”
物理逃离，不存在的，如今的她只是别人的第三视角。
若是村民如何逃离十路乡。
桐冉无语凝噎，山外有乱兵，山内闹饥荒，怎么搞都是死。
大人的血肉总能撑过一阵子，现在家里只有两张口，少吃点能撑很久。
可是他们没有盐巴，肉很容易腐坏。
没关系腐坏他们也吃，只需要烤久一点罢了。
这两天，男人一直没离开家，桐冉无法离他太远，最多只能相隔一个桌子。
所以没办法看外面是什么情景。
从里往去，外面一直是雾蒙蒙的。
不知道是幻境的原因，还是当时的天气。
“大柱大柱！”
虚弱的声音在门边叫唤，男人慢腾腾挪过去，小小声问：“怎么了？”
“河床漏出个脏东西，村长叫大伙去看呐。”
“不去，费力气。”
“不行，村长说大伙都得去，说能改变饥荒！”
饥荒…男人愣了一下，细细品味。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我去吧。”
等几个人赶过去，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走过来，大家的动作都无比迟缓，脸色铁青。
“大家都到了！”村长与这些人有些不同，虽同样脸色不好，但精神却极度高涨。
“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一尊佛像！”
“前几日家里的人确实没了，又饿得慌，我就扯着几件破柴来这里拜拜，没想到老天真的眷顾我们，过一天我家里就摆了一盘菜，虽然是野菜，但确实香啊，有油水。”
“我今天又放了几件小衣服供奉，等到晚上，桌子上就有一小块鱼肉。”
“想想我们多久没吃过鱼了，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此话一出，一下子炸锅了。
怎么可能？那之前它为什么不出现？
“正是河床都枯了，我们才发现它，才搬得动它嘞。”
“看我现在，和你们可不一样。”
村民们看着容光焕发的村长，确实和他们不一样，几天前他跟他们一样嘞。
“快回去，拿你们不值钱的东西，来换粮食吧！”
“对了，供奉的时候记得说献给尊敬的大神仙尊婆，赐予十路乡健康活力，保佑村子繁荣昌盛。”
桐冉如遭重击，见鬼一样盯着地上的佛像，连男人越走越远都不知道。
现在的佛像笑脸盈盈，丝毫不见在兴盛村里的邪恶。
仿佛真的是来救世的神仙。
桐冉越看越细，她好像看到了佛像的眼睛里有一行金灿灿的字。
她索性靠得更近。
金色的字越来越大，慢慢显现：“如何逃离十路乡。”
男人换到东西，跪着那张破草席忏悔，那个小男孩也沉默地流下眼泪。
人性有了吃的似乎重新回来了。
但是桐冉想起了兴盛村。
失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再回来呢。
桐冉写下回答：“永困。”
一切都困于欲念之前，回不去了。
她如今如同植物人一般，只能看着眼前的镜子，注视着镜中奇怪的女人。
“唉，当家的，家里的粮食不多了，一家老小的怎么养活。”
镜中的女人一开口，桐冉就知道自己进入了回放型幻境，也就是过去的映像。
这种映像，结局无法篡改，但在里面死亡不会真正死亡，她只是旁观者。
通常是只是用来告诉谁什么东西。
“刚薅来的野菜都没了？观音土，树皮那些呢，能充饥的都拿来吃吧。”
女人的视线转移，桐冉看到了一个又黑又矮又瘦的汉子，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已经不能穿了，鞋子也磨出了几根脚趾头。
“饥荒。”两个大字从桐冉脑海中浮现。
女人微抽泣着：“孩子们还小啊，特别是小丫，她才几个月大，我已经没有奶水可喂她了，要是没有菜汁，她怎么活下去。”
男人砸吧着嘴，家里还有几个小子，三个孩儿嗷嗷待哺的，家里都没有了粮食了，拿什么来养他们。
“好了，你也别嚎，嚎也嚎不来粮食，我明天再去后山瞅瞅。”
“后山，后山哪有什么东西，都被大家薅光了，但凡是树上结的，水里游的，地里跑的哪样不是绝了种。他们恨不得连土都翻起来，指望地龙那点肉呢。”
“当家的，我知道，先前左家那点肉是哪来的，要是你要拿小丫去换菜人，我死给你看。”
“你胡说什么，我再饿，也不会动菜人一点心思，动了我还是人吗？人家只是开个玩笑，难道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总之你绝了这个念头。”
男人望着屋外若有所思，女人此刻的视线如今正望着破布里睡着正熟的孩子。
可怜她的孩儿，该怎么生存下去。
她的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女人又开始哭了。
他们只敢睡一两个小时，稍微休息一下就跑去后山，临走前嘱咐两个孩子照看妹妹。
两个小孩已经饿脱相，骨头都突出来，唯独眼睛亮亮的，透露出孩子独有的懵懂。
女人将门锁好，就跟着丈夫前往后山。
此刻，后山是最热闹的地方。
大家拿出誓要掘地三尺的劲儿，一层一层地剥。
外围的树皮已经剥得一干二净，叶子也被摘个干净。
两人连忙跑到更深处，树叶也是不多了。
以前还没饥荒的时候，后山是个危险地，如今看到野兽，饿疯了的人都要上嘴啃几口。
两人疯狂采摘。
桐冉能看到那脏兮兮的手，一把一把将这些东西往怀里带。
一些人跑过来，女人慌乱地看了一眼，以更快的速度往怀里扒拉。
只到嘴里塞不下，怀里无法再多容纳一片叶子才罢休。
两夫妻将东西放在家，男人留下来看家，女人继续出去找吃的。
他们怕要是全出去了，一些豺狼发现家里没人，就入室抢粮。
没过多久，女人只带了半怀抱的东西回来。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念叨着：“没了没了。”
男人知道，是后山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没了。
“当家的，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女人苦苦哀求道。
“你疯了，你没看到外面的世道在杀人啊，那么多乱兵，见人就杀，我们家的大伯大婶父母乡亲，都死在他们的刀下。说不定，他们正围着入口，就等我们出去。”
“再不走，孩子们就要饿死啊。”
男人陷入了沉思，眼光投向一边的怀抱。
小丫因为没吃的，连哭声都变得微弱，咿呀哭着，像只小猫。
这么小，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是注定养不大的。
女人读懂了丈夫的沉默，震惊地护着自己的孩子：“你想干什么去？”
“家里还有两个娃。”他淡淡道。
“不行！她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他沉默了，“我没说什么。”
“若是做菜人，我不更好？”
男人连声说罢了罢了，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为了节省粮食，每个人就吃几口叶子，吞点土，凑活了一餐。
而最小的孩子则扁着嘴，女人死活喂不下那就了水的土。
男人发火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给你活命的路你还不要。”
女人无助地看着男人：“她能吃的，当家的你别生气，她能吃的。”
在女人的慌乱下，在男人的目眦欲裂下，小孩终于饮下一点东西，但是男人的怒火仍然没有消，他死死瞪着流进衣裳里的泥水。
女人害怕了，抱着孩子回避他的目光。
可是那咿咿呀呀的哭声就像细钻子钻进他的耳朵。
令他怒火高涨。
几天过去，男人再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家里的食物尽管再省，也无法填饱肚子。
他一脚踹开女人，饥饿已经让女人直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抱起小孩夺门而出。
两个小男孩已经吓傻了，待在旁边一动不动。
她的喉咙里发出似哭非哭的哭嚎声，尖尖细细，哆哆嗦嗦，她哭不出来了。
直到男人拎回来一盘切好的红肉，她才跪在门口，眼睛已经流干了。
身在乱世，身处饥荒，谁还是个人呢？
她木愣愣地回到桌子旁边。
几人都没动筷子，哪怕是能救他们的命。
“是谁的？”女人问。
“林家的。”男人答。
“林家可是地主啊。”女人叹。
“林家小佣的，他们养不起一个小孩了，还是佣人的孩子。”
“男孩女孩？”女人问。
“不知道。”男人答。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人贱，只能饱几餐。
腹中开始有东西挤压，火辣辣的，很疼很疼。
可能这段日子吃土吃坏了肚子，如今饿起来，都格外疼痛。
“后院里还有些不能吃的柴火。”女人想起。
“凑合着吃吧。”男人宽慰。
吃完这盘肉呢，哪里还有下一顿？
男人望向其余的两个孩子。
香火传承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吧。
女人这几天的精神不太正常，桐冉此刻已经盯着床铺上的破布很久很久了，女人还没移动过视线。
窸窸窣窣的呼救声响起，女人好似没有听到。
等她再一次转移视线，桐冉发现两个男孩只剩下一个，最大的那个。
桌子上又有菜了。
女人尝了口半生不熟的肉，没什么胃口，其余人为了省粮食，倒是吃得很少。
她身上的棉裤好些，就跟儿子的换。
其实孩子身上的裤子都快遮不住重点部位，在最饿的时候他们曾吃过棉花充饥。
而两夫妻的裤子点，因为他们要出去找吃的，孩子们只需要留在家里等待他们带回来的粮食。
“娘亲要去找弟弟妹妹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替你爹延续香火，这时候你爹最宝贵你了，他死都不会让你死。”
说着，桐冉再一次感受到视线模糊，女人再一次流泪。
滴在孩子的头上，混合着灰。
孩子依旧呆呆的，好像已经吓傻了。
女人眷恋地看了孩子最后一眼，抡起菜刀又快又狠，鲜血飞溅，滋啦了孩子一脸。
他的眼睛眨了眨，找了个碗接着他娘喷出来的血液。
似乎也没多少。
等到他爹回来，第一反应的竟然不是哀伤自己的妻子死亡，而是可惜刚换了肉，再换的话，肉会不会坏。
肉再一次换回来。
他们有个原则，绝不吃自己的亲人，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跟野兽区别开。
桐冉在女人死亡的时候就在她身上脱离开，如今跟在他爹附近，不再以第一视角观察。
破，太破了。
能吃的都被啃光。
连那张留下血液的破席子，也被男人拿点水清洗，收集在碗里。
“十路乡？”桐冉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以前在书本上看到饥荒，如今现实惨烈得在上演，它不再是两个字，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如何逃离十路乡？”
物理逃离，不存在的，如今的她只是别人的第三视角。
若是村民如何逃离十路乡。
桐冉无语凝噎，山外有乱兵，山内闹饥荒，怎么搞都是死。
大人的血肉总能撑过一阵子，现在家里只有两张口，少吃点能撑很久。
可是他们没有盐巴，肉很容易腐坏。
没关系腐坏他们也吃，只需要烤久一点罢了。
这两天，男人一直没离开家，桐冉无法离他太远，最多只能相隔一个桌子。
所以没办法看外面是什么情景。
从里往去，外面一直是雾蒙蒙的。
不知道是幻境的原因，还是当时的天气。
“大柱大柱！”
虚弱的声音在门边叫唤，男人慢腾腾挪过去，小小声问：“怎么了？”
“河床漏出个脏东西，村长叫大伙去看呐。”
“不去，费力气。”
“不行，村长说大伙都得去，说能改变饥荒！”
饥荒…男人愣了一下，细细品味。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我去吧。”
等几个人赶过去，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走过来，大家的动作都无比迟缓，脸色铁青。
“大家都到了！”村长与这些人有些不同，虽同样脸色不好，但精神却极度高涨。
“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一尊佛像！”
“前几日家里的人确实没了，又饿得慌，我就扯着几件破柴来这里拜拜，没想到老天真的眷顾我们，过一天我家里就摆了一盘菜，虽然是野菜，但确实香啊，有油水。”
“我今天又放了几件小衣服供奉，等到晚上，桌子上就有一小块鱼肉。”
“想想我们多久没吃过鱼了，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此话一出，一下子炸锅了。
怎么可能？那之前它为什么不出现？
“正是河床都枯了，我们才发现它，才搬得动它嘞。”
“看我现在，和你们可不一样。”
村民们看着容光焕发的村长，确实和他们不一样，几天前他跟他们一样嘞。
“快回去，拿你们不值钱的东西，来换粮食吧！”
“对了，供奉的时候记得说献给尊敬的大神仙尊婆，赐予十路乡健康活力，保佑村子繁荣昌盛。”
桐冉如遭重击，见鬼一样盯着地上的佛像，连男人越走越远都不知道。
现在的佛像笑脸盈盈，丝毫不见在兴盛村里的邪恶。
仿佛真的是来救世的神仙。
桐冉越看越细，她好像看到了佛像的眼睛里有一行金灿灿的字。
她索性靠得更近。
金色的字越来越大，慢慢显现：“如何逃离十路乡。”
男人换到东西，跪着那张破草席忏悔，那个小男孩也沉默地流下眼泪。
人性有了吃的似乎重新回来了。
但是桐冉想起了兴盛村。
失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再回来呢。
桐冉写下回答：“永困。”
一切都困于欲念之前，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