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紧赶慢赶来到月音正门时,夕阳虽还剩下几抹余晖,但校门紧闭。只见门旁有座小亭,亭中立有二人,像是守卫门户的弟子。

    看到几人的到来,那二人遥遥向冰他们行过一礼后,其中一人向几人走来。

    近到身前,又是一礼,才道:“几位上客光临,有失远迎。”

    那人态度甚恭,但几人心中却不安了起来。

    这姿态,迎接远客无可指摘,但对于参选的学子来说,就不大对头了。

    于是乎,几人也只好依样画葫芦地行过一礼,并有理有节地表达了自己是来参选一事。

    果不其然,那人听说之后,委婉地表示,今年参选之人确认的截止日期已过。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了起来。

    向来也只有他们拒绝别人的,这般被人撂在大门口,可能就是月音给这些不知提前做准备,凡事都习惯了“踩点压轴”的权贵子弟们的第一个下马威。

    当然,月音对于他们而言也不是非上不可,只是被人拒绝和自己主动放弃,那其中差距还是难以让人接受。

    而且几人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下这“哑巴亏”的人。

    “哥,我们回去?”饶是冰心中也堵得慌。

    虽说,她本无意此,但奔波千里又无功而返,总归是不舒坦。

    转眼又想到,一路上因自己贪玩而误时不少,愧疚之情便涌了上来。

    久未听到赫作答,冰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只眼皮,去偷瞄赫的表情。只见,他虽作沉吟状但未有不霁之色,才轻舒了口气。

    一旁的泓与澜也俱是一脸悻悻。

    “走吧......”赫话音刚起,便听夜月道:“我或许有法子。”

    闻言,其余四人眼眸一亮。

    ......

    不归,一种极漂亮的鸟,披被一身蓝紫色的羽,尾曳同凤凰鸾鸟一般的翎。冠羽华丽绚烂,瞳眸艳如宝石。单凭样貌,与那传说中的神鸟祥兽也不差,不过世人却不喜。

    此鸟如它名字一般——不归。像喂不熟的白眼狼,它岂止不归,更是连归心都没有,一生似乎只有一件事——从一处奔赴另一处,永不回首。

    冷心冷肺的很。

    不过,月音境内却有不少不归。

    非是月音有什么奇珍异宝能使不归久居于此,而是此处林深树密,又有禁止无故杀生的条例,是一个不错的中转站,供那些急于奔往下处的不归一个歇脚地。

    于是乎,月音境内看似不归成群,像给了它们一个家一般。实际上,那些不归隔几天就换一批,流水似的。

    这种天生就与“长久”对立的东西,怎么会讨人喜欢?

    院中一隅,一人留有及膝的长发,手心里捧了只已经没了气息的不归。

    那人看了看那只不归,用手指拨了拨,撅了下嘴,手一扬,竟是将手中的不归抛了出去。

    本应坠落于地的尸体,竟拍拍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了。看起来,与天空中的其他不归,也无甚异处。

    见状,那人“啧”了一声后,便没了什么表示,转身正要举步。

    随着一声爆破的声音,天空中绽放了一朵烟火,茉莉形状。

    看着这道烟火,那人眯了下眼睛,又“啧”了声。

    看来这天下,可能确实因果有定,他才一时起了个兴致,复活了只不归。这老天爷,就给他找事儿来了。

    ......

    在别人家校门口,大大方方地放信号弹,几人面上终是过不去。

    然而,望见那烟火形状,那两名弟子俱是一愣。

    随即,那位与众人打过招呼的弟子便道,“阁下,下次若是想见诺伦老师,还望告知一声,不消这般的。”说罢脸上泛起了苦笑。

    青砖幽径,粉墙黛瓦,再称上几如美玉的洗心石,这月音院内可堪化境。

    可事实证明,仙人终归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应付山路,众人便已耗尽心力,更别说这院中更上一层的洗心石。

    不过,众人能进院中,已算是“正大光明地走后门”,也不敢出言抱怨。结果是,那诺伦将众人领进来后,也不管大家是否跟得上,自顾自的往前走,几个回廊过后,就不见了踪影。

    “诺伦老师在月音的地位应该不低,冰,以后你行事要稍微收敛些。”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赫通过心语术暗暗向冰提醒。

    这话虽然冰不爱听,但是她自己也认可。

    凭借一级魔法师和“溯月晞容”这两个名头,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诺伦在哪儿都是受人尊崇的。赫特意叮嘱是因为,在月音这种,对王孙贵胄和白衣百姓算是较为一视同仁之地,他依然仿佛有某种“特权”一般。

    无论是从那两名弟子的态度,还是那人一句“夕阳未尽,仍可入内。”就使众人轻轻松松的入了门,都在彰显那人在月音里的话语权。

    更重要的是,冰注意观察过,诺伦脚下的洗心石无一丝波澜,再结合他行进的速度来看,这洗心石对他来说,应该和普通石板差不多了吧。

    ......

    集贤阁内。

    一位长老长叹了口气,看向了在座的一众长老。仿佛痛下狠心,冒着违背‘勿无故在背后非议他人’的校训,也不得不说了,“诺伦老师最近行事越发骄狂,长此以往,窃以为非是善事。”

    “赵长老说得有理。武鹤老师想将藏书阁改为膳堂,如此荒谬的想法,他居然赞成!”有人开了口,另一位长老立刻就大为赞同。

    他连坐都坐不住,面红耳赤地就从座位上起身。

    其脚下一圈一圈扩散开来的波纹,能证明这位长老确实内心极度不平静。

    “不仅如此,院内禁饮烈酒,他照饮不误。”一位长老举杯掩面喝茶,试图以此来平心静气。实际上,起作用的可能只是茶杯,至少起到了遮掩他面上不怎么好看的神情的作用。

    “这算什么?他每个星期本来就只有一节课,还居然和其他老师换来,六天上了二十四节课。是打算未来半年都不上课了吗?”

    “薪俸每月都一百五十个玉币了,他还在要求涨!”

    “他任他的茉莉疯长,可怜我的百日草啊!”

    ......

    即墨容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长老。

    平日里的谦谦君子们遇到了诺伦,总使多年的修为破功,绷不住温厚儒雅的模样。

    这番场景,即墨容也见怪不怪了。毕竟自从诺伦进了月音后,每次集会都多了项议程——讨伐诺某人。

    “折照君,您怎么看?”

    即墨容微微笑了一下,给了众长老一个安抚的神情,再温声道,“容怕要烦请诸位长老,列一下诺伦老师的详细过失,并附上证据。只要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容会照例依规,秉公处理的。”

    众长老:“这......”

    过失好列,但证据就难了。

    毕竟,要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律法堂早就依规处置了,他们还用来找校长?

    即墨容当然知道上述长老们陈述的事件,诺伦做的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月音的规矩条框,他是不会让其加之到那人身上的。

    至于长老们,自然也要安抚,这些人敢到他面前来提诺伦的不是。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报有一片赤诚丹心,为这月音的良好运行的。

    看到众位长老面露难色,即墨容又道:“容私下回去,找诺伦老师稍做规劝。再者,再派一位长老去与诺伦老师协同领班,诸位看,这样可好?”

    只能如此了,诺伦还是他们从‘临济\\\'手里花大价钱请过来的,总不能真让他走了去。

    于是众长老应了声,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蔓延到他脚底下的阵法,淡蓝色的光一闪。诺伦当即就一口把壶中的酒饮尽,同时不忘将手中的书打开。

    在他脑子还未有想法时,手上这一套一气呵成的动作就已经做好了。像是演习过无数次,以至于都不需要过脑子,见到某种情形,他就自会的某种反射动作。

    即墨容步入言蹊时,皱了一下眉,随即不改步伐,向书房走去。

    诺伦的阵法没有再给提示,他便反应过来,来的是谁。那刚把书摊开的手一抬,一道浅蓝色的流光闪过,院内布置的阵法随即撤下。他又扫了一眼室内后,将酒壶往书堆里一扔,赶紧转身为来人开门。

    亡羊补牢的手法极度拙劣,但是只要来的人眼瞎耳聋还鼻塞,他就能蒙混过关。

    “哥哥,今日怎么来了?”诺伦笑着抱臂倚靠在门框边,仿佛并不知折照君为何而来。

    校规言,不得在月音内私设阵法。

    校规言,不得在月音内饮烈酒。

    校规还言,不得衣冠不整,行止无矩。

    这诺伦,才打一个照面他就能违背三条校规,还十分好意思地问折照君为什么要来找他。

    仿佛就打定了主意,料定了即墨容不会说他的不是。

    即墨容确实没有找他的茬,只是说,“来与你商量件事。下学期,请一个长老和你协同领班,可以吗?”

    即墨容只字不说这是他为求缓和诺伦与长老会的矛盾,而想到的最周全的法子了,也半点不提,为给他一路通行绿灯,即墨容已然算是他的帮凶。

    其带来的连锁反应,或许会相当恶劣,比如让即墨容失去校长的威信,比如让人知道与天起誓过的折照君,也未必全然光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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