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惊蛰和斯年的关系更好了。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斯年如此爱她，也不知道斯年的过去曾存在过谁，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她需要有一个那样的人爱她，爱得没她就活不了最好。斯年正好合适。
她喜欢看斯年一惯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泪痕，喜欢看他眼中浮现难以掩盖的感情，所以那天她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进求生通道中漆黑的天地，握着他的手问：“谁会打扰我们？”
斯年所有声音被打断，迟钝地接受她的怀抱。
“没有人能打扰我们。”惊蛰笑，掌心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从前她总是无意识地依赖着原归程，久而久之，就默认原归程是她的所有物，不会离她远去。直到有一天，她回过头来发现原归程已经离她很远了，她才意识到一味依靠着一个人是多么愚蠢。
她的脆弱、不堪，内里柔软的部分，悉数剖开交给了原归程，以至于她就像一株寄生草，离开了原归程就觉得自己没法活。
而原归程强大独立，从来没在她面前展现过他的怯弱。这是他可以轻松把她舍弃的最大缘由。
当斯年病恹恹地靠在墙边时，她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如霎时被一簇火花点燃，烧得她喉咙里发颤。她想，就是这样，在她曾做过的无数个不可告人、无法言说的梦里，原归程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包括斯年看见她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僵硬，慌忙让自己重新调整回理性稳定的状态，想要伪装出无坚不摧的强大，都是原归程。都是他——斯年，连同梦里的那些人，伪装出的她想要的原归程。
原惊蛰靠在他肩头，柔声细语道：“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谁敢打扰我们，我就杀了谁，好吗？”
斯年指尖颤抖了一下。
池观秀靠在门边也有些后怕。原因无他，她真的在惊蛰手里死过一次，尽管那是一次意外。彼时她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原惊蛰从楼梯上往下看，瞳孔微张。
斯年推开大厅的门走近，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原惊蛰，下一秒才走到池观秀的尸体旁俯身合上了她的双眼。
是他帮原惊蛰敛的尸。他把池观秀装进箱子里时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明显是连她是谁都不清楚。
可惜原惊蛰并不领情，反而在不远处冷笑道：斯年，你该死。
这些是失忆的惊蛰已经忘却的往事，但斯年和池观秀都还记得。池观秀记得自己脑袋砸落在地板上那一刹的疼痛，斯年记得自己当时把装着尸体的行李箱沉进了河中。
他想，所以她怕水。
那一晚，斯年回到了公寓六楼。他打开浴室紧锁的门，看见浴缸里浸泡着的尸体完好无损，便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刚松下去，下一口气立刻梗在心头无法释怀。他突然之间想到，如果这一个轮回他得偿所愿了，那还会有下一个轮回吗？
还会吗？他不确定。他只是在想，如果不再有下一个轮回，秀秀是不是就彻底死了。
看着秀秀青白交错的脸，斯年唇角一弯，说道：“我不会后悔。”
当夜。他又梦见了上一个轮回中的秀秀。
她们公司团建，很晚的时候，他开车去酒店接她回家。甫一下车，从大阶梯上下来的池观秀骤然松开抓着组长的手，晃晃悠悠朝他跑来，她扑进他怀里，哼哼唧唧叫唤个不停。
斯年刚从车上下来，猝不及防被她抱住，对上李组长的诧异表情有些窘迫，他拍拍秀秀的腰，说池小姐你好，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池小姐抬头打量着他的脸，眉眼弯弯，一副傻傻乐呵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斯年朝李组长笑了笑，“我来接她回家。”
“啊？”李组长不能确定，他问：“小池，这是你男朋友吗？”
“是吗？”小池抓着斯年的手，也有些迟疑地左右晃了晃，过了一会她点头，怪不好意思的，“是的，这是我男朋友。”
见李组长还是半信半疑，斯年从口袋中摸出池观秀的身份证，庆幸道：“我带了这个。”
李组长一看，上面确实是小池的照片，他又转头看了看靠在年轻人肩头的小池，这才放行。
喝醉酒的池观秀很腼腆很呆板，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两眼直视前方，一言不发。
“秀秀。”
斯年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喝了多少？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池观秀摇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是好困。”但她不肯下车。斯年轮回这么多次，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平时那么乖巧懂事一小姑娘喝醉了怎么拧成这样，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家。
“困了要回去睡觉才行。”
池观秀缩在座椅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回家？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秀秀垂着眼睫回答：“有人要打我。”
“怎么会有人打你？”斯年气笑了，他弯下腰撩开了她的碎发，小声哄道：“如果真的有人打你，我就杀了他，好吗？”
现在秀秀不怕别人打她了，她怕有精神病杀她。
“那我一个人回家了？这样别人就会打我杀我，你在这里躲好，千万别出声。”
斯年作势要走，池观秀骤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她抬头，泪眼朦胧道：“不行。”
也许是害怕他真的会受伤，她很快走下车抱住了他的腰，整张脸埋进他的颈窝，泪水一会就浸湿了他的领口。她小声接道：“你不要死。我不想让你死。”
“你不是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想，但是我不能让你死。”秀秀牵着他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仍旧哭得很伤心：“你不知道死亡有多痛苦，我不想你体会。”
她手心温热，十指合拢时，微微的热气暖了他的手，她哽咽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被伤害的人就是你。”
斯年平和的面容好像被猛烈地锤了一下，粉饰好的面具露出一条裂缝，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你啊。”池观秀难得有这样的私心，她重新环抱住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瓮声瓮气地许愿，“因为我盼望你能永远幸福，哪怕与我无关也不要紧。”
“哪怕与你无关也不要紧？”
为什么？爱一个人怎么能旁观她与别人幸福呢？
斯年的脸有一半陷入了阴影，他浓眉微蹙，视线落在虚空处茫茫然问：“是这样吗？”
他没有等到答案。意识不清醒的池观秀紧紧抓着他的手，不知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还是想不到该如何回答，没一会，她的呼吸渐渐匀长，已然靠着他入睡。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斯年如此爱她，也不知道斯年的过去曾存在过谁，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她需要有一个那样的人爱她，爱得没她就活不了最好。斯年正好合适。
她喜欢看斯年一惯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泪痕，喜欢看他眼中浮现难以掩盖的感情，所以那天她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进求生通道中漆黑的天地，握着他的手问：“谁会打扰我们？”
斯年所有声音被打断，迟钝地接受她的怀抱。
“没有人能打扰我们。”惊蛰笑，掌心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从前她总是无意识地依赖着原归程，久而久之，就默认原归程是她的所有物，不会离她远去。直到有一天，她回过头来发现原归程已经离她很远了，她才意识到一味依靠着一个人是多么愚蠢。
她的脆弱、不堪，内里柔软的部分，悉数剖开交给了原归程，以至于她就像一株寄生草，离开了原归程就觉得自己没法活。
而原归程强大独立，从来没在她面前展现过他的怯弱。这是他可以轻松把她舍弃的最大缘由。
当斯年病恹恹地靠在墙边时，她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如霎时被一簇火花点燃，烧得她喉咙里发颤。她想，就是这样，在她曾做过的无数个不可告人、无法言说的梦里，原归程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包括斯年看见她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僵硬，慌忙让自己重新调整回理性稳定的状态，想要伪装出无坚不摧的强大，都是原归程。都是他——斯年，连同梦里的那些人，伪装出的她想要的原归程。
原惊蛰靠在他肩头，柔声细语道：“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谁敢打扰我们，我就杀了谁，好吗？”
斯年指尖颤抖了一下。
池观秀靠在门边也有些后怕。原因无他，她真的在惊蛰手里死过一次，尽管那是一次意外。彼时她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原惊蛰从楼梯上往下看，瞳孔微张。
斯年推开大厅的门走近，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原惊蛰，下一秒才走到池观秀的尸体旁俯身合上了她的双眼。
是他帮原惊蛰敛的尸。他把池观秀装进箱子里时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明显是连她是谁都不清楚。
可惜原惊蛰并不领情，反而在不远处冷笑道：斯年，你该死。
这些是失忆的惊蛰已经忘却的往事，但斯年和池观秀都还记得。池观秀记得自己脑袋砸落在地板上那一刹的疼痛，斯年记得自己当时把装着尸体的行李箱沉进了河中。
他想，所以她怕水。
那一晚，斯年回到了公寓六楼。他打开浴室紧锁的门，看见浴缸里浸泡着的尸体完好无损，便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刚松下去，下一口气立刻梗在心头无法释怀。他突然之间想到，如果这一个轮回他得偿所愿了，那还会有下一个轮回吗？
还会吗？他不确定。他只是在想，如果不再有下一个轮回，秀秀是不是就彻底死了。
看着秀秀青白交错的脸，斯年唇角一弯，说道：“我不会后悔。”
当夜。他又梦见了上一个轮回中的秀秀。
她们公司团建，很晚的时候，他开车去酒店接她回家。甫一下车，从大阶梯上下来的池观秀骤然松开抓着组长的手，晃晃悠悠朝他跑来，她扑进他怀里，哼哼唧唧叫唤个不停。
斯年刚从车上下来，猝不及防被她抱住，对上李组长的诧异表情有些窘迫，他拍拍秀秀的腰，说池小姐你好，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池小姐抬头打量着他的脸，眉眼弯弯，一副傻傻乐呵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斯年朝李组长笑了笑，“我来接她回家。”
“啊？”李组长不能确定，他问：“小池，这是你男朋友吗？”
“是吗？”小池抓着斯年的手，也有些迟疑地左右晃了晃，过了一会她点头，怪不好意思的，“是的，这是我男朋友。”
见李组长还是半信半疑，斯年从口袋中摸出池观秀的身份证，庆幸道：“我带了这个。”
李组长一看，上面确实是小池的照片，他又转头看了看靠在年轻人肩头的小池，这才放行。
喝醉酒的池观秀很腼腆很呆板，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两眼直视前方，一言不发。
“秀秀。”
斯年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喝了多少？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池观秀摇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是好困。”但她不肯下车。斯年轮回这么多次，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平时那么乖巧懂事一小姑娘喝醉了怎么拧成这样，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家。
“困了要回去睡觉才行。”
池观秀缩在座椅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回家？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秀秀垂着眼睫回答：“有人要打我。”
“怎么会有人打你？”斯年气笑了，他弯下腰撩开了她的碎发，小声哄道：“如果真的有人打你，我就杀了他，好吗？”
现在秀秀不怕别人打她了，她怕有精神病杀她。
“那我一个人回家了？这样别人就会打我杀我，你在这里躲好，千万别出声。”
斯年作势要走，池观秀骤然拉住了他的衣角，她抬头，泪眼朦胧道：“不行。”
也许是害怕他真的会受伤，她很快走下车抱住了他的腰，整张脸埋进他的颈窝，泪水一会就浸湿了他的领口。她小声接道：“你不要死。我不想让你死。”
“你不是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想，但是我不能让你死。”秀秀牵着他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仍旧哭得很伤心：“你不知道死亡有多痛苦，我不想你体会。”
她手心温热，十指合拢时，微微的热气暖了他的手，她哽咽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被伤害的人就是你。”
斯年平和的面容好像被猛烈地锤了一下，粉饰好的面具露出一条裂缝，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你啊。”池观秀难得有这样的私心，她重新环抱住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瓮声瓮气地许愿，“因为我盼望你能永远幸福，哪怕与我无关也不要紧。”
“哪怕与你无关也不要紧？”
为什么？爱一个人怎么能旁观她与别人幸福呢？
斯年的脸有一半陷入了阴影，他浓眉微蹙，视线落在虚空处茫茫然问：“是这样吗？”
他没有等到答案。意识不清醒的池观秀紧紧抓着他的手，不知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还是想不到该如何回答，没一会，她的呼吸渐渐匀长，已然靠着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