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龄发觉最近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劲,每天晚上不到酉时便早早入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却还在酣睡中。

    李阁海连续几次来找祝千龄,都见她在房间里酣睡。李阁海只当她前几日累着了,并没有打扰。

    但是这已经连续七日了,都是这样的症状了,今日好不容易等祝千龄醒着,过去与她谈话,也见她双目无神,嘴里嚷着:“好困,好困······”

    李阁海赶紧用力地摇了摇马上要睡过去的祝千龄,“醒醒!醒醒!龄儿,不能再睡了!”

    这样的摇晃并没有让祝千龄打起精神,倒使她更加恍惚,祝千龄的眼睛缓缓闭上,嘴里喃喃地说着着:“我的胳膊——好痛啊······”

    祝千龄就这样软绵绵地瘫在李阁海的臂弯里,沉沉地睡去。

    李阁海赶紧将祝千龄安置在榻上,为她掖好被子。随即去检查她的胳膊。

    紫红色的血不知何时浸透了一小块袖子,李阁海一怔,此刻,熟睡中的祝千龄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呼吸变得十分沉重,额角也开始渗着冷汗。

    李阁海心道不妙,便赶紧命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却乘车去了瑞王府。

    瑞王府花园中。

    赵容疏上午刚从刑部回来,此刻正和高元奇在花园中射箭。

    突然,吉抚来传,礼部侍郎李阁海求见。

    “巧了,李大人不乖乖待在李府里,跑到瑞王府来做甚?”高元奇把玩着弓箭,嘴里打趣道。

    “过去看看吧。”赵容疏丢下了手里的箭,匆匆地赶去接见李阁海。

    李阁海站在瑞王府的门口,慌忙地用袖子擦着流下的汗,心里又焦急又害怕,在门口来回地踱着步。

    祝千龄回李府时好好的,也并未见她哪儿受了伤,她自己也只口未提受伤的事儿,但刚刚在她房间,明显不正常的精神状态、流着血的伤口、渗着汗的额角······这一切让李阁海不得不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正当李阁海脑海里浮现祝千龄病在榻中的模样,门口传来了吉抚的通报:“李大人,殿下有请。”

    于是,李阁海便紧随吉抚前去见赵容疏。

    进了屋,李阁海便见赵容疏负手站在屋中,一旁座椅上还坐着高元奇。

    李阁海不等赵容疏发问,便急切地说道:“殿下那日可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龄儿自回来之后,便整日嗜睡,今日突然昏了过去,我发现她的手臂上流着紫红色的血,显然是中了毒!”

    赵容疏和高元奇一听,李阁海这番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巨石,瞬间便在赵容疏和高元奇的心中激起千层骇浪。

    “本王并不知千龄那日受了伤。”赵容疏眉头紧锁,思索无果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阁海又看向一旁的高元奇。

    高元奇跟赵容疏一样,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啊!”李阁海心中升起绝望之感,祝千龄是他妹妹唯一的孩子,如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样的情况他想都不敢想。

    “大人,可请了大夫?”赵容疏走到李阁海的身前问道。

    “出门之前,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那好,本王跟你一起去李府看看情况。”

    说罢,便命下人备车,前往李府,一旁的高元奇也决心要去。

    一时间,李阁海心怀感激,无以言表,连忙跟着两位少年郎动身赶往李府。

    而另一边的李府里,祝千龄的情况并不乐观。

    她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自己回到了青州祝府,自己正跪在一名女子的床边,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边有一摊热乎乎的液体,顺手一摸,映入眼帘的是鲜红的血液!

    床上的女子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像是浸在血泊里一般,沿着指尖滴落下的血珠连成了一条线!

    祝千龄浑身僵硬不能动,女子将手覆在祝千龄的右脸颊上,缓缓地朝下方移动,嘴里还念着:“龄儿,我的儿啊······”

    女子的手臂又冷又硬,但又给祝千龄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那手臂攀上了祝千龄的脖颈,紧接着,便狠狠地掐了下去,祝千龄感觉呼不上气,身体又动弹不得,只能在喉间挤出几句呜咽。

    她想甩掉这只死死掐住她脖颈的手臂,随着血液更加的不流通,祝千龄只感觉自己浑身开始脱力发冷,在即将要丧失意识之前,床上的女子的面容渐渐在她眼前清晰了起来。

    母亲!是母亲!

    女子的脖颈也被自己另一条手臂死死掐住,整张脸已经呈现出狰狞的紫红色模样,眼球暴突,嘴里还传出几句细碎的呼救。

    我要救她!我不要失去母亲!祝千龄心中升起无力的欲望,竭力想要抬起双手,去阻止女子掐住自己脖颈的动作。

    但依然是动弹不得。

    等赵容疏一行人赶来时,看到的便是祝千龄正用自己的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床榻旁边的药碗全被她打翻在地,一旁的大夫也吓得脸色惨白。

    赵容疏见此情形,连忙赶上去,将祝千龄的手控制住,不至于在疯癫状态下把自己掐死。

    “大夫,世子是怎么了?”李阁海看见祝千龄如此模样,颤颤地向一旁的大夫询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此状况,像是中了毒······至于什么毒,我也不知。”

    大夫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一开始他正常地替祝千龄把脉,检查伤口,但突然,祝千龄嘴里疯狂地喊着:“母亲!”“母亲!”,变成了刚刚那副疯癫模样。

    李阁海送走了大夫,高元奇也趁祝千龄不再乱动时,一掌将她劈晕了过去。

    屋内凝重的气氛,压抑着三人。

    李阁海走上前,将祝千龄受伤的那条胳膊放在外侧,那块肌肤没有了布料的遮挡,非常明显地就能看出红肿的伤口处还往外渗着血,伤口周围的血管也延伸着深紫的血液。

    赵容疏拧着眉仔细地观察伤口,这伤口伤的并不深,周围也没有翻卷的皮肉,像是被什么利刃给划伤了。

    那天,他出来,看见祝千龄正收起了青云剑,旁边还跪着一名少年。

    “我想我知道找谁了。”也不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赵容疏便直径地走出屋外。

    刑狱。

    袁敬安在刑狱审着几名罪犯,听侍卫来报,赵容疏要求见他,便急匆匆地赶去接见。

    一走出刑狱,便见赵容疏已经站在了门口,一张俊脸上布满了阴霾。

    来报的侍卫凑在袁敬安的耳边,小声地说:“我请瑞王殿下去待客堂坐会儿,可瑞王说什么也要站在此处等大人来。”

    袁敬安让侍卫退下,自己走上前说道:“殿下有何事?”

    “舒杰关在哪儿了?”赵容疏的语调冷冰冰的,脸上也是阴黑一片。

    “殿下随我来。”袁敬安不知发生了什么,赵容疏要亲自来找舒杰,如果是因为雁鹊楼一案,今日上午他们已经在刑部商讨了一番,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再来刑狱一趟。

    刑狱到处散发着阴冷的潮湿味,时不时还传出残喘的呜咽声。

    二人来到一处牢房,舒杰正叼着茅草躺在草席上,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有人来,便从草席上弹了起来,见来的人是赵容疏和袁敬安。

    舒杰先指着赵容疏,发出惊呼:“是你!”

    赵容疏冷哼了一声,说道:“ 没想到你不仅蠢还很阴险啊。”

    舒杰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当他还在为自己犯下的错事感到厌恶,只恹恹地低下头说道:“大人,您那日说过的话,我思考了很久,之前是我误入歧途,酿下如今的大错,对不起。”

    赵容疏一听舒杰居然在自己面前惭愧道歉,满腔怒火竟也不好意思一下子发泄出来,这样进退两难的处境,他只好说道:“你不该向我道歉,那日你伤了那位拿剑的世子?”

    “啊?我是出手攻击他了,飞镖上涂了秘制的毒药,但那位世子身手矫捷,我以为没有伤到他的······”舒杰听赵容疏所说之意,像是那位世子被他的飞镖伤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又犯下一桩错事!

    “什么毒?可有解药?”

    舒杰摇了摇头,说道:“那毒名曰‘幻毒散’,并无解药,中毒者前七日易乏嗜睡,第八日便开始出现幻觉,随着日数的推移,中毒者更加精神涣散,不辨梦境和现实,最终被自己的噩梦折磨致死。”

    好恶毒的毒,赵容疏的脸色比刚来刑狱时更加难看,像是克制一般双手紧紧攒成拳,手背上暴起几条明显的青筋。

    “此毒目前并没有解药,但也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假如中毒者心志坚定,能挺过五日幻觉中的折磨,便可活下来。”

    舒杰有些后悔自己在飞镖上涂毒,一开始只怕自己年纪小武功又不精,遇上敌人不能自救,可谁知那日竟向无辜之人下此毒手,他不敢看着赵容疏的眼睛,只能自愧地耷拉着脑袋。

    赵容疏也没有想跟他久耗下去,对着舒杰扔下一句:“要是那位世子有何不测,我定当过来向你讨个说法!”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刑狱。

    袁敬安见此,并未多说一句话,只是吩咐了亲信,好好地看守舒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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