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龄告别梦阑君,正准备离开观书堂时,意外发现江霓裳站在树下面小声抽泣。祝千龄走去问道:“江小姐,你怎的在此?”

    江霓裳见祝千龄来,害怕祝千龄嫌弃自己丑相,连忙抬袖遮挡,慌乱之中不忘说道:“无……无事。”

    祝千龄也是直肠子,知道江霓裳若是真无事,也不会躲在此地哭,便又问道:“无事,你怎么还哭了?”

    祝千龄戳到了江霓裳的伤心事,江霓裳也忍不住委屈,向祝千龄坦白道:“祝世子,今日游园会我本以为就跟平时聚会一般,与姐妹们聚聚便了事,未曾想到,皇后娘娘却让我接近瑞王殿下,探探他的喜好。我本想着,我与瑞王殿下也不熟,刚刚屋内做戏也就罢了,谁知,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才将来传话,叫我宴会结束后叙话。皇后娘娘肯定是要问我瑞王殿下的事,可我无话可说,一时焦急才没能忍住,哭了起来,让世子见笑了。”

    祝千龄深表同情,安慰江霓裳道:“我能理解,你先别哭了。”

    祝千龄此话一出,江霓裳哭得更加伤心了,边哭边说:“你是男人,你怎么懂女儿的苦楚?”

    江霓裳掩面哭着,祝千龄也慌了神,赶忙想法子。突然,祝千龄说道:“江小姐刚刚说自己跟瑞王殿下不熟?”

    江霓裳不明所以,“嗯”了一声,祝千龄神采奕奕,神气地说道:“你不熟没关系啊!我熟。”

    江霓裳眨巴着带着泪花的眼睛,恳求地说道:“祝世子可是要帮我?”

    “当然,我替你去探探他的喜好,回头告诉你,你再将这些喜好告知皇后娘娘,如此可好?”祝千龄说道,还拍拍胸脯,以表自信。

    江霓裳吸了吸鼻子,问道:“祝世子跟瑞王殿下真要那么熟,他的喜好你不知,还要问吗?”

    祝千龄被这问题噎了一下,心虚地说道:“确认一下嘛。”

    “那好吧,那就谢谢祝世子了。”说罢,江霓裳大声哭了起来。

    “江小姐,我不是说帮你解决了吗?你怎么还哭啊……”祝千龄欲哭无泪。

    “你不用管我,今天压力太大了。我从来没感觉日子过得这样艰辛过。”江霓裳说得哽咽,祝千龄也不敢打扰她,便留江霓裳在树下哭个痛快。

    哎,也难为江霓裳了。祝千龄心想。

    祝千龄赶到前院,发现赵容疏在凉亭里坐着喝茶,便连忙赶去。

    “殿下一个人在此?”祝千龄坐在赵容疏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来,赵容疏今日心情是真不好,整整一天都黑着个脸。

    “见过梦阑君了?”赵容疏问道。

    “嗯。”

    “那你跟我说说,他有多翩翩公子、洁似谪仙?”

    “……”祝千龄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全喷在赵容疏脸上。

    “那倒也不至于······”祝千龄感觉自己也应该大哭一场,今天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那你为何要去见他?”赵容疏抽出扇子,放在手上认真把玩着。

    “就是高元奇说士大夫的浪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懂,所以有些好奇。”祝千龄说道。

    赵容疏冷笑一声,问道:“所以你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心中有数了。”祝千龄答道,“殿下,先不说这个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赵容疏抬眸看着祝千龄,说道:“问吧。”

    祝千龄想了想,觉得皇后娘娘要问的东西,肯定不能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掂量了一下,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赵容疏一惊,手中的扇子掉在了桌面上。祝千龄见此,发觉自己的问题有些冒犯,连忙说道:“我并无他意,殿下实话告诉我便是。”

    赵容疏不知祝千龄问这干嘛,也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于是便说道:“不知道。”说完,甚至都不想待在凉亭里,只觉得心中烦躁。

    祝千龄连忙拉下赵容疏,却不料慌乱之中用劲太大,竟硬生生将赵容疏砸回凳子上,祝千龄赶紧抽回自己的手。

    赵容疏:……

    “你到底要干嘛!”赵容疏瞪着祝千龄,又重新坐端正。

    “殿下,你就说吧,算我求你了。”祝千龄欲哭无泪,谁叫自己已经答应了江霓裳。

    “那我告诉你了,你就不来招惹我了是吗?”赵容疏盯着祝千龄,让祝千龄直发毛。无奈,祝千龄摊了摊手,说道:“绝不招惹。”

    “好,听我讲。”赵容疏吸了口气,一字一句说:“我——不——喜——欢——姑——娘——”

    “!!!”祝千龄惊呆了,但还是决定尊重赵容疏的想法。

    赵容疏气呼呼地走了,祝千龄也慌忙地去找江霓裳。

    终于,在刚才的那棵树下找到了江霓裳。

    江霓裳正抠着树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祝千龄喘着气,艰难地说道:“我问到了!我问到了!”

    江霓裳见是祝千龄,搅着手绢,问道:“如何?”

    “喜好倒没多问什么,就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殿下说他不喜欢姑娘。”

    “!!!”江霓裳也惊呆了,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呆滞。

    祝千龄皮笑肉不笑,说道:“看吧,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江霓裳抽泣两声,眼看着又要哭了,祝千龄着急道:“我都告诉你了!不许再哭了!”

    “这让我怎么告诉皇后娘娘啊!没人会信的,说不定还觉得我满口胡言,打我一顿呢!”赵容疏不喜欢女子这件事反倒让江霓裳忧心忡忡。

    “你就直说,说不定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后,再不会找你了。”祝千龄说道。

    江霓裳觉得祝千龄说得没错,赵容疏不喜欢姑娘是他自己的事儿,自己不过跟皇后娘娘说了实话,怪不得她。江霓裳谢过祝千龄,便离开了。

    “太可怕了,怪不得快立冠了,一个心仪的姑娘都没有,连高元奇那家伙都开窍了。”祝千龄心里想着,赵容疏不喜欢姑娘这事,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喂,你在发什么呆。”祝千龄往后退了半步,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殿下,您怎么站在这儿啊,吓死我了。”

    赵容疏像只幽灵一般站在林子里,还森森地说道:“刚刚觉得对你态度不好,怕你心里不爽快,特意回去寻你,发现你已经不在亭子里了。”

    “我刚刚散了会儿步。”祝千龄眼神躲避,一看便知做贼心虚。

    “你干什么好事了?”赵容疏见祝千龄分明心怀鬼胎。

    “没……没有,天色不早,我们要回府了!”祝千龄推着赵容疏往前走,赵容疏被绊了一脚,险些摔倒,骂骂咧咧地说道:“我自己走!”

    当日夜里,祝千龄于心不安,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在梦里,她梦见赵容疏跟一名陌生男子交|缠在一起,赵容疏目色潋滟,双颊潮红,瞧着心情甚是不错。

    而抱着赵容疏的男子头发乌黑,高高竖起,两条细胳膊缠着赵容疏的脖子。祝千龄拼命想看那男子的脸,却总是像在雾里似的,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突然,那男子发出女子的声音,笑着对赵容疏说:“殿下,有人在偷看我们。”

    赵容疏转过脸看着祝千龄,随后又亲吻着身上的男子,说道:“她不要脸。”

    祝千龄想回避,可身子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处。

    那男子慢慢转过头,还说着:“让我看看她是谁。”

    “不要!”祝千龄猛然惊坐起,汗珠从她额间滑下,寝衣都湿透了,贴着她的肌肤。祝千龄还是止不住地喘息,刚刚那一幕,让她险些窒息。

    为何……为何梦中那男子跟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祝千龄死死抓着被子,难以止住惊恐的心情。“这种梦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祝千龄开口念道,将心中的惊恐之情随之吐出,正当祝千龄准备重新睡下时,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知道什么?”

    翌日。

    昨日下午,皇后传游园会中的几名女眷叙话,特意问到江霓裳跟赵容疏相处得如何,还隐晦地问道赵容疏身边有没有亲密的女子,或是言语之间透露出钟意哪家闺秀?

    谁知,江霓裳却说道:“瑞王殿下说他不喜欢姑娘。”这话惊呆众人。赵容疏不喜欢姑娘,那便是喜欢郎君喽?

    第二日,关于“瑞王爱好男风”的传言便传得沸沸扬扬。

    而此时处于风口浪尖的瑞王府里,祝千龄和赵容疏一起用着早饭。

    “话说,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赵容疏喝了一口粥,眼睛却一直盯着祝千龄的脸。

    “咳咳……”祝千龄手上舀着豆浆的勺子不停地抖着。

    赵容疏和祝千龄的寝屋离得不远,而赵容疏又习惯晚睡,而昨夜,正当赵容疏准备就寝,只听见屋外有人在大喊:“不要!”赵容疏赶忙披了件大衣到屋外查看情况,却发现小厮丫鬟们都聚到了祝千龄的屋子前。

    赵容疏也去了,站在屋外他便听祝千龄说:“这种梦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你身体不舒服吗?”赵容疏问道。

    “没——没有啊!”祝千龄准备嘴硬到底。

    “那你抖什么?”赵容疏指了指祝千龄舀豆浆的手,抖得豆浆都撒到桌子上了。祝千龄放下了勺子,捏着手腕悻悻地抽回去。

    “心虚啦?”赵容疏穷追不舍。

    “我吃饱了!”祝千龄突然站起来,从昨夜到今天早上,她早就受不了了!这么丢人的事,赵容疏要是再提起,自己真恨不得自刎明志!此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赵容疏同坐一张桌子前了!

    祝千龄欲往外面走,赵容疏站起身想要抓住祝千龄,嘴里大喊道:“小心!”

    一只刚从外面误飞进来的鸟儿撞在了祝千龄的脸上,祝千龄往后一倒,赵容疏慌忙之中抓住了祝千龄的肩膀,二人一齐朝后方倒去。

    “呃!”祝千龄压在赵容疏的身上,让他喘不上来气,他一边胡乱地扶住祝千龄的手臂,一边艰难地说道:“你快起来——”

    祝千龄的眼前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线,瞬间落进一片阴影之中,祝千龄眯着眼睛看,却发现来人正是高元奇。

    高元奇站在屋外,将屋内之景尽收眼底,他张大着嘴巴,惊讶地说道:

    “你俩真在搞断袖啊!”

章节目录

跃龙门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惟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惟危并收藏跃龙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