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卯时初，泽霞峰。
江云睡饱觉，从冷冰冰的石床上起来，向泽霞居走去。
昨天到泽霞峰的时间太晚，她只领了身份玉牌，没有和傅明知见面，今天才要正式见他。
去泽霞居的路上没有人烟，清清冷冷，果然如昨天长老所言，泽霞峰没有剑侍，也不需要剑侍。
只有一个人住，需要剑侍才怪了。
双层小楼精致典雅，暖橙珠帘垂于大门前摇晃轻响，小楼周围种有大片樱树，樱花娇嫩，如云霞铺展，轻暖花香沁人心脾，四季不散。
粉花纷落，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花瓣，江云双足踩上花瓣，一步步走近泽霞居。
江云痴迷剑道，却一直找不到能跟上她节奏的人。
她是剑道一途最高的一座山，只有别人仰望她，没有她仰望别人的时候，就连找个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人都难，有什么新奇想法也只憋在心里。
直到她认识了傅明知，才算有了个能探讨的挚友。
江云认识傅明知时已是合体期的合欢宗长老，不到两百岁的合体长老，放在哪个门派都是受人敬仰的天才。
可因为江云中途改修了合欢道，修行速度不仅不慢反而有愈加迅猛之势，外面就渐渐起了些闲言碎语，道:传说中的天才寻得邪法，为求修益进速，逆天而行，迟早出事。
但他们却不知，江云投身到合欢宗的第二月就已悟出以天阳地阴代替男阳女阴，佐以合欢灵诀修炼之法。
蝼蚁焉能仰望高山，偶有几句闲言，还怕山峦动怒，随便一抖的碎石砸死自身。
所以江云知道外面有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但却从未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当她面说些什么。
她一直处于，被众生厌恶猜忌却又畏惧的环境。
但当时的升云宗首席弟子傅明知不在意闲言碎语。
他见到站在升云宗门摆弄佩剑的江云，大大方方地向她打了招呼，也不在意江云的胡言乱语，一双淡色的双目直直盯着江云的佩剑红莲，就差把“给我看看你的剑”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红莲乃江云炼化的本命灵剑，受九阳焰炙。艳胜凤凰尾羽，利足平山定海。
莲出烈火，明烈灼灼，谓之红莲。
江云大方，把红莲给他观赏，觉得傅明知也是爱剑之人，和他顺口讨论了几句剑道。
傅明知对答如流，理解新颖独特，直接戳在了江云的心巴上。
傅明知面上温和皎洁，但不俗的出身、过高的天资，还是在他和别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红线。
有无数人能与他如沐春风地相处，却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深交。
但或许是天才间的惺惺相惜，这位从不与人过多来往的升云宗首席弟子跨过重重劝阻，毫不犹豫地走到江云身边。
江云最擅苦中作乐，知道傅明知未来会割她灵脉血，绝不会对他动心，却也不会否定他出色的剑道天赋。
横竖都要按照剧情走，不如放宽心过好眼下生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他们在泽霞峰论道，于雪山之巅磨砺彼此剑道。
危难时能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对方，共同斩过危害一方的妖兽，相伴游历过人间红尘三千。
二人通往无上大道之途皆有了对方的影子，自此孤山不孤。
所谓挚友，不过如此。
可惜，哪怕这三十年完全有资格写入人间的风月话本作为歌颂世间真挚友谊的典范受世人欣赏赞扬，探过未来的江云也明白，这段“友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迟早有被打碎的时候。
并且破裂的必定惨烈，必定决绝。
“站在那里做什么？”
江云顺着声音方向看去，见傅明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泽霞居东边的樱树林下。
傅明知一身雪衣，眸淡唇白，正冷淡地看着她这里。
纷落的樱花瓣落在他的衣衫上，又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片不剩地抖落。
“跟我来。”他转身向别处走，把江云甩在身后。
傅明知一身白站在泽霞居挺煞风景的。
江云客观点评，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樱林和泽霞居。
“你在看什么？” 傅明知没回头，却知道她的动作，平平静静地问。
“泽霞居景色秀丽，所以想多看几眼。弟子以前从未见过这般茂盛繁丽的樱花。”
说着，江云又回头看了眼，转头时不经意地扫了眼傅明知的腰间。
衣裳干干净净，只有一条玉带紧紧裹着，勾勒出细韧的腰身轮廓，没有半点佩剑的痕迹。
择师那天情况特殊，江云没敢细看，如今发现傅明知居然没佩剑。
修士随身必佩剑，正明是神血所成的神剑，并非寻常本命灵剑，不能化灵入体，只能随身佩戴。
傅明知一天到晚搞什么幺蛾子，连剑都不随身带着了。
江云收回目光，然途中无意看到傅明知敛在袖子里的手。
骨节分明的长指弯曲，显得略微僵硬，正不自然地轻颤。
她的目光只是一错而过，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傅明知又问:“你喜欢那片樱花？”
话还挺多，不太符合你的气质啊。
江云有些意外，答的痛快:“算不上喜欢，只是第一次看到开的这般好的樱花，所以觉得新奇罢了。”
她算不上极爱花之人，只能在兴致好时欣赏它的美丽。
从前和傅明知论剑多选在泽霞居，日日对着满目的樱花，美则美矣，可时间长了也有点审美疲劳。
江云记得自己以前还和傅明知抱怨说，他这里的树只有开花的没有结果的，太没意思。
傅明知当时听了只淡笑不语。
后来江云才知道，璇玑宫那位清冷孤绝的白衣仙，最喜于粉樱娇桃林中品茗论道。
江云不喜欢赏花，也不喜欢喝茶，论起来真没什么风雅情怀。
所以无法体会这种乐趣。
傅明知带她走到一片空地上，这里植株青黄，脚下乱石嶙峋，和泽霞居的如画美景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一种粗犷艰难的美。
傅明知停下脚步正对她，说:“有人喜欢那片樱花。
江云不在意地点头。
她知道，兰殊喜欢嘛。
不过这也能看出她和兰殊的区别了，人家白衣仙子喜爱樱林品茗。
她这个合欢宗女修喜欢抱着酒坛子耍剑。就冲着这人设，也难怪傅明知偏向兰殊。
[没事，你以后可以改喝花茶，樱花的。]
[还可以吃鲜花饼，樱花馅儿的。]
[满月楼的樱花酥也不错。]
[都不把我百花酿放在眼里是吧？一杯下去，直接成仙，根本不需要修炼。]
“……”可恶，饿起来了。
见江云满目敷衍，傅明知眸中颜色暗了暗。
他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把长剑扔给江云。
长剑凡铁所制，与修者所用各种奇珍矿石天材地宝炼成的灵剑天差地别。
江云拿在手上颠了颠，不解地看向傅明知。
他双手背在身后，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午时之前修习剑道，午时之后打坐，引灵入体，亥时初到子时初你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日日如此。”
傅明知站在对面，巍然不动，面容冷淡，显得异常严厉，仿佛刚才与江云的几句闲谈只是错觉。
他眼神示意她攻过来。
江云和傅明知论剑数十年，对彼此剑道熟悉的像是自己一般。
但江云是天生的剑道奇才，太古神秘消退至今，再无其二。
掩盖自己原本风格不让傅明知发现，她还是能做到的。
傅明知看她提剑袭来，脚底像生了根，巍然不动。
半个时辰后，“哐当”一声，那柄凡铁由江云脱手，撞上了她后侧方的石块。
江云双眉簇起，盯着震的发麻的掌心，又抬头探寻傅明知的神情。
半个时辰中，他没挪动半步，脚下没有一粒沙石偏移，没让江云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从头到尾都是江云挨打。
江云垂眸，像是不敢接触傅明知严厉的态度而错开眼神。
就算傅明知想摸清楚新弟子的剑道水平，也不至于处处压制让她挨打。
也就她是个冒牌货，要是换了正常的小弟子，早被他打的怀疑人生，丧失信心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被完全压着打，也压根学不到什么。
傅明知搁这发什么癫。
但面对示弱的江云，傅明知也只是开口说:“这种水平，一月内学会云长偏花只是痴心妄想。”
“……”说起来你可能知道，我是在最低修为用最短时间学会云长偏花的人。
江云俯身捡起长剑，再次向傅明知攻去，傅明知侧脸，轻飘飘躲过她的剑锋。
江云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动作，驱灵入剑，凡铁长刃灵活舞动间甩出剑网，将他整个人罩住。
傅明知垂眸，江云抬首攻他面门，二人在剑光中对视。
江云看到傅明知双眸下垂，盛了雪的冷淡目光倾泻而下，落入她眼，一寸寸融化。
剑锋划过一道流光，江云眨了下眼睛，目无波动。
又是哐当一声，原本有了灵气的长剑再度脱手，深深插入旁边的石块。
石块龟裂，寸寸瓦解。
坍塌声过后，江云力竭连连后退，
傅明知目无波动，却见她忽然弯腰咳出一口鲜血。
王小红肤色微黄，五官平淡质朴，唇边一缕鲜红缓缓滑下，顺着她捂嘴的掌心滴滴答答地垂落在石头上。
本来不起眼的人，现在也变得起眼了。
傅明知视线接触到那滴滴答答的红色，冷淡的面孔忽然松动。
那几缕断断续续的血，不过两勺之多，却映红了他整双冷清的眸。
铺天盖地的红裹挟着意识，窒息的绝望混着血腥味儿一齐倒灌而入。
像是有数百只毒蜂在脑袋里嗡嗡作响。
傅明知头疼欲裂，不堪重负地低头，却隐约看到有一红装丽人站在他面前。
她弯腰侧脸，好奇地观察他痛苦的模样。
他眼尾发红，直直与那人对视。
红装丽人笑容满面，下一刻，她忽然张口，吐出大量鲜血。
江云睡饱觉，从冷冰冰的石床上起来，向泽霞居走去。
昨天到泽霞峰的时间太晚，她只领了身份玉牌，没有和傅明知见面，今天才要正式见他。
去泽霞居的路上没有人烟，清清冷冷，果然如昨天长老所言，泽霞峰没有剑侍，也不需要剑侍。
只有一个人住，需要剑侍才怪了。
双层小楼精致典雅，暖橙珠帘垂于大门前摇晃轻响，小楼周围种有大片樱树，樱花娇嫩，如云霞铺展，轻暖花香沁人心脾，四季不散。
粉花纷落，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花瓣，江云双足踩上花瓣，一步步走近泽霞居。
江云痴迷剑道，却一直找不到能跟上她节奏的人。
她是剑道一途最高的一座山，只有别人仰望她，没有她仰望别人的时候，就连找个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人都难，有什么新奇想法也只憋在心里。
直到她认识了傅明知，才算有了个能探讨的挚友。
江云认识傅明知时已是合体期的合欢宗长老，不到两百岁的合体长老，放在哪个门派都是受人敬仰的天才。
可因为江云中途改修了合欢道，修行速度不仅不慢反而有愈加迅猛之势，外面就渐渐起了些闲言碎语，道:传说中的天才寻得邪法，为求修益进速，逆天而行，迟早出事。
但他们却不知，江云投身到合欢宗的第二月就已悟出以天阳地阴代替男阳女阴，佐以合欢灵诀修炼之法。
蝼蚁焉能仰望高山，偶有几句闲言，还怕山峦动怒，随便一抖的碎石砸死自身。
所以江云知道外面有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但却从未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当她面说些什么。
她一直处于，被众生厌恶猜忌却又畏惧的环境。
但当时的升云宗首席弟子傅明知不在意闲言碎语。
他见到站在升云宗门摆弄佩剑的江云，大大方方地向她打了招呼，也不在意江云的胡言乱语，一双淡色的双目直直盯着江云的佩剑红莲，就差把“给我看看你的剑”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红莲乃江云炼化的本命灵剑，受九阳焰炙。艳胜凤凰尾羽，利足平山定海。
莲出烈火，明烈灼灼，谓之红莲。
江云大方，把红莲给他观赏，觉得傅明知也是爱剑之人，和他顺口讨论了几句剑道。
傅明知对答如流，理解新颖独特，直接戳在了江云的心巴上。
傅明知面上温和皎洁，但不俗的出身、过高的天资，还是在他和别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红线。
有无数人能与他如沐春风地相处，却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深交。
但或许是天才间的惺惺相惜，这位从不与人过多来往的升云宗首席弟子跨过重重劝阻，毫不犹豫地走到江云身边。
江云最擅苦中作乐，知道傅明知未来会割她灵脉血，绝不会对他动心，却也不会否定他出色的剑道天赋。
横竖都要按照剧情走，不如放宽心过好眼下生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他们在泽霞峰论道，于雪山之巅磨砺彼此剑道。
危难时能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对方，共同斩过危害一方的妖兽，相伴游历过人间红尘三千。
二人通往无上大道之途皆有了对方的影子，自此孤山不孤。
所谓挚友，不过如此。
可惜，哪怕这三十年完全有资格写入人间的风月话本作为歌颂世间真挚友谊的典范受世人欣赏赞扬，探过未来的江云也明白，这段“友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迟早有被打碎的时候。
并且破裂的必定惨烈，必定决绝。
“站在那里做什么？”
江云顺着声音方向看去，见傅明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泽霞居东边的樱树林下。
傅明知一身雪衣，眸淡唇白，正冷淡地看着她这里。
纷落的樱花瓣落在他的衣衫上，又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片不剩地抖落。
“跟我来。”他转身向别处走，把江云甩在身后。
傅明知一身白站在泽霞居挺煞风景的。
江云客观点评，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樱林和泽霞居。
“你在看什么？” 傅明知没回头，却知道她的动作，平平静静地问。
“泽霞居景色秀丽，所以想多看几眼。弟子以前从未见过这般茂盛繁丽的樱花。”
说着，江云又回头看了眼，转头时不经意地扫了眼傅明知的腰间。
衣裳干干净净，只有一条玉带紧紧裹着，勾勒出细韧的腰身轮廓，没有半点佩剑的痕迹。
择师那天情况特殊，江云没敢细看，如今发现傅明知居然没佩剑。
修士随身必佩剑，正明是神血所成的神剑，并非寻常本命灵剑，不能化灵入体，只能随身佩戴。
傅明知一天到晚搞什么幺蛾子，连剑都不随身带着了。
江云收回目光，然途中无意看到傅明知敛在袖子里的手。
骨节分明的长指弯曲，显得略微僵硬，正不自然地轻颤。
她的目光只是一错而过，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傅明知又问:“你喜欢那片樱花？”
话还挺多，不太符合你的气质啊。
江云有些意外，答的痛快:“算不上喜欢，只是第一次看到开的这般好的樱花，所以觉得新奇罢了。”
她算不上极爱花之人，只能在兴致好时欣赏它的美丽。
从前和傅明知论剑多选在泽霞居，日日对着满目的樱花，美则美矣，可时间长了也有点审美疲劳。
江云记得自己以前还和傅明知抱怨说，他这里的树只有开花的没有结果的，太没意思。
傅明知当时听了只淡笑不语。
后来江云才知道，璇玑宫那位清冷孤绝的白衣仙，最喜于粉樱娇桃林中品茗论道。
江云不喜欢赏花，也不喜欢喝茶，论起来真没什么风雅情怀。
所以无法体会这种乐趣。
傅明知带她走到一片空地上，这里植株青黄，脚下乱石嶙峋，和泽霞居的如画美景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一种粗犷艰难的美。
傅明知停下脚步正对她，说:“有人喜欢那片樱花。
江云不在意地点头。
她知道，兰殊喜欢嘛。
不过这也能看出她和兰殊的区别了，人家白衣仙子喜爱樱林品茗。
她这个合欢宗女修喜欢抱着酒坛子耍剑。就冲着这人设，也难怪傅明知偏向兰殊。
[没事，你以后可以改喝花茶，樱花的。]
[还可以吃鲜花饼，樱花馅儿的。]
[满月楼的樱花酥也不错。]
[都不把我百花酿放在眼里是吧？一杯下去，直接成仙，根本不需要修炼。]
“……”可恶，饿起来了。
见江云满目敷衍，傅明知眸中颜色暗了暗。
他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把长剑扔给江云。
长剑凡铁所制，与修者所用各种奇珍矿石天材地宝炼成的灵剑天差地别。
江云拿在手上颠了颠，不解地看向傅明知。
他双手背在身后，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午时之前修习剑道，午时之后打坐，引灵入体，亥时初到子时初你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日日如此。”
傅明知站在对面，巍然不动，面容冷淡，显得异常严厉，仿佛刚才与江云的几句闲谈只是错觉。
他眼神示意她攻过来。
江云和傅明知论剑数十年，对彼此剑道熟悉的像是自己一般。
但江云是天生的剑道奇才，太古神秘消退至今，再无其二。
掩盖自己原本风格不让傅明知发现，她还是能做到的。
傅明知看她提剑袭来，脚底像生了根，巍然不动。
半个时辰后，“哐当”一声，那柄凡铁由江云脱手，撞上了她后侧方的石块。
江云双眉簇起，盯着震的发麻的掌心，又抬头探寻傅明知的神情。
半个时辰中，他没挪动半步，脚下没有一粒沙石偏移，没让江云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从头到尾都是江云挨打。
江云垂眸，像是不敢接触傅明知严厉的态度而错开眼神。
就算傅明知想摸清楚新弟子的剑道水平，也不至于处处压制让她挨打。
也就她是个冒牌货，要是换了正常的小弟子，早被他打的怀疑人生，丧失信心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被完全压着打，也压根学不到什么。
傅明知搁这发什么癫。
但面对示弱的江云，傅明知也只是开口说:“这种水平，一月内学会云长偏花只是痴心妄想。”
“……”说起来你可能知道，我是在最低修为用最短时间学会云长偏花的人。
江云俯身捡起长剑，再次向傅明知攻去，傅明知侧脸，轻飘飘躲过她的剑锋。
江云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动作，驱灵入剑，凡铁长刃灵活舞动间甩出剑网，将他整个人罩住。
傅明知垂眸，江云抬首攻他面门，二人在剑光中对视。
江云看到傅明知双眸下垂，盛了雪的冷淡目光倾泻而下，落入她眼，一寸寸融化。
剑锋划过一道流光，江云眨了下眼睛，目无波动。
又是哐当一声，原本有了灵气的长剑再度脱手，深深插入旁边的石块。
石块龟裂，寸寸瓦解。
坍塌声过后，江云力竭连连后退，
傅明知目无波动，却见她忽然弯腰咳出一口鲜血。
王小红肤色微黄，五官平淡质朴，唇边一缕鲜红缓缓滑下，顺着她捂嘴的掌心滴滴答答地垂落在石头上。
本来不起眼的人，现在也变得起眼了。
傅明知视线接触到那滴滴答答的红色，冷淡的面孔忽然松动。
那几缕断断续续的血，不过两勺之多，却映红了他整双冷清的眸。
铺天盖地的红裹挟着意识，窒息的绝望混着血腥味儿一齐倒灌而入。
像是有数百只毒蜂在脑袋里嗡嗡作响。
傅明知头疼欲裂，不堪重负地低头，却隐约看到有一红装丽人站在他面前。
她弯腰侧脸，好奇地观察他痛苦的模样。
他眼尾发红，直直与那人对视。
红装丽人笑容满面，下一刻，她忽然张口，吐出大量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