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

    江云向净湖走去,果然见傅明知一身白衣在湖边负手而立,听到动静也没回头,但江云看着他冷白的背影,就能感觉出一股怒气,她听到傅明知说:“去哪了?”

    江云站在原地没动,“藏书阁。”

    “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时二刻。”

    “我和你约好的是什么时辰?”

    “午时三刻。”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代宗主,好代宗主,弟子是知道你和旧情人久别重逢,给你们多留一些相处时间啊!

    [呸,你是为了你师尊吗?你是为了和自己的阵道秘籍亲亲我我!]

    [可傅明知的确没阵道秘籍好看啊,这也是人之常情。]

    [俺也这么觉得。]

    江云也这么觉得,但她不能说,于是真诚地看着傅明知,道:“代宗主,弟子在内门时遇到了合欢宗二位前辈,前辈们道您和别门弟子正在商讨事物,一时半会儿没有空闲,所以我才在藏书阁自己修习的。”

    “你觉得自作主张很有道理?”

    弟子的确觉得自己的自作主张能营造双赢局面,您和兰殊双宿双飞,我和阵道秘籍舍下同栖,难道不好吗?

    “弟子并未这么觉得。”

    傅明知转身,眉眼冷漠带着隐忍的怒意。

    江云眼尖地看到他袖口上的点点水渍,疑惑傅明知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的同时,也不明白傅明知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从前他难道没有爽别人的约吗?

    而且不是几次,而是许多许多次,多到江云从一开始带着淡淡期待拿着剑谱等他,到后来完全接受现实,自己一边喝酒一边比划剑法。

    江云相信傅明知深情,但她不相信傅明知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她曾和傅明知约定,若无特殊吩咐,二人日日在樱树下相聚共讨剑道。

    后来某一天,一个无比平常的一天,江云坐在樱树下,案上摆好了酒,手持一本傅明知提过的罕见剑谱。

    她听到一次就记在了心里,托花铃的关系,将剑谱弄到手了。

    傅明知今日来的有些晚。

    直至江云剑谱翻了一半,抬头透过满目纷纷粉霞,凝视太阳,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午时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可和傅明知共处三十年的时光到底隐隐作祟,抱着点有没有都无所谓,但确实存在的隐秘希望,她坐在泽霞峰的樱林下,从日出等到日落。

    直到月上中天,合欢宗的小弟子来找自家长老,看到举杯邀明月的江云,像是说什么小秘密一样,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

    “长老,我和您说,有人看到傅明知和璇玑宫的兰殊去了琼台玉林,足足相伴了一天,据说还是兰殊仙子主动邀约的。”

    “我可是第一个得到的消息!”小弟子贼兮兮看江云。

    那可不是。

    江云随手敲他的脑袋一下,你家长老我才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没看你家长老都被晾在这里一天了吗!

    显然,小弟子意识到了,他忧郁地对江云说:“长老,您不会被甩了吧?”

    “……”江云无法反驳,虽然和傅明知没越界情谊,可眼下情景的确是傅明知去找心上人,抛下了昔日友,于是轻咳一声,道:“说的好,奖励你多炼合欢宗三套心法。”

    “精尽人亡怎么办??”

    “看到这壶酒了吗?”江云拿起剩了一半,没人喝的百花酿,直接灌到了小弟子嘴里,“这个最壮阳了。”

    江云失望,却也没那么失望,毕竟她早就知道傅明知命中兰殊占据的分量。

    傅明知与心上人约会来迟后,看到了江云和小弟子谈笑风生的场景。

    江云一边推开凑过来问她这酒是不是真壮阳的小弟子,一边对眉眼如画,谦谦君子的傅明知露出笑脸:“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傅明知也听进去了。

    从此以后,失约是常事,二人在雪山之巅经由天地认证定下的约定被他戳的残破不堪。

    所以现在,在有说得过去的理由的情况下,江云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傅明知非重视承诺之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弟子做这般的姿态。

    太奇怪了,难不成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吗?

    所以她偏头道:“代宗主在生气什么?”

    纯真的疑惑。

    事情没谈完,傅明知记挂着和弟子的约定,提前告退,匆匆到来。

    然而他到净湖边上,没看到弟子人影。

    他想着她贪玩,迟一点也是正常世,所以沏了茶,在清净亭等她。

    左等右等,直到茶壶凉透,傅明知再度踱步到净湖,净湖边空荡荡,没有人影。

    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傅明知不知道王小红是不是江云,但他为了王小红推了正事急急忙地来赴约,然后等了一个时辰,她才慢悠悠地晃过来。

    他也能看出弟子在想什么,她眼里写着十成十的疑惑。

    就好像在直白地说:您和宗门讨论正事,何必要为了一节课徇私情回来,弟子实在不理解。

    她不理解,也没预料到傅明知会来,更不在意自己师尊会迟到一事,所以才特意来的这么晚。

    傅明知所有的急迫和私情都不被理解,只像个为私情而殉大义的不合格长辈,抿着唇站在弟子面前。

    他是傲的,所以此刻心痛又愤怒。

    “你迟到了,虽有理由,可我事先并未告诉你自己会来迟,是你自作主张。”

    傅明知说:“戒尺十下。”

    江云不怕疼,她要是怕疼,早就死在小时候的村庄,妖界密林,通天柱上了。

    区区戒尺之痛,不足通天柱上的万分之一。

    可这不代表她喜欢疼,没有正常人会喜欢疼。

    更何况,江云根本无法理解傅明知哪里来的脾气。

    从前这样的事他做了不知道多少,现在自己来迟一次,还有正当理由,又不是去鬼混,他搁这严厉个什么劲?

    江云眼底深处滑过一缕凉意,看着傅明知,偏偏头,道:“弟子没有去鬼混,只是听了合欢宗前辈们的建议去看书了。”

    “她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可弟子知道您正和别的宗门商讨大事。”

    “我未曾说过要因此推迟课程。”

    江云看他,眼底一片漠然,“可弟子听闻璇玑宫的兰殊前辈也在。”

    傅明知定定与她对视,唇线绷的紧紧,褐眸中晕开一片情绪。

    傅明知天资聪颖,行事稳重,心思藏的深,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如玉的模样,也只有在酒醉时会流露出一二分真实的情态。

    江云和傅明知共处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有几次这么大的反应。

    她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就是他抱着中毒的兰殊的时候。

    首席弟子让兰殊靠在自己身上,长眉紧绷,淡褐色的眼珠在剧烈的情绪影响下竟显现出几分无措,

    而映在眼光上的丽人,面色惨白,嘴角血痕因毒已成玄色,沉沉拽着他的心。

    何其罕见,何其珍贵。

    江云想,自己和傅明知认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无措的场景。

    现在是第二次,也是因为兰殊。

    排除其他因素,单看傅明知对兰殊的感情,确值得称道。

    江云心下微讽,继续道:“兰殊前辈白璧无瑕,又才识过人,弟子一直都很尊敬她,自然也就不想因为自己耽搁了师尊与前辈的要事。”

    “您和兰殊前辈要谈,弟子心里是高兴的呀,您若不高兴我擅作主张,弟子下次注意便是,代宗主何故要为此动怒呢?”

    我为你好,我支持你们,我赞叹你们两个的情谊,你怎么还生气?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嗑。]

    [确实,抛去江云不谈,傅明知和兰殊的确可以嗑。]

    [确实,但我嗑傅明知和江云。]

    [确实,但这个嗑了烂嘴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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