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脑门磕在船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张勇好像感不到疼痛,没一会额头就见了血。

    小陶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矜傲地开口,“你错在哪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救命稻草,张勇攥住了一股脑地倾吐出来,“我有眼不识泰山,竟错认了祖师爷爷,求您责罚!”

    谈萤简直膛目结舌,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吗?

    看见眼前的人极其敬畏的姿态跪趴在地,小陶美滋滋地用余光撇向众人,瞧见了吧,轻轻松松就被我震慑住了。

    趁热打铁,他厉声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

    张勇猛地抬头,声音抖得厉害,“不,别杀我……”他膝行几步想要抓住小陶的衣角,突然瞥见一旁的东西,急忙大喊,“这个我们还有,很多很多!”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孤零零的发电机上,谈萤脸色有点古怪,“你们有多少?”

    这种缺水缺电的时候,居然有人囤了大量的发电机,那不是爽翻了吗?

    “数不清了,我们还有冰箱、空调……”不过只在团长房间,见他们有兴趣,张勇没把后一句说出去。

    小陶越加兴奋,不断地给谈萤使眼色。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货关心什么,只好开口,“那你们的伙食……”

    说起这个,张勇倒是一脸自豪,“我们团是最有先见之明的,很早就划分了动植物养殖区,每天都有新鲜的食物供应!”

    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他觑着祖师爷爷的表情,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往下说。

    小陶快绷不住了,心早就飞去了那什么养殖区里了。

    但演戏的宗旨就是要撑住人设,他低头装作头疼的样子,疲累地吩咐,“小骰子,你看好他。”说完就慢悠悠地进了船舱。

    李骰的表情和吃了苍蝇没什么区别,他木着脸走到张勇面前,拳头捏得咔擦作响,“你是自己说,还是想打完之后说?”

    过了一会,谈萤和李骰从逼狭的杂物房出来,“砰”门一关上,就把细碎的□□声隔在里边。

    “他都招了,你还打他干嘛?”谈萤倒不是心疼,杂物房沾了血不好清理的啊。

    李骰活动着手腕,“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打一顿又不会出错。”顿了一下,他扭头,“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力气大了很多。”

    谈萤翻了个白眼,“我从哪知道,不过,”她拉开距离上下打量着李骰,“不是说你治疗的木系,都有自己的本命植物,你的是什么?”

    李骰被问得愣在原地,他从没想过这个事情。

    想了一会却毫无头绪,他也就丢在一旁了。

    两三步跨上楼梯,他低声说道,“你还真打算信那家伙?”

    谈萤目光沉沉,脚步朝向某个房间,“说不定,他说的全是真的。”

    向川泽听到两双脚步声在门口站定,悠悠地叹口气,“进来吧。”

    从欢心小区逃走到审问张勇,向川泽一直没露面。谈萤刚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腐朽糜烂的气息。

    “怎么回事?”她拧着眉看向屋子里的鱼缸,一尾暗淡的小鱼趴在缸边。

    谈萤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条鱼就是向川泽,毕竟早些日子,她真心实意地喂了几个月。

    而李骰反应也不大,毕竟这半个月来,他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了。

    小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进来,看到向川泽的样子,嘎嘎大笑,幸灾乐祸地讥讽,“怎么越靠近墨谭越虚啊。”

    “不……”向川泽敛着眼,缓缓开口,“我们不能再去墨谭了。”

    没等其他人询问缘由,他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前几日我回去了一趟,不仅印证怪鲺确实占领榕城,还发现……”他的声音透着几分难忍的苦涩,“向家,投敌了。”

    “墨谭失守,底下的禁制再也压不住……不仅如此,一整个榕城也陷入混乱。”

    说到这,向川泽想起了那天回到向家老宅,意外地发现有人悄然留了记号。

    他顺着记号一路寻过去,半路就遇见埋伏。纷乱的水草中间,藏着预谋已久的家伙。

    原本以为向家不过是一时的委曲求全,直到他被独属本族的擒灵锁牢牢压制在水底,挣扎着抬头,看见一脸厉色的二伯父。

    他狼狈地逃窜,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仍然记得挣脱擒灵锁时四周族人厌恶又恍然的表情,一向慈和的二伯母掩着口鼻轻斥,“果然是孽畜。”

    “我逃出来之后,又四处打听。但是现在榕城乱得一塌糊涂,大大小小的组织扯旗为王。”长时间的说话让向川泽有些疲惫,他不得不停下来。

    谈萤第一时间想到同在榕城的父母,又紧接着联系起张勇口中的“我们团”,或许,还真的是一个机会。

    缓了一会,向川泽继续说道,“我打听到,这榕城里,势力最大的有两家。一家叫白鸢楼,另一家是水底人间。”

    “向家和一群不伦不类的怪物,都属于水底人间,它门下还有许许多多规模不大的势力供其驱使。”

    “至于白鸢楼,”向川泽有些迟疑地望向谈萤,“听说为首的人姓谈。”

    “最重要的是,这两拨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寻找这几个人。”向川泽趴在鱼缸旁,眼神瞥向桌子上铺着的一张纸。

    李骰顺手拿了起来,冷哼一声,“就差把我们身份证印上去了。”

    谈萤探头过去,发现纸上十分细致地画着他们的样子,“啧啧,这算通缉单吗?”

    矮一点的小陶看不到,一个劲地扒拉谈萤手臂,终于看到惟妙惟肖的速写,他气得跺脚,“为什么没我!

    看了看他们的脸色,有无所谓的有懊恼的,唯独没有害怕的。向川泽不再说话了,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用。

    连同刚刚审问张勇得到的,谈萤飞快地将信息整合起来。

    首先,他们一行人的目的是找回碧水的镇渊砀,但是目前看来,墨谭的镇渊砀估计也不在了。

    那么这里就是线索最多的地方,更别提她多多少少要去看一下父母,这榕城是非去不可。

    既然要去,最好是潜伏着去。谈萤立马想到张勇口中爱戴面具cosplay的飓风团,既不暴露身份,还能悄无声息地打入内部。

    更何况,她瞄一眼浑然不知的小陶。这祖师爷爷的身份,不蹭白不蹭。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狡黠一笑,“我有一个计划。”

    天渐渐亮了,李秋雪打了个哈欠,脑袋上的紫花微微摇晃,它撑着眼皮给屋子里的主人望风,百无聊赖地掏出一个小镜子对镜自怜。

    “嘻嘻,我真好看啊,这花,这身段……”它站起来走了两步,“就连这名字,都这么有诗意。”

    李骰一开门就听见一道浑厚的嗓音矫揉造作地扭着腰杆,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加控制不住。

    “滚一边去!”脚尖把水葫芦挑起,控住力道甩向一旁,大步流星地走了。

    接着出门的是小陶,眉开眼笑的,似乎得了什么极大的好处。他弯腰把水葫芦捡起来,“诶呦,小可怜儿。”

    水葫芦对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有些莫名的恐惧,蜷缩在不大的掌心里一动不动。

    “你自己好好休息。”谈萤最后出门,把门掩上,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毕竟自己提出的计划完美通过,如果忽略李骰的小别扭的话。

    趁着天色还未大亮,谈萤靠着四处巡逻的水葫芦们找了个偏僻的垃圾场。

    自从大水蔓延开来,这垃圾场也就荒废了。要不是因为这里飘满了垃圾,估计还会有不少人在此驻扎。

    谈萤倒不怕瘴气什么的,因为李骰的水葫芦主要能力就是净化水。舫船的洁净水供应,全靠李秋雪。

    她每一次想到这名字,都有些忍俊不禁。李骰赋予的精怪,一个比一个奇葩。

    先前的吊兰不过是有些娇弱,现在的水葫芦能力上来了,这性格却一如既往的不走寻常路。

    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藏好,又将一大群水葫芦派出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揉了揉被水葫芦叽叽喳喳吵疼的太阳穴,谈萤这才感到些许的疲惫。

    但是比起前一夜的焦虑,这一夜的收获不可谓不丰厚。

    但愿一切顺利吧,谈萤一边想着,一边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谈萤是被一阵饭菜的香味诱醒的。

    “醋溜土豆丝!”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谈萤顾不上穿鞋,光着脚推门而出。

    “再放点,再放点!”小陶站在李骰旁边,不断地试图抢李骰手中的瓶子。

    靠着身形的优势,李骰高举着醋瓶子,就是不让小陶拿到。

    舫船有一个宽敞的房间,被他们当作厨房和饭厅,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一旁摆放着发电机,而古朴的木桌上,赫然摆放着电磁炉。

    不知道他俩哪找来的锅铲,居然有模有样地在电磁炉上不断翻炒。

    扫过一排整齐的调料瓶,谈萤都快怀疑这俩是不是抢了哪户人家。

    “你们这……”谈萤话音未落,小陶兴冲冲地回头,“那群水葫芦,居然找到了一个没被搜过的地方!”

    现在这种形势,有能力的都去抢别人,没能力都抱团,哪还有没被搜过的房子?

    路上他们遇见的所有空房子都被人刮过不知多少遍了。谈萤狐疑地皱了皱鼻头,“在哪找的?”

    门外一直偷听李秋雪高兴得一蹦一蹦,不住地喊着,“我知道!我知道!”

    反正他俩还没捣鼓好,谈萤跟着兴奋的水葫芦来到里垃圾场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

    她在外头打量了一会,这应该是垃圾场工作人员员的临时住所。

    “就是这!”李秋雪坐在谈萤的肩上,一枚嫩绿的叶子指向某处。“他们就是在这找到的,是我英明神武地指挥他们把东西抬回来。”

    谈萤灵活地从窗户钻进去,环视了一圈,暗自点点头。

    这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本着来都来了的宗旨,她掏出一个袋子,挑挑拣拣把有用的东西全部塞进去。

    李秋雪倍感自豪地四处张望,想要给主人再带些东西回去。突然,它愣住了,“咦,这是什么?”

    谈萤扭头,看见窗外缓缓漂来一具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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