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鑫工业园晚上的供电时间很短,向川泽刚游出去没多久,身后的亮光就倏地熄灭了。

    似乎是因为最近的传言,大伙都睡得早,此刻远去的房屋在黑夜中显出几分静谧。

    临近大门,一个守门的男人打着哈欠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队员打牌。

    “该你了,发什么愣!”甩下一个对子,却久久没能等到对面接着,他奇怪地抬起头。

    只见自己的队友正扭着头,惊恐地望着某处。

    他猛地醒过神,抓着的牌散了一地,不会是怪物闯进来了吧?

    谈萤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的套头卫衣,经过好一番糟蹋,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显眼的血渍。

    更别提散乱披落的长发和浑然无神的眼睛,再加上在水面慢慢飘荡的姿态。倒也难免那两个人失了理智。

    “鬼……鬼吗?!”他猛地掐住伙伴的胳膊,压低了声音。

    这一下把队友吓个半死,又硬生生地把惊呼压下嗓子,“不能吧,她是从园区出来的。”

    不仅如此,这人似乎还是今天中午备受瞩目的焦点,俩人不禁疑惑,这祖师爷爷的随从为什么要大晚上出来扮鬼?

    谁知道呢,俩人对神鸟没有半分怀疑,倒是开始疑虑其他人。

    “要不要报上去啊?”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对方的行迹相当可疑。

    此刻谈萤刚走到大门口,丝毫没注意一侧的观望的俩人。

    “喂,你干什么去?!”他喊得很大声,仿佛要给自己壮胆。

    奈何谈萤现在连自己都分不清,又怎么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见这人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守门的护卫打了个冷颤,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像是个聋的?”队友还是觉得不对劲,“我还是和队长说一声吧。”说着就将一旁的对讲机拿起。

    “滋滋”的电流声从扩音器传来,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把这处的情况报给队长。

    “队长,我这边……”刚开了个话头,头脑里强烈的预警让他偏了偏脑袋。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耳畔刮过,带起耳廓上细碎绒毛的战栗。

    纤细的手从背后伸来,轻巧地夺去他手中的对讲机。

    那头队长似乎才接起,声音还带着被人吵醒的不满,“喂?怎么回事,说话啊!”

    但是没人敢说话,守卫咽了咽口水,又惊又喜地看着眼前的人。

    “秦姐……”队友倒是反应得很快,率先认出突兀出现在俩人身后的秦三淼。

    “嗯……乖,”随口应着,她找到对讲机的按钮,切断了通讯。

    那头的队长莫名其妙地喂了半天,始终得不到回应,困得倒头就睡,半睡半醒之间还不忘提醒自己,明天要好好教训这俩不靠谱的。

    将手中的对讲机抛给对面,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刚出门的谈萤。

    不知道为什么秦三淼对这人这么感兴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秦姐,咱不管吗?”

    好一会,她注意到缀在谈萤身后不远处突然浮起了一串气泡,牵起了嘴角。

    “管啊,怎么不管?”说完,她利索地转身,没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守卫只来得及听见最后一句,“让我去好好看看这俩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直到谈萤的身影被吞进黑暗里,两个守卫才缓过劲来。

    “俩人?哪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疑惑地看着队友,止不住地心惊。

    另一个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才落寞地坐回椅子。

    见队友不吱声,他瞥了一眼,慢慢地把牌重新叠好,“还玩不?”

    宋陵无奈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声音有些打颤,“你下来行不行,我要被你勒死了!”

    秦三淼趴在他背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随口敷衍,“你撑一撑啦,谁让我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也不至于把人当筏子吧!宋陵简直无话可说,认命的用双臂拨开水流。

    刚吃完饭,秦三淼就鬼鬼祟祟地溜进他住处,一脸神秘地说要带他看好戏。

    想着就当饭后消食了,他也就跟着去了。

    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让他当交通工具。这一路下来,他都要胃下垂了!

    或许是因为能力的原因,宋陵对水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总觉得自己似乎本应该属于水下。

    畅游的感觉十分舒适,却因为身后时不时凑近的呼吸让他有些局促。

    “呼……”秦三淼竭力不让自己碰水,但还是无可避免地溅上不少,她苦恼地仰高脖子,“怎么这么远啊?”

    向川泽一早就发现身后偷偷摸摸的俩人了,毕竟在水底,水流所有异常的轨迹都会被他捕捉到。

    但是他也没有理会,一心专注地跟着谈萤,偶尔抬起头观察四周的建筑。

    月亮越升越高,澄明的月光驱散不少夜晚的薄雾,一间房子静静伫立在水面上。

    此处和工业园有一段距离,谈萤径直地走向那座小房子。

    皎洁的月光下,秦三淼远远地看到,那是个红顶白墙的售票亭。

    售票亭?向川泽也看到那几个大字,透过水面悄然地梭巡四周。

    这鬼地方还要收钱才能进去?秦三淼拍拍宋陵肩膀,低声,“不去了,咱们等着看好戏。”

    向川泽此时也不再探出水面,一时间,广阔的天地间,只有谈萤一人。

    屋子里的郑磊看着水面上的人,禁不住狂喜,好哇,这居然还是个能力者。

    那张纸上可没有标注详细的信息,现在能力者都是香饽饽,他有信心宰水底人间一笔大的。

    紧张地搓着手,浑浊的眼睛迸发出巨大的喜悦,情不自禁地低喃,“快来吧,我的宝贝!”

    巨大的花朵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样,已经迫不及待了。

    谈萤对一切都毫无知觉,面无表情地拧开售票亭的门把。

    “吱呀……”被泡得生锈的门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她却停住了,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

    细伶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半敛的眼皮无力地轻阖着,仿佛一个受人摆布的布娃娃。

    “看好了,好戏要上演了!”秦三淼极为兴奋,伸长了脖子不住地探看。

    两人依靠在一段漂来的浮木旁,既掩蔽了身形,又利于暗中观察。宋陵可算松了口气,拖着一个人游这么久实在是有点撑不住。

    发觉谈萤停在门口一动不动,秦三淼还有点奇怪,“咦,那条大尾巴鱼呢?”

    向川泽此刻距离谈萤不过一米远,借着墙壁的阴影和昏暗的夜色,他在水底下将谈萤四周的风吹草动收入眼底。

    门开之后好几分钟,周围都毫无动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找错地方的时候,一个干瘪枯黄的手臂将谈萤扯进屋内。

    就是现在,这下毒的混蛋!向川泽跃出水面,紧随谈萤身后闯入房间。

    硕大的鱼尾在漆黑的夜晚里映出粼粼的亮光,把躲在浮木后边的两人惊得不轻。

    宋陵惊诧地盯着那人鱼,颇有些意外,“这就是你说的好戏?”传说的物种居然真的出现在眼前,换任何人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嘿嘿……”秦三淼没说话,兴致勃勃地看着,就差爆米花和可乐了。

    鱼尾划出的弧度确实震住了郑磊,但是下一瞬,他狭小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哆嗦着嘴唇有些不敢置信,“老天爷啊,你真是待我不薄!”

    露骨又粘腻的眼神不住地在谈萤和向川泽身上游离,“好哇,好哇……”他发出一连串极近癫狂的笑声,喜不自胜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烂牙,“这能换多少肉仙芝啊!”

    见此人不仅恶心还不把他放眼里,向川泽胸口被一股烦闷堵住,“唰”地抽出烟雨,架在郑磊的脖子上,沉声道,“把她的毒解了。”

    “毒?”郑磊转了转眼珠子,而后反应过来,腆着脸笑,“好哇,解毒不是问题。”说着转身往尸花处去。

    这么简单,向川泽皱着眉,视线依旧警惕地跟随郑磊的脚步,看到那几乎占据半个屋子的巨型花朵,想起李骰的提醒。

    “尸花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它的味道实在是特别,兴许会有致幻的作用。”

    味道吗?向川泽倒是不太担忧,他现如今的嗅觉莫名其妙地丢失了,几乎闻不见任何味道,更别提之后的致幻作用了。

    “就是这个,”郑磊弯着腰从花蕊中间掏出了什么,作势要展示给向川泽。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了一点,想要看清那人手中的东西。却没料到郑磊手中空无一物,“要解毒?你先中毒吧!”

    将手中轻飘飘的花粉一扬,郑磊哈哈大笑,“宝贝儿,就是现在!”

    屋子外的两人本就离得远,此刻都有点心急,秦三淼突然推了推身旁的人,“干嘛啊,你挠我干什么?”

    宋陵一脸无辜地举起手,下一秒,两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卷挟着,急速地带往房子。

    哗哗的水声之后是“砰”的关门声,巨大的丛林藤蔓将两人拖到屋子里。

    秦三淼两人呛了好些水,还没缓过劲来,抬眼就看见那烟囱似的花柱喷出了一股又一股的粉末。

    四下房门紧闭,连扇窗户都没有。房间花粉的密度堪称下雪,秦三淼脑子忽地一阵晕眩,毫无防备地被人拉入水底。

    “咕噜噜”她费力地睁眼,看见宋陵不住地给她比着手势。

    “别呼吸,花粉有毒!”

    别呼吸是要等死吗,她已经被灌了一鼻子粉末,现如今又喝了一肚子水,两者似乎在肚子里摇匀了,身体开始逐渐发烫。

    宋陵看着这人不争气的样子,急得都快憋不住气,他想起那条人鱼,它肯定有办法!

    正奇怪那人鱼去哪了,他忽地一僵,一条粗壮滑腻的玩意卷住了他的腰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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