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是来我这拔智齿的。”

    如煜哥的眼神太明显了,平时对谁都是冷若冰霜的淡漠双眸。可现在看向金小姐时,却满是隐忍的关心之色。

    金甲糖的指甲不由地又抠紧了几分,忍不住蹙眉。

    “抱歉,嘴太快了,”高医生诚恳道歉,刚才脱口而出的回答似乎暴露了患者的隐私,有些懊恼:“我以为你和如煜哥是朋友,所以……”

    “最近参加了一档选角综艺,乐导只是刚好成了我的评委。”金甲糖回答得不卑不亢,语气中强调“评委”二字,似乎是在刻意保持距离,点出两人只是选手和评委的普通关系。

    乐如煜面对金甲糖的淡漠疏离,撇清关系,也不恼,反而摸着鼻子,讪讪一笑:“金选手,评委来看医生,你都不问候一下?”

    金甲糖:“……”

    谁说他是冰山导演来着?脸皮什么时候变得比城墙还厚了?

    金甲糖扬起脑袋,杏眼幽幽地看着他。

    “开个玩笑,”乐如煜黑眸微微闪烁,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怕你一个人拔牙紧张。”

    他那不知幽默为何物的如煜哥,努力讲笑话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疼。

    高海文看着这俩,这你来我往的火花四溅的感觉,有点灼伤他的眼睛。

    金甲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到我预约就诊的时间了,我要进去了,乐导再见。”

    乐如煜点了点头,目送她走进去。

    乐如煜拉住高海文,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高海文觉得这是如煜哥长大以后对他最和颜悦色的一次了,听他一遍遍地说注意事项,耳边灼热得都差点冒火星子了。

    他觉得,虽然他哥不开窍,追起来够呛,但天道酬勤,看他哥这么努力的样子,他哥应该可以。

    所以,这次拔牙的患者,十有八九是未来嫂子没跑了。

    高海文按照如煜哥的千叮咛万嘱咐,从儿科拔牙区拿来糖果抱枕。

    刚签完复杂牙拔除手术单的金甲糖一脸问号中,高医生温柔地笑着解释:“给你壮壮胆。”

    “噢,谢谢。”金甲糖接过粉色的糖果抱枕。

    金甲糖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暖灯照得她有些恍惚,在心中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汲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强大信念感。

    金甲糖张大着嘴巴,被打了麻醉,耳边似乎传来了《好运来》的前奏……

    麻醉起效了,她脸整个都木了起来,她慢慢放松下来。

    拔牙的过程,她闭上眼睛不敢睁开,被切开牙肉,左右来回地敲着,中途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最后高医生吩咐护士拿了超大的拔牙钳子,动作费劲地像在拔一根巨型萝卜似的。

    耳边的歌声刚好唱到:“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她闭着眼睛,怂的要命,抱着怀里的糖果抱枕,手指又紧了一寸。

    高医生拔了半天,似乎是看她快把糖果抱枕捏碎了,手术过程一直在沟通和安抚她:“智齿牙根很深,不过不要害怕哦。”

    他用力拿拔牙工具挺了很久,终于拿下了这颗智齿。

    简单地缝合之后。

    “好了哦,金小姐。”高医生把她扶起来。

    金甲糖嘴巴里还咬着棉球,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

    头重脚轻的金甲糖,此时觉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

    看了下门诊室的挂钟,居然已经过去了两小时。说好的十分钟就拔完?

    她打开门诊室走出来,发现乐如煜站在门口等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巧克力冰淇淋。

    满眼焦急和担心。

    他居然在门外等候了2小时之久。

    “金老师很勇敢,拔牙的时候都没有喊疼。”乐如煜专注地看着她。

    金甲糖:“…”

    她想喊来着,太害怕了失声怎么破。

    她的眼睛很红,卷翘的睫毛微眨微眨着,泛着氤氲的水雾。

    “还是很痛吗?吃冰淇淋就不痛了。”乐如煜把巧克力冰淇淋放到她手上。

    金甲糖一脸怀疑地目光看向乐如煜。

    乐如煜眼神坚定:“真的,你试一下。”

    “你一个吃糖吃到来看牙医的人,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来自高医生官方吐槽,相当致命:“不过这次你得信他,拔完智齿,吃点冷饮,确实消肿止痛。”

    金甲糖咬了棉球不方便讲话,打开手机word,

    打了一行字——“谢谢,不过来之前我吃了止痛药了。而且冰淇淋热量太高了。”

    把手机屏幕放在这俩人面前。

    乐如煜显得有些失落。

    高医生难得看如煜哥一脸吃瘪的表情。

    “那记得好好休息。”高医生把一袋消炎药塞到金甲糖怀里。

    金甲糖点点头。

    “欢迎下次再来。”高医生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语气十分温柔。

    牙科医生还真是……好客?可金甲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这句话怪吓人的,她可不想再来受罪了。

    金甲糖拎着一袋消炎药,百无聊赖地等电梯。

    站在金甲糖旁边的乐如煜穿着一身白衬衫,手上的咖啡色冰淇淋,似乎是融化了,顺着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滴答一声,落在了黑色西装裤上。

    他不是洁癖吗?怎么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看向他,发现另一个手还拎了个纸袋。

    所以是没手空出来可以擦了吗?

    金甲糖:“……”

    金甲糖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包里拿了张纸巾给他。

    乐如煜倒是也不客气,从善如流:“可以帮我拿下纸袋吗?不然我没办法……”他扬了扬自己挂满物品的双手。

    金甲糖那句“你可以放地上”,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她想,一定是嘴巴里还塞着棉球没办法说话的缘故。

    他深邃的眼眸望着她,轻轻一笑,金甲糖的眼神也软化了些许,接过了纸袋。

    他腾出手来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手指,融化了的冰淇淋还在继续滴落,他干脆就吃起了手上的巧克力冰淇淋。

    金甲糖微怔。

    “是你不吃,我才吃你剩下的。”乐如煜隐隐还有些委屈的神色。

    什么叫她剩下的?

    她都快被气笑了。

    他又吃了一口冰淇淋,对着冰淇淋露出惋惜的表情:“没人吃,不就是被剩下的吗?”

    乐如煜顶了顶腮帮子,似乎是吃到冷的食物,牙齿又敏感地疼了。

    活该。

    和他一起坐电梯下去,他一下子就把一个冰淇淋解决完了。

    怪不得他会牙疼,吃起甜食来,简直快得惊人。

    时值盛夏,刚出医院门就有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她微微出汗,有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两边,她忍不住皱眉。

    早早等在门口的夏成安了下车,给乐如煜开了车门:“老大你终于出来了,你那颗蛀牙,是拔了吗?怎么那么久……”

    嗯?夏成安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瞧,发现老大身后,还跟着金小姐。

    金小姐右边腮帮子好像鼓鼓的,像是咬了棉球的样子,这是拔牙了?怪不得老大迟迟没下来,原来是陪同拔牙。

    金甲糖叫的车就在后面,她想把帮乐如煜拿的纸袋还给他,就走了。

    听到后面那辆车的按喇叭声,乐如煜心下了然,撩起眼皮问了句:“叫了车?”

    金甲糖点头。

    “那行,车牌号,我记下了,到家和我说下。”

    这一副长辈的口吻。

    金甲糖右手举着纸袋,示意他——这个拿走,可他半天未动。

    “这是给你的,而且这个冰淇淋热量很低,使用的是黑巧而且低糖。”乐如煜的声音很低沉,温柔且耐心地解释着。

    “这个我可以证明,用料都是按老大要求的来。这个手工黑巧冰淇淋,是我看着甜品师做出来的。”夏成安举着手补充。

    金甲糖没说话,捏着纸袋的手微微有些出汗,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所以这巧克力冰淇淋是专门为她定制的?

    这时候附近传来一阵快门的咔嚓声,以为是狗仔偷拍,她本能地一挡。

    而乐如煜则是飞快地从车上拿了把伞,在金甲糖被晒得热烘烘的头顶,撑开。

    这把伞,挡住了原本太阳照在她皮肤上的灼热,显得凉快了许多。

    她抬起头,看向伞外的他,一滴汗隐隐约约渗出来,从他很有棱角感的颧骨旁,滚落下来。

    她用余光瞥见,刚才的拍照声,原来是牙科门诊的流浪猫出没,有人经过在拍萌猫小可爱。

    乐如煜与她面面相觑,最后转为相视一笑。

    “走吧,我送你上车。”

    他嗓音温凉,她就这样跟着他,走到了叫好的车前。

    她抿了抿唇,嗓音干哑,含糊不清:“谢谢。”

    怕他听不清,金甲糖上车后,又在微信里又打了两个字——谢谢,结果手快,自动跳出来谢谢的表情包,发了出去。

    又是那个写着“谢谢”,但是猛烈比心的动图。

    乐如煜又收到了金甲糖向他比心的表情包。

    车子已经开得很远了,乐如煜还在原地,嘴角,止不住地扬了又扬。

    “老大,你一直站在那儿,你都不热吗?”外面太热了,在副驾驶摇下车窗的夏成安忍不住嘀咕。

    大小暑猛日头,晒开脑壳头。

    老大怕不是被今天猛烈的太阳把脑壳晒坏了,还一直站在大太阳底下罚站。

    不热,他在心里回答,他刚和她吃了同一款冰淇淋,冰冰甜,透心甜。

    意识到自己失态,乐如煜才回过神,把伞收了,回到车内。

    金甲糖回到家,觉得特别累,一沾上床,竟然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刘联联收工回到家。

    刘联联扯着大嗓子门,拿着手机放在金甲糖眼前:“快看,你好火。全网都是你的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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