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左护法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停下!”左护法怒喝一声,从床沿摸出一把轻便的手持弩箭,愤怒与惊惧淤在胸中,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就停在那里!莫动!”弩箭的箭头直指商止川。

    商止川如他所愿停了下来。

    “是鸢娘背叛了我?!”他瞪着眼看着面前的两人,“不,不对,不可能,鸢娘不会轻易......”

    林识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咳一声打断了左护法的呓语。

    “护法大人,”林识月手掌翻转,黑皮书出现在她的手上,“想必您记得它。”

    林识月唇边浮现的淡淡笑意和她手中的那本书让左护法完全愣在了原地。

    “这是......圣书?”他喃喃自语。

    “是,”林识月点头,还伸手翻开了书,干净雪白的细长手指翻动着带有血污的书页,“里面的东西您应当不清楚吧,左护法可知道,教主将有关长生之术的方法记载其中,再加以密,故而这么多年,左护法即使知道有这么一本圣书,也不清楚里面的具体内容吧。”

    房内安静了瞬间,林识月只能听见左护法压抑的呼吸声。

    “圣书为何在你这?”半晌,左护法有些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想必左护法听见鸢娘的话了,我是神女,”林识月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问题,“所以,我不仅仅有这本书,我还能认得上面的文字。”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满意地看见左护法的脸变得僵硬起来,他拿着弩箭的手晃了一晃。

    商止川冷静地观察着左护法的每个微小动作,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几小步。

    “护法大人,您屈居教主大人之下多年,难道没有一刻,是想要独享这些秘术的吗?长生之术、控魂之术、驻颜之术......这些,我愿意都告诉你。”林识月观察着左护法的神情,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继续加重了砝码,“我想,尽管这些年您一直享受着长生之术,却一直不曾真正知道长生之术的具体方法吧?您若是想知道,我现在就可站在这里,将书上所述一字一句念与你听。”

    商止川又靠近了一小步。

    左护法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林识月吸引住了。他精神紧绷,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识月,额头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滴汗珠冒出。

    “我凭什么相信你——还有,你们想要做什么?”他语气摇摇欲坠。

    林识月耸了耸肩:“如何相信我......护法大人既然体验过长生之术,当我念出来时,你自然知道真假。至于我们想做些什么......”

    “护法大人这些年,难道不觉得无趣吗?屈尊于钱渡东之下,享受着从他指缝中漏出来的那一点点好处,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对这些奇术的内容一无所知,您的地位连鸢娘都比不上了,甘心吗?”

    左护法的眼神剧烈波动,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林识月加了一把火。

    “要知道,现在的教主大人,数十年前,还只是与你同屋的那个病弱无用之人啊......护法大人,您真的甘心吗?”

    林识月压低了嗓音,话中似有为他打抱不平的意图。

    左护法张了张口,终于动摇了,他狠狠一咬牙,眼神闪过狠辣的光:“你先念。”

    他心头已经被林识月说服的差不多了,只有对于林识月还抱有一分怀疑。

    没关系。

    林识月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心底的冷笑也险些要满溢出来。

    果然啊,能背叛第一次的人,你怎么敢相信他会对第二人永远忠诚呢?以利相聚之人,终究会因利而散。

    她笑着翻开了书页,轻启朱唇。

    左护法的所有注意力都分给了林识月,他紧紧盯着林识月的唇,右手紧张到有些痉挛,半是激动半是欣喜的等待着林识月的话。

    故而他没有注意到,离他本该有十步远的商止川,已经与他缩短了将近一半的距离。

    “长生之术,需得......”

    商止川抓住机会,猛然压低了身子,一个大跨步冲到了左护法的身边。

    左护法立刻反应过来,压低手腕,两手已经扣上了弩箭的扳位,下一秒箭就会离弦而出射穿商止川的脑袋。

    然而商止川的动作略快一筹。

    他在滑步至左护法身侧的一瞬间迅速抬肘,重重地击打上了左护法的手腕,左护法吃痛,弩箭的方向在那一瞬间改转,箭朝着天花板的方向飞去。

    咻——

    箭重重的嵌入天花板上。

    林识月心里提着的那股气终于松了下来,她“啪”一声合上那本黑皮书,手腕翻转间书便被她收回到储物空间中去。

    再抬头时,商止川已经站在了左护法的身后,右手持一柄小刀横在他的脖前,眼神冰冷淡漠。

    他注意到了林识月的视线,眼中的冰凉褪去片刻,对她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随即又将注意力投掷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林识月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眼熟。

    行吧......她摇了摇脑袋,将某些奇怪的联想抛开,上前几步,从一旁拿来蒲团,盘膝坐在了左护法的面前,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左护法。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别误会,护法大人,”林识月鼓了鼓腮帮子,“我之前与你商量的都还是作数的,只不过是觉得你拿着弩箭对着他,让这些事情不太好谈罢了......现在不就好谈了?”

    林识月选择性忽视了商止川横在左护法脖子上的小刀,继续说。

    “方才我只怕说出了长生之术后,左护法的箭就会打穿他的脑袋,所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刚刚我想我们已经商量得很清楚了,只消左护法大人一点头,这本圣书便是你的,内里的无数秘术也都是你的。”

    左护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鸢娘呢?”

    林识月和商止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鸢娘?她在乎什么左护法应当比我们清楚,只要你给她想要的,她自然不会对你造成阻碍,不是吗?”

    左护法与鸢娘共事多年,也清楚鸢娘最想要的或许就是侍奉她的神,现如今又找回了她的神女,自然无心关心其他事情了。

    林识月看着左护法的眼神变动,微微一笑。

    “你想要的秘术,我能给你;你想要的权势,我能给你;护法大人在我这,将不受束缚,这不好吗?”

    左护法的眼神反复变动,最终咬着牙点了点头。

    “但是......但是,我要你现在就把书给我。”他说。

    林识月扬了扬眉,没做犹豫就拿出了黑皮书,递到了左护法的手上。左护法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书,艰难而激动地翻阅了起来,在看清楚上面的晦涩文字时才停下了翻动的手,抬头望着林识月:“你当真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自然,”她惬意地点了点头,“若护法愿意,我稍后就可给你驻颜之术的方法,其余的方法......请允我在事成后,再一一告知护法——护法莫担心,每隔十日,我必将告诉护法一个秘术。”

    左护法的手捏紧了黑皮书。

    “很好,那么......多谢左护法今日的招待,我们便先离开了。”林识月慢悠悠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口,将昏迷在旁的侍女带上,走出了房间。

    随后商止川才放下了刀,正对着左护法一步一步倒退出了房间。

    不过左护法也无心关注商止川的防备之意,他只是怔愣地看着手里的圣书,对其余的动静毫不在意。

    *

    商止川出了屋子,便看见林识月半跪在一旁的地上,轻轻拍打着侍女的脸。见到这种情景,商止川识趣地跳上了屋顶,从上面俯视着林识月的行为。

    “醒醒,醒醒。”

    侍女在林识月带着焦急的呼唤声中悠悠醒转,一双眼茫然地看着林识月,有些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我......有刺客?”她张了张口,有些懵的看着林识月。

    林识月皱眉看她:“何来刺客,我一说话你便晕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左护法说,你这叫误听神女之言,故而晕厥,也是正常现象。”

    “啊?”侍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神女......神女之言?”

    林识月点了点头,毫不心虚地继续糊弄她:“对,就是神女之言......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回去问问鸢娘。”

    神女之言的说法,林识月是在初入仁和教时听到的。那时那些疯狂的教徒低吟着这句话,让她印象格外深刻。

    这时候适当拿来借用一下,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反正侍女的昏迷或多或少都会引起鸢娘的怀疑,不如干脆给她个理由。

    “是吗......?”侍女还是有些犹疑。

    林识月将她扶起,平静地说:“你若是有疑虑,可以回去问鸢娘。对了,莫忘记转告她,就说事已谈妥了。”

    ......

    侍女揉着有些酸痛的后颈慢慢离开,林识月站在原地看她离去后,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商止川默默跟了上去。两人回到住处后,才开始商谈下一步的计划。

    “最重要的是说服景筠。”林识月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商止川看着她,揣摩道:“因为剩下的那一群人中,受到了离魂汤与蛊虫的双重控制,而你只能解开离魂汤,却解不开蛊虫?”

    “对,”林识月点点头,“以及,若是鸢娘想要拿捏住我,与景筠合作也是最好的方式。”

    “哦......”商止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你打算如何说服他?他可不如左护法那般好处理。”

    林识月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还没想好,但他厌恶鸢娘——我想从这一点入手是个办法。”

    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

    商止川丝毫没有看出她的谎言,闻言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听起来确实可以利用一二。”

    林识月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会儿,站了起来:“事不宜迟,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我现在就去找他,避免被鸢娘占了先机——我对侍女的谎话,若不幸运的话,片刻便可被鸢娘揭穿,她不是蠢人,定然早就想到了这一招。”

    商止川也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我与你一起。”

    林识月断然拒绝:“不可。”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过干脆,故而忙补充了一句:“我一人去便可,你去反而派不上足够的用场,况且左护法那边还需要人盯着,殿下身手敏捷,若能看住他便是最好不过了。”

    不能让商止川和自己一起去见景筠。

    这是林识月从一开始就有的想法。

    景筠此人,有一手高明的蛊术,同时因为自己毁了他的师父,他对自己恨意颇深。林识月清楚的知道,寻常的商谈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她想了很多方法想要避开景筠这条路,但终究是徒劳的。若想要拿下仁和教,就必须让景筠站在她这一头,或者至少是不出手捣乱。

    否则只要他的蛊毒一出场,之前的一切就都全做了无用功了。

    那么,就只能抓住景筠想要的东西来交换了。

    景筠想要什么?

    林识月的脑中浮现出她被掳到此处时,景筠看她的那般目光,那时鸢娘以强硬的手段将她从景筠面前带走,景筠眼中的愤恨与渴求都是清晰可辨的。

    他想要她。

    或者更明白的说,景筠想要林识月为他试蛊。毕竟古往今来,能熬过七万离魂汤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而景筠遇见的,也就她一个而已。

    林识月清楚,这是最为快捷的方法。

    但她不清楚商止川是否会同意。为了万无一失,林识月选择对他隐瞒自己的打算。

    商止川沉默地看着林识月,似乎也觉出了些许异常。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冷淡地打量着林识月的表情。

    林识月看着他的冷淡冰凉的眼神,慢慢微笑起来。

    “放心吧,”她眯起眼自信地拍了拍商止川的肩膀,行了一礼,“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她冲着商止川眨了眨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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