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明州长公主之女祝意秾，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且宣平侯之子谢骁，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敦睦嘉仁，朕为成佳人之美，特赐祝意秾与谢骁得佳姻，钦此。”
前院呼啦啦的跪了一片，除却元徽帝近身内侍盛公公的声音，其余一干人寂静无声。
素枝紧拧着眉心悄悄朝祝意秾瞥去一眼，只见她小脸惨白，还没一会儿，额头就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仿若一阵轻风，立马就能将祝意秾吹倒。
不仅是她在打量，包括盛公公在宣旨的过程中，也同样留意着祝意秾的神色。
想到出宫前，元徽帝兴致盎然地同他耳提面命“一定要阿媱亲自接诏，留心着点，切莫给她吓晕了”的话，口中就暗暗发苦。
世人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下可好，一纸诏书下，毁了长公主生前与裴家定下的亲，还造了对儿怨偶。
只是这话盛公公到底是不敢说的。
他合上圣旨，笑吟吟地走到祝意秾面前，躬身提醒：“明华郡主，快谢恩吧。”
“……”
祝意秾唇瓣翕动，直起身子看向盛公公，到嘴边的那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指尖死死掐着掌心，眸光潋滟：“舅舅亲自写的？”
盛公公失笑：“郡主高兴糊涂了？这可是陛下天恩，谁敢越俎代庖。”
“我、我是说，”祝意秾舔了舔唇，强撑着却还是红了眼，“舅舅下诏前，可有见过什么人？或是被谁阻拦过？”
盛公公面色一僵。
思及今日在养心殿中，善国公夫妻俩同元徽帝刚提及此事，谢骁便不经通传就推开门，朗声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彼时善国公的神情变幻莫测，而元徽帝倒是没什么反应，事后两人又聊了些什么，旁人却是一概不知的。
眼下对着祝意秾凄惶的眼，盛公公硬着头皮讪笑道：“郡主快接恩吧。”
话音落，她眼底的期盼逐渐退散。
祝意秾颤颤地举起双手，整个人心如死灰般惨败透顶，紧咬住唇，眼尾晕开一抹红，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明华叩谢——”
“阿媱！”
不等祝意秾谢恩，裴嘉奕怒意四起，挣脱开侍从的桎梏，忍无可忍地扣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随我入宫面圣。”
“放肆！”盛公公低斥，“裴三郎以为天颜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况且陛下赐婚，从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裴嘉奕双目赤血：“那难道陛下就能罔顾臣子意愿，乱点鸳鸯谱吗。”
“嘉奕哥哥！”祝意秾惊声阻止。
迟来一步的善国公夫妻听到这话，顿时两眼一黑，善国公连连跺脚：“竖子！你个混账，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父亲……”
善国公气得发晕，生怕裴嘉奕再说出什么冒犯之辞，赶紧朝侍从挥手：“把人带走。”
闹了一场，祝意秾的思绪稍稍回笼，面前是元徽帝的贴身内侍，身后是宫里来的婢女，这么长时间来，从没有这样一瞬间，让她如此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竟是这般孤立无援。
前院一时安静异常，寒风扫落叶。
祝意秾垂眼看向圣旨上的龙纹，指节一点点收紧，在盛公公再次催促前，她忍着眼圈里打转的泪叩拜：“明华叩谢圣恩。”
送走盛公公，祝意秾被素枝扶起。
善国公夫人目光微微闪烁，上前了小步：“阿媱，我也没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竟这样荒唐呢。
就好似风起云涌，不过眨眼的光景，她的未婚夫就从裴嘉奕变成了谢骁。
赐婚诏书递到眼前，她根本没得选。
思及此，祝意秾身子发软，脚下晃着打了个踉跄，幸而被素枝扶住，她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朝国公夫人行了个礼。
“你这是做什么？”
祝意秾抬头，朦胧起雾的杏眼弯了弯，嗓音轻颤：“这些天婶婶为我忙前忙后，阿媱在此深谢婶婶大恩。”
“你——”
祝意秾难受至极，等不到她说完，再度行了礼回内院，可谁知刚一进垂花门，她的泪珠便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心头如同被豁开一条口子，哀怨与委屈被逼的无处隐藏，只能倾泻而出。
祝意秾趴在贵妃榻上，眼泪打湿了迎枕，将香色缎面洇染的痕迹更深了些，弥漫开浅浅的栀子花甜香。
是阿娘的味道。
祝意秾喉咙一哽，呜咽着哭的愈发厉害。
除了月初，这十五年里她从没有过比今日还要更跌宕起伏的，她接受了生离死别，接受了与裴嘉奕热孝成婚。
她分明最能适应现状，也一退再退，可为何上天要这般折磨她。
想到不日要嫁给谢骁。
那是个敢当街提刀杀人的恶霸，更是疯魔弑母的修罗阎王，纵然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可祝意秾依旧无法接受嫁给他。
然而偏生那是谢骁。
她逃不掉的。
忽然间，祝意秾有些认命了。
-
长公主府邸外。
目送宫里的人离开，裴嘉奕甩开侍从，面色隐忍着又要往里走。
善国公见状，狠狠一脚踹了过去：“竖子小儿！当着盛公公的面胡言，你是想看我裴氏一族都陪你下黄泉吗！”
“父亲。”裴嘉奕哑声质问，“咱们说好进宫请旨赐婚，又为何变成了谢骁？为何！”
聚宁坊外是京州最热闹的一条街，往来人口众多，裴嘉奕话刚落，行人闻声侧目。
善国公气得又是两脚，咽下郁气道：“我怎知会如此，起先分明聊得好好的，可谢骁突然从殿外闯了进来……”
说着说着，善国公神色骤然僵住。
瞧见父亲如吃了苍蝇似的，吐不出咽不下的艰难，裴嘉奕烦躁道：“说呀，你们到底在养心殿里都谈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
身后突然传来谢骁阴魂不散的声音，裴嘉奕眼神一变，宛若困兽般回头看他：“谢骁，你用权势逼她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谢骁禁不住勾唇笑了，“竟不知在三公子眼中我的名声这样好。”
裴嘉奕一噎，忽而想到他驻守定州前，曾在京州做过的那些事，手指蜷缩。
可转念又思及祝意秾，他强迫自己镇定，晓之以情：“宣平侯世子，定北大将军，不管哪个身份不都是勾勾手指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你为何非要为难阿媱。”
为难？
谢骁负在腰后的手指轻捻，略略抬眉：“三公子觉得是为难，我却以为是非她不可。”
好一个非她不可。
裴嘉奕像被狠锤了一拳后脑，钝痛难忍，甚至连嗓子眼都是苦的：“可感情这事向来求个你情我愿，我与阿媱青梅竹马，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放过阿媱。”
听他这样情真意切地分辩，谢骁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只见这人全然没有了适才的嚣张气焰，甘愿为祝意秾低头。
只是可惜。
他遇上的是谢骁，要求的是谢骁也同样势在必得的明华郡主。
谢骁的嘴角挑起一丝弧度，缓缓道：“倘若我不高抬贵手呢。”
裴嘉奕猝然抬眸。
而撂下话的谢骁已然用完了仅有的耐心，不欲再同他多言，敛起面上散漫的笑，轻抬下颌赶客：“慢走不送。”
“谢骁！”裴嘉奕双目赤红。
被这样盯着，谢骁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满，抬手挡住善国公的怒斥，轻啧了声：“三公子怨我已是无用，还不如好好问问你那母亲，今日这事究竟为何会如此。”
善国公与裴嘉奕皆定在原地。
谢骁耐心告罄，当着两人的面，如同进宣平侯府一般，畅通无堵地进了公主府。
他走了几步，迎面撞上国公夫人，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福了福身子，只是谢骁未搭理，视若无睹地径直而过。
素枝得知谢骁朝内院而来，匆匆赶到垂花门前拦路：“世子留步，内院您进不得。”
“陛下口谕，要我亲自陪着郡主。”谢骁睥睨着她，“怎么，你敢拦我？”
素枝此前不过是在长街洒扫的宫女，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磕磕绊绊还想阻止，却已见谢骁绕开她直接去了瑶光阁。
屋内的哭声倒是止住了，谢骁想到适才祝意秾惨白瘆人的脸色，眉宇微蹙。
思忖了会儿，伸手推门。
京州的纨绔子弟就那些，最出格者非谢骁莫属，素枝多少听闻过他曾干的那些事，知晓此人最是桀骜不驯。
于是脚步踯躅，不敢再跟进去。
房门一关，屋里只剩两人。
谢骁四下扫过装饰物件，不得不说长公主是真心宠溺这独女，架台搁置的瓷器字画皆为名家珍品，价格不菲，精致中透着淡雅。
珠帘晃动，将内外室分隔开。
方才开门的动静那么大，谢骁知道祝意秾定是知道他进了房。
谢骁偏头瞧了瞧。
果不其然，祝意秾僵着身子趴在迎枕上，束腰紧拢的身段纤弱，白嫩的指尖陷入枕头，而再往上一寸，是她雪白无暇的小截脖颈。
白玉耳坠落在清丽的下颌线处，如同她凹陷的那枚锁骨细细颤抖。
饶是谢骁见多识广，也不可避免的被那抹白晃了眼，脆弱的好似他轻轻一捏就融化。
片刻后，他移开眼时喉结滚动，声线喑哑：“给你时间了，哭够没有？”
祝意秾手脚冰凉，慢慢坐直，耳边回荡着他冰冷无情的语调，抬手擦干了眼泪后，小声答话：“够了的。”
听得这道娇声软语，谢骁冷凝的面色稍稍缓释几分，又见她这样乖，心生恻隐。
没等到谢骁回应，屋里一阵冷沉。
祝意秾对这人骨子里的惧意与抵触反复袭来，轻咬嘴唇，她最终起身：“将军。”
谢骁瞥她一眼：“什么事？”
祝意秾明知毫无可能，但还是大着胆子，强忍住哭腔道：“将军能不能放过我。”
“明州长公主之女祝意秾，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且宣平侯之子谢骁，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敦睦嘉仁，朕为成佳人之美，特赐祝意秾与谢骁得佳姻，钦此。”
前院呼啦啦的跪了一片，除却元徽帝近身内侍盛公公的声音，其余一干人寂静无声。
素枝紧拧着眉心悄悄朝祝意秾瞥去一眼，只见她小脸惨白，还没一会儿，额头就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仿若一阵轻风，立马就能将祝意秾吹倒。
不仅是她在打量，包括盛公公在宣旨的过程中，也同样留意着祝意秾的神色。
想到出宫前，元徽帝兴致盎然地同他耳提面命“一定要阿媱亲自接诏，留心着点，切莫给她吓晕了”的话，口中就暗暗发苦。
世人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下可好，一纸诏书下，毁了长公主生前与裴家定下的亲，还造了对儿怨偶。
只是这话盛公公到底是不敢说的。
他合上圣旨，笑吟吟地走到祝意秾面前，躬身提醒：“明华郡主，快谢恩吧。”
“……”
祝意秾唇瓣翕动，直起身子看向盛公公，到嘴边的那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指尖死死掐着掌心，眸光潋滟：“舅舅亲自写的？”
盛公公失笑：“郡主高兴糊涂了？这可是陛下天恩，谁敢越俎代庖。”
“我、我是说，”祝意秾舔了舔唇，强撑着却还是红了眼，“舅舅下诏前，可有见过什么人？或是被谁阻拦过？”
盛公公面色一僵。
思及今日在养心殿中，善国公夫妻俩同元徽帝刚提及此事，谢骁便不经通传就推开门，朗声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彼时善国公的神情变幻莫测，而元徽帝倒是没什么反应，事后两人又聊了些什么，旁人却是一概不知的。
眼下对着祝意秾凄惶的眼，盛公公硬着头皮讪笑道：“郡主快接恩吧。”
话音落，她眼底的期盼逐渐退散。
祝意秾颤颤地举起双手，整个人心如死灰般惨败透顶，紧咬住唇，眼尾晕开一抹红，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明华叩谢——”
“阿媱！”
不等祝意秾谢恩，裴嘉奕怒意四起，挣脱开侍从的桎梏，忍无可忍地扣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随我入宫面圣。”
“放肆！”盛公公低斥，“裴三郎以为天颜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况且陛下赐婚，从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裴嘉奕双目赤血：“那难道陛下就能罔顾臣子意愿，乱点鸳鸯谱吗。”
“嘉奕哥哥！”祝意秾惊声阻止。
迟来一步的善国公夫妻听到这话，顿时两眼一黑，善国公连连跺脚：“竖子！你个混账，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父亲……”
善国公气得发晕，生怕裴嘉奕再说出什么冒犯之辞，赶紧朝侍从挥手：“把人带走。”
闹了一场，祝意秾的思绪稍稍回笼，面前是元徽帝的贴身内侍，身后是宫里来的婢女，这么长时间来，从没有这样一瞬间，让她如此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竟是这般孤立无援。
前院一时安静异常，寒风扫落叶。
祝意秾垂眼看向圣旨上的龙纹，指节一点点收紧，在盛公公再次催促前，她忍着眼圈里打转的泪叩拜：“明华叩谢圣恩。”
送走盛公公，祝意秾被素枝扶起。
善国公夫人目光微微闪烁，上前了小步：“阿媱，我也没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竟这样荒唐呢。
就好似风起云涌，不过眨眼的光景，她的未婚夫就从裴嘉奕变成了谢骁。
赐婚诏书递到眼前，她根本没得选。
思及此，祝意秾身子发软，脚下晃着打了个踉跄，幸而被素枝扶住，她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朝国公夫人行了个礼。
“你这是做什么？”
祝意秾抬头，朦胧起雾的杏眼弯了弯，嗓音轻颤：“这些天婶婶为我忙前忙后，阿媱在此深谢婶婶大恩。”
“你——”
祝意秾难受至极，等不到她说完，再度行了礼回内院，可谁知刚一进垂花门，她的泪珠便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心头如同被豁开一条口子，哀怨与委屈被逼的无处隐藏，只能倾泻而出。
祝意秾趴在贵妃榻上，眼泪打湿了迎枕，将香色缎面洇染的痕迹更深了些，弥漫开浅浅的栀子花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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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意秾喉咙一哽，呜咽着哭的愈发厉害。
除了月初，这十五年里她从没有过比今日还要更跌宕起伏的，她接受了生离死别，接受了与裴嘉奕热孝成婚。
她分明最能适应现状，也一退再退，可为何上天要这般折磨她。
想到不日要嫁给谢骁。
那是个敢当街提刀杀人的恶霸，更是疯魔弑母的修罗阎王，纵然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可祝意秾依旧无法接受嫁给他。
然而偏生那是谢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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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祝意秾有些认命了。
-
长公主府邸外。
目送宫里的人离开，裴嘉奕甩开侍从，面色隐忍着又要往里走。
善国公见状，狠狠一脚踹了过去：“竖子小儿！当着盛公公的面胡言，你是想看我裴氏一族都陪你下黄泉吗！”
“父亲。”裴嘉奕哑声质问，“咱们说好进宫请旨赐婚，又为何变成了谢骁？为何！”
聚宁坊外是京州最热闹的一条街，往来人口众多，裴嘉奕话刚落，行人闻声侧目。
善国公气得又是两脚，咽下郁气道：“我怎知会如此，起先分明聊得好好的，可谢骁突然从殿外闯了进来……”
说着说着，善国公神色骤然僵住。
瞧见父亲如吃了苍蝇似的，吐不出咽不下的艰难，裴嘉奕烦躁道：“说呀，你们到底在养心殿里都谈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
身后突然传来谢骁阴魂不散的声音，裴嘉奕眼神一变，宛若困兽般回头看他：“谢骁，你用权势逼她嫁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谢骁禁不住勾唇笑了，“竟不知在三公子眼中我的名声这样好。”
裴嘉奕一噎，忽而想到他驻守定州前，曾在京州做过的那些事，手指蜷缩。
可转念又思及祝意秾，他强迫自己镇定，晓之以情：“宣平侯世子，定北大将军，不管哪个身份不都是勾勾手指就有人前赴后继的，你为何非要为难阿媱。”
为难？
谢骁负在腰后的手指轻捻，略略抬眉：“三公子觉得是为难，我却以为是非她不可。”
好一个非她不可。
裴嘉奕像被狠锤了一拳后脑，钝痛难忍，甚至连嗓子眼都是苦的：“可感情这事向来求个你情我愿，我与阿媱青梅竹马，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放过阿媱。”
听他这样情真意切地分辩，谢骁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只见这人全然没有了适才的嚣张气焰，甘愿为祝意秾低头。
只是可惜。
他遇上的是谢骁，要求的是谢骁也同样势在必得的明华郡主。
谢骁的嘴角挑起一丝弧度，缓缓道：“倘若我不高抬贵手呢。”
裴嘉奕猝然抬眸。
而撂下话的谢骁已然用完了仅有的耐心，不欲再同他多言，敛起面上散漫的笑，轻抬下颌赶客：“慢走不送。”
“谢骁！”裴嘉奕双目赤红。
被这样盯着，谢骁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满，抬手挡住善国公的怒斥，轻啧了声：“三公子怨我已是无用，还不如好好问问你那母亲，今日这事究竟为何会如此。”
善国公与裴嘉奕皆定在原地。
谢骁耐心告罄，当着两人的面，如同进宣平侯府一般，畅通无堵地进了公主府。
他走了几步，迎面撞上国公夫人，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福了福身子，只是谢骁未搭理，视若无睹地径直而过。
素枝得知谢骁朝内院而来，匆匆赶到垂花门前拦路：“世子留步，内院您进不得。”
“陛下口谕，要我亲自陪着郡主。”谢骁睥睨着她，“怎么，你敢拦我？”
素枝此前不过是在长街洒扫的宫女，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磕磕绊绊还想阻止，却已见谢骁绕开她直接去了瑶光阁。
屋内的哭声倒是止住了，谢骁想到适才祝意秾惨白瘆人的脸色，眉宇微蹙。
思忖了会儿，伸手推门。
京州的纨绔子弟就那些，最出格者非谢骁莫属，素枝多少听闻过他曾干的那些事，知晓此人最是桀骜不驯。
于是脚步踯躅，不敢再跟进去。
房门一关，屋里只剩两人。
谢骁四下扫过装饰物件，不得不说长公主是真心宠溺这独女，架台搁置的瓷器字画皆为名家珍品，价格不菲，精致中透着淡雅。
珠帘晃动，将内外室分隔开。
方才开门的动静那么大，谢骁知道祝意秾定是知道他进了房。
谢骁偏头瞧了瞧。
果不其然，祝意秾僵着身子趴在迎枕上，束腰紧拢的身段纤弱，白嫩的指尖陷入枕头，而再往上一寸，是她雪白无暇的小截脖颈。
白玉耳坠落在清丽的下颌线处，如同她凹陷的那枚锁骨细细颤抖。
饶是谢骁见多识广，也不可避免的被那抹白晃了眼，脆弱的好似他轻轻一捏就融化。
片刻后，他移开眼时喉结滚动，声线喑哑：“给你时间了，哭够没有？”
祝意秾手脚冰凉，慢慢坐直，耳边回荡着他冰冷无情的语调，抬手擦干了眼泪后，小声答话：“够了的。”
听得这道娇声软语，谢骁冷凝的面色稍稍缓释几分，又见她这样乖，心生恻隐。
没等到谢骁回应，屋里一阵冷沉。
祝意秾对这人骨子里的惧意与抵触反复袭来，轻咬嘴唇，她最终起身：“将军。”
谢骁瞥她一眼：“什么事？”
祝意秾明知毫无可能，但还是大着胆子，强忍住哭腔道：“将军能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