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对峙
李之桃进到岳梨房间的时候，岳梨正在摘脸上的□□。
“准备休息了吗？”
岳梨点点头瞥向李之桃手里抱着的一卷被子，“你抱着被子到我房间来干什么？”
李之桃将被子在岳梨的床上铺开后说：“不是有人老往你床头扎短箭吗，你一人待着我不放心。也不要说什么你服用了雀奚丹短时间内功力没问题，多一人照看总是好的。”
岳梨挑眉：“我可没有打算这么说。”
李之桃一副输给她的样子坐到了床上，搓了搓手：“其实我是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岳梨把面具放在木盒里锁上，微微点头示意她直接说。
“我一开始对林下风有偏见，但在龙场我见过他为你奋不顾身以后已经抛开这份偏见了。只是我不明白，对他来说你的生命高于一切，他怎么会提出让你变回从前的岳梨去吓唬掌门师兄，逼迫他露出马脚呢？”李之桃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岳梨无所谓道：“陆云生又不知道我还活着，如果见到我，应该把我当鬼，敬而远之，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掌门师兄知道你还活着啊！”李之桃张大了嘴，“你不知道吗？”
岳梨惊讶地转身：“他怎么知道？”
“之前在妄心谷，掌门师兄就是因为看见你那块玉佩才突然吐血昏迷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玉佩？岳梨陷入了沉思，那枚春带彩玉珏早就在她被打落妄心谷之后就下落不明了，从来就不在她的身上。
“你也看见了吗？”岳梨问她。
李之桃点头：“刚巧反射了点月光，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掌门师兄给你那枚。但脸我没有看清，只能看见黑影。”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那么那个时候除去林下风和杨不沾，在场的难道还有第四个人？
一想到有个她察觉不到的黑影曾一直站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悄悄观察他们，还拿着她的玉佩，岳梨看向床头的八个小孔，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
仿佛有一双隐于黑暗的手，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同于陆云生的欲望，不同于她被迫搅入的一切，岳梨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灵梧派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想起陆云生在她身后叫的那一声岳梨。
如果不是恍惚而是试探，为什么偏偏会试探她呢？
岳梨脑中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陆云生突然下山是要去哪里了。
——
龙江镇
陆云生并没有穿他那件有代表性的青色衣裳，而是换了一件看起来更加温润如玉，君子无双的玉白色长衫。
他拆去了银冠，随意地挽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
他站在一间打烊的茶馆门口。
半个时辰前他从这里打听曾有一个叫做岳梨的姑娘曾经砸过这儿的场子，只因她是女魔头岳梨的狂热崇拜者，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关于岳梨的坏话。
也正是这一举动吓得说书人回了老家，茶馆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店老板一边叹气，一边收拾收拾准备打烊了。
陆云生笑着放下一锭银子后被店老板千恩万谢地送了出去。
他兜兜转转一圈后又回到了这里，店老板早就回家了，周围一片漆黑。
陆云生翻了进去。
在原本为说书先生搭建的台子上，陆云生在墙上摸了半晌，从里面抠出来一枚铜钱。
他估摸了一下当时那个女子所在位置到这里的距离，要在万众瞩目木之下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可不是一般习武之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陆云生攥紧了手中的铜钱。
“当啷——”
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钱币掉落的声音。
陆云生身形微动，转瞬间便来到了声音出现的地方。
空无一人。
他蹲下来，捡到了一枚铜钱。
陆云生站了起来，空气之中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一声。
“当啷——”
这一次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当他再次捡起钱币后，掉落的声音在他的身前不远处响起。
似乎是在引诱他去某个地方。
“何必如此，阁下若有什么事情尽管现身说话！”陆云生抬头，视线绕着上空四周转了一圈。
屋檐，梁上，墙头......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空无一人。
当然也无人予他回音。
只有再一次像警钟般敲响的，铜币掉落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再一次响动。
陆云生看了地上片刻，还是走了上去捡起了铜币。
他竟然找不到钱币是从哪里扔出来的，难道是从天上吗？
是天，要给他什么指引吗？
他跟着掉落的铜钱一路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钱币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因为面前是一堵墙。
是死路。
接着，陆云生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掠过他，带起了阵阵微风。
但是他没有回头，一个他敢猜却不敢念的名字浮上心头。
他感受到了一束目光打在他的背上，身后之人似乎也再等待他开口。
沉默对峙良久陆云生还是开了口：“是你吗？”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你是没有死，还是变作了厉鬼来向我寻仇？”他没有转身接着问道。
“你希望是哪一种呢？”
身后的人终于开口说话，浅浅淡淡的声音比陆云生记忆中的要冷上许多，但他不会听错。
就是岳梨的声音。
短暂的心慌过去之后，陆云生也冷静了许多。
只要不是天意，他无所畏惧。
“我希望你哪种都不是。”
陆云生转过了身子，风轻云淡地看着坐在墙上的人。
那人背对着月光，面容看不甚清楚，整个人像陷在了浓浓的乌云之中，非人非鬼。
突然一道白光反射到了她的脸上，陆云生手中月白出鞘，他看清了她的眼睛。
“若你还活着，我便再杀你一次。若你是鬼，月白剑斩尽天下妖鬼。”
白衣风中猎猎，冲天的杀气将陆云生刻意营造的儒雅之气尽数打散。
岳梨歪了歪头，看着底下进入战斗状态的人打了个哈欠。
“就凭你？”
陆云生握剑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了一下。
岳梨捕捉到这一微小动作，轻蔑地弯了弯眼睛：“嘴上说的吓人，心里却还怕得很呢，师兄。”
陆云生咬紧了牙。
似乎是为了反驳她的话，他不打招呼直接踩着墙向岳梨拔剑刺了过去。
岳梨单手撑地，敏锐地跳了起来，一个小猫似的后翻，划过陆云生的头顶，落在了他的身后。
“师兄的速度还和以前一样慢，真叫人失望。”岳梨撇了撇嘴。
然后在陆云生还未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转身的时刻，岳梨一掌打在了他的背上。
他毫无招架之力就狼狈地掉落到地上，下意识捂住了嘴，口中涌出一丝鲜血。
怎么可能？陆云生看着手中的血线不可置信。
功法倒念，走火入魔，内功受到无法逆转的损害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捅了一剑，掉落山谷。为什么还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陆云生攥紧了拳头，恐惧，不甘，嫉妒，愤恨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岳梨站在墙上俯视着陆云生的颓败，嗤笑一声。
“师兄，你还是这么弱。”
“闭嘴！”陆云生怒吼道，他直起身，似乎为了维护最后的尊严想要直视她，却被她背后巨大月亮照射的月华刺得睁不开眼。
更恨了，这种原本属于自己却在某天突然被夺走的光环。
手里翻涌起澎湃的内力，这是《千佛经》第一式的起手式。陆云生尚未熟练掌握，但他此刻要为自己搏一搏。
剑气裹挟着厚重的内力，呈佛手万象袭去，都被岳梨一一轻松化解。
陆云生不甘心的聚集全力，一道内力气势如龙，孤注一掷地扑向岳梨的面门。
然而尚未接近她，就在她面前散开。
“不过是一条斩首之龙罢了。”岳梨悠哉悠哉地看着陆云生。
无法抗衡的强大，很可怕。
陆云生开始相信面前这个人已经变作的鬼。
岳梨一点点朝他走过去，陆云生由内之外已经被完全击垮，她要取他的性命不过一念之间。
很无趣，岳梨想。
她抬起了手。
突然她脚步一顿，看向了远方，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陆云生踩着轻功跑走了。
岳梨收回了视线，嘴角倾斜，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刚刚令她惊讶的东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下次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她很快地也能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在那个令她分神的角落，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一张和岳梨一模一样的脸，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分不清是照在她脸上的月色惨白，还是她的脸色更惨白。
一个“岳梨”，哦不，准确来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岳梨，当着岳梨的面，先她一步吓唬了陆云生，替她做了她本该做的事情。
但岳梨却笑不出来。
那个“岳梨”，显然比真正的她更强。
“准备休息了吗？”
岳梨点点头瞥向李之桃手里抱着的一卷被子，“你抱着被子到我房间来干什么？”
李之桃将被子在岳梨的床上铺开后说：“不是有人老往你床头扎短箭吗，你一人待着我不放心。也不要说什么你服用了雀奚丹短时间内功力没问题，多一人照看总是好的。”
岳梨挑眉：“我可没有打算这么说。”
李之桃一副输给她的样子坐到了床上，搓了搓手：“其实我是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岳梨把面具放在木盒里锁上，微微点头示意她直接说。
“我一开始对林下风有偏见，但在龙场我见过他为你奋不顾身以后已经抛开这份偏见了。只是我不明白，对他来说你的生命高于一切，他怎么会提出让你变回从前的岳梨去吓唬掌门师兄，逼迫他露出马脚呢？”李之桃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岳梨无所谓道：“陆云生又不知道我还活着，如果见到我，应该把我当鬼，敬而远之，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掌门师兄知道你还活着啊！”李之桃张大了嘴，“你不知道吗？”
岳梨惊讶地转身：“他怎么知道？”
“之前在妄心谷，掌门师兄就是因为看见你那块玉佩才突然吐血昏迷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玉佩？岳梨陷入了沉思，那枚春带彩玉珏早就在她被打落妄心谷之后就下落不明了，从来就不在她的身上。
“你也看见了吗？”岳梨问她。
李之桃点头：“刚巧反射了点月光，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掌门师兄给你那枚。但脸我没有看清，只能看见黑影。”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那么那个时候除去林下风和杨不沾，在场的难道还有第四个人？
一想到有个她察觉不到的黑影曾一直站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悄悄观察他们，还拿着她的玉佩，岳梨看向床头的八个小孔，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
仿佛有一双隐于黑暗的手，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同于陆云生的欲望，不同于她被迫搅入的一切，岳梨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灵梧派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想起陆云生在她身后叫的那一声岳梨。
如果不是恍惚而是试探，为什么偏偏会试探她呢？
岳梨脑中灵光一闪，她好像知道陆云生突然下山是要去哪里了。
——
龙江镇
陆云生并没有穿他那件有代表性的青色衣裳，而是换了一件看起来更加温润如玉，君子无双的玉白色长衫。
他拆去了银冠，随意地挽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
他站在一间打烊的茶馆门口。
半个时辰前他从这里打听曾有一个叫做岳梨的姑娘曾经砸过这儿的场子，只因她是女魔头岳梨的狂热崇拜者，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关于岳梨的坏话。
也正是这一举动吓得说书人回了老家，茶馆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店老板一边叹气，一边收拾收拾准备打烊了。
陆云生笑着放下一锭银子后被店老板千恩万谢地送了出去。
他兜兜转转一圈后又回到了这里，店老板早就回家了，周围一片漆黑。
陆云生翻了进去。
在原本为说书先生搭建的台子上，陆云生在墙上摸了半晌，从里面抠出来一枚铜钱。
他估摸了一下当时那个女子所在位置到这里的距离，要在万众瞩目木之下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可不是一般习武之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陆云生攥紧了手中的铜钱。
“当啷——”
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钱币掉落的声音。
陆云生身形微动，转瞬间便来到了声音出现的地方。
空无一人。
他蹲下来，捡到了一枚铜钱。
陆云生站了起来，空气之中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一声。
“当啷——”
这一次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当他再次捡起钱币后，掉落的声音在他的身前不远处响起。
似乎是在引诱他去某个地方。
“何必如此，阁下若有什么事情尽管现身说话！”陆云生抬头，视线绕着上空四周转了一圈。
屋檐，梁上，墙头......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空无一人。
当然也无人予他回音。
只有再一次像警钟般敲响的，铜币掉落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再一次响动。
陆云生看了地上片刻，还是走了上去捡起了铜币。
他竟然找不到钱币是从哪里扔出来的，难道是从天上吗？
是天，要给他什么指引吗？
他跟着掉落的铜钱一路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钱币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因为面前是一堵墙。
是死路。
接着，陆云生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掠过他，带起了阵阵微风。
但是他没有回头，一个他敢猜却不敢念的名字浮上心头。
他感受到了一束目光打在他的背上，身后之人似乎也再等待他开口。
沉默对峙良久陆云生还是开了口：“是你吗？”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你是没有死，还是变作了厉鬼来向我寻仇？”他没有转身接着问道。
“你希望是哪一种呢？”
身后的人终于开口说话，浅浅淡淡的声音比陆云生记忆中的要冷上许多，但他不会听错。
就是岳梨的声音。
短暂的心慌过去之后，陆云生也冷静了许多。
只要不是天意，他无所畏惧。
“我希望你哪种都不是。”
陆云生转过了身子，风轻云淡地看着坐在墙上的人。
那人背对着月光，面容看不甚清楚，整个人像陷在了浓浓的乌云之中，非人非鬼。
突然一道白光反射到了她的脸上，陆云生手中月白出鞘，他看清了她的眼睛。
“若你还活着，我便再杀你一次。若你是鬼，月白剑斩尽天下妖鬼。”
白衣风中猎猎，冲天的杀气将陆云生刻意营造的儒雅之气尽数打散。
岳梨歪了歪头，看着底下进入战斗状态的人打了个哈欠。
“就凭你？”
陆云生握剑的手无法克制地抖了一下。
岳梨捕捉到这一微小动作，轻蔑地弯了弯眼睛：“嘴上说的吓人，心里却还怕得很呢，师兄。”
陆云生咬紧了牙。
似乎是为了反驳她的话，他不打招呼直接踩着墙向岳梨拔剑刺了过去。
岳梨单手撑地，敏锐地跳了起来，一个小猫似的后翻，划过陆云生的头顶，落在了他的身后。
“师兄的速度还和以前一样慢，真叫人失望。”岳梨撇了撇嘴。
然后在陆云生还未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转身的时刻，岳梨一掌打在了他的背上。
他毫无招架之力就狼狈地掉落到地上，下意识捂住了嘴，口中涌出一丝鲜血。
怎么可能？陆云生看着手中的血线不可置信。
功法倒念，走火入魔，内功受到无法逆转的损害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捅了一剑，掉落山谷。为什么还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陆云生攥紧了拳头，恐惧，不甘，嫉妒，愤恨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岳梨站在墙上俯视着陆云生的颓败，嗤笑一声。
“师兄，你还是这么弱。”
“闭嘴！”陆云生怒吼道，他直起身，似乎为了维护最后的尊严想要直视她，却被她背后巨大月亮照射的月华刺得睁不开眼。
更恨了，这种原本属于自己却在某天突然被夺走的光环。
手里翻涌起澎湃的内力，这是《千佛经》第一式的起手式。陆云生尚未熟练掌握，但他此刻要为自己搏一搏。
剑气裹挟着厚重的内力，呈佛手万象袭去，都被岳梨一一轻松化解。
陆云生不甘心的聚集全力，一道内力气势如龙，孤注一掷地扑向岳梨的面门。
然而尚未接近她，就在她面前散开。
“不过是一条斩首之龙罢了。”岳梨悠哉悠哉地看着陆云生。
无法抗衡的强大，很可怕。
陆云生开始相信面前这个人已经变作的鬼。
岳梨一点点朝他走过去，陆云生由内之外已经被完全击垮，她要取他的性命不过一念之间。
很无趣，岳梨想。
她抬起了手。
突然她脚步一顿，看向了远方，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陆云生踩着轻功跑走了。
岳梨收回了视线，嘴角倾斜，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刚刚令她惊讶的东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下次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她很快地也能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在那个令她分神的角落，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一张和岳梨一模一样的脸，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分不清是照在她脸上的月色惨白，还是她的脸色更惨白。
一个“岳梨”，哦不，准确来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岳梨，当着岳梨的面，先她一步吓唬了陆云生，替她做了她本该做的事情。
但岳梨却笑不出来。
那个“岳梨”，显然比真正的她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