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的陈设比较简约,左边是一个五层的大木架,木架下三层放置着各种瓷瓶,上面是些小木盒,木架旁是张白色的石台。靠窗处有张书桌,书桌上有个笔架,挂着几支毛笔,旁边是砚台和镇纸。书桌后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穿黑袍,举止潇洒大方,目光如注,面如冠玉,只是眉目间隐约有一丝倦意。

    这便是极北国师,柯景、夺人九行礼,国师微笑着摆了摆手,对夺人九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当真是时光如梭。”夺人九客气道:“在您面前永远是晚辈。”国师微微一笑,接着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大哥英明一世,竟死在唐王这种小人手里。”说道最后,国师咬牙切齿。

    可能察觉到刚才的失态,国师吸了口气,慢慢翻动手中的书本,夺人九这才注意,这本书正是从一楼飘上来那本,他随即想道:不管是从父亲的好友,还是从国师的住处来看,他肯定是个巫师,只是没见到他的权杖。

    书香阁虽大,但却幽静得很,整个四楼只剩下国师“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忽然,国师道:“找到了。”说着向夺人九摆了摆手,夺人九靠过去,见书本上的文字虽然工整,但字体复杂,绝不是人类的书籍。国师指着书本读道:“冰雪女神是宇宙中的一丝寒冰,在亿万年的漂浮中,她找到了生命的真谛,并将自己塑造成型。”

    夺人九愣住:这是什么书?但绝对是正版的“诸神传”,不像何静雯讲的那些神话故事。只听国师接着念道:“寒冷是生命的一种感觉,冰雪女神永远暗藏在这种感觉里,只要用犀渠的皮甲和上古玄冰以及冰麒麟的鳞片,便能唤起本命中的严寒,接受冰雪女神的注视,成为一名雪神力量的传承者。”

    夺人九愣住,原来国师是在教授他怎样成为一名雪神的传承者,夺人九受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国师知道冰雪神杖在他这里,于是就出言请教。国师微笑道:“几天前,三义狼王给我送来一封信,告诉我你在晨曦森林遇到了付云,还有付云回归亡灵国度的消息,我想付云的冰雪神杖应该会给你继承,就开始找这方面的资料。”

    夺人九点头称谢,又问国师一直环绕在脑海中的问题:“巫师族是怎么消亡的?”国师默然,好一会儿才道:“在岐山之战打响前,你父亲就到了西凉,当时我也到西凉与他碰面,除了我们还有池昕,池昕问起为什么不告诉你巫师灭族的真像,你父亲才说:我们的敌人太强大,我不想再把九儿带向复仇的深渊。”

    夺人九愣住,心道:难道巫师族的灭亡不是唐国造成的?国师接着道:“不管怎么说,唐国是罪魁祸首,新怨旧恨,足够我们灭掉唐国的理由。”夺人九反驳道:“但是不告诉我真像,只让我找唐国复仇,就像······就像······”国师接口道:“就像是在利用你是吧。”夺人九吸了口气才道:“晚辈失言了。”

    国师思索了一番,才道:“其实不告诉你这些还有一个原因。”夺人九一愣,国师接着道:“你母亲。”夺人九张大口,半晌说不出话来,从他记事开始,就只有父亲,而他母亲,夺人九父子几乎不提起,因为夺人九每次提到母亲,付颜都会郁郁不乐很长一段时间,到后来,这个话题,夺人九都会回避。

    国师接着道:“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了,就不要追问了。”夺人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哗啦”铁链碰撞的声音,是开门的那个少女,少女走上楼梯,对国师道:“西凉来信了。”国师点点头起身打来窗户。

    夺人九不解,来信了打开窗户干什么?忽然一阵旋风从窗外吹进来,一只三尺多高的白鸽稳稳地落在窗台。夺人九刚要发问,白鸽突然张嘴,竟吐人言:“看来我来的稍稍晚了一点。”是个女子声音,夺人九一愣,这个声音好耳熟。

    国师答道:“来的恰到好处,我刚向他解释清楚。”白鸽点点头又道:“那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办法。”国师点点头:“好的。”夺人九虽然很好奇鸽子为什么能说人语,但也注意到他们说的“商量好的办法”是针对自己。白鸽又对夺人九道:“你是巫师族幸存者中,唯一还有正宗王族血统的人,但是你对巫术的控制力却几乎为零,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引导你传承光明神剑。”

    国师接口道:“本来我想做你巫术导师的,但现在我控制自己的巫力本源都有些力不从心,无法对你进行引导,你去西凉吧,到西凉找到西凉国师,让他做你的导师。”夺人九叹了口气,没法子,既然已经准备投靠极北、西凉这一边,就只好听他们摆布了。

    夺人九拜别国师,下楼拿了宝剑长刀,便出了书香阁,再见到这鸟语花香的世界,夺人九突然觉得有些迷茫。以前在唐国,每天除了跟师弟、师妹练功之外,就是参议军机要事,虽然繁琐忙碌,但心底却没这么空,自从在雪城入狱,他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从一个少年有为的将军变成钦犯,原本的同僚变成死敌,原来的生活被彻底打乱。

    夺人九叹了口气,跨上白马,这次去西凉他没打算带何静雯和古蕴菲,就写了张便条,放在柯景马鞍上,希望他能跟何静雯两人打声招呼。夺人九双腿一夹,白马飞奔而去,转眼上了大路,夺人九一直向西,后又转向西南,直走了七八天终于来到极北、西凉边境。

    这一日晌午,天气闷热,虽然已是秋末,但这天不知何故,太阳躲在薄云后面,天地间就像蒸笼一般。夺人九见路边有个小茶摊,茶摊不大,顶子是用稻草搭的,几根小臂粗细的木头为柱,茶摊只摆着七八张桌子,旁边竖着个“茶”的幌子,这天也不刮风,幌子只轻轻摆动,显得死气沉沉。

    夺人九拴好马,要了壶茶,掌柜的沏好茶,端到夺人九桌上,哆哆嗦嗦的给夺人九倒好。夺人九一愣,再看掌柜的脸上,满头大汗,夺人九再看看周围,这才发现其他三桌的客人只是埋头饮茶,一个吭声的都没有。夺人九略一思索,便猜想这些人是唐国刺客,一直跟踪到这里,确定他是一个人之后,决定在这里伏击。

    夺人九怕茶水里有毒,也不喝茶,只是经盯着其他座客,夺人九一进极北国就思索唐王会派谁来追杀,他想了一圈,觉得唐国武将都不是他对手,除非李原宗亲自出马,但他是唐国御弟,这个任务风险太大,估计唐王不会派他来。

    茶摊上虽然有十来个人,但都沉默不语,气氛死沉。忽然从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蹄声在茶摊戛然而止,夺人九转头一看,气的他差点跳起来,原来来者是古蕴菲和何静雯。两人进了茶摊,也不跟夺人九打招呼,要了壶茶,边聊边喝。

    夺人九没心思听她们聊什么,不过有几句传到耳朵里,都是在讽刺他丢下两人不管。其他人见又有人来,都有些急躁,其中一个站起来,坐倒夺人九这张桌子上,笑了笑问道:“火将军不是投靠极北了么?又去西凉做什么?难道还要一臣侍二主?”

    他这一说话,夺人九才认出他来,原来这是唐国“三枪手”之一,李启。这“三枪手”是三个兄弟,都是使长枪的行家,三人配合默契,进则左右掩护,退则交替防守,很是难缠。夺人九再看其他人,果然,老二李毅,老三李刚都在一旁。

    何静雯已经看出有些不对劲,但古蕴菲仍旧在念道:“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差劲的人,你说在好歹在一起十几天了吧,不能说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总是有的吧,没想到他要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留张破条,应付谁呢······你干嘛拉我衣服。”这时只听夺人九冷笑一声,说道:“多谢李兄操心,但现在我却担心你,就你们几个人,就想擒我?”

    李启仰天大笑,说道:“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其余众人从长凳、茶桌下摸出兵刃,也都围了过来。夺人九紧握剑柄,天烽剑已缓缓拔出一截,突然一声马鸣,一个白甲、白盔、白靴的将军下马走进茶棚,夺人九用余光一瞥,别的没看着,就看到系在他腰间的两柄长细宝刀,一名“清风”一名“流月”,来者正是“少将军”白冰冰。

    李启等人见白冰冰身穿西凉盔甲,不明白冰冰来路,也不敢妄动,李启摆了摆手,众人又都坐下。夺人九宝剑回鞘,笑道:“少将军别来无恙。”白冰冰轻笑:“好说,好说,久闻火将军技艺高超,刚好今日火将军身陷重围,我在一旁观摩观摩,也好长长见识。”夺人九气的牙痒痒,本来以为白冰冰是西凉派来接应的,没想到竟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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