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了死亡般的沉默。

    幽幽的黑暗里,脚步声一步步远去,顾斯的心脏也好似被蛊虫一点点地地侵蚀,心口传来生生撕裂的痛,宛如生处炼狱。

    嘴里发出的一声声怒吼在不断地刺激他的神经,外界空白的一切都在清晰且明确地告诉他,提醒他,她走了,徐书宁走了,她真的就这样走了,是那样的果断、毫不犹豫地走了。

    不!!!

    难以接受这一切如暴风雨般的骤变,顾斯颤抖着,拼命拉扯着缠绕他的绳子,轰隆的响声扫射整幢别墅,男人空洞的眼神无声无息地转为血红,一切都像极了牢笼里的犯人。

    眼泪横流,嘶叫声越来越大,男人的喉咙因剧烈使用此刻已生出血,可他死不停止,嘴里的大片大片血水随着嘶叫声尽数流出,没一会便蔓延至整张床垫。

    四肢遍布伤痕,满地血迹,一室的狼狈。

    徐书宁。

    原来你早就决定放弃我了。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哈哈。

    你厉害,你真的厉害。

    你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今天。

    顾斯仰起头,泪水控制不住地掉落,他一边痛苦地呜咽着,一边畅快地大笑。

    我就是个傻子、傻子……

    泪水夹杂着笑声,声声漆心,黑夜漫漫被拉长,顾斯不顾一切压抑地狼狈痛哭。

    *

    扬子京第二天发现联系不上顾斯的时候距离徐书宁离开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他第一时间飞速开车赶往市郊,却不曾想推开门发现庄园别墅只剩下顾斯一个人。

    他脊背僵硬地躺在床上,满身伤痕,眼神呆滞,枯槁苍白,病恹恹得像是一个已经死去半年的尸体。

    扬子京一看这场景,赶紧上前急切地帮他解开绳子,然而等枷锁崩开的那一瞬间,顾斯眼球血丝遍布,立刻活过来掐住他的脖子,愤怒地吼叫着:“扬子京,是不是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她走的?!”

    扬子京僵了一下,无措道:“发生什么事了?谁走了?”

    “徐书宁她走了!她抛下我走了!”顾斯高叫着,死死地盯着他,掐着他脖子的指节泛出了青白色,吼叫着:“昨天最后一个和她见面的是你,扬子京!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帮了她?她在哪里?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徐书宁走了?

    扬子京一僵,发觉这个事实后一股凉气从脚底沿着筋脉升上来,随即骨髓透出冰封千里的寒意。

    “说话!!”顾斯摇着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扬子京你说话啊!徐书宁她现在到底在哪?!”

    扬子京脸色发白,僵硬着说:“昨天她只是向我问了你的喜好,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和我说,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顾斯闻言脸色都青紫了,恐慌在他的心底蔓延,他不相信,肩膀颤抖着,掐着他脖子的手掌越收越紧:“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扬子京,你绝对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她去哪了!!”

    “……顾,顾斯。”

    被他紧紧压着的颈部发紧,扬子京渐渐呼吸不过来,他盯着他的眼睛,艰难地开口,声音颤抖得变了调:“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再说我,我和徐书宁的关系并,并不密切,她要是有……有什么计划也不会和我说。”

    顾斯双目赤红地听着,听到这时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整个世界仿佛轰然倒塌身体被人大卸八块,四肢麻木,遍体失觉。

    “不,不会的……”他双手颤抖着,心胆俱裂,一遍遍地摇头,一遍遍的不愿相信:“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扬子京努力挣扎着反抓住他的手,趁他不注意从他的禁锢下脱落出来。

    确保自己不会被他勒死后,他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为什么……”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他的膝盖上,顾斯忍不住瘫坐下去,崩溃地质问道:“为什么?徐书宁,你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扬子京站在一旁看到他痛心疾首,喉间一哽,心里紧了一紧,一种透骨的悲凉从他的心里蔓延,有那么一刻觉得他即悲惨又可恨。

    “顾斯。”他心里一痛,说着:“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也没有人能做到尘归尘土归土.,世界上有些伤害对某些人来说,真的没有办法释怀,你放过她吧。”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放过她?”顾斯呜咽着重复,而后不久突然发出一声笑。

    他起身,毫不犹豫地带着戾气拿起床头柜上的刀子恶狠狠地往自己的大腿一戳:“不可能,我不可能!”

    一遍不够,就两遍,三遍,直到痛觉能深入骨髓,直到痛觉消失。

    暗红色的静脉瞬间沿着破溃的血管溢出,扬子京一见,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即刻拿出绳子绑住伤口处帮他压迫止血。

    “顾斯,你他妈的疯了!!”

    地板上的红色刺激着他的神经,顾斯绝望地缓缓的闭上眼睛,苦笑着说:“我曾经问过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她说她要我死。”

    扬子京蹲下声替他紧紧地帮他压制住血管,怒斥道:“许世楠,她说你死你就要去死吗?你死了她就能回来了吗?你以为她就能原谅你了吗?你以为她就不会恨你了吗?”

    顾斯没有回答,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

    “不行!”扬子京看着越流越多的血液:“伤口太深,割掉的静脉太大,阿斯,起来,我们得上医院。”

    顾斯无视自己的伤,脸色苍白,扭过头问他,嗓音嘶哑:“扬子京,西华路25号在哪?”

    想起徐书宁曾向他提过的事,扬子京脸色青紫,暗想不妙,

    “扬子京。”顾斯眼神酸楚,低声道:“她说那里很黑。”

    扬子京刹那间脊背发凉,他颤抖着声音:“她……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了。”顾斯眼神空洞,慢慢地低下头去,捂着脸痛哭道:“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句话,什么都没有了,她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看着他颓废无神的样子,扬子京此时似乎又见到了十年前的顾斯。

    当年柯姿去世后,他也是一副这样死亡模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脆弱和卑微的一面,可是自从徐书宁出现后,这种状况出现的频次越来越高。

    一瞬间,他对徐书宁的威力有了深刻的体会,他心中更甚至于都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的报复。

    让他喜欢上她之后再决绝离开,这一切是不是她对他刻意的报复?

    如果真的是,那他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步路走得太对了。

    扬子京了解顾斯,知道他的弱点就是感情。

    这个从小就缺爱的男人,一个从小到大都被生离死别阴影笼罩着的男人,一旦再经历一次彻底的分离,毫无疑问对他的伤害是致命性的,他不仅会垮掉,更有可能死去。

    瞥见他满身伤痕,他担忧地盯着他,心中一搅一搅的疼。

    “扬子京,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好不好?”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满怀希望的眼神凝视着他:“我求求你,只要她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死的,我可以死的!”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她,我不该动昆山,我该死!”顾斯沙哑地哭着,像留守的孩子一样,哀求地:“你去告诉她,我知道错了,你叫她回来好不好?只要她回来,我愿意去死,好不好?你去找她好不好?”

    扬子京看着他情绪失常几近病发的模样,一阵凉风即刻从喉间刮过,干涩发苦。

    “阿斯,你先冷静一下。”

    扬子京手握着他的手掌,给他以安全感镇静他,高声道:“你先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她都在干嘛?和谁亲近的时间较久频次较多?她会联系谁?她离开申城会去哪?谁最有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对,你说的对!”

    他一提,顾斯即刻惊醒,口中喃喃着点头:“对,徐书栩、林湘,她会去联系他们,她一定会去联系他们!她不可能不会联系他们!对对对!你说的对!我现在去找她们!”

    他踉跄着,身子摇摇晃晃,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扬子京,急切地朝门口走,口中不清不楚地说着:“我要去找徐书栩,我要去找林湘……”

    扬子京看着他左右晃动的脚步,发觉他已经开始隐隐有癫狂的趋向,而且显而易见此刻他无论是精神状况还是身体状况都非常的差,再这样任由他自由挥赤下去一定出事。

    “阿斯。”

    顾斯回头。

    “咔嚓”一声。

    趁他不注意,扬子京及时且准确地给他打了一针。

    长久的疲惫原本就消耗了他的所有精力,此刻镇定剂一输,顾斯的肌肉松软,瞬间卸下所有心理压力和防备,疲劳地闭上眼。

    “你先好好休息。”在他意识完全丧失前,扬子京及时将他扶在肩膀,保证道:“你放心,徐书宁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扬子京将安稳下来的顾斯暂时放置到床上,接下来给林湘打电话,然而电话接通的第一瞬间那边就有嚎啕的哭声和一股嘈杂的闹市声传来,扬子京还未开口,林湘便声音颤抖,哭着说:“扬医生,我现在在机场,宁宁坐飞机遇上空难……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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