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京这几天被顾斯折磨得心力交瘁。
人虽然救了回来，但依照顾斯的精神程度，医生给他装了约束器，安排一级护理，二十四小时专人严格看管。
医生办公室内，负责顾斯病情的林主任拿出检查单，长长地叹了口气，劝告道：“扬先生，按照病人的情况，我们目前的建议是送去专门的脑科医院治疗，您老赖在我们这真的对他的病情不利。”
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吗？扬子京听了，闭上眼睛，顿时有一种胸闷气短的感觉。
顾平靖前段时间被徐书宁折磨得中风偏瘫现在人还躺在ICU里，顾氏集团还有一大堆破事要解决，媒体那边步步紧逼来回地在追问徐书宁是不是真死在了那场空难里……
外界烂事破事一大堆，这几天他忙到飞火时唯一的盼望就是等着顾斯醒来恢复正常后能过来收拾烂摊子，然而现在有人来告诉他，说他短时间没法恢复了，人得送到精神病院。
脑科医院是什么地方？
那里虽然能暂时控制住他的病情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但真进去了免不了遭罪，而且一旦媒体知道顾氏继承人被移送进精神病院，那顾氏下一季度的工作别做了，直接收拾收拾迎接股价下跌到谷底。
“林主任，我理解你的意思。”扬子京脸色难看地说：“但你也知道病人他的身份，一旦外界知道顾氏继承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影响真的不好。”
“那你们就偷偷的不被外界知道不就好了？”
扬子京：“……”
林主任说着：“我也不是不理解你，实在是顾先生的病情状况，我们医院是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也不过是耗着，而且你看他身上的那堆伤，信不信过几天他可能又要寻死了，我们医院挡得住一时也挡不住一世，他要是三番五次地想自杀，以我们医院现在的措施真的护不住他，说不定哪天就真救不回来了！！”
扬子京越听脸色越阴沉，眉头紧皱。
“你也是医生，他的病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现阶段对他最好的治疗就是把他送到脑科医院，再说了，名声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扬子京听着，乖乖地答：“人命重要。”
“是的啊！”林主任继续劝告道：“我看新闻说他是受了妻子死亡的刺激才这样的，空难确实很惨烈，我也很为他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得要接受现实才是，现在他已经醒了，平时你也好好地多去劝劝他，劝他接受现实，好好的活下去。”
扬子京：“我会的。”
“赶紧及时去联系脑科医院转院啊！”林主任严词叮嘱道：“越快越好，他现在的状态，我真担心他下一刻就又要自杀！”
扬子京被他说得没了法子，只能点头，答应过几天转院。
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比前几天还累。
大量堆积下来的文件和业务需要人解决，航空公司那边的搜救结束，相关的后续赔偿事宜也需要他去跟进。
可是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医院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扬子京随手一接，真被林主任说中，顾斯再次自杀，再次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顾不得多想，扬子京紧紧停止会议匆匆忙忙地开车往医院跑。
扬子京一赶到医院，旁边的护士就着急地和他说：“顾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注射室偷偷拿了一盒利培酮片，到晚上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他把一整盒都给吞了进去，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人正在里面抢救！”
扬子京一听火大，捏起拳头往墙壁上一砸：“他妈的这个疯子！！”
护士顿时被吓到，默默地退后跑到仪器后头站着。另外一名管床医生及时过来安抚他的情绪，劝告道：“扬医生，我们全科室开会讨论过了，建议依旧还是把顾先生移送到专门的脑科医院，现在他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二十四小时看管，接二连三的自杀我们医护人员也承受不住，医院这边没有专门的仪器设备，不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把他送去，但我们还是想和您说，要真不送去，真的很有可能下次你就见不到他人了。”
扬子京脸色青黑，听了这话抬手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
“好，等他醒过来我就送他去。”
在医院病床边守了许久，一直到后半夜顾斯才清醒。察觉到病床上人的动静，扬子京从睡梦中惊醒，四目相对之时，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门边，将整间房间的灯点亮，而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明天我们要转院去脑科医院。”
顾斯一顿，而后慢慢点了点头，说好。
看到他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扬子京咬牙切齿，他盯着他：“你忘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十年前他因为柯姿的死进去过一次，偏偏他的病情特殊，一旦进去，就需要各种休克各种疫情治疗轮流来个遍，那种痛苦的模样，扬子京回想起来都还觉得触目惊心。
顾斯没理他，反而自顾自地说：“扬子京，我昨天晚上看到徐书宁了。”
扬子京：“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没骗你，真的。”顾斯说：“吃了那个药之后，我看见她了，真的看见她了。”
扬子京微微皱眉：“所以为了见她你就发疯把药全吃了？”
“我想看她看得久一点，只吃一片的话，她很快就不见了。”
“你……”
“扬子京，我好想她啊。”顾斯坐在床上，轻声道：“我好想见她。”
扬子京看到他这个状态也有些于心不忍，劝诫道：“她死了，顾斯，放下吧。”
“放下吗？”顾斯笑一声，指着自己的心脏：“可是我这里痛，很痛，我放不下，放不下，她们都走了！母亲、姐姐、柯姿、父亲、宁宁、他们都走了，走了！她们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界上！”
扬子京吸了口气，眼睛渐渐模糊。
“从小到大，我身边所有爱我的，我爱的，就像是个魔咒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们最后都会离开我，离开我死掉，为什么？”
顾斯红着眼睛望他，用手指着自己，胸口剧烈起伏，自责道：“扬子京，你说为什么不是我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死……”
“我没办法放下，扬子京，我做不到，我太痛苦了，你放过我好不好？”他低下头，哭着说：“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只想和他们一样远离这个世界，这里太痛苦了，我每天醒过来都觉得好压抑，昏昏沉沉、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尸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了，扬子京……”
他泪眼婆娑地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握得扬子京生疼。
“你别再救我了，你让他们别再救我了，我真的求你……”顾斯哭着，声音低下去：“扬子京，我求你了，求你了……”
扬子京凝着他，此刻男人已经被完全被压断脊梁，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像是一个在森林迷路不知所措的幼兽，在痛苦地悲鸣。
眼泪绷不住流下来，他弯腰抱住瘦小的顾斯，细细哄道：“顾斯，很难受的话，我们忘掉好不好？我们吃药忘掉那些事好不好？”
“不，不要。”顾斯抬起头，手抖心慌：“不要，她会怪我的，扬子京，被徐书宁知道的话她会怪我的。”
他麻木地摇头：“不要、不要，这样子她就更不会愿意见我了，不要，我不要，我……我不该忘记，我没资格忘记……”
扬子京默默抱住他，就像是在抱从前的自己。
这些天顾斯不吃不喝，全靠着营养液吊着命，体重骤减，此刻虚弱得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暮老人。
扬子京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躲在黑暗泥沼里的自己。
他劝慰道：“顾斯，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吗？一切都只是时间，十年前你能恢复，这一次你就再相信你一次好不好？你一定可以缓过来的，你可以救自己的，我们慢慢来，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会好吗？不会好了……扬子京，徐书宁真的死了，死了。”顾斯将头深深地陷入手掌里：“到今天我终于承认她死了，所有的救援都停止了，她回不来了……”
扬子京听到这里，忍不住悲伤落下泪来。
今天早上九点申航发布最终调查报告，声明宣告搜救停止，若在此之前还有人残留希望的话，那这则报告无疑宣告着一切结束。
无人生还，机上成员全部遇难。
什么都没有留下。
“扬子京，你让我死吧……”顾斯绝望道：“……是我对不起她。”
“死？”扬子京沙哑的苦笑了一下，说：“哪有那么容易啊……，顾斯，相比活着，死太容易了，如果你死了，地下的徐书宁反而觉得便宜你了，她一定不会开心的，她一定更想你痛苦，她要的只是你痛苦，要的是你生不如死。”
“真的吗？”
扬子京望着他的眼，重重地点了点：“真的。”
“好。”顾斯迷蒙地点头：“我活着，我好好活着，我，我，我去脑科医院，我接受治疗！”
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扬子京难受地点头，第二天就把他转送到了脑科医院，而这也将是他接下来五年的噩梦的开始。
人虽然救了回来，但依照顾斯的精神程度，医生给他装了约束器，安排一级护理，二十四小时专人严格看管。
医生办公室内，负责顾斯病情的林主任拿出检查单，长长地叹了口气，劝告道：“扬先生，按照病人的情况，我们目前的建议是送去专门的脑科医院治疗，您老赖在我们这真的对他的病情不利。”
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吗？扬子京听了，闭上眼睛，顿时有一种胸闷气短的感觉。
顾平靖前段时间被徐书宁折磨得中风偏瘫现在人还躺在ICU里，顾氏集团还有一大堆破事要解决，媒体那边步步紧逼来回地在追问徐书宁是不是真死在了那场空难里……
外界烂事破事一大堆，这几天他忙到飞火时唯一的盼望就是等着顾斯醒来恢复正常后能过来收拾烂摊子，然而现在有人来告诉他，说他短时间没法恢复了，人得送到精神病院。
脑科医院是什么地方？
那里虽然能暂时控制住他的病情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但真进去了免不了遭罪，而且一旦媒体知道顾氏继承人被移送进精神病院，那顾氏下一季度的工作别做了，直接收拾收拾迎接股价下跌到谷底。
“林主任，我理解你的意思。”扬子京脸色难看地说：“但你也知道病人他的身份，一旦外界知道顾氏继承人被送进精神病院，影响真的不好。”
“那你们就偷偷的不被外界知道不就好了？”
扬子京：“……”
林主任说着：“我也不是不理解你，实在是顾先生的病情状况，我们医院是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也不过是耗着，而且你看他身上的那堆伤，信不信过几天他可能又要寻死了，我们医院挡得住一时也挡不住一世，他要是三番五次地想自杀，以我们医院现在的措施真的护不住他，说不定哪天就真救不回来了！！”
扬子京越听脸色越阴沉，眉头紧皱。
“你也是医生，他的病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现阶段对他最好的治疗就是把他送到脑科医院，再说了，名声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扬子京听着，乖乖地答：“人命重要。”
“是的啊！”林主任继续劝告道：“我看新闻说他是受了妻子死亡的刺激才这样的，空难确实很惨烈，我也很为他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得要接受现实才是，现在他已经醒了，平时你也好好地多去劝劝他，劝他接受现实，好好的活下去。”
扬子京：“我会的。”
“赶紧及时去联系脑科医院转院啊！”林主任严词叮嘱道：“越快越好，他现在的状态，我真担心他下一刻就又要自杀！”
扬子京被他说得没了法子，只能点头，答应过几天转院。
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比前几天还累。
大量堆积下来的文件和业务需要人解决，航空公司那边的搜救结束，相关的后续赔偿事宜也需要他去跟进。
可是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医院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扬子京随手一接，真被林主任说中，顾斯再次自杀，再次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顾不得多想，扬子京紧紧停止会议匆匆忙忙地开车往医院跑。
扬子京一赶到医院，旁边的护士就着急地和他说：“顾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注射室偷偷拿了一盒利培酮片，到晚上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他把一整盒都给吞了进去，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人正在里面抢救！”
扬子京一听火大，捏起拳头往墙壁上一砸：“他妈的这个疯子！！”
护士顿时被吓到，默默地退后跑到仪器后头站着。另外一名管床医生及时过来安抚他的情绪，劝告道：“扬医生，我们全科室开会讨论过了，建议依旧还是把顾先生移送到专门的脑科医院，现在他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二十四小时看管，接二连三的自杀我们医护人员也承受不住，医院这边没有专门的仪器设备，不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把他送去，但我们还是想和您说，要真不送去，真的很有可能下次你就见不到他人了。”
扬子京脸色青黑，听了这话抬手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
“好，等他醒过来我就送他去。”
在医院病床边守了许久，一直到后半夜顾斯才清醒。察觉到病床上人的动静，扬子京从睡梦中惊醒，四目相对之时，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门边，将整间房间的灯点亮，而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明天我们要转院去脑科医院。”
顾斯一顿，而后慢慢点了点头，说好。
看到他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扬子京咬牙切齿，他盯着他：“你忘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十年前他因为柯姿的死进去过一次，偏偏他的病情特殊，一旦进去，就需要各种休克各种疫情治疗轮流来个遍，那种痛苦的模样，扬子京回想起来都还觉得触目惊心。
顾斯没理他，反而自顾自地说：“扬子京，我昨天晚上看到徐书宁了。”
扬子京：“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没骗你，真的。”顾斯说：“吃了那个药之后，我看见她了，真的看见她了。”
扬子京微微皱眉：“所以为了见她你就发疯把药全吃了？”
“我想看她看得久一点，只吃一片的话，她很快就不见了。”
“你……”
“扬子京，我好想她啊。”顾斯坐在床上，轻声道：“我好想见她。”
扬子京看到他这个状态也有些于心不忍，劝诫道：“她死了，顾斯，放下吧。”
“放下吗？”顾斯笑一声，指着自己的心脏：“可是我这里痛，很痛，我放不下，放不下，她们都走了！母亲、姐姐、柯姿、父亲、宁宁、他们都走了，走了！她们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界上！”
扬子京吸了口气，眼睛渐渐模糊。
“从小到大，我身边所有爱我的，我爱的，就像是个魔咒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们最后都会离开我，离开我死掉，为什么？”
顾斯红着眼睛望他，用手指着自己，胸口剧烈起伏，自责道：“扬子京，你说为什么不是我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死……”
“我没办法放下，扬子京，我做不到，我太痛苦了，你放过我好不好？”他低下头，哭着说：“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只想和他们一样远离这个世界，这里太痛苦了，我每天醒过来都觉得好压抑，昏昏沉沉、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尸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了，扬子京……”
他泪眼婆娑地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握得扬子京生疼。
“你别再救我了，你让他们别再救我了，我真的求你……”顾斯哭着，声音低下去：“扬子京，我求你了，求你了……”
扬子京凝着他，此刻男人已经被完全被压断脊梁，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像是一个在森林迷路不知所措的幼兽，在痛苦地悲鸣。
眼泪绷不住流下来，他弯腰抱住瘦小的顾斯，细细哄道：“顾斯，很难受的话，我们忘掉好不好？我们吃药忘掉那些事好不好？”
“不，不要。”顾斯抬起头，手抖心慌：“不要，她会怪我的，扬子京，被徐书宁知道的话她会怪我的。”
他麻木地摇头：“不要、不要，这样子她就更不会愿意见我了，不要，我不要，我……我不该忘记，我没资格忘记……”
扬子京默默抱住他，就像是在抱从前的自己。
这些天顾斯不吃不喝，全靠着营养液吊着命，体重骤减，此刻虚弱得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暮老人。
扬子京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躲在黑暗泥沼里的自己。
他劝慰道：“顾斯，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吗？一切都只是时间，十年前你能恢复，这一次你就再相信你一次好不好？你一定可以缓过来的，你可以救自己的，我们慢慢来，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会好吗？不会好了……扬子京，徐书宁真的死了，死了。”顾斯将头深深地陷入手掌里：“到今天我终于承认她死了，所有的救援都停止了，她回不来了……”
扬子京听到这里，忍不住悲伤落下泪来。
今天早上九点申航发布最终调查报告，声明宣告搜救停止，若在此之前还有人残留希望的话，那这则报告无疑宣告着一切结束。
无人生还，机上成员全部遇难。
什么都没有留下。
“扬子京，你让我死吧……”顾斯绝望道：“……是我对不起她。”
“死？”扬子京沙哑的苦笑了一下，说：“哪有那么容易啊……，顾斯，相比活着，死太容易了，如果你死了，地下的徐书宁反而觉得便宜你了，她一定不会开心的，她一定更想你痛苦，她要的只是你痛苦，要的是你生不如死。”
“真的吗？”
扬子京望着他的眼，重重地点了点：“真的。”
“好。”顾斯迷蒙地点头：“我活着，我好好活着，我，我，我去脑科医院，我接受治疗！”
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扬子京难受地点头，第二天就把他转送到了脑科医院，而这也将是他接下来五年的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