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山.

    冷风凌烈。

    在一阵慌乱的叫喊声中阿朝意识逐渐清醒,方才嘈杂的环境也变得安静无比,她睁开沉重的双眼,四周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又试着动了动身子,竟然使不上力气,顿觉这身子不听使唤,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

    阿朝不禁心中诧异,难道是被投毒了?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用尽力气将自己的头抬起来,但也只是坚持了几秒,脑袋就像顶着被千斤巨石般不得不拉拢下来。

    不过,只是几秒钟也够了,看到头顶有零星微弱的光,也能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她凝神,隐约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大人,这批家奴要从北州边境运往东州恐怕没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呀……”

    钟老三看向身旁静坐的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欲言又止。

    在心中嘀咕:这厮真不顾他人死活啊,难得真就觉得他这么点小妖可以在七天之内把这些奴隶从北州运往东州吗?还不能走水路,光过关核查就得用上三天时间了。早知道就不该接这个差事,也不知道这次碰到的是什么主,花这么些冤枉钱买这些非残即伤的乞丐。

    “北州到东州……”阿朝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踏入这两个地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身体逐渐感觉到了冷意,阿朝不由的打了个喷嚏,意识到身体似乎正在恢复正常,速度还惊人的快。大概两分钟她就感觉凉飕飕的,手腕和脚腕处传来的刺痛和猛然的酸麻感。

    “嘶——要不要恢复的这么快啊我的身子……”

    她现在正跪在地上,手脚应该是被麻绳什么的东西捆绑着,动弹不得。

    “还不如别恢复……”简直像是只待宰的羔羊被挂在那,胳膊好像都要脱臼了。

    突然,外面的人呵斥一声,她被吓了一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栽,脊背狠狠的砸向后方凹凸不平的东西,疼的脸都皱成了窝瓜模样。

    “本以为是逃过一劫,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深渊罢了。”虽然阿朝心里是无所谓的,反正在哪都是活一天,并且这么些年她早就活腻歪了,又死不了,便什么都想开了些。

    她都能在这天底下最恶劣贫瘠之地游荡了百年,还有什么比那更可怕呢?

    正出神,旁边就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她肩膀上,硬梆梆冷冰冰的,似乎还有一些潮湿粘腻的液体沾到了她的脖颈处。

    阿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

    肩膀上的这个人或是妖,八成是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弓着身子慢慢的朝旁边移了移,那个倒在她肩膀上的人由于没有支撑瞬间直挺挺的向前倒了下去,还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大哥……或是姑、姑娘真是对不住,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在下属实是觉得您非亲非故,那样贴着小的,小的心里面实在是觉得是慎得慌,才躲开您的……”

    毕竟她没什么怕的,就是怕黑胆子小。

    不一会感觉方晃荡感突然消失,貌似是她所在的黑车停了。

    阿朝正疑惑,只听:

    “大人前方就是岱召城,通关要求严苛,小的得把集箱打开,才能过验……您看……”钟老三谄媚的问;见座上宾微微抬了抬眼,他便明白这是可以翘箱了。

    岱召城?

    阿朝好像有一丝印象,但有些想不起来了。

    “好嘞好嘞!准备撬箱,动作麻利点!”

    随后外面便是一阵鞭子抽打发出的啪啪声,刺耳心惊。

    不一会儿 “箱子”被打开,阿朝这才得以重见天日,天色仅蒙蒙亮,接近卯时的样子,她所在的集箱人约莫有三四十人,只是那些人看上去均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粗布麻衣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灰头土脸。

    放眼望去醒着的竟然只有她一个?

    “看来那妖怪是专门做这勾当的,把人卖了换钱花。”

    她八成就是这么被那妖怪卖到这车上了,刚开始那妖怪给她吃给她住,养了一院子和她一般一无所有的人。

    也不完全和她一样,因为她不是人族算半个神族,由于没有灵力,所有放人堆里和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就是寿命长也更不容易死罢了。

    以至于连那相处了七八年的妖怪应该也不知道她是个神族。

    刚开始她发觉院子里似乎变得越来越冷清时,还不知死活的向那妖怪打听那些人的去向。但是被他潦草几句给糊弄过去了。

    直到前几天午夜,电闪雷鸣,她又被灌了些酒,睡的迷迷糊糊时突然内急,忍不住起来解手。恍惚间看到那妖怪呲着獠牙满脸鲜血,连本体都露了出来,竟是一头蒿猪。

    她虽本能的想逃。但转念一想她又没有灵力,她脖子上挂的的石榴石又被那妖怪藏了起来,跑肯定是跑不掉,打也打不过。

    索性就装作晕死过去,赌那一线生机。

    可能是她平时就一副只知道埋头死干的憨傻愚笨模样,脸上和身上也挂着丑陋的疤痕,那妖怪吃她都嫌弃。亦或是那妖怪刚刚饱餐一顿,想留着她等下次再吃,竟真的没有直接把她吃掉而是将她卖给了个瘦弱商贩。

    但那商贩有一天家中走水,房子都给烧没了。又要置新房添新物安家眷,顾不上我们这些奴才。

    便将家中奴仆系数变卖,其中就包括她。

    她平时闷不吭声能干苦活也不埋怨,似乎还被卖了个好价钱,解了那商贩燃眉之急,她只知道她被敲晕后让人一麻袋装走了。

    现在这状况……怕是又被卖给了现在这个奴隶主。

    由于那箱子被撬开后,还有两片黑黝黝的铁皮围在四外边,没办法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况,现在她又被迫跪着,铁皮比她高出许多,只能用力挺起身子隔着铁皮缝隙向外望去。

    像这样的集箱还有后方差不多还有六七个,竟都没有一丝生气,一片死寂。

    体力支撑不住的她顺着身后的铁皮瘫了下去,正好看向身前刚刚倒下去的人,那人现在背对着她,凌乱的头发上还沾着血,刚刚她脖颈处那有些黏糊糊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人的血了。

    阿朝默默为倒下去的人祈祷了两句,便听到了一阵激动的呼唤声。

    “领!领头儿!领头儿!这儿…这儿有、有个醒着的!竟然有个醒着的!”

    随后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人朝她这边来了。

    她连忙低下头垮着身子,装作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哪呢?!”钟老三闻言十步做五步赶了过来!

    “就、就是她!她、她、刚刚您过来之后她就晕、晕过去了!但是刚刚…刚刚、明、明明还睁着眼睛来回看呢!”那人结结巴巴的把这话说完了,但语气听上去难掩兴奋。

    “打开笼门!还有,去前面关口把大人叫过来。如果这个真是个醒的,是大人想要的人……愣子!赏钱少不了你的,块去!”

    “好好是、是!”

    “吱呀”一声,好像箱门被打开了。

    “睁开眼睛!小子我劝你识相点,装死的话,等会儿就有的苦吃了。”

    她哪敢动一下啊,她怕她动一下看能下一秒小命就没了!

    “你不领情,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什么?拖出去?干什么?

    突然她只觉得手脚一松,有两个人人拖着她胳膊,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大概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只感觉胳膊上的手用了下力,然后松开了。她被抛在了地上,随之席卷而来的便是全身的剧痛,她不由的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是我多虑了,本以为你是个硬骨头,没想到摔一下就原形毕露了?”钟老三嘲笑到。

    “不过也是,这马车只是普通的马车,那马也是寻常马。空有力气没有灵力照拂,这车可不低,摔下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不好受。”

    眼前的人膀宽腰圆,留着两簇小胡子,手中正握着个念珠手串,像是正盘算着什么。那双眼睛两眼放光,带着些狡猾算计。

    “……什么意思?”她的嗓子干涩,声音沙哑的很,像是刚咽了一大把沙子。

    “你看上去没什么灵力,怕是人族吧?人族难道不懂这些?也是…像你们这些街边游荡的小乞丐,怎么可能懂这些!但是你这么个人族是这么抵住那么强劲的迷志散的?连我闻了都得昏睡三天。”

    “迷志散……迷志散是什么?毒药吗……”

    毒药的话她还真不怕。

    “大人来了!您看,这儿有个活的!愣子快让开,让大人瞧瞧!这人虽然看上去干瘦,年纪也不大,竟然能顶得住您的迷志散!”

    还不由阿朝多想,便觉上方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偷偷瞅了一眼。

    那人一身玄衣,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了大半张面容,但仅仅透过面具看向那双乌眸,阿朝竟骤然觉得浑身发冷,那是如一滩死水般平静到可怕的眼睛。

    只是轻轻一扫,竟让她感觉被上下打量了千万遍。

    忽而,那人身侧出现几道黑刃,向她射来。

    那黑刃倏地便穿过她的身体,阿朝顷刻间只觉五脏六腑都开始抽搐,随后伤口处出现阵阵剧痛和烧灼感,逐渐蔓延至全身,痛至骨髓。

    “啊!!!你做什么!要杀我就痛快点!疼、好疼!!”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子不停打颤,不一会儿出了一身的汗。

    随后承受不住疼晕过去。

    “这……这都没死!?”钟老三吃惊道,那可是受得住五钉啊!他当时三钉就被打回原形了,就算是他吃个三钉也得一命呜呼。

    “死了吧……”钟老三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理所应当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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