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门走过长廊,迎面便走来一位妙人儿,那人头上簪花,双眉低垂。

    “姑娘,宗主说先让奴家带着姑娘熟悉一下对这岱召城。”

    虽然她想自己出去转转,更加自由无拘束。

    但面前的人软声细语,微微蹙眉,面露愁色,整个人就像一株浮在水中微微荡漾的睡莲,使得阿朝不忍拒绝,正在阿朝犹豫要不要跟她走时……

    面前的美人先一步开了口。

    “那姑娘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拐角处那间屋子中去寻奴家,奴家先行告退。”

    “好……等一下!不知仙子怎么称呼呢?我是粗人,你也别老是奴家奴家的,我们都是下人,唤名字不就行了嘛……”

    “唤奴家阿芝便可。那姑娘……?”

    “我?……叫我……石榴就行。”阿朝摸摸头,不在意的说到。

    “那……石姑娘,这岱召城人神妖混迹,较为嘈杂,姑娘千万记得不要晚归,注意安全。”阿芝担忧地提醒到。

    “好嘞!小的明白,阿芝姑娘放心便是!”说着阿朝便晃晃悠悠的下了楼。

    待阿朝走后,阿芝垂眸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上了楼。

    “宗主,姑娘方才出了门,可需派暗卫看护?”

    “不用,现在无事,也出去走一走。”说着那人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出门后却是换了一副面貌。

    外面人声鼎沸灯火阑珊,简直不要太热闹,由于阿朝没钱又不认路,也就只敢在附近转悠。

    一会儿看街边的人变个戏法,耍个杂技。一会儿又去旁观算命先生在街边隔空画字,给未出阁的小姑娘算姻缘。

    “姑娘?姑娘!”忽地那街边老先生的声音传来,刚开始阿朝以为是在叫别人便没在意,但接连几声后她转头看向那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看上去比起旁边几个摊位的算命先生都要落魄许多,头发脏乱,席地而坐。

    身前仅有一快红布和一支炸毛的笔。

    其他的摊位前都有人,只有他这里冷冷清清。

    那老人好像在那里等候她多时一般,定睛看向她。

    阿朝挑眉,随后走了过去,蹲下身。

    “您怎么晓得我是女儿身的?我这男装可是尽职尽责,一般人可看不出来。”

    身前的人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

    随后开口道:“老朽不仅知道姑娘不是男子,还知道这幅面孔并非姑娘真容。”

    阿朝只觉脊背发凉,骤然有口难言,好长时间也挤不出个字。

    “您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想对姑娘说,万事随心走会如意很多,凡事放宽心会轻松自在很多。如若一直对一件旧事耿耿于怀,随后越陷越深,则会失去自我,陷入漩涡,最后困苦一生。”

    “呵……道理我也懂,但是一些事情不是我不愿想就不会想起的,做很多事情虽然决定权可能在我,但又不只在我。”

    “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就算有所谓的天命也是人被命推着走不是吗?再说了如果人人都可以逆天改命,逃脱现状追寻快乐,那这世上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获得想要的的幸福。但您看这世间,有几个人是真正幸福美满的?又有多少是劳碌愁苦呢?”

    “你的苦难愁思不过是自己将自己困在了那一方狭小的天地,因为想要的太多从而才会失去。”

    “我想要的多吗?不过是想要个归宿罢了。”

    “归宿?你生来便是你自己,要什么归宿?可以常住的地方只能算住处。或是盼着有人将你放在心里,那是你对他人的期盼寄托。”

    “只有你才是自己的归宿。欲望是无尽的,你得到了一些东西,便会想要其他东西,不是永远在追寻又永远在失去吗?一切只是因果循环而已。看的太重的东西会消耗自身心气,也就不会感到快乐了。”

    “可是老爷爷……我并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似乎没什么在意的事情。”

    “可会不会是想的太多,在意的太多,最后才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却什么都在意,以至于日日忧虑?”

    “……可有解法?”

    “想的太多忧虑太多究其根本还是害怕结果。那就去做、去尝试便是解法,当结果到来时便会豁然开朗,可能还会觉得以前的忧虑多此一举。”

    “那如果结局不是我想要的呢?”

    “尝试还有一半胜算,放弃便是死局。”

    “阿朝受教了,请问可否留名……”

    “姑娘!姑娘!老朽我看您面相将来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啊!姑娘近日是否有所忧虑?”阿朝还没有询问完,那老者便忽略她,开始四处吆喝着拉客。

    见她还蹲在摊前,嫌弃她没钱让她赶紧走。

    “……”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那摊主给忽悠了似的,不过还是挺感激那老者的,毕竟没收她钱,收的话她就惨了,她现在可没钱……

    阿朝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脑子里一直都是方才的对话,逛街的兴致都减了几分,她举起手拍拍脑袋,打起精神。

    出来是要熟悉这岱召城,也是来寻乐的,可不能被那些琐碎的事打扰了。

    阿朝遇到三两个首饰摊,便会停下身看一看。

    果然是闹市啊,这些年栖息在荒野,都忘了这些小玩意儿了。

    她看着面前的白玉,想着琢磨下出处。但手还没碰到那白玉镯子便被狠声呵斥:“这可是坤山的灵玉制成,客官可别不小心给弄坏了,您可赔不起!”

    “这当真是坤山上灵玉制成的镯子?!”阿朝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可怜模样。

    但是她心中却了然,这不可能是坤山上的灵玉,坤山灵玉看上去虽然只是比普通的玉没什么不同,但是只要略微接近便会发出莹白色的微光,摸着还有阵阵凉意,是难得的净心修神之物,主要是还及其稀有,怕是这天地之间拥有坤山灵玉的人都屈指可数。

    而这镯子顶多只是普通的玉制成,并没有灵性。别说接近会发光了,她这都贴上了这块玉也还是那快白玉。

    “没见过吧!当然是坤山的灵玉!”那摊主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色,然后挺起身板嘚瑟地说。

    “这样啊!那您可得好好供起来,小的就不打扰了。”阿朝慢慢的将那块白玉放进盒子里,收回手,生怕那玉有什么万一。

    毕竟对于玉这东西,一旦碎了,哪怕是个假的可能也需要付出一个真品的代价去还,太得不偿失了。

    “诶!什么人啊!可别在这长街转悠了,可别让我在见到你,又丑又穷!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像这样的声音阿朝听到的太多,已经麻木了,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她毫不在意的继续晃荡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停在了一座桥上,因为有一个没人打扰还不用付钱,又可以当作消遣的同时顺便了解现在这个大千世界的一件事,那就是听桥下的说书先生讲故事。

    看样子这小仙说的不错,阿朝往四周看了看,可能正是因为这桥是个路南路北的分界,人流密集。又或是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和她一样嫌着无聊出来找乐子,反正在此处驻足的人真的不少,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 爱凑热闹的人还真多啊……”

    那先生讲的声情并茂:

    “话说现在大荒这形势啊,除去周边小国,暂被分割为了四大州,这四大州由四大王族分别管辖,他们相互制约,还就都未定国号,但你我心中都明白,现在这僵局终会被攻破,虽表面看上去是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早已暗潮涌动。

    而这岱召城恰巧就在这四州之间的夹角,可谓是块无主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指不定哪一天就变天了。

    说回四大氏族,西州宋氏,北州江氏,东州禅氏,南州南氏。其中就数西周宋氏之女,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知骑射和医术,相貌身段那也是大荒之绝色。”

    “只不过……”

    果然故事就是故事,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应该是精骑射和医术,但琴棋书画……

    以前还略知一二,现在怕是样样不通才对。

    “只不过什么?”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疑问。

    “哎……只可惜宋氏之女宋怀夕虽为神族但天生体弱,于五百年前便病故了。西州王另外还有四位女儿,也都各个亭亭玉立,只不过和那小王姬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诶——可谓是美人多磨难啊!”

    阿朝眼神漠然,没有一丝温度。

    “对啊,宋怀夕早在五百年前就死了。”被自己的父王和族中那些道貌岸然的长悲们,亲手递刀杀死了。

    “小王姬仙逝后,西州王还独将那二王子发配到了那边境佃凉城,二王子与小王姬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其母妃在诞下二人后几百年竟离开了西州,丢下了年幼的二王子与小王姬,从此不知去向……”

    桥上与船上的人议论纷纷:

    “怎么能狠心将自己的孩儿丢下呢?怪不得那西州主不喜欢二皇子!”

    “你可知道那西州王妃姓氏?”

    “那位主传言可是姓南……!”

    “南州南氏!?不是说南州是绝对不会与外族联姻吗?”

    “对啊……所以说王妃好像是被那南州主派人抓回去的!!”

    “啊?”

    阿朝扶向桥栏,陷入沉思。

    她没想不仅是她被流放到了悲氚,连哥哥竟也!?

    如若娘亲知道了该多么心痛呢?

    但她却找不到娘亲 ……

    在南州找了那么些年,根本就没有娘亲的一丝音讯。也可能是她无用,无法接近南州的中心,虽然也曾多次尝试过,但那地方像是有结界一般,她没有灵力根本无法靠近。

    甚至连打听也打听不到一点可以突破那结界的法子,巫山的伯伯只说那地方不是普通人能靠近的,最好打听都别打听,也不要妄图进入那黑水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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