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握着佑俍的手腕,快步向前走着,直到走进一片树林,看四处无人,她才放缓了急匆匆的脚步。

    “许久未见,你倒是越发心软了。”

    “也没有……”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阿朝边走边说道:“那个钱庄主应该不是一般人,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惹不起的……虽然你能杀了他,但是日后呢?怕是会后患无穷。”

    俍佑先是挣脱了她的手,然后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化被动为主动,将她往回拉。

    “你觉得我会怕?”

    俍佑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她不由得躲避着他的视线。

    “我知道你会用毒,灵力也高……你肯定不会怕啊!但是…可是我怕呀!万一到时候你又拍拍屁股走人了,他找的就是我!我虽然也算是个小仙……但是我可一点灵力都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面前的人冷笑道:“你怕什么?不是有新靠山了吗。小石榴——”

    俍佑向她逼近,脚步缓慢连带着最后的三个字也说的极慢,语气淡漠,让她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我只是、只是他们问我名字的时候…我想到了你给我的石榴石,瞎起的个名字而已……”

    “你别在跟过来了……啊!”突然脚步落空,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时,俍佑一手扶住了她的肩,一手揽住她的腰。

    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阿朝甚至觉得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毕竟他永远一副傲睨一世的模样,从来不会慌乱。

    她还没站稳俍佑便迅速收回了手。

    “我没有什么所谓的靠山,在你失踪的这些年,我可不像你想的那般活的滋润,我被骗了几次,又被卖了几次……这昭月楼今日也是第一次来,还是被卖给人家做奴隶……”阿朝挠了挠头,走向一颗赤松树下席地而坐,不紧不慢的说到。

    “那你不如跟我走,还做那个自由自在的阿朝。”俍佑坐到了她身旁,扯下面具,漏出那孤清冷孤傲的面庞,语气淡淡的道,她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还跟你走?万一你再失踪个几十年,我又要去流浪了……我跑的很累了,反正对与我而言,在哪都一样。如果这昭月楼能让我安安生生的待上个几十年,我也挺满足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此时正拿着刚刚从昭月楼里带出来的酒,并没有喝,只是静静把玩。

    “只要你愿意,可以一辈子待在巫山。”

    “我知道,但是你走了之后,我可是会待不下去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从巫山跑出来找他。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她知道流浪归流浪,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家,哪怕是那个可能早已不欢迎自己的家。也知道俍佑有自己的事情做,定不会天天守着她。

    巫山很好,但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巫山。

    阿朝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只觉越发孤独寂寥。

    月亮况且有星辰云彩相伴,可她呢?只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

    “俍佑,今天是月圆之夜呢……”

    “嗯。”

    身边的人抬头望月,轻声应到。

    “我想吃酥饼了。”

    “有机会再给你做。”

    有机会……也就是说他又要走了。

    阿朝不自觉苦笑。

    半响,突然想到那说书先生口中的南州主,说来也奇怪,她在南州多少也待过近两百年,还真没听过几个人谈论过那位南州主。

    “对了!你不是一直生活在南州吗?有没有听说过或者见过传闻中的南州主啊?”

    “问这个做什么。”俍佑略微抬眸,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是半握着酒瓶的手却顿了一瞬,随后拿起那酒瓶喝了一口。

    俍佑本就生的冰肌玉骨,那豇豆红的酒瓶衬的他的手更加白皙。也不知道他长的这么好看,出来总是带个面具做什么。

    哎,今日她还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一连遇上两个妖孽……

    貌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俍佑轻轻瞟了她一眼,然后将酒瓶递到她手上。

    “这酒不是很烈,可以喝两口。”身旁的人站起身,随手拂去身上附着的尘土。

    随之又开口道:“至于南州主……”

    阿朝期待的瞪圆了双眼。

    “不知道,没见过。”俍佑还是那样淡漠疏离的口气,淡淡的道。

    ……

    “那你知道什么虱牢啊或者那什么濥毒谷?”

    “没想到你对这些感兴趣。你在那说书先生那里都听了些什么?”俍佑突然严肃起来,质问到。

    “耳听为虚…也没什么,我这不来问你了嘛……”

    “明知耳听为虚,我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佑俍冷笑,背对着月光,俯下身看向她,声音带着疑问和一丝蛊惑。

    “我觉得你不至于骗我……所以到底有那些可怕的地方吗?我怎么在南州没听过呢?是不是我们生活的巫山太过偏僻隐蔽,与世隔绝了?”

    “你说的那些地方我听过,但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俍佑站直身体侧过身去,双手抱胸,偶尔微风拂起,将他的发丝吹动,在那月光的映照下像是散发着微光一般。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啊,你不一直无所不知吗…”

    “呵,让你失望了。”俍佑转过身,阿朝还来不及反应他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随后空中掉下了颗琥珀石,落在了她盘坐在地的腿间。

    仔细一看,正是那颗她原本塞在袖口里的红色石榴石,现在又被穿在了一根紫藤链上,里面还补上了几粒毒药。

    这次的藤蔓和以往的有些不同,颜色更深,摸起来也比以前的软很多。

    也不知道她的这颗石榴石什么时候被俍佑给顺走的。

    阿朝叹了口气,心里想着:

    俍佑啊俍佑,刀子嘴豆腐心。

    阿朝把藤链整理了一下,随后将那颗石榴石重新挂回脖子上,心里暖意四起。

    ——

    昭月楼内,骤地传出一阵惊呼。

    “钱庄主?!您怎么了……钱庄主!”

    只见那正举着酒杯的钱庄主突然愣愣的定在那,先是肤色惨白,后转红后又转紫,最后竟通体发黑,眼睛内满是恐惧,但却又像突然哑巴了一般,那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坐在阁楼最高层的人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宗主,看来那人的确是南州的游民。只不过今日这毒实在蹊跷,属下在南州潜伏多年,没见过没有几百种也有数十种的毒药了,但那紫袍男子用的毒属下从未见过。可见方才那人身份……”

    只见台上的人淡然一笑,随后缓缓站起身。

    “毒解了。”上坐之人说完便慢悠悠的品着茶。

    “怎么可能?!没有服解药怎么可能解毒?”

    只见那钱庄主肤色虽恢复正常,但行为……

    钱封举着酒杯嘴角流着哈喇子,流窜于大堂与阁廊之间,嘿嘿的笑着,不一会儿被桌角绊倒又跪地痛哭了起来。

    “宗主,您……”那钱庄主看上去像是中了幻术,什么人竟也配得上让大人施幻术?

    “倦了,将下面那个处理了,就退下吧。”

    “是。”

    禅今次待属下退下后,孤身走向阿朝所在的树林,幽幽的风带着地上树影摇曳斑驳。

    阿朝现在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无聊的扣地,嘴里嘀咕着:“哎,每次都来无影去无踪的……”

    “是在说刚刚你带出来的那位吗?”

    “嗯。”

    ?!

    ……

    阿朝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抬头便对上了那张惊艳的脸,此时那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宗主大人……小的擅自作主将客人领了出来,还望宗主大人惩罚!”阿朝吓得连忙跪坐在地,低着头紧张的说。

    “如果是你友人的话没什么,听芝娘说叫什么来着……俍佑?”

    “是、是认识的人但不熟,也就有几面之缘,知道个名儿……”

    “哦?只是知道名字便能把人拖走,小石榴还真是讨人喜欢。”

    “大人……事出紧急,小的……”阿朝有些心虚,身体快要缩成一团。

    “我又不能吃了你,你这么惊慌作何?”

    “小的害怕…害怕受罚。石榴从小便害怕犯错,因为犯错便要受罚。罚的多了虽然抗打,但是心里还是惶恐不安,没办法不慌张……”

    “我没说要罚你,所以不用害怕。你放心,我不说罚你也没人敢罚。”

    阿朝有些惊讶,抬头看向身前人。

    他边说着边蹲下身,伸出手抚上她的头,阿朝向后瑟缩了一下,但随后便觉头上温柔的力道,像是在安抚。

    阿朝虽不再紧张但心跳动的更快了,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情愫。

    果然是远近闻名的浪荡子。

    “这三更半夜的,林子里可是常有野兽出没的,石榴可有办法对付它们?我灵力修为不高,如果真遇到了,我可打不过……”男子见她情绪好转,慢慢收回手,有些担忧的说到。

    她怎么忘了,禅氏二公子只是个花架子。

    “…宗主大人,要不小的先护送您回去吧!”

    阿朝麻溜的从地上站起身,护在男子身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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